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天空（连载七）

天研

                                 （七）
　　在很多天以来，梁亚峰他们都已听到了吴晓衷的电话，也大概知道了电话的内容，可这样的事情也谁也不便提起，谁也不便参与，就是心中有建议，但口上也不好说出。吴晓衷一打电话时，他们都成了哑巴，各自做各自的事，吴晓衷打完电话也一脸严肃。他们想说句话，也被吴晓衷那严肃的面孔拒之口内。
　　自从吴晓衷回家以后，他宿舍几人都有些不安起来，少了一个就不是一个整体了，少了一个人的言语，那要接着这言语的相关言语便没法说了。三人在晚上，都很早地睡着了。少了一个鼾声，宿舍的空寂添了许多，魏家舟决定第二天就回去，而孙明涛与梁亚峰则直到学校关门为止，因为各自都有牵挂。魏家舟走时，梁亚峰把他提着个大包送到车站，祝他一路顺风。
　　白天倒还可以，梁亚峰与孙明涛各自为战，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谈情说爱的那种安宁与静谧对于他们来说，丝毫不比放假前空寂一点。恋爱所需要的环境，打闹所需要的气氛，此时在校园里俯拾皆是，可晚上就得受那长夜折磨了。
　　吴晓衷到家就给翟爱欣打去了电话，可电话没人接，打她的手机，已关了机，又去了她的家里，她家人说翟爱欣去她的一个朋友那里去了，临走时让家里不要担心她，都大人了，不必太牵挂，有空她就给家里打电话来的。
　　吴晓衷想：这都要过年了，难道她还能真的不回家，等到了春节再找她吧，但吴晓衷的心一直牵挂着，经常感到胸闷、烦躁，什么事也不想做，一些同学聚会他都没心思去，就窝在家里，睡觉看电视。晚上在临睡前他都会想起自己在学校要她去医院的事，他想这件事是不应该以这样的结局收尾的。翟爱欣以这样冷淡的态度怕与自己接近，她心中还在恨他吗？这些事让吴晓衷的头脑发胀起来，若是在床上躺着，很快就可以睡去——想这些问题太累了。
　　腊月二十七，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昼夜，吴晓衷趴在窗台上看着雪被风卷着，一会儿下飘，一会儿上扬。人太无聊时，一粒灰尘都会引起注意，他昨天晚上还给翟爱欣打了电话，那边没人，手机一直是无法接通，每天脑子里都是她，他不知道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偶尔有一雪粒落在眼捷毛上，瞬间化了，成了水滴，眼也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那眼皮就做起了桥梁的作用，水从上眼皮滚落下去，水球太小，没有继续向下滚。远处，翟爱欣象是与雪混杂在一起的，朝着他笑，笑得跟雪花一般纯洁，迎面一阵凉面扫面，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把上衣用力裹了裹，头往下缩了一下。突然问：对翟爱欣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恼怒，认为她这样不吭一声地离去是不尊重他，但这恼怒很快被内疚顶消去了，自己惹出的祸，却要好一人去承担，这又是什么公道的事吗？要一个女人自己去流产，她又是多么的喜欢孩子，哎——，吴晓衷深深的吐出一口白气，白气中的热，熔化了许多粒雪，这声叹息中的无奈也被雪缠在空中。
屋内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寂寞的心被震得抖动不已，像一根绷紧的弦被拔了一下。
　　“喂，请问找谁？”天气太冷。他的语气受到热胀冷缩原理的作用，小得很。
　　“找你，”一个坚强的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陌生起来，一时竟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去说，这声音像从身后发出，翟爱欣似乎在背后同他说话。
　　“爱欣，是你？”
　　“是我。”
　　“你好吗？你去哪里，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我还好，一个人想自己去舔舐自己的创伤，所以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想你该能理解我。”
