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路遥（一）早晨从中午开始

梅花开似雪

路遥
出生于陕西清涧县一个农民家庭
70年代起致力于文学创作
以小说《人生》而享誉文坛
百万巨著《平凡的世界》获第三届矛盾文学奖
任中国作协理事，陕西作协副主席
1992年11月17日因肝功能衰竭离世
终年42岁

    知道路遥，是因为小说改编 的电影《人生》，当时我并没有读这部中篇小说。只是记住了扮演男女主角的演员和作者的名字，还有那首信天游插曲《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
    后来，从报上知道《人生》作者路遥英年早逝，心里不胜惋惜。
    真正的认识、领悟路遥，是从他的《平凡的世界》创作手记《早晨从中午开始》的。这个用生命进行创作的人，在他的创作生活中没有真正的早晨，他的早晨都是从中午开始。
   （ 一）
    小说《人生》发表以后，在很长时间路遥都沉浸在被成功淹没后的烦躁痛苦中，于是，他决定写一部规模很大的书，这是他年青时的梦。并且必须在40岁以前完成。
    作品的框架：3部，6卷，100万字。时间跨度是从1975年初到1985年初，力求全景式反映中国近十年间城乡社会生活的巨大历史变迁。人物近百个。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包括近百部长篇小说，还有理论、政治、哲学、经济、历史和宗教等，还有农业、商业、工业、科技等等。然后就是查阅这10年间的报纸，逐日逐月逐年地查。他找来了《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一种省报、一种地区报和《参考消息》10年的全部合订本，一页一页地翻，随手记下有用的东西。眼角都糊着眼屎，手指头被纸张磨得露出了毛细血管，搁在纸上，如同搁在刀刃上，只好改用肉厚一点的手掌继续翻阅。
    几个月的时间整理完报纸后，他就提着装满书籍资料的大箱子去深入生活。乡村城镇、工矿企业、学校机关、集贸市场、国营、集体、个体；上至省委书记，下至普通百姓。春夏秋冬，时序变换，手中的一个箱子变成了两个箱子，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真正开始写的时候，为了逃避干扰，他选择了到一个偏远的煤矿医院去写作。真是万事开头难，整整三天没有写下一个字。他烦躁的在屋里转圈。直到灵犀闪过，他才进入状态。于是，日常生活就变得像机器人性质，但却是“没有比这一切更美好的了”。
    写作的时候，他的生活非常的艰苦。那个地方，一遇秋雨冬雪，交通常常中断。没有蔬菜，没有鸡蛋，连豆腐都很难买到。早晨不吃饭，中午一般只有馒头米汤咸菜。晚上有时吃点面条，有时和中午一摸一样。他还给自己制定了很严格的“狱规”，连半小时都不敢耽误。等凌晨工作完毕上床前，啃下去不知道是夜宵还是早餐的两个冷馒头。
    艰苦的另一个方面就是忍受孤独。“多少天里，没和一个人说过一句话。白天黑夜，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那间屋子里。”尤其是周末的时候，医院里走的空无一人，他就伏在窗台上，望着河对岸家家户户团圆的灯火，想象屋里充满了安逸与欢乐。但是他深深的知道：“你既然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就得舍弃人世间的许多美好。”
在战胜了生活的艰苦、孤独和许多干扰后，第一部完工了。
           （二）
    他选择了黄土高原的一个小县城，随即开始了第二部的创作。这时，他的心态异常紧张，因为第二部对全书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的体力和精神都运转到了极限，体力迅速下降，有时候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抽烟太多，胸脯隐隐作疼，眼睛一直发炎。
    他采取了极端的锻炼方式。每天下午去爬城对面的最高的山，在山顶做自己编的体操。同时，饥饿仍然在折磨他。因为他没有时间吃饭，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还要靠到晚上10点以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健康状况可想而知。最后，他就是象个垂危病人一样半躺在桌子上，斜着身子勉强用笔在写，“纯粹靠一种精神力量在苟延残喘。”
    完工的那天，他是跪在地板上把散乱的稿页和材料收拾起来的，然后他就完全倒下了。
