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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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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4 07: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watermark]2002的第一场雪下了。
  
  贵福徘徊在建德大厦楼下,焦急等待着如双。
  
  贵福五短身材,典型的乡里汉子,初春的雪还在天空飘舞,带着一身的风尘,这个憨厚的娃娃踏进了京城的门槛。
  
  如双是贵福自小许配的娃娃亲,两家离的不远,一个坡上,一个在坡下的大柳河边,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贵福的娘生下他就死了,是爹一手拉扯大了他;如双的爹那年修光明渠时被炸山的大石头砸死后,这个朴实的女人就一直为丈夫守寡,要不是因为怕乡里人说闲话,这俩位兴许早就走到一块了。
  
  如双和贵福一起长大,贵福是木头疙瘩脑袋,学习跟不上,读到初中毕业就辍学务农,而如双一直是班上的尖子,初中毕业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后来又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在京城里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如双长的很水灵,是那种看到就招人喜欢的丫头,加上小嘴很会来事,很快就在这里扎下了根根……
  
  一转眼就是10年,到了贵福该娶如双的年景,贵福揣着南下打工挣下的一笔血汗钱和爹的嘱咐,来到京城寻找如双。如双会嫁给这个几乎文盲的乡下憨娃么……
  
  贵福的这身别扭的西装打扮终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保安老魏在这座高级办公楼担任保安员时候不短了,每日迎来送往的都是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大厦有规定,衣衫不整者谢绝入内,贵福的这一身扮相算不上不整洁,就是看着别扭了点。老魏皱皱眉头,叹口气,抻了抻制服,走过去。
  
  大城市就是厉害。
  
  一出火车站,贵福就被满眼的高楼大厦晃晕了。
  
  五光十色的光怪陆离让这个多少也算见过世面的憨娃仍感到惶恐,城里人看他的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猴子。贵福不知道,已经做了10年京城人的如双还会看上自己这副土包子的样不……
  
  还没到如双的单位前,贵福就被一个的士司机晃点了一把。
  
  从西客站到贵福要去的地方不过三站地,开富康的京油子狗子愣是围着三环路绕了一大圈,从莲花池反着开,带着这个傻里傻气的乡下人绕了京城一周。
  
  一路上,狗子唾沫飞溅地给贵福侃大山拉家常,把个贵福感动的就忘了东西南北,被狠狠的栽过后还忙不迭地感激着这位“杀人不见血”的坏蛋。
  
  贵福觉得,的士司机是他踏进京城后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贵福和老魏还在交谈。
  
  这当口,楼里走出一位文员摸样的人来。
  
  不瞒各位,此人便是俺。
  
  俺在这里工作,是某企业俱乐部的一名职员,而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贵福所要娶回家当媳妇的如双小姐是俺的上司帕拉朋的小情儿,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厚道,贵福汗流如雨的在南方打工挣血汗钱,梦想着把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接回家伺候老爹,而他朝思慕想的小媳妇却在京城里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这帕拉朋是一老外,人摸狗样的也自称是高级教育顾问,整天流窜于中国各省市,利用那些受蒙蔽的人们的关系网为他捞取政治和经济资本。当那些被蒙的五迷三道的家长感激涕零地把他捧上了天时,可怜的一群小高中生却已经打好行囊,准备踏上所谓世界顶尖教育的最前沿。
  
  如双刚来这里时也是一啥都不灵光的村姑,要说这本质还是不坏的。只是有一点俺至今弄不明白,为啥这好人家的闺女一进了大城市她就变修了涅?
  
  帕拉朋猎艳的传说在他的周围早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实,然而,依然有无数的纯情小女孩子哭着喊着往他怀里送……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必杀技吧?说实话,这主长的实在是对不起广大群众,特别是对不起白马王子这一神圣的历史称谓。
  
  俺下楼是来看看约好的人来了没有,顺便出来冒冒烟。高级大楼里规矩套套比较多,比如衣冠不整者啦等等,当然,闹死猫啃也是必要的一条。
  
  喷吐着白色的烟圈,俺冷不丁一扭脸,看见了老魏和一民工摸样的小伙子正聊的激动,心想,这老魏估计是饭碗不想要了,值勤时间聊天,要是被丫挺的吴大拿瞅见就砸了。吴大拿是物业保安的头,啥都喜欢往自己家里拿,因此得外号大拿。
  
  俺是一好心人,不算厚道,但不贪心不耍*,平时在这些保洁员和保安眼里还算是一平易近人的同志,于是,俺又开始想多管闲事,俺溜达过去,和老魏点点头,冲大门那边一努嘴。恁说也巧,俺才一努嘴的工夫,大拿正好从门边上的狗洞子里探出脑袋瓜,老魏也算机灵,利马换了一副面孔,高声呵斥道:“赶紧的!奔一边站着去,别挡了人家进出的正道!”
  
  俺心里这个乐啊,好你个魏中先,你小子憋不出好水来!这不分明是指桑骂槐说大拿专门钻狗洞么~
  
  老魏对面的那民工还在发愣,俺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位师傅站边上些,您挡着别人出车的道了。”边说边一把将他拉开,好悬啊,地下车库里噌地窜出一辆奔驰来,擦着那后生的身边冲过去。
  
  那后生忙不迭地冲俺又鞠躬又点头的,满脸的憨厚像。
  
  大拿的脑袋又缩回狗洞里,俺趁机问老魏咋回事。
  
  老魏皱着眉头半天没吭气,看那情形是有啥不好说的不能当着后生的面说。俺看了看表,快到饭点了,等的人还没到,于是,向门卫交待了几句后回头招呼老魏:“老哥,今这顿俺请的,拉上那小兄弟咱卤煮去!”
  
  老魏心领神会,扯着那后生就奔了街对面的卤煮店,趁大批中餐的人还没出来前占领了一包间。安排好后生,俺先奔了WCO,老魏随后跟进。
  
  在特别适合开小会的狭小空间里,老魏嘬着牙花子告诉俺,傻后生是他家乡人,是来接没过门的媳妇回家成亲的。别的都好说,可他要接的媳妇偏偏是那位俺部门的高级行政助理如双小姐!
  
  俺一听也开始嘬牙花子,这还没开吃呢就饱了。
  
  这事……估计可能肯定说不好……这后生啥都不知道……知道了还不……不好……要出事……
  
  俺和老魏都属于同一类人,都总幻想着能当回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充回大头,老天真给脸,机会就在眼前,就是这机会让人觉得咋那么苦涩呢……
  
  俺和老魏,一个行政协理员,一个保安领班,两小人物决定路见不平一把。就在京城一隅的一间WCO里,这个充满了传奇、辛酸和坎坷的故事开始了。
  
  贵福坐在温暖的包间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美味,一边一位刚认识的大哥在不停的给自己夹菜,说的全是贴心贴坎的话,使得贵福受宠若惊。
  
  特别是那穿警察衣裳的老哥(保安制服和警服咋就那像)说的还是自己的家乡口音,这叫常年在外飘零的贵福如同见了亲人。贵福给两位大哥讲了好多家里的事,也讲了自小的娃娃亲,讲了自己和如双青梅竹马,也讲了出外打工遇到的甜酸苦辣……话匣子像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
  
  这当口,外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吃中饭的职员们,俺借着交水费的空当起身走出包间,冤家路窄啊!正看见“几根发”帕拉彭朋搂着如双有说有笑的奔这边来了!
  
  看意思也是奔卤煮来的,这要是一说话可就漏了,咋办?赶紧憋回去,对老魏一使眼色,合起伙来猛灌贵福,终于赶在几根发落坐前把后生灌晕在坐位上。
  
  这接下来的戏文咋个唱法,俺和老魏可都没想周全,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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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二、使坏
  
  
  贵福被俺们灌醉后。。。
  
  老魏因为要值班不得不离开了,俺反正是一闲人,就溜达到外边,在餐厅的一角给俺们如双大班拨了个电话。
  
  恁可以想象的到,当如双大班听到这一消息时那粉面上的表情,就跟春晚里那小品似的,红里透着白呀那个白里透着黑。。。就看人家在帕拉朋面前的感觉利马倒了个个,手也不知道奔哪儿搁了,眼睛东张西望了老半天。帕拉朋呢,只顾着扒在碗边上呼噜呼噜往自己那副下水里灌猪下水,瞧那吃相,啧啧~~
  
  俺可是听傻后生说了,在他们老家,谁要是悔婚,就得赔上一大笔银两,这对如双来说不是件难事,后边的可就麻烦了,据说,老家儿两位老人极有可能到这京城来亲自接媳妇。。。呵呵,俺就琢磨着那该是个啥场面。
  
  不知咋地,俺这会就有使坏的心思,就是想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们,和那些一肚子男盗女*的人们咋出洋相。尤其是在俺最同情的阶级兄弟贵福身世的影响下,俺心里陡然生出了恶作剧的想法。老魏不一定同意俺的做法,但铁定是不会拦着俺的……
  
  现如今呀,陈世美这个屎盆子不只是男性专利,前面加个性别符号,任何人都适用。这里要声名的是,俺可没有歧视妇女们的意思,个别害群之马奏是不能对他们客气了。
  
  因此,从那一刻起,俺的大班如双便陷入了无穷尽的惶恐和不安之中,直到贵福错乘了好几趟电梯才来到她的面前时,如双仍旧没从状态中缓过劲来……
  
  如双假装不认识贵福。
  
  贵福憨憨的把带来的大枣花生啥的一股脑地倒在小会议室的园桌上,招呼大家“没啥好带地咧,这都是家乡土产,大哥大姐们别嫌弃,都吃咧!”
  