　　“爱欣——”泪水从吴晓衷的双眼中溢出，那水受到了地球的牵引力，豆大的珠泪刷地从腮旁滴落，泪催促着缀泣声，让人听了心酸，爱情的魔力太大，可以使最脆弱的人强大起来，也可以使坚强的人倒伏下去。这泪是盐水，翟爱欣的心似乎被这泪腌泡得发生扭曲，那边喊了一声： “晓忠。”竟也哭了起来，可哭的原因不是许久不得见面，而是有太多的委屈没有向彼此倾诉，这委屈一旦释放，那自制感情的防线就会一溃千里，泪就像洪水。
　　“爱欣，你现在在哪里？回来好吗？”这话很湿，——被泪淋湿了。
　　“晓衷，我真的很想回去，可我——不能，你要理解我，你更应该相信我，我要一个人静静地呆一段时间，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我不在身旁时，多为自己安排时间。”翟爱欣把属于他们共同的时间让给了他，让他去支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这是一种感情倒退，就像是公有转化成私有，共产主义转化成资本主义，吴晓衷听得把刚才收住的抽泣又放了出来。
　　“爱欣，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的。”泪在脸上滚过，也没手抹过的痕迹，显得乱七八糟，脸上的皮肤被这泪刷过变得紧紧的，紧得要裂出口子。
“晓衷，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不是想跟你甜言蜜语，缠缠绵绵的，我想对你说：该坚强的时候我们不应该软弱，真正的爱情是经得住考验的。好了，你答应我，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能答应我吗？”从语气中可以看到翟爱欣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吴晓衷被一说，突然觉得自从在寻找翟爱欣以来，整天都话在萎靡不振中，觉得自己在作贱自己。这一猛的回首，吓了自己一跳，自己怎么堕落得如此之运。
　　“爱欣，我答应你，我振作起来，不过，你能让我见一面吗？”
　　“不行，我能去见你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要有耐心，要相信我，我不会经常地打电话给你，一切自重吧！”
　　“好吧，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你的原因，你也一样，自己多注意身体。”吴晓衷在“身体”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把对她的愧疚都表现出来。
两人又互相说了再见，直至挂了电话，吴晓衷竟没明白打这电话的真正涵义是什么，自己也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好像从接电话开始，自己就被她控制着一样，自己的思想一片混钝。意识也理不清头绪。
　　吴晓衷猛地这脸上的凉气惊了一下，用手去摸脸，冰凉得很，泪已全部干了，这些泪从脸上带走了大量的热，倒了些温水，把脸洗了一下，才暖和了许多。能够接到了翟爱欣的电话，这多少天来的忧愁散去了大半。
　　三十年晚，吴晓衷和家人吃了饭，回到床上看起了书，从前天翟爱欣打来电话，吴晓衷就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用在看书上，但都不是什么学术方面的书，是一些文学课外的书，尤其是在看到了一些网络小说，校园小说，觉得自己也能写一本，说不定哪一天，也能出本书来，出个名什么的，但又觉得时间太零碎，像补丁一样的时间不好用来写书，他想：如果将来毕业了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如关起门写本小说，就算没有哪个出版社要，自己没事拿过来翻翻也不失一桩美事，这书叫个什么名字呢，哎，内容就是自己与爱欣的爱情，书名就叫《爱情咖啡屋》，想一想，倒觉得自己是个人才了。
年夜的钟敲过十二下，春节晚会还没结束，电话铃震了起来，吴晓衷一想，会不是翟爱欣，鞋都没穿，跑去接了电话，话机一提，对方给了一个喂字，吴晓衷在心中就骂了起来。
　　“干什么啊，深更半夜的。”
　　“干什么？兄弟，你这不是伤人心嘛？我给你拜年也有错？好，我挂。”
　　“别，开个玩笑。”吴晓衷说后忙从口中挤出个“呵呵，”出来，以此证明刚才确实是个玩笑。
　　“兄弟，你电话怎么闲着了，刚才我拔了孙明涛和亚峰的电话，都忙着哪，没想到你电话竟不忙，和爱欣姐闹别扭了还是约好了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年初一狂玩一天？”
　　“鸟人，你怎么不认为现在我和她正在一起啊？猪啊，你就是猪啊，”吴晓衷狠狠的作贱他。
