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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夜无声(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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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 06: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润夜无声(原创)
前言:本故事“人、事”完全编造,请不要对号入座。
“东院的老五听说给崩了...”宦儿她娘对宦儿爹说,一边抻开被子铺在炕角。
宦儿他爹如今在一家药厂里干活,每周上两天歇两天,人回到家就跟死猪似的丢在炕上睡觉。这会儿他正一边打哈欠一边捏咕媳妇儿的袜子玩,仿佛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媳妇儿最亲。
宦儿娘说了半天见他爹不搭理,就住下口不提这个事儿了,嗔怪地把蜷出去的腿收回来,抬手扑打着那堆快要睡过去的厚肉:“你怎么说跟老四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呀,老五出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不能提上鞋过去看看他娘?睡,睡,你就知道睡,哪天我娘俩被人逮(dei音)去你也不带起来这个卧儿的。”
“就你那德行,倒给俩钱儿都没人摸(ma音)撒你,我一个臭苦力的,哪个绑票子傻比到那份儿上。”宦儿爹嘟囔了两句,扭过身、脸冲里,还把脑袋搁到媳妇儿腿上。
“瞧你满身的药气味儿,就不能洗干净了再回来?咱们宦儿都不爱在家里住,这不又上她三叔那去跟珊瑚挤。”宦儿娘疼爱地抚摩丈夫的头发,从里边扒拉出来几粒药渣渣儿,接着说道:“宦儿不小了,你也该给她打对个婆家了。”
宦儿爹不言语,睡得鼾声仿佛在打雷。
宦儿娘说着说着话儿,忽然好象想起来什么,急忙从枕头下边摸出个蓝布包来,四面打开,露出对银丝镯子。
看到镯子,宦儿娘的脸色就变得温柔了,人也安静下来。膝上丈夫睡得呼隆呼隆的,她就捧着这对雕着镂空花纹的镯子久久地看。
宦儿娘叫英子,是明水人,十一岁上跟七舅到通河去看四姨,不想正遇上红卫兵开着辆解放车到处喊口号、动枪火,跟唱对台戏的另一帮子造反派对着干;结果闪避不及,老舅中了流弹,被不知哪个派系里飞出来的枪子儿穿了大腿。
英子哪见过这个大场面啊,当时吓得拖着老舅的胳膊死命地往道边上拽,想躲车。她是边拽边哭,眼泪鼻涕全混合在脸上。
那解放车倒也开得不快,居然还有人挺着杆大旗威风凛凛地站在车上,任凭枪林弹雨竟是毫不含糊地还在那喊口号。
其实放枪的就是那么三四支,也没谁真把子弹往脑袋上招呼,就是端起来上了栓就打,打哪去不一定,这就把英子老舅给穿上了。
本来么,造反有理的年月,谁不想活得长远点?公检法被砸烂,造反派就是当权派,说叫你游街就游街,脖子上挂一大牌子再拴上块石头,想不低头都难。你说你没罪,从早到晚给你十几顿饱揍,你还能没罪?
不过老百姓就是老百姓,既不管谁当权也不管谁有理,就是想混碗饭吃,什么年月都是饿不死就行。是以,造反派也真不没事去揪斗没文化没想法的老百姓。
可那会儿出门也不是件太自由的事儿,英子老舅也算是在明水顶有名的红卫兵小将了,拿着本语录每天学习,到处刷标语。要不是四姨对他太好,姨夫刚死、四姨又病着没人管,他早就撇开这档子事儿祖国山河地到处跑,搞起大串联了。
不过红卫兵只要一说去大串联,那是做火车不花钱,到哪有人管饭,是组织上非常支持的行动。英子老舅就冠着这个名堂一分钱不花白吃白住到了通河。
叫英子新鲜的是到底不比家门口,红语录口号做什么都得来上一句,简直就是熟极而流了,比方说进商店买个针线要说:“斗私批修,给我来包针。”营业员就得回一句:“兴无灭资,你要哪种?”而英子舅舅说起这些来,更是一脸严肃、话语坚定,真仿佛大义凛然。
可舅舅中了枪,虽说他跟通河哪一派都没关系,刚下车,刚从胡同口冒出来。那个年月人疯得狠,他又穿着一身黄军装,胳膊上还套着个箍儿,谁知道你是哪一派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街上除了造反有理的一帮子人在火拼,家家门门都是上拴落锁,没人露脸儿。当时,英子真想撇了舅舅玩命地逃走,可他在那疼得鬼哭狼嚎地叫唤,腿上又哗哗往外淌血,谁也狠不下心,何况是亲舅舅。