  俺看见,如双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厌恶。
  
  俺也假装不认识贵福,临上楼前,俺跟这傻后生说好了,到了上头俺就不认得你了,后生虽然不明白是咋回事,厚道人还是答应了。
  
  大伙都退出了会议室,掩好门,扒在外头眼观耳闻。
  
  如双居然有这么个寒碜的亲戚,这是这帮子白领丽人和白领少爷们所没想到的,更是帕拉朋没想到的。其实,那帕拉朋在他们国家里的身份也就是一农民,趁着他们国家政策好,出来捞一笔。这个秘密也只有俺清楚,谁叫俺消息灵通不是?
  
  好一阵子,会议室的门开了。如双背着手矜持地走出来,谁也没看一眼,昂然地走进了经理室。贵福傻傻地坐在会议室里,面前散落的干果上醒目地压着一叠厚厚的花纸,哦,是一叠厚厚的人民纸。
  
  贵福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俺心里清楚,只能是这个结局,这也许算是比较好的了。
  
  不过,这可就太便宜某些人了,谁叫她眼里没有俺们农民的,得教训教训她才是,替俺的傻后生兄弟,替两位厚道的庄户老人,替全天下被侮辱和被抛弃的淳朴感情……俺一定要做这件事!
  
  俺的计划是这样的……
  
  还没等俺发作,贵福好象突然醒过味来,好后生,气宇轩昂地从会议室走出来,站在过道里,手一扬……
  
  春天还没有来临,可已经漫天飘飞起小花雪,哦,不,是漫天飞舞着花花的人民纸。在少爷小姐们惊愕的目光中,贵福朝紧闭的那扇小门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俺就不相信,你的心让狗吃干净了!你等着!你会有报应的!”
  
  贵福多少还是很伤心的。
  
  走在大都市宽阔的大街上,后生到底没绷住,哇哇地哭开了。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嘎然停在贵福身边,司机探出头来冲着后生叫了一声:“嗨!哥们!老没见啦!”贵福只顾着抹眼泪,恍惚中没有认出开车的人的摸样。
  
  开车的就是曾经狠狠的晃点过贵福的狗子。
  
  狗子,人长的不算寒碜,嘴皮子也还利落,就是这小心眼子里总藏不住好水,开车一年多,被他坑害的外地老乡不计其数,就连回家热炕头都不忘了连带坑自己老婆和儿子一把,成了习惯了。
  
  不知怎么的,贵福留给他的印象竟然那么深刻,以至于行驶在车流不息的大街上一眼就从背影认出了那傻后生。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来去和那被坑害的主顾打招呼,或许这就是孽缘吧。狗子自己也弄不清。
  
  贵福站下来,抹了把泪,也认出了开车的狗子。
  
  “大哥啊!恁说这人怎么一进大城市他就变了涅?俺真想不明白啊!呜哇!”贵福才坐稳当就又鼻涕一把泪一坨的哭开了。
  
  狗子被他哭蒙了,还以为自己的丑行败露了呢,正不知该怎么圆场时,贵福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张被包裹的很精致的照片,当着狗子的面三两下扯的粉碎。狗子愣了“这个……这个不是弟妹的相片么?你们俩吵架了?还是她欺负你了?”狗子没察觉到自己竟然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乘客如此关心起来,这在狗子的小半辈子里还是头一回。
  
  贵福抽嗒嗒地把事情前后一说,狗子当时就窜了!虽然,狗子也不是什么善类,但遇上这种事,狗子自然也不会默然处之,怎么说他也是一男爷们。
  
  有人拍车窗“师傅,走不走?”
  
  狗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走不走!叫别人吧!”
  
  那人居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狗子急了“嗨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不走么?下去下去!”
  
  那人脸皮子倒还挺厚,就是不下车,贵福扭过脸一看,立刻破涕为笑“大哥,是恁啊?”正说着话,又有一位拉开车门钻进来,贵福跟着又乐了一回。谁呀那么没有眼力件?嘿嘿,俺和老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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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三、郁闷同盟
  
  
  四个郁闷的男人挤在一辆出租车里。
  
  狗子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伸手打开音响,林忆莲那充满哀怨的歌声立刻充斥了几乎封闭的车厢“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说到不回家,俺深有体会。
  
  俺不是天生的忧郁,几十年的跌打让俺心灰意冷,家,在俺的印象当中比渣滓洞好不到哪儿去,冰冷没有生机,像个牢笼。所以俺一般都睡办公室,很少回那个阴冷的小黑屋。老魏和俺差不多,由于颠倒了生物钟,半夜回家时全无意趣,倒头便呼,惹的他家那位嫂子气不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和他过起来一地分居的日子。狗子比我们都好不到哪儿去,开这倒霉的车,拉活辛苦自不用说,结婚一年多,除了媳妇生孩子那会请了几天假外,就没和媳妇认真的亲热过几回,弄的他媳妇对那事都冷淡了。
  
  三大郁闷男人中间,贵福当然是最郁闷的了。
  
  俺和老魏、狗子合计了一下,当然了,是背着贵福说的,这会,狗子把车停在复兴门桥下边,贵福去了百盛找厕所,我们几个赶紧趁机会开小会。
  
  狗子俨然一脸正气道“太便宜那小妮子了!我这傻兄弟一根筋,死轴!哥几个得给他出这口冤气!”俺心里话说,你小子居然也冒充梁山好汉了,切!脸上还得摆出一副严重支持的摸样,频频点头称是。
  
  老魏不喊口号,一副深思熟虑的马克思状,在那里琢磨着。小一会,老魏点了颗烟,慢悠悠地吐了个圈,叹口气“贵福这娃娃心事大,就这么着回家去肯定挨骂。可要是不回呢,眼看着就到春节了,孩子孤独在这里,没个亲没个故的也不是事,唉!难办!我说,知识份子,您给出出招,看看怎么安排这娃。”
  
  晕!老魏这家伙,敢情等着我呢。
  
  把老魏吸了一半的大前门顺手拿过来我又狠吸一口“这么着你看行不?春节反正我没事,我带着后生兄弟满北京转悠去,给他点温暖先,您呢也别闲着,回家问问咱嫂子,看看能不能在本地给他找个活干干,咱们从长计议。狗子老弟,春节这几天,哥哥我包你的车如何?你照样拉你的活,有事哥哥呼你或者打你手机,中不?”
  
  老魏和狗子想了想,乐了。也只有先这样了,下边的事不能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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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四、贵福的幸福生活
  
  
  老魏平时蛮懒的,干啥都是慢吞吞的,可眼下这档子事他可是够积极了。我们把贵福暂时安排在郊区的小旅馆里,那里便宜,也清静。当梁山好汉是一回事,经济承受能力也是一回事,这不能不考虑的。
  
  第二天,老魏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媳妇听了贵福的事,特别热心,立马在社区里给张罗着找了份活,而且,老魏很高兴地告诉我,因为他的这份热心,媳妇带着孩子从娘家回来了……
  
  哈哈!看来学一回雷锋还是有些好处的啊!
  