　　“什么？这深更半夜的两人还在一起？这时候两人在一起能做些什么呢？你不要告诉我，让我猜猜看……”
　　“你啊，虽然你有一副丑陋的外表，但是你的心灵比你的外表更丑陋。”说后，自己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这人是被你研究透了，你好好地研究一下自己吧，不要对别人了如指掌，对自己却形同陌路。哪一天，街上哪个墙角贴了张你的通缉令，看到自己的照片还说这人好像有点面熟，哈哈。”
　　“对了，你刚才打电话给他们两人的？” 吴晓衷问。
　　“是啊，两个鸟人都忙着呢！好了，看晚会了啊，新年快乐！”
　　“嗯，好的，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吴晓衷也没心思看春节晚会，回房间睡觉去了，天冷，睡觉最爽，那热乎乎的被窝，比天堂还要天堂。清晨的觉太安逸，什么事都不愿去想，就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安详。看到墙上贴的酒井法子，觉得与翟爱欣大像，特别那微笑，不形成于脸上，却洋溢在脸上，所不同的是酒井法子是短发，而她是长发，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抚摸她的辫梢，她几次说要剪头，在他的“说服教育”下终没剪成，仍是长长的辫子。这样就对了，该与领导的意见一致嘛！她用手捶他，跟捶背一样，捶得特别舒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下午，正迷糊在睡的边缘时。
　　手机在床头疯狂地震动，像吃了摇头丸一般，吴晓衷一看是曹青的号码，拿起接了。
　　“晓衷，爱欣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电话怎么打不通？”曹青的话语淡淡的，像淡蓝色的兰花开放一样，这话问出来很平静，倒让吴晓衷不知如何回答，从何说起，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只能不回答，不回答不是不说话。
　　“曹青，新年的你不向人家问好，倒给人出张考卷，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晓衷岔开话题，想起魏家舟说打亚峰的电话不通，所以他想肯定是与曹青通话了。就说：“我好不容易等到夜里十二点，想给几个朋友拜了年，可是你们都干啥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不通，我想等到某些人的话语说完了，或许也会给咱一个电话，可等到现在也不见哪个朋友来电话安慰一下，今天中午也不见你给我个电话，一来却是向我打听别人的，你说这事道！
　　“好好好， 是我不尽礼数行了吧！一个男人家，这么小气，哼！”
　　“噢，曹大小姐，生气了？呵呵”吴晓衷想用笑语来中和曹青的不满。又说：“新快乐啊，又大一岁，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好了，不跟你说了，刚才打爱欣姐电话打不通，才来问你，你却这样罗嗦，快告诉我爱欣姐现在怎么样了？”曹青哪里知道，吴晓衷是为了躲避这个话题材才不得不罗嗦的。
　　“她很好。”吴晓衷就这样简单地回答她。
　　“好了，既然你不愿多透露，我也不多问了，新年快乐，嘻嘻……”
　　“你这家伙，再见！”
　　挂了电话，肚子叫了起来，吴晓衷起来穿上衣服，叫妈妈煮了些饺子吃了。妈妈说：今天早上是睡好了，春节晚会看到结束是不是？今天早上敲门就知道你还在睡呢？反正都是现成饭，你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吃了。热乎乎的饺子，吃得他浑身发热。
一个人呆在家中发闷，就去公园里转转，这里的雪没人打扫，打扫就不好看了，那松上的积雪压得松喘不过气来，凸出的石头上雪化了，露出黑黑的斑点。拣一块大的地方坐下来，不多时屁股就被冻麻了，就站起身来，随便朝四周看看，看得时间长了，又觉得单调。远处有人吸着烟，烟头拿在右手，左边挎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长发披着肩，那黑如绸缎的头发滑与周围的雪景相映，美得很。那从男人口中吐出的烟没有立即被风吹散，身体周围还环绕着丝丝缕缕，吴晓衷决定也去买包烟坐在这里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口烟吸到口中，不敢在呼吸了，怕呛着，但又觉得没有达到效果，猛地一吸，那烟还没进肺就不走了，忙着咳嗽，眼泪就呛了出来。想把烟扔掉，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它能呛我偏要吸，立即又吸了一口，直拉到底，喉咙处痒痒的，头有些晕，再吸一口，歇了很长时间才吸下一口，一支烟自己燃去一半，他吸掉一半，头沉得如石头，抬头望望远处的男女，正看着他发笑，自己也无奈地笑了笑，笑得很勉强，起身走进松林深处，有路有径的，偏要往长满荆棘的地方走，用手拔开带针的树枝，身子往里挤，心中泛起探险家的自豪。