要说什么时候都得来个救星,要不新中国哪有东方出来个红太阳的时代呢。所以挨了流弹的英子舅舅就也在被英子半拖,他自己又半爬到一个小胡同口墙边疼得脸色煞白、鼻涕眼泪喘粗气的时候,一个抗扁担的汉子冒着风险把他扶到一个被打成牛鬼蛇神的草头医生家里。而那医生也居然冒着风险给他治了。
按医生的话说:“幸亏子弹穿过去了,还没伤着骨头和大动脉,要不我得拿菜刀割开,再拿我家那把生锈的钳子给你往外镐(蒿音,拽的意思)”。
舅舅是个知道感恩戴德的人,运动过去没些年,他竟也自己扑腾起来了,就老坐着火车去看望他的恩人,大包小裹不少送东西。到后来,就和那汉子,也就是宦儿的爷关系亲密,再久就说和着给宦儿娘成了两家的亲事。倒成了亲戚。
不过那草头医生死得早起,没等运动完事儿,就被折腾得跳了河。英子舅舅想报恩,却没见着活着的人。
宦儿爹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什么本事也没有,就连药厂的活儿也是英子舅舅给打对了关系找的。他本是个箍锅匠人,走乡串户地吆喝着逮活儿干。英子生宦儿他不在家,爹娘又去世的早,是以什么事儿都由老舅婶坐车过来给帮办了。
后来,宦儿爹不做箍锅匠了,改去蒙古自治县给人家放马,再后来又进工厂里做活儿,待工厂倒闭他闲在家不知道咋办好,整天就知道唉声叹气。
刚巧,英子老舅顺道来通河给英子爹上坟,见他的后人如此不济,倒也着实叹息起来;就邀请宦儿爹跟他走,一道去跑买卖,大小不会亏待了他。可英子不同意,说他见着大世面万一野了心变了卦可咋办,逼着舅舅给想办法。舅舅就给他找了个药厂的活儿,当干燥工。
这活儿是挺累,但有闲余的空儿,英子就做起小买卖支个门户开小吃部,起早贪黑地忙活,宦儿爹回来就叫他歇息够了去采办。日子久起,小生活倒也过得似模似样儿,舅舅每来都夸道他们两夫妻肯干。
宦儿娘这会儿看那对镯子干什么呢?原来镯子是英子娘送给她的陪嫁,她这一边想着自己娘的亲爱,又一边合算着要给宦儿做陪嫁。因为这是祖传的东西,意义就很重大。
不过宦儿虽然吃得好,也穿得不错,但就是不爱在家里住,说受不了她爹的味儿,总叫爹把活儿辞了,回家老实帮妈干是正经。宦儿爹不同意,说:“这是老舅舅给找的活儿,说啥也不能辞,那给老舅丢多大的脸面,何况也是轻巧活儿,下次爹洗干净点回来亲你这小闺女也就是了。”
宦儿就使脾气跑三叔那,跟三叔的闺女珊瑚一块住,待爹一走,就赶紧跑回来帮家里活儿,有时也带珊瑚住这边儿。叫三叔婶儿的话说:“这俩孩子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一个高一个矮,胖得贴合着瘦的,要是宦儿能匀点肉给我们家珊瑚就好了。”
宦儿不大爱学习,对家里小吃部的生意却蛮有想法,整天给出主意摆弄生意经,又会笑脸迎人。
宦儿娘有主意,也是个英明的人儿,看出来闺女的本事,就也按着她说的去办,居然就每每合上吃客的口味,宦儿的巧嘴儿又招揽得许多常客。日子再久,竟多挂起个幌子来。
如此,宦儿娘也就不管宦儿的事儿了,想她不爱学就不学,反正早晚得嫁人,学那么多也没啥用,倒是得给她找个体己厚道的青年。
说道嫁人,宦儿就不爱听,常和她妈喊:“我才十六岁,你们咋就老想着把我给嫁出去呢?我要把咱家的生意扩大起来,将来我嫁个什么人还得我自己说了算。”
宦儿这么说,宦儿娘倒也不急不恼,她知道宦儿还小,但婚姻大事就得提前打对。乡里乡亲的她都瞧得遍了,对谁有想法,谁对她家宦儿有意思,宦儿又对谁不错,宦儿娘全知道。不过她觉着百事提炼人,不遇上什么事,那谁也都难说根子里啥德行,宦儿总要找个对她好一辈子的主儿才行。
宦儿爹睡得越发实在了,呼噜声也变成了时粗时细的口哨音,一吹一吸仿佛在梦里也赶着马。宦儿娘叹了口气,想起宦儿爹在蒙古放马那段日子她娘俩想着盼着的苦。
“不过日子终于好起来了,瞧他睡得那憨样儿...”宦儿娘疼爱地摸摸宦儿爹的脸,摸着一根根竖起来的短胡子茬儿,禁不得偷偷地笑起来,舒心地去望老柜上一坛封着泥封的陈酒。酒贴红红的叫人看着心里甜蜜,酒坛身又光亮亮的,反映着窗外倾洒进来的银闪闪的月光。
宦儿娘轻轻把丈夫的头扶起来移到枕头上,自己除了衫子挨着他躺下,就嗅着他身上浓重的药气味儿入了梦乡... ...
2007年7月31日晚22:20分秋色文学论坛/注册名:火的轻云
发表于 2007-8-1 14: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润夜无声(原创)

轻云也开始讲方言故事了,嗯,有味道,但不像你讲评书故事的语言来得那么响亮。
发表于 2007-8-10 21: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润夜无声(原创)

平实朴素,很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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