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国家公务员》先存下，还要修改继续

师永平

[这个贴子最后由师永平在 2006/12/19 10:49am 第 1 次编辑]

《国家公务员》
1
    不可否认，这样的天气实在可以冻死几只老鼠，甫林从嘴中呵出一口气，才到半途，那气就变成了雾，继而舞成了水，接着粘成几粒晶莹剔透的冰珠，洒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镗地一声，蹦出几声刚脆的回音。在这样的天气背景下，甫林应该再添加一件棉衣，或者至少在脖子上围上一条围巾，而此刻的他却只穿着一件秋天合适，冬天过于寒酸的单薄，静静地走在路上，那种走是没有目的的，从其缓慢程度，和左右摇摆的姿势上来看，和寒风中的落叶没什么区别。
    甫林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那位头圆臀肥手粗眉浓嗓门大的办公室副主任仍然在不断地向他的办公桌上扔东西，先是那个自己日日抚摩的钢化杯凹下去了一块，接着桌面上就汪了一大滩的茶水，那些黄的象秋的茶叶就这么静静地横尸在桌面上，此时的窗外正在下雪，雪写的起劲的时候，那位副主任的手就越利索，文件被踩在了地上，桌上的键盘支架被砸的粉碎，甚至连订书机也被当做武器砸了过来，要不是主任拉着，甫林很想一巴掌过去，甫林对自己手上的力道很是自信，在主任的拉扯和同事堆积的防护带隔离下，甫林那巴掌最终没有得逞，而他桌面上的凌乱却被同事用身体给遮掩住了，他们知道甫林的眼睛里不能再放进一粒沙，那样的情况很危险。甫林就这样连棉大衣都没有穿就和主任走出机关大楼，主任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必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主任说知道你甫林写文章厉害，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委屈当快乐，主任说你他妈就没有错，主任还想说，甫林就说我想一个人走，主任你回去吧，我没事，说着就钻出了那巴掌大的车厢，也不管主任在后面跟踪，也不管这西风无法形容的寒。
    甫林是比较诗意的一个人，诗意有两种解释，在高贵人身上，诗意就是上档次，而在甫林这样的普通人身上，诗意就是穷酸加憨，于是甫林在大众的眼中是挺傻气的一个人，本来这样傻气的一个人是与世无争的，可与世无争却并不代表超凡脱俗，并不代表就无七情六欲，于是在承受忍耐的同时甫林又想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俗语，于是“我日你 妈逼”这样粗俗的市井语言在机关大院里被甫林叫得很是震撼。大伙都被甫林的声音镇住了，那位办公室副主任也不例外，她没想到这个自己平时眼中其貌不杨的小伙子会弄出这样大的声响，尽管此时的副主任后悔自己不该把从局长那里接过的排泄物泼在这小子身上，但后悔归后悔，此时这么多眼睛看着自己，形势逼迫她必须再次提高声贝，必须不顾一切的维护副主任的尊严，本来主任前面加了个副字已经让她难受，而此时，一个下属竟然还对她这卑微的地位进行挑衅，竟然不服从自己的训斥，那还了得，她向前跳跃的动作虽然笨拙，但力度却是很有几分彪样，此时的甫林除了伸手把她推开外还能干什么，要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口水射程最少2米，于是就出现了砸东西，摔键盘的场面。
    甫林走在路上并没有在脑海中翻嚼办公室里的细节，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厌烦，此时的他不再是刚到单位报到时的青春，岁月很无情，在他脸上深一刀浅一刀地刻画着，尽管没有痕迹表露出来，但无形的刀伤总是最痛的。刚出门的时候甫林并没有觉得冷，此时从车厢里钻出走上一断路才发现自己不该这样虐待自己，其实一出车厢的甫林就觉得风吹到了骨头里，但心情烦躁的甫林没有把风当成刀，直到此刻才承认原来风就是刀，既然承认风是刀了，甫林把手一招，拦了一辆的士，屁股一冒烟就回到政府生活区。
    接到甫林喝酒的电话，鑫华、画家、陆子都来了，大冬天喝酒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一见进门的画家脸被冻得七昏八素，先到的鑫华感慨就来了：“妈的，什么时候有钱买辆小轿车，这冬天就可爱了。”他刚才进门的时候脸色也被这鬼天气弄得够呛。画家一听就接上了话：“冬天是疲惫的纸屑用浑浊的嗓音拉着《二泉映月》的调子，好在我艺术的温度能抵挡一阵阵涌入的风色”。大家一听这话就都笑了，陆子大声嚷嚷：“别发酸了，赶快入席，天凉油腻，下肚为安。”