  给贵福找的是老魏那片小区里的早点服务队的活,贵福人憨厚,老实,加上会一点自己家乡的小吃面点,去那里的头一早便一炮打红,敢情老魏他们那片有不少人是贵福的乡党咧,吃到家乡的小吃面食,那感觉甭提有多亲切了。
  
  贵福打心眼里感激老魏和他的婆姨成嫂,干活特别卖力,小区的早餐车前总是人流不息,没座位的干脆就站着,端着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往肚子里灌那热腾腾的汤食,小餐车总共就四个人,忙的是不亦乐乎。
  
  狗子也跟变了人似的,成天大清早的开车他的红富康往老魏家的小区跑,拿他的话说,是爱上傻兄弟的手艺了,一天不吃都惦记的慌。
  
  俺单位离那里不近,有回大清早才从办公室的沙发里爬起来,就被狗子的电话连拉带扯的拽进了他的车,一块奔老魏他们那走了一遭。
  
  小区入口,正巧遇见早起锻炼回来的老魏一家子。这是俺头一回见着老魏的爱人,一位干练利落的小个子女性,面相显得老了一些,但眉眼之间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老魏这些日子像吃了开心枣似的,从里到外的舒坦。
  
  下了车,走过一栋楼就看见红色小旗组成的早餐车。
  
  嚯!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头。就听见贵福那口脆生生的西北调门起劲地吆喝着“大枣子脆生生,芝麻油汪汪!麻食碰碰香!”跟着就有人喝彩,呵呵,这傻后生还挺有人缘的。
  
  好容易等到人少一些,俺和狗子老魏凑进去找张桌子坐下,贵福一眼就望见我们,高兴地直蹦高,忙盛了三大碗麻食送过来。啊!麻食!想死俺的胃肠咧!这一口下去,浑身的汗毛孔仿佛都被冲开了一样,舒服极了!
  
  “贵福啊,还习惯不?”俺边往嘴里扒拉边问后生弟弟。
  
  贵福一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脸上笑的像开了花似的,只会点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边上的老魏吧嗒着嘴乐呵呵地夸着贵福“是好娃咧!手艺巧,勤快踏实,这么好的后生娃娃居然――”说了一半,老魏顿觉失口,赶紧把话*开,问狗子“兄弟,春节咋个安排的?”狗子早就换了两大碗,边塞边啃肉夹馍,含混不清的说着“听知识份老哥的,不过看情形……贵福这春节估摸着是歇不成了,多火的买卖啊!”
  
  可不是咋地!这买卖太火了,要是搁街面上,那还不排长龙啊?看来春节里还得另安排了。这会贵福冷不丁冒了一句“听居委会的张大妈说,初一到初五要组织小餐车去庙会咧!”
  
  哈哈!这是头等好事啊!看来,这后生因祸还得了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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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五、庙会
  
  
  京城这地界,每逢过大年庙会最热闹。尤其是地坛庙会,那简直就是一露天大集市,吆喝啥的都有,天桥传统的耍中幡,吹面人,喷火技那是必不可少的。各地风味小吃更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贵福的西北传统面食车也夹杂在中间,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贵福厚道,童叟无欺,价格合理,分量足够,加上小餐车收拾的干净整洁,自然吃客云集。俺们一帮哥哥还拉了些托去捧场,那叫一个热闹!
  
  贵福在前面张罗,俺和老魏在后头帮着他打下手,一上午下来,累的满头大汗还供不上前头的量。另外两小伙计猴急麻花的从公园外边往里头倒腾材料,别看这地界不大,可人挨人挤人的,忒不好走,当初俺们在这里搞教育咨询会时比这还难走呢。
  
  中午,游园的人们似乎疲倦了许多,三三两两的堆在小吃摊前,过道上显得松快了些,趁这工夫,哥几个赶紧拉了小推车筋斗流星般的往里倒腾面粉啦调料啦等等家什,看这意思,下午还能火。贵福也趁机会坐下来喘口气。
  
  就在俺们几个从大门口往里搬运这当口,贵福的摊前来了两个人。
  
  贵福赶紧起身围上围裙准备招呼,可一打眼,后生顿时蔫了。
  
  来的是谁呀让后生那么沮丧,俺的顶头上司帕拉朋和他的小情儿如双。
  
  我塞!这可真是啊,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贵福老实,要换了是俺,照样伺候,就是得狠下料,噎死这俩王八蛋!
  
  贵福还跟那儿发蒙,俺老远就瞅见了那俩家伙,一股子邪火噌的窜上了脑门,扭脸冲老魏一努嘴“瞧见没,来贵客了。俺先绕开,回头算帐。”
  
  俺们几个人推车从后身儿到了小吃摊,卸了货物,吩咐两小伙计,特别给两份汤里狠下料,一定别忘了多下芥末,俺就要看看这俩咋翻白眼。老京城人讲话,猴吃芥末翻白眼,巧了,帕拉朋就属猴。
  
  如双还是那付傲然的摸样,亲热的挽着帕拉朋的胳膊,嗲声嗲气地向上司介绍“干爹呀,这里的小吃真多呀,咱尝尝这个好不好了啦!”帕拉朋本身就是一贪吃的主儿,背地里有首关于他的打油诗,叫啥朋进城,吃遍京城……帕拉朋患有糖尿病,都三个加号了也不忌口,早晚是个吃死的命。
  
  贵福没精打采的端上来两大碗靓汤,扭脸招呼别人去了。
  
  如双做作地用纤细的手指拈着调羹,舀了一勺凑到嘴边上,边上的帕拉朋早就端起大碗,顾不上烫嘴地开灌了。要说起来,这一口对于如双来讲,并不陌生,离开大山前,她家常吃这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如双打心眼里讨厌那个老家,讨厌那里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个土头巴脑的未婚夫,在心里,她早就把这门亲事给废了,在她看来,离那个穷乡僻壤越远,自己的身份就能充分得到提升……想着就乐,一口下去……哎呦~~~咋那么……咳咳……啥都没说出来,鼻子和两眼先挤到一块堆去亲热起来。
  
  芥末这玩意好处多了,可这会就一大好处哈哈!
  
  帕拉朋没事人似的喝完一碗,又比划着要了一大碗,东南亚那边都扛辛辣,这点辣劲是差了些意思。边喝边点头,用生瓜蛋子的汉语连连称赞“好―喝吃。”如双那边听着干爹的夸赞,自然无法发作,只得皱着眉头,苦着脸,硬是吞下了这碗猛汤。
  
  俺和老魏蹲在后边这通乐啊,我塞!头一回看到如双经理如此狼狈,太开心了!只是,不经意地瞅见后生坐在一边发呆,这心里头又有些不忍。正这工夫,狗子气喘乎乎地从人群里挤过来,上不接下气的冲俺嚷嚷,俺赶紧把他按住。
  
  狗子告诉俺,刚才拉了两人,从朝外到地坛的,车上那女的咋看咋觉得面熟,一时没想起来,等又拉了一趟活时,突然想起来了,就是傻后生贵福要寻的那个小妮子!这就风火火地赶过来告诉俺们。
  
  俺顺手往帆布缝里朝前面一指“瞧瞧哈,是不是那俩?”
  
  狗子一看,哈哈大笑,好悬没岔了气,因为狗子刚好看见如双脸上的痛苦表情,简直是太他娘地精彩了!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贵福的神色,捅捅俺“我那傻兄弟没事吧?我怎么瞅着有点不对劲啊?”
  
  俺想了想,和老魏合计了一下,从包里摸出一叠人民纸来塞给狗子“兄弟下午别拉活了,带着傻兄弟去兜风得了,转转人少的地方,你问问他啥打算成不?这个就算是给兄弟的份子了。别推,甭跟哥哥我生份。”
  
  狗子流氓假仗义,边推还边往兜里揣,俺笑笑,叫小伙计过去叫贵福。
  
  贵福跟着狗子走了。俺和老魏站到了前台,围上围裙,煞有介事地继续吆喝,好在老魏也有些手艺,这一下午,买卖也还不赖。收工打佯前,呼了狗子一下,狗子回信说,把后生带回他家了,他媳妇张罗着要给傻后生介绍对象云云。
  
  不是吧?狗子这事闹的,这戏文改唱词了。
  
  得,咱也上狗子家凑个热闹吧,晚上还得送后生回小区宿舍,顺便也去狗子家认个门,呵呵,这事闹的,凭白又认了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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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六、相亲记
  
  
  这老话说,人生头等大事就是结婚娶媳妇热被窝下饺子,哦,不,生孩子。呵呵,一不留神说顺了嘴。不过,这结婚可不是说结他就能结的,恁怎么地也得找个合适的对象处一段吧?怎么也得建立双边关系吧,再怎么说,也得两厢情愿对吧?恁横不能随便上大街上拽一个姑娘或者小伙回家就拜堂是吧,呵呵。得讲点礼数。
  
  贵福和如双订的那叫娃娃亲,是早就该废除的一种封建礼教的残余,只是咱们国家地方大,总有那风俗习惯偷偷的沿袭下来不是?所以,在西北乃至全中国的一些流行风吹不到的地方,娃娃亲还是一种时尚。
  
  说起着婚事来,过去老辈人兴个革命式的红色结合,组织审查,政治通过,一群好战友好同志凑一块堆吆喝一场,大伙送个被面啦、鸳鸯枕头忠字茶壶等等,这革命婚礼就算成了。现如今不成了,这介绍个对象五的都要对号入座,还别提那些个烦琐的礼数,能让你晕死过去。
  
  这不,狗子家的弟妹在郊区的棉纺厂当个领导,是个热心肠的女同志,跟狗子那绝对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也不知道这小子当初是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狗子把贵福的事跟媳妇一嘀咕,媳妇当时就跳起来了!
  
