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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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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28 20:5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当你不能再拥有时,惟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记忆中,常常会闪现出那一片冰雪苍茫的林海。
那时,我还是一个雪人,曾经对一位美丽少女动过心的雪人。现在,我只是一缕空气,
随着微风,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当每年大雪纷飞的时候,林海深处那座美丽的房子,以及在鹅黄色的窗纱后面坐着的美丽少女,便会浮现在我的心底。
那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木质结构的房子,里面住着少女轩儿和她从事护林工作的父亲。在林海的深处,那精致的房子,远远看去像是一只漂亮的火柴盒,轩儿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很多时候,她在她的房间中,寂寞地看书写字。
记得那日,漫天飞雪中,轩儿为了在雪地里滚出我的身体和脑袋,不时地弯下腰,另一只手还要不停转动轮椅。细密的汗珠,从她柔顺的发丝间,轻轻滑落。
其实在那个飘着大雪的黄昏,当我被轩儿用了很长时间在雪地里堆积出来时,我的心便充满了对她无言的感激。是的,只能是无言感激,因为轩儿不会知道,当她小心翼翼地大两只晶莹的黑色玻璃球镶嵌在我眼眶里时,我就成为一个有生命的雪人了。
可雪人的言语,轩儿是无法明白的。
从这以后,我就伫立在了轩儿的窗前,静静地陪伴着她。每当轩儿湖水一样的双眸停留在我脸上时,我感到我的心会微微地发热。就连我的身体,也会发出一种不易觉察的颤动。
每天清晨,轩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纱,向我问候,她心情很好的时候会说,雪人,你好。我在窗外,听得真切。
但我内心的欣喜,却无法传达出来。有时轩儿早晨醒来。会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梦里寂寞地哭过。我好想上前去和轩儿说话,让她知道,其实一直以来她并不是一个人的。可是,我只是一个有感情却不是像人类那样会说话、会走路的雪人。我的心像一个火球,但我的身体,还有我的表情,只能静默。
我从来没有见过轩儿的母亲,偶然会看到轩儿的父亲。更多的时候,轩儿是一个人。我知道,轩儿的父亲很忙,在大雪纷飞的时候,还要去巡视。
他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护林人。
一天夜里我在雪片的包围中沉沉地睡着了。我梦见自己成了一个会说话会走路的人,像城市里大部分的男子一样,拿着一束娇艳的红玫瑰,向轩儿表白,然后轻吻她的额头和纤细的手指。这时,我被眼前突然亮起的鹅黄色灯光,霍然惊醒。
在温暖的房间里,轩儿从床边微微侧身,她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她的发丝,被灯光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不知为什么,她面色绯红,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隔着窗纱,轩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那是一种令我沉醉难忘的眼神。
我和她隔着窗,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对望。外面,虽然是寒气袭人,大-片大片的飞雪,落在我的身上,但我仍然觉得我会融化在轩儿的目光里。轩儿似乎要说什么,可又什么也没说。她收回眼神的时候,我听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关了灯。
后半夜,我再也没有睡着。任凭漫天的飞雪,将我的绒帽和长长的鼻子染成一片白色。
天色大亮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轩儿带着厚厚的手套,吃力地转动着轮椅,滑到我面前。她看看我,痛惜地拂去落在我长鼻子上的雪。然后,摘上一直戴在我那大脑袋上的她为我织的绒帽,从身后
又取出一顶新织的蓝色花绒帽,重新戴在了我的头上。
轩儿专注地看着我,冬日的阳光上,轩儿的眼神亮晶晶的。在轩儿这种目光的注视上,我感到我的身体发生了细微的颤动。
轩儿的语气淡淡的,虽然是对着我说,但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雪人,你知道吗?昨天夜里,我梦见你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她把轮椅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不再看着我。
轩儿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寂寞。那一刻,我在轩儿的身后,一种从未有过的忧伤,笼罩了我的心,我再次为自己也为轩儿叹息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在这个远离城市的林海里中,每天都有下不完的雪。圣诞节在这里没有任何身息地来临又没有身息地过去,我依旧伫立在轩儿的窗前,每日每夜痴痴地注视着她。日子就这样一听听过去,很快就是来年了。
新年过去没几天,轩儿的父亲巡视回来,身后多了一位年轻的男子。
在轩儿的房间里,我看到他和轩儿 一起说了很久的话。轩儿坐在轮椅上,脸上洋溢着我没有见过的微笑。轩儿的目光,几乎是一刻都没有离快那个年轻而英俊的男子。
那年轻的男子是刚刚从城市来到这片林海的轩儿父亲的新助手,他在给轩儿讲城市里的故事,我也听得入了迷。
可是,轩儿全神贯注凝望他的那种眼神让窗外的我有点嫉妒。
年轻男子住在了轩儿家里。
每天,他和轩儿的父亲一起出去巡视,空下来时,就在房间里,陪轩儿说话。轩儿注视我的目光渐渐地少了起来。她和那个年轻男子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轩儿的父亲似乎也很喜欢他。好几次,我都听到轩儿的父亲笑着对他说,我一个人巡视就可以了,你陪轩儿说说话吧。