    见甫林拿出一瓶茅台，大伙的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在他们几个的喝酒史上出现最多的高粱玉米酒，市场价5元一公斤，而现在这小子突然抖了起来，是不是发了什么横财，大伙有这了这想法，直乎乎的眼睛就充满了诡异的笑意。
   “我说甫林啊，你小子不是不又坑百姓了。”尽管他们知道甫林只是一名小小的公务员，平时工作器材无非是电脑、抹布加水壶，可还是用了个又字，这也是社会使然，大家都习惯了官场上的黑暗，于是乎对政府机关里面的人用个又字也不希奇，这话多少有点对社会主义绝望的味道，却绝对不是针对甫林。
    倒酒的叶子听了这话却把这酒收了起来对着甫林说：“历史不清白，就先封存，待到水落石出，再开封。”叶子是甫林的妻子，平时跟大家在一起也是打成一片的，尽管大家都知道叶子在开玩笑，但大家还是一个劲地给叶子赔礼道歉，刚才酒瓶盖才一开封，那股酒香早就逗醒他们肚里的馋虫，他们真怕叶子不真不假的把酒给封存了。“好嫂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甫林这人我们还不知道，别说他现在没有权，就是他手头有了权，就他那正义凛然的作风，能吃百姓的血汗。是吧，嫂子。”鑫华趁叶子美滋滋的享受如此马屁之际，一把就把酒给抢到了手中，抱住不放。鑫华抱酒瓶的滑稽样子让大家在一愣之际都哈哈大笑起来。
    酒自然是不错的，甫林轻轻咂了一口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目享受，看到甫林这陶醉样，画家可就来劲了，“甫林老弟，喝酒可是有讲究的，只懂酒质之喝为鬼，能喝出历史者为仙，既喝酒质又品历史方为圣，不知老弟属于什么档次。”
    一听画家这话，甫林四人就都装出一份洗耳恭听的表情，此时的画家自然得卖弄下关子，先是清了清喉咙，叶子赶忙为他的水杯中添了点热水，画家又拿起饭桌上横放的烟卷，用无滤嘴的那头朝桌面上敲了敲，鑫华赶忙拿起火机为他点燃，重重吐了一个烟圈的画家在烟雾弥漫中方才把声音从喉咙中放出：“有个‘怒掷酒瓶振国威’的故事不知道大家听说过没有，那是1915 年 2 月 20 日，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在旧金山开幕。这是 20 世纪初世界范围内最大的一次国际博览会，参展单位超过 20 万家。当时，身着长袍、梳着长辩的中国人被视为“东亚病夫”，用土陶罐盛装的茅台酒无人问津。展会即将结束，一位中国代表心生一计，佯装失手摔坏了一瓶茅台酒，顿时酒香四溢，使评委们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经反复品尝后一致认定“茅台酒”是世界最好的白酒，于是向茅台酒补发了金奖（因为此前已评出金奖产品）。在国运不济、饱受欺凌的旧中国，茅台酒大长了国人的志气。”
   听完画家长篇大论的甫林四人互使眼色，连连举起酒杯齐敬画家“画兄既喝酒质又品历史可称酒中之圣，尔等四人对兄才学之敬佩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如三峡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四人说来竟然词语相同，声调相同，连说话的节奏都是一般无二，画家此时的脸由于喝了酒的缘故更加红晕。
    这晚的酒意喝得很浓，但甫林最终没有在酒席上发表什么不满演讲，叶子花店的生意很萧条，再说屋子里的气氛也很好，他不想把窗外的雪拉进屋中来。躺在床上的甫林死死地顶着天花板，酒的确够劲，52度的平和，甫林的脑子一个劲的迷糊，他实在太累了，衣服都没脱，就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甫林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吐了一地，尽管叶子已经收拾了，但被子还有枕头上却仍是伤痕累累，甫林扭了扭头才发现叶子不在，她去哪了？踉踉跄跄走出卧室的甫林被吓了一跳，随即便生出一股内疚来，原来叶子正蜷着身子睡在沙发上，睁着双大大的眼睛。本来想借酒浇愁的甫林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叶子蜷缩的身躯，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叶子的怀里。从一出卧室门看到叶子睁着的眼睛，从叶子假装打了个呵欠就紧紧地抱着他的动作，甫林敏锐地感觉到叶子所承受的压力，她知道自己遇上了不开心的事，但他不说叶子就不问，他和叶子就这样，从他们走到一起都这样。