  虽然是如双是女性,但她贫爱富就叫所有人瞧不起,连身为女权主义者的狗子媳妇都不待见她,狗子媳妇大名叫个樊树花,是棉纺厂工会的妇女主任,挺健壮,一看就是咱工人阶级的后代,说话嗓门黑大,走路虎虎生风,真有点当年大寨铁姑娘队长郭凤莲的架势,厂里的老师傅们背地里就叫她铁姑娘呢。
  
  铁姑娘三十挂零,抱个黑红脸蛋的小虎子,正张罗着一桌麻将,呵呵,不带耍钱的民间娱乐哈,贵福这后生和俺的毛病一样,一进别人家门首先视察厨房环境,呵呵,这会也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给他狗子哥整一顿纯粹西北风味的面面宴。老魏进门头等大事是奔电视去,据说,足协那帮子疯狗又起开内讧了,中国足球就是一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连窝里都反,还扯啥走向世界?切!扯淡!
  
  俺是既不喜欢足球,也不会麻将技术,和铁姑娘主任寒暄了几句后,就扭头扎进了厨房。哈哈!只有厨房和键盘是俺两大知己。
  
  边拿小刀在黄瓜上雕花边问贵福:“兄弟啊,过了节有啥打算没?是回家告诉你爹还是……”
  
  贵福闷着脑袋使劲揉面团,一下比一下发狠,半天,才嘟囔出一句:“咋回?俺丢了俺爹的人咧!”
  
  过了一小会,贵福抬起头望着俺,眼里有种奇怪的神情“大哥,您说如双真的变坏了么?俺大婶说如双妹子总给家里写信说京城怎么好,等有了钱就让俺娶她过门,这咋就像三月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了咧?俺想不通!”
  
  俺噎了半天没答上来。这话叫俺怎么回答又怎么去跟一个厚道的老实人解释?
  
  俺工作的那地方与中国千万家私营企业一样,表面上形势大好,暗地里尔虞我诈,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险象环生。一个乡下丫头初来乍到,不使心计往上挤就会被别人挤出局,这也不能全怨如双,是社会环境和风气不正,全不是那些个淳朴和激情燃烧的年代了……
  
  只是,如双对贵福那态度里分明写着的是鄙夷和蔑视,这又深深的刺痛了俺们这些农民的后代,凭啥瞧不起农民?没有农民辛勤,最起码的得让你们这些高傲的人饿肚子,喝点西北风。拿京城老话说,没别的,就是缺练。
  
  不大会,热腾腾的饭菜做得了,不算太宽绰的客厅里立刻响起一片赞誉之声。
  
  铁姑娘主任乐呵呵地看着满桌子的丰盛菜点,嘴都合不拢了,连声夸赞道:“真是把好手啊,人又厚道,哪家的姑娘要是嫁了你,可是她一辈子修的福气啊!可不像你大哥,整天啥都不会,就知道宰――”才说到这儿,狗子狠很地咳嗽了一声。
  
  正准备开吃,铁姑娘主任一把拦住“别介啊,主角还没到呢!先等等,我去望一眼,这闺女怎么也不守时……”
  
  贵福紧张的不知手往哪儿搁,脑门上竟然出了白毛汗,俺和老魏对看一眼,扭头捂嘴――坏笑“呵呵,还说是来接媳妇的,真媳妇没接成,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倒把后生吓成这样,哈哈!”
  
  不大会儿,铁姑娘主任领着个俊俏的小姑娘进了门。
  
  哇!俺们几个老男人顿时眼前一亮。
  
  这小姑娘,看着也就20出头,短发,圆脸,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说话,身材匀称,素手纤细,还没细看大伙,自己倒先红了一大片。
  
  看着俺们几个的馋相,铁姑娘主任嗔怪地瞪了俺们一眼,眉开眼笑地给大家介绍着“这是小杨,我们厂的生产标兵,市劳模呢。几位大哥给相看相看,配得上贵福不?”
  
  我倒!哪儿有这么直接的啊?还没互相介绍就把人家黄花闺女给托付终身了,这八字连着墨都没有呢。老魏笑眯眯的点着头,狗子有媳妇在场,自然老实的狠,一本正经地颔首称好,俺托着腮帮子,故做深沉状的打量了一会,很中肯的点点头,算是给另外两位兄弟的相面做了总结“恩,面相上看是经常帮助别人的贵人类型,心地善良,快人快语,是持家的好胚子。中咧!”
  
  狗子媳妇惊讶的看着俺“老哥行啊!高人啊!一眼就看出来了!真该请恁上我们那儿竞选工会主席去。”俺被弟妹说的忽然有些惭愧了。心的话“俺要是眼力件好的话,也不至于这样郁闷了。”
  
  郁闷归郁闷,好人还是要做下去的,伟大领袖毛老大他老人家曾经一语中地“做好事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好事。”多么有见地的伟大预言啊!心底里由衷的再偷偷高呼一声“毛主席万岁!”
  
  小杨开始还挺害羞的,经不起大家三撺掇两起哄的,话也就渐渐多起来。直到那时,俺才发现,敢情俺的酒量在这里是小巫,就算把俺哥三绑一块都不是铁姑娘主任和小杨的对手,老话常说,女人海量。一点不假。好家伙,主任弟妹喝二锅头跟喝白开水似的随意,其他狗子家的亲戚们都只能拿白开水冒充白酒蒙事,狗子不敢喝,只好抱凭雪碧跟着起哄。俺这里喝的云山雾罩,猛抬眼,发现贵福那傻兄弟和小杨居然不在酒桌上了!
  
  那么快就发展成革命同志了?
  
  其实倒没那么快,不过,这小杨的家庭背景挺深,外人都不大了解,和贵福一对眼,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俺那沉默寡语的厚道兄弟。酒桌上忒闹腾,两人悄悄离开,站在外边的屋檐下聊上了。
  
  初春的北国,寒意阵阵,天空还飘着些许的雪花,显得有那么点诗情画意。
  
  小杨显然是上过台面的人,没有太尴尬,倒是贵福,吭哧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啥。
  
  小杨随口和贵福聊起了大西北,这下着调,贵福一肚子的心事被煽惑起来,话匣子滔滔不绝。给小杨讲了家乡,讲了大西北,讲了爹,也讲了如双……傻兄弟其实不傻,就是忒厚道。
  
  小杨的身世连主任弟妹都不大清楚,还是俺这包打听四外搜罗来的。敢情这闺女的高干子女,红墙里的身家,从读大学到棉纺厂工作都是她那严肃廉洁的父亲教导的,要她忘记自己是干部子女,只要牢记自己是个普通百姓就行。俺佩服这样的干部,只是,眼下这样的好人少了。
  
  两个小年轻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拉开了家常。贵福觉得,小杨姑娘不简单,小杨喜欢贵福的那股厚道实诚劲,越聊感觉越好,越聊越觉得贴切,末了,小杨告诉贵福,自己的老家也在西北时,贵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都是厚道兄弟后来告诉俺的。俺起先打算的事现在全变了,性质问题哈!贵福应该得到幸福,好人就该有好报。记得彭大将军有话曰“死了张屠夫,不吃浑毛猪。”就是这理儿!天底下比那如双精贵的好女子多的是。
  
  喝高了的几位兄长扶着门框子,看着远远地在河边兴高采烈的一双年轻人,从里到外感到开心,毕竟,没有缘分大家不会凑一起,没有缘分,就没有人世间的这许多悲欢离合,愿全天下有情人都成家属!
  