以前,阳光好的时候,轩儿和他在一起说话总要开着窗。而现在,那扇窗,不知为什么,总是紧紧关闭着,窗纱静静地垂下,我能看到轩儿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有一天,那个年轻的男子推着轩儿,在门前的空地上散步,我看到他的手上和头上,戴着好看的绒帽和手套,这使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英俊。轩儿在阳光下,用一种在我身上 曾经停留过的眼神,细细地看着他。轩儿的嘴角,有挥不去的笑意。
在我的面前,他们的目光深情地碰触。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玻璃划过一般,剧烈地痛起来。
天气开始转暖了。已经可以感到春天的脚步在向这片远离城市的林海靠浸。阳光下,我越来越显得无精打采,我感到我的身体在一点一点走形。
白天,我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只有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才能勉强打起精神。我知道,作为一个惧怕高温的雪人,我的生命已走向衰败。
想起那天午后,轩儿和那个年轻男子相拥着在她房里看电视。那台彩色动人的机器中,传出一个男人的独白:当你不能再拥有,你惟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电视里的男人这样说。虽然我不能完全意会那些话,但却黯然神伤起来。
在林海空寂的夜中,伫立在轩儿的窗前,我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我害怕自己一旦睡去,便再也不会醒来。
借着最后的日子,我独自回忆和轩儿度过的那些难忘而美丽的时光。夜的深处,轩儿那亮晶晶的眼神,像是灯火,始终焚烧着我的心。
一天夜里,我悄悄地打量自己,忍不住哭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身体已经矮了一截,而且,还在不断地下坠。做我双手的小树枝,也滑了下来,孤独地落在我的脚边。
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到作为一个雪人的脆弱。
没有多少日子,连黑夜也变得不再寒冷。
林海深处,冰雪消融。每一天,我都感到自己在一点点缩小。轩儿为我装的那双黑色的眼睛----两颗美丽的玻璃弹珠,在我的眼眶里开始松动,随时都会滑落下来。我的身体就要完全地消融,即将消融的脑袋还吃力地顶着轩儿为我织的绒帽。
轩儿似乎把我完全遗忘了。她美丽的眼睛,湖水般的眼神,再也没有注视过我。
在那个阳光妩媚的春日,我这样化为一团水气,一声寂寞的叹息。随着阳光的蒸发,在我离开林海的时后,我最后看了一眼轩儿,用我最深情的眼神。
春光明楣。木屋边,轩儿坐在轮椅上,那个年轻而英俊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一大束娇艳的玫瑰,轻轻地递到轩儿纤细的手上。是的,这是一个适合表达爱的季节。
不知道为什么,轩儿接过那珠玫瑰的瞬间,她的眼神突然转向我曾经伫立过的窗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朝这儿看了。
现在,窗前的空地上,除了那顶漂亮的花绒帽和两颗晶莹透亮的黑色玻璃弹珠,便只剩下一片冰雪消融后的泥泞。轩儿拿着那束娇艳的玫瑰,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我听到她的低语:哦,我的雪人......
那是我眼中,最后的轩儿。这时,我已化作一阵寂寞的风,慢慢地、慢慢地离开了林海。
然后,我听到自己在空气里,发出极轻极轻地声音:再见,轩儿。再见。
发表于 2003-7-28 22: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知道雪人的心

好美的故事,在作者笔下一切都没有永恒的;但曾经拥有,这未尝不是一份可以永恒的不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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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29 09:26:1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知道雪人的心

云云,你是真的读懂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就连生命都是那样短暂,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吧!
穿过疼痛的融化
我将回到水的世界
一滴母性的水
温柔地拂去我曾经的暗伤
水做肌肤水做骨骼的雪人
谁能帮我从这岸的冬天坚持走到那岸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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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4 05: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知道雪人的心

又是一个多情的人
虽然像在古老的童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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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6 22:5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知道雪人的心

    沉默的目光,悄悄注视曾经那么近现在却渐渐远离的心,代价,是融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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