   “好点了吗？想不想吃点东西，暖暖胃。”叶子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甫林。
    甫林点了点头说，叶子给他倒了杯热茶就走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面就端到了茶几上，本来酒醉的人第二天是不能吃辣椒的，这样对胃不好，但甫林又是个例外，他每次酒醉后只想吃辣的。
    甫林吃相很夸张，几嘴就把一大碗面条洗刷干净倒在其次，而他还把舌头伸进碗中左右开弓可就不常见了，这是小时候农村的吃法，本来这么大的人不会这样，可眼目前这屋子里就他和叶子两人，随便夹杂点童年趣事也是一种生活情调，叶子很喜欢甫林这样，这说明昨天不高兴的事情没给他多少伤害，想到这的叶子在甫林出门前把脸伸了过去，甫林低头重重地吻了吻叶子，还蹦出一声响亮的回音。
2
    与往日不同，许多同事跟甫林打招呼都很不自然，昨天的事情虽然只是发生在屋子里，可人嘴比飞机快，甫林跟副主任吵架的事眼下已是人所皆知，坐在电脑前清理战场的甫林已经作好了局长找他谈话的准备，尽管只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但办公室比其它科室又自不同，那是一个单位的中枢，是一个单位的灵魂，这市直机关又不比县份乡镇，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左右闲着没事，于是乎稍微有点权在手的人都喜欢做调解员，扮和事大爷。
    先进来找甫林的是主任，他给甫林带了一袋豆浆还有两个包子，这些浓白浓白的东西后面除了私人感情，有的就是开场白的点缀。甫林接过东西无所谓的吃了起来，知道政治思想工作要开始了，甫林没有把头抬起来，只是说了声谢谢，本来领导说话下属做的必须是凝视，这样显得尊重，但甫林没有这做，他觉得现在不是在做思想工作，而是在重复机关上的某一种形式，是一场秀，但这秀不做不行，这秀做了领导就尽到了责任，当事人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关他们的事，机关上的人谁都精，谁都在打算盘，无论为人处世还是经济利益。
    看到甫林没有抬头主任也没有觉得奇怪，他和甫林交情不错，他的脾气主任知道，只要不是他的错，让他先开口道歉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人家吵上门来，特别是又往他桌面上砸东西，但不说不行，不说他当办公室主任就很被动。局长今早找他谈话，问起了昨天的事，副主任是局长提拔的，所以这个副字后面不是主任，而是局长，甫林平时工作是不错，人也很好，可就是眼睛里放不得沙子，人在社会上谁不受点委屈，眼睛一闭，耳朵一捂装做听不见看不见不就得了，月底谁敢扣你工作？可甫林就这个德行，有句话好象是这样说的，长翅膀的不一定就是天使，说不定是鸟人，甫林这人还以为自己是天使。主任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这样说，他给甫林发了一支烟，他平时不抽烟，只是大伙在一起闹的时候才抽，办公室的小王主任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让他去其它办公室多待一会，主任深深的抽了一口烟：“昨天的事过了就过了，自己不要往心里想，刚才局长找我谈话了，说办公室不团结，他们不看经过，只看结果，这你是知道的。”主任叹了口气就走了，甫林在主任走的时候把头抬了起来，这细节主任从眼角看到了，看到这个表情主任就觉得今早的豆浆还有包子没有白费。
    小王看到主任走出办公室就又等了几分钟，装做迟到一样陪着笑脸进来，小王不小，三十好几了，小王是主任叫的，甫林喊就得改成老王。老王给甫林发了支烟就低声的帮着骂那位副主任，而当那个副主任经过门口的时候老王总会抬起头来微笑着打招呼，这让甫林很恶心，不是恶心他的招呼，而是恶心他骂人时的做作。