  那回,俺确实高了。高的俺头晕脑涨的一直到节后,还没从喜悦中醒过来,灾难便突如其来的降临在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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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七、辞职
  
  
  过完大年,贵福继续他的餐饮事业,老魏继续他的值班生活,狗子故态复萌,接着在大街上横刀宰客,俺又回到了那间郁闷的办公室里。
  
  大清早,就发觉情形有些不对,白领们的眼光似乎含着什么异样,那表情中有惋惜、同情、惊讶,还有幸灾乐祸,而且,都是针对着俺。俺不明白了,照例对大家笑笑,开始整理文档。
  
  没一会,如双经理一个电话打过来,语言简短“到我这里来一下。”
  
  俺立刻有了种不好的感觉,莫非俺和贵福那档子事被她察觉了?要报复俺了?俺这人向来是把事情往最坏了想,这样一般都能置于死地而后生,不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俺又没做亏心事,怕啥!
  
  俺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这事还得从帕拉朋那孙子说起……
  
  帕拉朋年前搞了一次企业老总东南亚七日游,报名的挺踊跃,都是京城各大企业的老总大款们,帕拉朋凭着如双的一张巧嘴外加色诱,居然也凑出了几十号腰缠万贯的主儿。由于俺负责外联,这杂事都由俺操办,啥订机票啦等等的。
  
  这事俺驾轻就熟,跟玩似的就办妥了。于是召集大款们开了个小会,说些注意事项。其实,第一站就是帕拉朋他们老家,帕拉朋在旅程费用上没少坑人,好在安排的项目都是大款们热衷的,银子方面这些人就没太在意。问题就出在这机票上。
  
  帕拉朋原先出的票价奇高,大款们即使不缺银子,但面对这等天价也有点不乐意。国航节日往返也只有他出的三分之一,如果*内部关系还能整到更低的。如此一来,如双就把这糟心事推给了俺,却是背着帕拉朋,原来这小妮子也想从中捞一笔,她那干爹是出了名的阿巴贡、葛郎台,中国话讲就是铁公鸡类的,在利润问题上和如双分的贼清。
  
  领导拍胸脯担保没事,俺做下属的还能说啥,做呗。不过俺还是留了一手,所有经手的单据包括如双签字的单据都复制了一份交了财务,声称是领导意图。通过某国使馆商务副参赞,俺搞到了当年当时最经济往返票,除了给人家劳务费外,还给如双的小金库里添了一小笔。
  
  一切顺利,大款们在那边花天酒地的豪华了一把。年后算帐时,看着呆头鹅似的帕拉朋发现了问题。商务副参赞他自然惹不起,如双那里又哭又闹的把责任一推二五六,剩下最倒霉的当然就是俺了。
  
  俺声明,俺一分都没划拉进自己口袋,却要背负贪污的恶名,气坏了俺这忠厚了半辈子的人!私营外企上面有仲裁委员会,也有服务局和纪律监察部门,俺就不信俺整不倒这两王八羔子!于是,俺辞职的同时,一封检举揭发信也落到了纪监委的写字台上,里边就是俺关键时刻给自己留的一手,而且,俺还是留了第二手,发出去的仍是复制品。
  
  俺最后一次离开这座大厦时,楼上,监察部门正在找公司的中方经理谈话,帕拉朋是老外,自然装疯卖傻,如双经理据说哭的泪人一般,可那有用么?古话咋说的来着?不是不报,是因为时候没到。
  
  当俺把厚厚的文件袋交给监察员时,心里特别豁亮,轻松了。考!想给俺扣屎盆子,如双,你还嫩点。蓦地想到了贵福说起的如双那远在大山深处的娘,不免惆怅了一点。有了此不良记录,京城所有的外企都不会再录用这位女士。你辛苦爬到现在,为虎作伥何苦来哉!
  
  害人者终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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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八、偶遇