    在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里，他坐在门房老头的破椅子里，为吸进去每一口气而拼命挣扎，动不动就睡得不省人事，嘴角上象老年人一样吊着肮脏的涎水。熟悉的人说他“写作是不能拼命的”。陌生人听说这就是路遥时，不免大惑不解：“作家就是这个样子？”
……
    痛苦，不仅是肉体上，主要也是精神上的，让他产生了一种宿命的感觉。在中国，企图完成长卷作品的作家，往往都死不瞑目。曹雪芹，不用说了；就是柳青，临终前也曾央求医生延缓生命，让他完成《创业史》。
    出于使命感，出于本能，路遥的内心升腾起一种与命运抗争的渴望。他回到故乡榆林去治病。在著名的老中医的调理下，他的身体开始渐渐有所复原。至少还要继续休养一年，但那对一部巨著是致命的割裂。他决定接着拼命，并深知这将是一次带着脚镣的奔跑。
         （三）
    第三部就在故乡榆林开始创作。这次，他得到了比较好的照顾。
    1988年的元旦来临了，宾馆的人都回家了，远处传来模糊的鞭炮声。路遥，此刻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内心深处感到了深深的歉疚。但是，他用手掌揩去满脸泪水，象往常一样拿起了笔。同时感到血在全身涌动，感到了一种人生的悲壮。他要用最严肃的态度进行这一天的工作，用自己血汗凝结的乐章，献给远方亲爱的女儿。
    春节前一个星期，在身体几乎虚脱的状况下，第三部初稿完成了。接近六年的时光中，“一直处在漫长而无期的苦役中，就像一个判了徒刑的囚犯，在激动地走向刑满释放的那一天”－－作家心中的春天即将来临。
         （四）
    作品的最后抄改工作，他突然决定去陕北的甘泉县，在那里他曾写出重要作品《人生》。
    1988年5月25日，是路遥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正是在这一天，他最后完成了《平凡的世界》的全部创作。
    那是一个快乐的日子，延安的朋友都来准备分享作家的喜悦。
    象往常一样起床后，作家一边喝咖啡，抽烟，一边静静地看着他最后的十几页初稿。
    一开始写字手就抖得象筛糠一样。想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实际上是徒劳的。为了不让泪水打湿稿纸，他将脸迈向桌面的空档。
    百感交集。
    心脏在剧烈博动。随时要晕过去的感觉。圆珠笔铁棍一般沉重，身体却要飘起来。
    过分的激动终于使右手痉挛了。五个手指向鸡爪子一样张开着，笔掉了。
    焦急万分。满头大汗。这是从未体验过的危机－－由快乐而产生的危机。
    不得不把手放进热水中，整整泡了一刻钟，那只手才渐渐恢复了常态。
    为全书划上最后一个句号时，几乎不受思想的支配，从桌前站起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中的圆珠笔从窗户扔了出去。
    在卫生间用热水洗了脸。几年来，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自己。一张陌生的脸，两鬓竟然有了那么多的白发，整个脸苍老的象个老人，皱纹横七竖八，而且憔悴不堪。
    泪流满面。索性关上门出声地哭起来……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唯独留下那10本抄写得工工整整的手稿。点燃一支烟，想起了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的话：“……终于完成了。它可能不好，但是完成了。只要能完成，它也就是好的。”

紫汀儿

     现在的年轻人也许并不是很熟悉路遥，六、七十年代的人对他很熟悉，尤其是他的小说《人生》改编的电影，在当时非常的有影响，并成就了两位男女主角，男主角是周里京吧。
     从此以后，逐渐听不到他的消息了……很久以后，听说他出版了新书《《平凡的世界》，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看到。
     作家的创作之路是辛苦的、艰难的、更是孤独的，往往一部巨著要耗尽毕生的心血。有的从此步入平凡，不再有灵感，有的用生命为书写序言。
     ——纯粹靠一种精神力量在苟延残喘！

梅花开似雪

我也是由于《人生》而知道路遥的，人生的女主角是吴玉芳。
《平凡的世界》的确不平凡，我常常是一边看，一边流泪。主人公成长的生活环境，我们都一步步经历过。
重读他的手记《早晨从中午开始》，心灵仍然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