    老王是部队上转业过来的干部，比甫林晚来机关，尽管如此，处理起办公室的业务来，老王比甫林在行。来个人说个话什么得，老王做的是滴水不漏，尽量不让人抓到把柄，这点甫林不得不佩服。就拿上个星期的事说吧，无非是一个网络公司跟市政府某领导关系硬，故以市政府文件下发检查网络安全通知，其实就是收点钱的意思，当时甫林接待了来访的技术人员，看了看文件就觉得荒唐，网络安全自有电脑销售商负责维修检测，这又来一批人检查维护，这不收保护费吗？甫林当时就回绝了来访人员，告诉他们单位的网络已经有人检测维护了，不需要他们来处理，刚说完话，坐在旁边的老王就进赶忙圆场，忙对来访人员陪笑脸：“不好意思，领导不在，这事我们处理不了，您们看，能不能过几天再来，这是我们领导电话。”
    等来访人员走了，老王就跟甫林说：“何必跟钱较劲，又不是自己的，公家出钱怕什么？明摆着领导有猫腻，这事我们就别跟着搅和。再说了人家都以市政府文件下发了通知，你一来就把话说死，人家回去一报告说我们单位不遵循市政府文件，唱反调，这万一领导认真起来，连局长都要做检讨，那时你可承担不了责任。”
    一席话说的甫林是相当佩服，也许这就叫阅历吧，想想也是，中国的腐败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中央都睁着眼闭着眼，你一个小小的甫林算老几。
    老王骂了几句见甫林也不答腔就觉得没有意思，便自个儿玩起电脑。甫林则忙着整理综合治理的年度工作总结，所以办公室里一时显得很安静。
    局长最终没有找甫林谈话，甫林是前任市长调过来的人，局长不知道这人身上究竟有什么背景，所以局长采取观望的态度，其实甫林跟局长的心腹吵架已经不是第一次，局长的专职驾驶员付星也跟甫林吵过，当时刚从基层调到单机关，甫林就看不惯付星的咄咄逼人，哈天嚷地，结果为这事局长还批评了付星，那时的甫林刚调来，局长显得比较殷勤，而此时，甫林都到单位两年多了，市长也已调到省里一个机关任职，再说市长从来就没有过问过甫林的事儿，所以这事局长批评谁都不是，只好就这么摆着。
    甫林出生农村，不是城市近郊，离城很有一段距离，他们那里的人在家吃饱饭走到城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家卖饭的或者卖米线的小铺面。甫林家哥三都在政府机关上班，大哥甫天，二哥甫山，农村人取名字可没啥讲究，听着顺耳，叫着响亮就行。
    农村出身的甫林由于经常拉牛犁田的缘故，多多少少难免有点倔性，就象副主任找气给他受这事吧，到别人头上也许就不是个事，领导吗，总要有点小性子，可甫林不行，他还年轻，有脆度没韧度，现在想想，甫林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是后悔还是坚持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反正以前不把那一个月1500多的工资当回事，可现在还真觉得这钱来的容易，老家种麦子稻谷一年就3000多元，加上打零工什么的，农村老动力一年最多也就7000元，那还得肌肉结实，起早贪黑，象甫林这样干点文字工作，看点报纸，喝点茶，一个月拿这么多，那跟农村一比，简直就是天堂，甫林想着工资的脑子一遇见钱就想到叶子的花店，花店生意开了一个多月，用萧条来形容那是有点自夸的成份，说白了纯粹是没有生意。想到花店甫林的心都会疼，甚至对生活产生一种迷茫。
    甫林想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对生活的态度，比如如何让花店生意兴隆，但这也是一条死胡同，花店开张那阵子甫林倒跑了几个市区较大的酒店，那时的甫林也不顾忌自己公务员的面子，对于面子和尊严甫林是这样想的，面子跟钱挂钩，尊严跟钱无关，想通此节的甫林去酒店找餐饮经理及办公室主任谈就平和了许多，这跟平时和牢靠百姓说话的腔调是完全不一样的，顾客就是上帝，

二十四桥

这个题目很扎眼，窃以为楼主的注意力不要被揭露和批判这样的意念干扰，而应集中在发现在官场中人的种种可能的存在。期待。。。。。

隐者

永平弟弟写的很好,我也认为题目太正统了))

荷风

  正象桥说的，这题目扎眼也太大，从已写的这部分看又仅仅属于不起眼的一个小部门，小说主体和题目的距离差距太大啦……

师永平

呵呵，这个故事还长，打算慢慢写，写十万字已经没有问题

只为彼岸

  又见诗人的小说,开心!
  小说先声夺人,从工作一场小小的矛盾中,主人公的个性已初露端倪,这种个性带给他人生什么样磨砺呢?期待下文

二十四桥

桥觉得，诗人的这篇小说是值得期待的~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