做个自由人真不错!
再不必为整天违心的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而谴责良心。舒服!自在!天蓝蓝啊!
头一件事是去看了看贵福。
这傻后生居然把买卖做大了!
居委会给找了间简易活动房,招牌那么一打,还真有点那个意思。自然是西北小吃,生意太好了,连小区外边的顾客都有了,而且,呵呵,还在后厨碰到了小杨姑娘……我这小兄弟真是有福之人啊!
跟老魏道了个别,坐狗子的车奔了趟郊区,在那边租了间平房,反正俺一个人习惯了,不跟京城的喧嚣凑那份热闹。闲了,钓钓鱼,溜达溜达,淡了,自己整两样好吃的,邀请房东过来喝两盅,没事就去给贵福帮个忙,顺便蹭口麻食啥的。呵呵,这人一旦闲下来嘴就勤快,肠胃也跟着沾光哈!
有日子没去城里了,今儿个实在无聊,就呼了狗子的车,刚好狗子拉了趟去机场的活,从俺住的村子经过,顺道捎上俺进了城区。
路上,狗子问俺想去哪儿,俺想了想,要他把俺拉到西单撂下就成。
西单依旧那样热闹,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俺信步闲庭,沿着西单大街往北溜达,耳边不时传来某些不和谐的声音:“要发票吗?办证不?”我塞,好象只有西直门那片这买卖才最红火,怎么连西单也时兴起来了?俺没理那茬,继续低头往前蹭步。冷不丁,觉得前面有什么,赶紧绕开。俺走路撞电线杆子不是第一回了,经验教训可不能忘。
幸亏绕开了,比电线杆子可粗,是一邮政信筒子。
继续溜达,过了劝业场,在华威跟前,俺意外地看见了如双经理。
呵呵,那会已经不是经理了,站在临时柜台后边,脸上还是那副高傲的劲头,只是感觉憔悴了,打眼细瞧,原来是卖减肥保健品的促销活动。
嘿嘿,俺从不相信这些个玩意,俺觉得那都是哄那些原本不肥,却偏要成天价嚷嚷着要去肉的女女们的,俺才不相信吃两颗大枣丸就能摇身变成俺大师兄的身条。呵呵,俺小时候外号“八戒”。
俺正准备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前进时,如双已经看见俺了。
咋说呢?比较尴尬吧。
笑也不是,招呼也不是,末了,倒是如双勉强挤出一丝浅笑来,冲俺点点头,俺机械的点了回头,然后啥 也没说,继续往前走了。说实话,还不如不笑,简直比哭都难看,恶心的俺那一上午都没有了胃口。这人啊,一旦厌恶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先入为主的感觉经久不散。
不过,中午坐在老杨家面馆里时,免不了又回顾了一下,叹口气。女孩子家,甭管*什么手段,混到那份上也不容易了,何况那又是一挺有才华的人。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她还没事的话,这会俺恐怕就不会坐在这温暖的小面馆里品尝臊子面了,怎么的也得蹲在集体大炕上啃窝头就咸菜吧……
这世道,有时候也还算公平,老天可怜俺小半生的忠厚,到底也没叫俺去受那份活罪。
正吸溜面呢,BB叫唤起来,点开看看,是贵福发的:“哥,小杨爹要俺去她家,俺不敢,您陪俺去成不?”
晕死!这事还带陪同啊?人家准老丈杆子这是要相看相看未来姑爷呢,俺去算咋回子事啊?转念又一琢磨,后生许是磨不开面子吧,山里人皮薄,又是这档子事,估计俺这匹老马不推还就没准真不成呢。得!谁叫俺是他的大哥涅……
走近红墙方知乃世外清修之所。
小杨的父亲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腰板挺直,走路沉稳,说话带有股子军味,俺喜欢哈!老爷子在书房接见了俺和贵福。一进去,贵福就傻了,好家伙!满屋子的书柜,除了马恩列斯毛邓刘,就是兵家战策,还有线装的古籍,把个没多少文化水的后生看呆了,嘴一直张着都忘了合上。
老爷俩还真挺能聊的,俺不便在边上,找了个借口准备撤退,老人赶紧拉住俺“别走别走,丫头都跟我讲了,贵福能认识你们几位好汉是遇到贵人了!哪儿也别去,今儿个陪老汉喝上两盅如何?”说的俺红一阵白一阵的,推脱不过,只好留下。
呵呵,是老家儿相看姑爷,可这贵福原本话就少,见了未来老丈人,又看见满屋子的书,胆气又抽抽了几分。这下倒好,俺和老爷子海阔天空的侃了一晌午,从三大战役、抗美援朝侃到海湾战争,军队正规化建设,总之,和军队沾边的老人兴致颇浓,俺是军营里混大的,这些个话题自然难不倒俺。说到兴头上,老人还拿出珍藏的像册给俺开眼,好家伙!都是孤本啊!馋的俺心里那叫一个痒!
贵福憨笑着在一边听天书似的聆听俺和他老丈人的对话,俺和老人家聊的狠痛快,原先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一直到中午,小杨倒休回来,贵福这才赶紧起身,小俩口厨房里另摆龙门去了。
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俺先后几次在京城的不同地方又见到了昔日的如双,岁月挺磨人的,短短小半年时间,这个高傲的白天鹅再次轮回到丑小鸭,脸上的傲慢见天减褪着,她已经全没有了往日的气质,居然站在街角上吆喝起了煎饼果子……俺猜想,她是没脸回家见老娘了。
这里要捎带说几句,如双没有如期与贵福双双还乡,使得远在西北的两位老人很是着急,竟然千里寻到了京城,然而,只见到了贵福和依偎在后生身边的小杨,却没有找到如双的影子。在了解到全部状况后,老太太一气之下,病倒进了医院,贵福的爹日夜在医院里照料着。
这下,可是把贵福急的不行,善解人意的小杨告诉贵福,甭管以前怎么的了,归了包齐,如双也是和你从小到大的伙伴,就算是乡亲的缘分吧,也要帮大娘把闺女找到。
诺大的京城,找个人那可是大海里捞针了。俺和狗子大包大揽地应下了这个差事,狗子拉着俺和贵福满京城的转悠,胡同小街满世界疯找如双。到底,在门头沟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俺们找到了她。
不管怎么说,俺和她还是熟人,见了面互相都挺感慨。
如双已经委身于一个吃公粮的工人,那汉子人品还过得去,也是个老实人,小夫妻开了个铺子,看着也还不错。只是见到了贵福,如双撇撇嘴角,到底还是哭了。这一哭闹的俺和狗子心里都挺不是味的,尤其是贵福,差点陪着没做成的媳妇也哭一场,唉!过去的就过去了,不再提了。俺也不是那记仇记恨的人,既然生活已经给了她应有的教育,那就祝愿她日后走好吧。
俺们带着如双两口子去医院见了大娘,老太太抱着闺女哭了个昏天黑地,俺们鼻子也酸了。叹息之余也没话可以劝慰,好在如双有了归宿,多少也算是个圆满吧。两下里老家儿商量着把娃娃亲否定了,在京城呆了些日子后,还是座上了西去的列车……
这件事渐渐淡漠,另一件好事即将来临,贵福和小杨……呵呵,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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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07:05: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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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些琐碎的人和事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又到了金秋时节。
俺依然如故。
俺的专业取向太单一,做那一行时间不短了,一时半时还真把不准自己的脉门,就这么闲哉悠哉地晃荡着,一晃荡就是小一年。说闲着也不全是,俺喜欢码字玩,特别闲的时候就钻网吧堆字凑数,秋天金黄的树叶堆起小山时,俺的字也堆起了小土坡。
贵福的买卖一帆风顺,小区里是总店,在小杨她爸爸的干休所居然还整出家分店来,可把一帮南征北战的老头老太了坏了,总算又吃到了地道正宗的家乡口味,还能和来自家乡的上门姑爷扯扯闲篇,唠唠嗑啥的,老同志们也不各自为政地养花钓鱼了,凑到一起就是一个字:吃。
要说这帮老爷子老太太还真有东西,贵福的小吃部里见天儿的增加新品种,有几样竟然连贵福自己都没听说过,据说是几位家乡的老红军回忆起的、早已经失传的地方风味。再经心灵手巧的贵福一琢磨,就成了西北风味独一处。贵福和小杨的感情也进入了“一级战备”,就等着小俩口约定的日子了。
老魏在俺离开那座大厦后,又呆了几个月,后来因为和吴大拿发生了纠纷,一向老实巴交的老魏挥拳怒打吴大拿后,也脱了那身“官衣”,把孩子托给爹妈,和媳妇一起上外地做起了小买卖,听说还不错。
狗子在哥几个当中比较烦。
国庆节期间,出租车的买卖异常火暴,狗子双班颠倒,没日没夜,份子钱和外块都不少挣,心里那个美。俗话说,这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狗子拉活原本就心术不正,宰人是家常小菜,专门宰那些外地来京城观光游览的一锤子客人。这小子是狗改不了吃屎,挖空心思地在计价器上做手脚,从西郊车城淘巴了一个智能计价器,把原先的换成冒牌的,行进中转的快不说,尤其是红灯停车时,那蹦字儿简直就跟秒表似的。国庆大假那几天,在跑西站的车行里都快成大能人了。
也该着狗子湿回鞋。这些来京城的外地客人里混着两才从西北大牢里越狱的通缉逃犯,也想趁国庆节在京城捞一票,可巧,让狗子先“捞”进了自己的车。
狗子开着车,拉着这二位满京城的转悠,二位的打扮比较特别,为了掩盖光秃瓢,从上到下都裹着风衣风帽,满脸没蹭干净的胡茬子和双手不停颤抖的表现也没被利令智昏的狗子察觉。这两小子是从青海劳教农场拖着一门板事先藏好的南瓜,穿越了鸟不拉屎的大戈壁,愣是从武警的围追堵截中冲出重围,消失在人海中。公安部下了A令全力通缉二犯,为了不惊扰群众,没有采取公开通缉的方式,给二犯以苟延残喘之机。
大个儿的怀里揣着一支抢来的、锯掉了木托的冲锋枪,小个儿的腰里别着两把军用刺刀,这两家伙早就背负了累累血案,死上百十来回都不为过。
狗子啥都不知道,边开边和两人侃大山,竟也没有对两位乘客光转悠不找地下车表示怀疑,狗子偷着乐呢“两大头,今天哥们这一单可是逮着了。”就这么一圈一圈的转悠,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高个忽然提出要去梅园,狗子这会心里才冒出个问号“天快黑了去那儿干吗?那儿可是挺背静的。”不过,又一想,反正也拉了多半天了,凑个整吧。于是居然没往别处多想,拉着两人就奔了海淀。
就在梅园和西苑之间的一段黑灯瞎火的路段上,狗子被冰冷的枪口抵住脑袋瓜,一天的辛苦被洗劫一空。
这两家伙末了还是在外地实施抢劫时,闻讯而来的武警防暴队将二人包围在一间矮平房里,交火没几分钟就被当场击毙。这是后话。
狗子在家躺了个把月,整个都蔫巴了。
打那以后他是不是改过从新了,这俺就不知道了,反正这打击不小,也吓的够呛。
这期间,俺的两位好朋友好哥们先后一步登天去了天国,对俺的打击也不小,俺为此也郁闷了一段时间。后来胡思乱想整明白了,敢情这哥俩是抛下哥哥我去上边享福了……
日子就这么出溜过去,02年在热闹、彷徨、苦闷、挣扎、徘徊、雄起和思索中上卯日星官那里报到去了。未知的03年晃悠着朝俺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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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4 10:33: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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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情节精彩,语言很有味道,这样的京味没有了那股燥辣,更平易近人一些。
因果报应,各有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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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4 14:30: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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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易懂的方言,读来轻松,幽默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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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4 17:03: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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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社会变迁各色人等皆有,但角度不一样感受也可能完全相反,好人终有好报,读起来心情也自然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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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20: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十、并非典型的大事件
2003年4月17日阴天
                 