　　天黑得早，五点多钟，天就上黑影了，找了条路，出了公园，回家路上在想：如爱欣现在还和我在一起，那该有多好，两人相拥在公园，也不必去找烟来抽，弄得嗓子现在还有些疼。想起烟，摸了摸口袋还在，回家再吸吧，把烟向口袋的深处塞了塞，很怕丢去，就算丢了，还要去买，心中暗下决定。
　　到家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回自己房间去了。一进房间就拿出烟点了，一支烟吸完没怎么呛，可头还是沉沉的，想睡觉，往床上一躺，又不想睡了，起来到抽屉里找书看。在抽屉的最里面看到了翟爱欣两年前的一封信，那时他刚进大学，折开来细细地读，连标点符号都仔细地看，那些叮咛，那些嘱咐，像翟爱欣正在身边说的一样。看完了往里面一放，又拿出烟来抽，回到床上去，用被子围住身体，半坐在床头，目光呆滞地朝窗外望，天空灰蒙蒙的，也不知爱欣在哪里？在干些什么，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孤独的寒假，孤独的春节，每天在自我封闭的空间里，审视自己，谴责着自己，牵挂着爱欣。无奈地寻求着爱欣，感情怕距离，感情怕时间，距离远了，时间长了，两颗心凉了，吴晓衷一向是自信的，这次他也不免猜测起来。难道是翟爱在找一个借口，在为他找一个台阶，也许她早就想离开自己，这次只是她的幌子，能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而她却可以全身而退。六年多的感情就这样容易崩溃，而且崩溃得这样彻底，来得这样让人难以接受，但这结果是很柔和的，是一种人道外衣的残忍。她这一走，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这不是故意在逃避自己吗？春节都没有在家过，怕自己去纠缠她，怕自己去诘问她，可自己又为什么那么残忍要她去医院……？所有的事情好象已不能一一分清，模糊的一片。
　　手指猛地一痛，烟烧到尽了，手指熏得发黄，甩去了烟头，明天就回学校去，在家也没多大意思，往年的假期是过得多么快啊，恨不得去通知舍友，我从今天开始，休学了。去年的春节他去的迟，舍友都到了，翟爱欣还是和他一起去了，两个人在车上的时间不觉过去了，这一次，自己得一个人走了，想到往日的幸福，再与今日的悲伤相比，心中酸酸的，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流出来，泪烫得很，流得嘴角还是热的，咸咸的。
　　吴晓衷决定，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地过一个人的生活，把藏着爱欣的空间腾出来，还是由自己去支配吧，爱欣啊，爱欣，你给我鼓励，也是你让我泄了气，但今天我得自己给自己打气，不管你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这个春节可是我一人过的啊！一个人的春节，有七个已不是自己过的了，不都是有你陪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此就是一个人过下去了。
　　爱欣，如果你真的离我而去了，愿你能幸福，吴晓衷在心中默默地说。
　　吴晓衷下床收拾好衣服、书籍，还带了一些吃的东西，就准备妥当了，突然又想起柜台上还有两包烟，又把衣箱打开，把两包烟塞进去，从身上的包烟中抽出一支，点上坐在一房里吸着，看着行李发呆。

月儿明

天研，看你的小说，就像有一个人在对我说着一个故事，轻松无比，加油啊：））

雪韵

烦恼的乌云笼罩了天空呢……

二十四桥

这一章节的亮点是晓衷与爱欣的电话对白，虽然晓衷属玩世不恭的青涩学子，但在涉及到人性时，却一点都不含糊，晓衷还是可爱的，他没有时下男人常有的沙文主义，弃女人如敝屐，即使他们的初恋都带着游戏的成分，但到了最尖锐的时候，晓衷还是表现出了利他主义的倾向：人性战胜了自私和卑琐！

若一

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