  我胡乱收拾了一下行装,离开阴郁的小屋。在去火车站的一路上,漫不经心地望着两旁快速略过的景色,心里就想着怎么才能尽快上火车,尽快让火车开出去,尽快开到陌生的新环境里去。因为,对于这个生活了37、8年的城市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我不属于这座城市,从一出生就不属于这里。祖宗留给我的记忆是梦中天堂般的水乡、小桥和帆影,是登上燕子叽俯瞰大江东去的雄浑……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梦境。现实中的我生活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整天和一帮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的老头老妈在一块堆儿摆乌龙。今天可算有机会出去了!心里那叫一个美!
  火车上,总有人唧唧歪歪的说喝不惯火车茶炉烧的水,要喝农夫山泉,陪同的小秘书连忙从包里拿出一瓶递过去(后来才知道,就一个农夫的瓶子灌白开水,小秘书也讨厌他,所以就……)还没过10分钟,他又嘟囔着说累了,想睡觉,小秘书又忙着给他安排床铺,软卧包厢还想怎么舒服?他把这当成金日成专列了~好容易他睡了,我拽着小秘书直奔餐车。
  小时候去上海时就对火车上的餐车特有好感,几毛钱的烧茄子特别好吃!
  我俩抢到一个对座,服务员拿来菜单,才看一眼就差点没喊出来“抢劫啊这是!”
  西红柿炒鸡蛋:15元蒜苗肉丝:20元木耳肉片:26元………………
  俺的娘啊!咋那贵泥?过去的好印象利马烟消云散。苦着脸一人一碗米饭一碗汤,叫了一个素炒黄瓜,共花去人民纸20元。真怀念5毛钱一份的烧茄子啊!
  火车在夜色中急行,窗外的景色笼罩在暗中。远处的地平线上闪动着万家灯火,与铁轨平行的公路上车水马龙,看着真舒服啊!
  车厢里的广播正在放赵本山宋丹丹和小崔的小品《昨天今天和明天》,旁边的旅客笑道“半个月前乘这趟车听的就是这个~~”大家哈哈大笑。一会,小秘书就困了,我说你去自己的铺位睡吧,我还想在呆会儿。小秘书打着哈欠边起身边说:“我最想的就是……”话还没有说完,喇叭里宋丹丹大声地喊着“最想念赵忠祥!”大家伙哄堂大笑,把个小女孩笑毛了,赶紧低头走人。
  坐在过道的椅子上,脑子里却转开了磨磨,要在铁轨上消磨10个小时呢,又没有电脑和网络,也不知道论坛的老弟老妹们都在干啥呢……想着便用手机给随便同志发个短信,不一会,随大妈回信了,短信都跟真人说话时的那个样子好像~慢条斯理的“呵呵,打算逛几天呀~~”又琢磨着给小七说点什么,糊涂中按好字了才想起来,人家这会儿还沐浴在巴黎午后的阳光中呢,倒!
  火车离我的第一站汉口很近了。
  但在汉口以外的地方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主要体现在路旁天然生成的山峦与坡地中,那一片片的绿色,潺潺的溪水从山涧流淌过去,远处的河流好象悬在我们的上方,虽然天空很阴郁,下着大雨。大多数旅客还徜徉在乌有国的梦乡里,我却足足在车窗前坐了10个小时。
  雨接连下了两天,我与在武汉的朋友们取得了联系,但是不便出门,只得百无聊赖的呆在客房中给随便同志发报。终于在第三天上,天半晴了,我喜出望外地跑出宾馆,叫上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到最近的网吧。
  那时,全国各地对于非典的认识还没有那么深,也就不存在后来的那种惊慌失措。司机听出我的京腔,还绕有兴趣地与我对上了京白,大家相安无事。武汉的网吧巨便宜,让我这个首都来的家伙顿时有被坑骗了多年的感觉。不过设备陈旧,破键盘和鼠标让我应接不暇,呵呵,急不可耐地进入论坛,看到大家都在热烈的灌水中,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书说简短。
  这日,西服革履地我乘车来到湖北省肿瘤医院,半路上特意到礼品店精心挑选了一束红玫瑰和一只可爱的会唱歌的笨熊,带着论坛全体同志的心意前往探望冰雪融融会员。
  大部分朋友都是在网络上认识的,现实中素味平生,融融是湖北江汉大学中文系的学生。那时她就已经患了病,可是乐观的精神给了她生活的强大动力,使得她仍笔耕不辍,并且开始毕业前的实习。
  我忐忑不安地在病区门口徘徊着,不知道即将见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融融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女孩子,齐耳短发,圆脸,眼睛大而有神,戴副秀琅边眼镜,皮肤雪白,个子不高,说话的节奏缓慢,有张有弛,细声细语,普通话的发音很准。见到老泰时显得有些局促,但很快便在鲜艳的玫瑰和笑眯眯的笨熊面前露出了小女孩那种特有的稚气来~~融融患是“尤文氏淋巴瘤周边恶性转移”,一种全世界都罕见的淋巴组织癌变,医学权威的会诊已经给她的生命安上了倒计时器,从那时到现在,这该死的生物钟一直在遵循着冷酷的数格往回移动。
  我的到来显然让她非常高兴,小姑娘从我随身携带的影集中抽走了很多照片,说因为老大哥不能在这里久留,如果日后想念了还可以看看……交谈是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我可能是她所有见面的网友中最后一位。她母亲守侯在女儿的病榻前,看得出由于疲惫和忧心所呈现在面容上的倦怠。在医院的小餐厅,趁融融母亲去办事的间隙,我出其不意地为融融抓拍了两张照片,烂漫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
  (附记:今年6月,融融已经告别世界去了天国……)
  告别融融,我独自来到网吧,在QQ上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身影。
  我喜欢科幻也热衷写科幻,有部同人志长篇《地球启动》在各个科幻BBS上为我挣得不少人气。当初写它是因为网上聊天时聊出了很多好的素材,于是从箱子底下翻出旧稿子接着编,所有人物都来自于网络上和现实中的朋友们。苏静便是其中之一。
  我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想起这位可爱的女一号来,在我的笔下,她简直就是个传奇人物。
  离开医院,在火车站。我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一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小女孩……天色近暗,才在一群南来北往的旅客当中看到了她。比照片上的样子还要瘦小单薄。
  太明白那种孤单的感觉了,小姑娘很忧郁,讲了很多关于自己和恋人的事情,看天色将晚,经过简短磋商决定同往江南。我去金华,她往南京。
  车上,总有朋友发短信给我,那帮无聊的家伙发的全是荤笑话,这不成心气死我吗?!小姑娘很警觉,非要从我手中抢去看,可把我吓坏了,小孩子看那些东东不好,会污染心灵的,就算不污染心灵,污染了环境也是不好的~我拼命躲闪,边闪边快速删除那些要命的信息,到底是老了,斗不过孩子。嘿嘿,不过她看到的只是诺基亚精灵的顽皮笑脸。
  小姑娘火了,低头不理人,我不会哄人,尤其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所以直到金华站下车的那一刻,她再没有正眼搭理过我。
  往南京的火车去了,只有默默祝福她一路平安,以后的生活会比现在的心情幸福……
  书说简断。友人送我去长途汽车站,在那里,我第一次领教了北京身份证的分量~~售票员正忙得不亦乐乎,头也不抬地一伸手:“身份证!”“给您。”“哪嘎?北京人!!!这里居然有北京人!!!!!”可了不得了!周围正在买票的群众呼啦一下子,全跑光了。
  站在原地的我哭笑不得。
  经过一番盘问和量体温,总算上了车。
  车上,拿着仅存8毛钱的手机开始给随便老师发信息,随便显得很焦急,问:“搞没搞错?还没有出来?”
  车行金华境内,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不知怎地,就要见到久闻大名如雷灌水的随便老师了,该高兴和兴奋的,咳,或许是被长途跋涉给累的吧。
  终于到了!
  拎着两大包行李风尘仆仆地走向长途车站的出口处。远远地,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便衣,正表情严肃地注视着每一个匆匆而过的旅客,心里一惊!坏了!原来这里也开始严打了……我有些慌,不过心想已经到这里了,死就死吧!临死前要是能见到随便也不枉此行了。这样想着反倒不害怕了,镇定地迎着那个便衣走过去。
  便衣就是便衣啊,一眼就从众人堆里发现了老泰的问题,远远的从门房里走出来,手揣在衣服里面慢慢地走来。越来越近了,忽然,我感到这便衣怎么那么面熟啊?哈哈!!!原来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誉满全球的随便同志啊!!!!!
  我张开双臂迎上前去“啊~~~帅哥啊!!!”随便略一迟疑,也很兴奋地迎上来。啊!终于见到了被全国人民爱戴那么久的随便了(由于心情过于激动,此处省略4000字)!
  随便。身高约176,国字脸型,浓眉大眼,面部表情沉稳刚毅,有着他祖先的沧桑;手指纤细,又显得儒雅y咏,声音有些沙哑,还有几分苍劲。各位,随便同志的祖先可是名灌天下武林的一阳指家族啊!
  随便把我安置在他们集团所属的大酒店里,然后就带着我去吃。
  说到金华的吃,感觉不错的。雅致的餐厅,雅致的小吃,还有随便雅致的吃相,呵呵~~吃罢,我们开始满大街找网吧。
  金华的市容很整洁,只是在进行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到处是大坑。找到网吧了。里面人很少,在登记的时候,服务员很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非搞!”
  我呵呵地接下茬道:“没有非典啦~”随便赶紧打断我的话。
  “这是我们金华的土语,意思是有没有搞错?额外的意思是有没有搞错,现在居然浙江还有北京人~~”愚钝,这才想起来随便同志经常把这句话的白话语言常挂在嘴边的习惯。
  向所有同志汇报了我的流窜路线和沿途趣闻后,已经是傍晚。烟瘾上来了,就离开网吧去找商店。这次学乖了,基本不用嘴而改用哑语,倒也顺利过关。是啊,我得为随便着想啊,不然,非常时期他带着一个从疫区来的人到处走,被举了前途就完了……
  第二天,随便同志带我去了一个幽静深邃的地方――太平天国侍王府。当年天国被清妖围困时,侍王李世贤带着幼天王在这里建立了指挥部,给当地清军以沉重打击。瞻仰古人业绩,抚今追昔……
  我们在这里怀古叹今,留下纪念照片。随便提议再去金华最有名的八咏楼看看,他的姑姑在那里工作,门票可免云云……
  抱着不良的动机,登上古老的城楼。
  在这里,遇到了平生最值得敬重的师长、八咏楼导游楼惜芳女士。
  老人身体单薄,腿脚有残疾,但是,老人渊博的学识以及对历史的诠释都让我汗颜不已。尤其是在八咏楼后面的李清照馆,当老人信口吟出这位爱国女诗人的瑰丽诗篇时,感情和神态交织在一起,声情并茂。
  怀着对古人的仰慕在李清照塑像前留影。
  在金华的日子里,随便陪着我走了很多地方,也让我对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城有了一个感性的认识。我想,此生若有机会,我还是要来金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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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20: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北上篇
从金华到沈阳,中间要经过近40个小时的铁轨行程。在车上颠簸着很受罪。手机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格电,安息了。
没有手机的短信息做伴,还真是很寂寞呢,不过,所幸的是认识了三位旅伴,其中一位有手机,型号与我的相同,起初可是怀着不良的居心和人家搭讪的,目的是用人家手机发短信。但后来,和人家熟了也就不好意思了,一路上聊天倒也消磨时间。
  火车晃晃悠悠地接近终点,在天津前几站,后面卧铺车厢的一群人乱哄哄地拎着行李跑过来,一问才知道,发现一个发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原本还拿非典当笑话,这一次却真实的意识到,原来,危险随时会出现在周围。
  天津站规定停8分钟,当我们隔着车窗看到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和警察时后,车竟然停了半个多钟头。后面的行程里大家都不做声了,有些同志看我的眼神也从原来的友好变成恐惧,好象北京人真的如有些不负责任的媒体渲染的那样是“病原体”。
  行至沈阳北,三位旅伴开始收拾行李,她们三个都是因非典耽搁了生意而被迫回家放假的营销业务员,临别时,我们互相交换了QQ和网址,我真诚的邀请她们在适当的时候来论坛观光云云……
  我此行本是欲参加东北大学生科幻艺术节,原计划在哈工大开,由于客观原因,艺术节变成了小型演出,而且谁都没法参加,艺术节组织者、一位黑龙江小伙子急的一夜间凭添了缕缕白发!东北各大学陆续关闭,学生们戴上了被他们戏称为“狗牌”的PP,我这个外来的,而且还是来自重灾区的家伙自然是不可能进入开幕式了。只好呆在招待所里等他们来汇报工作。
  说起来我不是第一次去哈尔滨了。以前陪同某国教育部官员常去,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俺是北京人。俺曾经引以自豪的身份证这会儿却成了罪证,横竖我是不能拿出来显摆滴。
  还好啦,幸亏有老客户帮忙,才得以在哈尔滨落脚。
  日子就在无聊中打发着,不过哈尔滨那边的网吧都还坚持营业,总算没有让我闲着。尽管冷而且前后通风,还是乐趣在其中。
  打开QQ,一个笑脸望着我:“你竟然还在外边啊?”
  是和尚。
  这孩子明年高考,心想还可以见见面的啊就约了。
  另一个笑脸很久违。是树下一直忠心耿耿的不吵架同志。
  不吵架还是那样幽默,他很是关切地告诉我,因为非典他是不能接待我了,不然就要下岗……
  下午,我终于在松花江边的麦当劳见到了《幻想》论坛科幻好文斑竹之一、我那亲爱的搭档和尚同志。和尚很年轻,但是很有个性,谈吐不俗,对我充满敬仰。(呵呵,此处省略4000字)
  接着几天还是在网吧中度过。外边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对北京人的喊打声高涨,正在为自己下一步的落脚点发愁。偶然在网吧里呆着,QQ上出现了一位焦虑的面孔。她叫野百合,是北京的一位MM,因为非典而不能去参加好朋友的葬礼,于是,在网上为她的那位即将登天国之路的朋友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但严肃的祈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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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24 20: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流浪者》连载中

我的流窜旅程之徐州纪行
                 
  初到徐州,脑海里盘旋的尽是淮海战役的诸多场景,对于这座有着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古城,我基本上是不了解的。下车时第一次见到了真实的阿嘉和陶冶,阿嘉身材瘦削,文质彬彬,戴一副秀琅边眼镜,面庞清癯,热情洋溢。同来的还有一位长相憨厚笑容可掬的小伙子,他自我介绍是阿嘉单位的网管,叫聪明,呵呵,看得出是一位聪明诚实的人。三人说笑着走出徐州车站。在站外,我终于见到了慕名许久的流浪的小孩同志!
  小孩果然名副其实,娇小玲珑且眉目清秀,一点不像是白山黑水养育出的闺女:)在路上颠沛流离的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朋友所给予的温暖。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嘉他们总是挤出不很充裕的时间陪我到处游览,阿嘉单位的保卫干事三宝同志也经常跑来我的住处嘘寒问暖,三宝身材高挑,英俊潇洒,有着那个年龄的青年人所特有的率真与豪爽。日子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这日,流浪的小孩带着我去参观楚王汉墓。
  我们乘公交车前往目的地,途中,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北京使馆打来的,看着四周的乘客,我有点发憷,如果用北京话回答势必引起大乱啊!咋办泥?情急生智中我按了回复键。
  “喂~~你四谁?………………………………”
  南腔北调的应答惹得车上的乘客纷纷侧目,还好,没有人表示怀疑,前面座位上的小陈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离开徐州可以说是匆忙决定的。
  电话里,同学不止一次的给我描述北京的恐怖气氛,而且我家附近当时北京“萨斯”闹的最凶的地区,因此决定继续流窜。与天津的六指联系好,暂时躲他家去。他家在天津的郊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比较隐蔽。
  不想在徐州旅馆前台结算时还是露了马脚!
  旅馆经理是北京这疙瘩的人,一听口音我顿时乱了阵脚,好在乡里乡亲的没为难我,我如蒙大赦搬急忙逃离了那里。
  临上火车接到小孩筒子的短信,说昨天来了两个外地的,在徐州大造特造之后离开了,结果在火车上发高烧……现在徐州市政府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各部门严查北京来客,一经发现就地处理~~汗!寒!幸亏俺跑得及时啊~~不然……不敢想了。
  在火车上,当俺依依不舍地告别徐州时,心生感慨,随口一啊……
  这一啊可是闯祸了!
坐在我对面的一位生意人才把捂了一天的口罩揭下来,闻听俺的一口字正腔圆的京白,一口水好悬没喷出来,急忙又把摘了一半的口罩捂上去。旁边的乘客们也纷纷把自己的脸武装起来。
                 
  过了没一会,一队列车员匆忙从这节车厢跑过去。呵呵,见怪已经不怪了,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很疲惫,遂盖上被子呼呼。
                 
  大约是下午,一觉醒来,感觉周围一片寂静,伸头一看,哈!敢情这节车厢成了我的专车了!好爽的说!哈哈!
                 
  列车飞快的行驶在原野上,车厢里的安静正好给我梳理思路。回顾流窜全国的日日夜夜,忽然对自己是个北京人感到无比的悲哀。一路上,时刻警惕着自己的嘴,生怕一不留神露出北京的家底被人家地方政府就地给处理了,防着防着在徐州和浙江还是被人民雪亮的眼睛给揭穿了,好不狼狈!
                 
  我很善于在旅途中团结广大群众的,可是现在却没有土壤~晕啊!还好,中途换车后便再也没有露出京味,而是混迹于百姓之中,南腔北调地加入了侃大山的队伍。
                 
  火车上难吃的饭真是倒胃口!还猴贵!清理了一下口袋,发现了两根大红肠和一块吃剩下的大列巴,好耶!凭这些可以扛到天津了。到了天津就好办了……
                 
  汽笛一声长鸣,我流窜生涯的最后一站到了。
                 
  到天津前我还是很矛盾。
                 
  天津离北京可是咫尺之遥啊!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时间段里,一个北京人出现在天津火车站时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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