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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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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5 10:24: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二十四桥在 2005/06/25 10:29am 第 1 次编辑]

【十九】
一天,我驱车从琴行门口经过时,远远地就听到了大提琴幽怨的诉说,像丝线一样缠绕着空气中那些嘈杂的声音,飘忽、细弱,旋律中所透出的独特气质使我暗自震惊,因为那穿透骨头的忧郁是如此的耳熟能详,她曾经像刀片一样在我裸露的心上雕刻过花朵。我的呼吸和心率陡然加快:没错,他回来了!
我把车停在人行道上,琴行的门虚掩着,两旁的大窗被墨绿的窗帘遮住,琴声似一江春水,不绝于耳。我像灵巧的猫一样闪进去,光线昏暗,陈列在店堂中的一架架钢琴像灵柩一样散发着幽幽光芒,而橱窗内排列得整齐有序的乐器,犹如正在聆听神父祷词的教徒。
琴声是从二楼飘下来的,我拾级而上,一股夹杂着薰衣草香气的风迎面扑来,我怔住了:这种独一无二的芬芳只属于一个女人,她就是凤姐!既然凤姐在这里,我还能留下来吗,偷窥别人的隐私和秘密是可耻的。然而此时此刻,探索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似乎要更强大一些,这一瞬间,我竟有些迷乱和混沌。正在犹豫之际,琴声嘎然而止,我听到了凤姐幽幽的声音:
江月,你妹妹的事我实在不知情,这里有把刀子,我甘愿死在你手下!
我的心一阵猛烈痉挛,蹦到了嗓子眼,不堪其负,身子一倾斜,便靠在了墙上,骨格像散了架一样,陷入墙壁里。
凤衣,别这么说。
看见你一天天这样憔悴下去,我的心比刀扎还难受!
这是我自甘堕落,连上帝都拯救不了我。
江月,咱们去欧洲吧,瑞士、巴黎、维也纳、威尼斯随你选,远远离开这肮脏和罪恶,再也不回成都!
走不了,在城市的器官里,我们就像淋巴细胞,永远也逃不出躯体。
去欧洲拉琴,这可是你多年以前的愿望,那时我脱不了身,没答应你,现在咱们有用不完的钱,可以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建造城堡!
凤衣,晚了,一切都晚了!
是晚了一点,不过一切并不是不可以挽回。
你有点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我问你,我妹妹冤魂不散,谁来守护她的亡魂?再说,你那些钱,我能用吗!
你卑视我,可也用不着这样表达嘛!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想重新塑造我?可笑!
叮叮咚咚……
那是高跟鞋击打地面发出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空气,节奏强烈而鲜明,带着决然之气,似鼓点向我逼近,我似乎已感觉到凤姐那摇曳的身姿和绝望的表情,再不避让就来不及了。
我迅速窜到楼下,躲在一架钢琴的后面。凤姐的身影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飘然而去,稍息,我便听到了门外小车发动的声音。
我立在原地发呆,刚才听到的对话像戏剧的台词在脑海里溶解,那悠长的回声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这种意识丧失的状态把我牢牢地钉在了一座无形的十字架上,像挂在窗口的黑色风衣,永远也躲不掉阳光的炙烤和狂风的撕扯。
小素,是你吗?
说话的声音离我身后不远,语调有着大提一样的穿透力,沉郁而沙哑,我的心猛然悸动起来,他的气息仿佛触手可及,像穿堂而过的风刮在我苍白的脸上。
对不起,刚才我……
刚才,你都听到了?
我是顺着琴声过来的,没想到却闯入了别人的生活。我转过身望着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也许,你该换一种思维方式,没关系,小素。
谢谢!
这么讲礼貌,像陌生人在说话,也不问问我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你不是到可可西里去了吗?
是啊,胡乱地写了一些曲子回来,写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种浴火重生,所以,我总是在脆弱无助的时候选择逃遁。
你有大提琴,我有什么呢?我一边说一边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钢琴上。
小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时我有点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
不,我不怪你,有一些事我自己也处理得不当,只是当时我一度陷入难以自拔的苦闷中,没有谁来拯救我!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的抵抗变成了嗓子里的呜咽,被他冰冷的嘴唇死死堵住;他的气息像飓风一样裹住我,我的身子飘了起来,尽管双手仍然顽强地拒斥,但很快就被更强大的力量席卷而去,最后,我完全被那上升的气流吞没。
他的嘴唇像疯子手中的刀片一样,在我苍白的脸上一阵乱刮,然后滑下来,在我的脖子上刻下令人颤栗的痕迹,同时,他的手疯狂地抓扯我的衣襟,那指尖的触觉像火一样在我乳沟上燃烧起来,并向四周迅速扩散。
也就在这一瞬间,凤姐的形象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站在离我不远的阴影里,并“小素小素”地唤我,我惊呆了,与此同时我开始拼命反抗,无意中,狂乱舞动的手碰到了钢琴的琴键上,铛……钢琴在低声部发出沉重的叹息,像教堂的钟声,在沉寂的店堂里荡漾开来。
他也惊呆了,松开手,愣愣地望着我,小素,你……
我看见凤姐了!
凤姐?!
嗯,是的,这间屋里好像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宝贝,那是幻觉!
不不,你错了!
唉,可怜的宝贝,来,到我的怀里来!
他又伸出手来揽我,我一躲闪,手又碰到了琴键上,这一声悠长的唉叹撞击着我的心扉,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不不,我要走了!说着,我绕过钢琴庞大的躯体,向门的方向奔去。
小素,你不想听我拉琴吗?!
我顿了一下,在门口止住步,可这时,大提琴凄哀的声音已在我脑海里荡漾开来,这刻在骨上的玲珑剔透的哀艳,把我牢牢地钉在了原地。琴声不绝如缕,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我像一叶失去缆索的小船摇摇欲坠。我转过身,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地接近他。一束强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从他的右脸穿过来,使他凹凸有致的五官看上去更像浮雕;光线从大提琴表面掠过,使棕色的大提琴通体透亮,像一团澄明的火焰。这一切对我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咐力,那些关于尊严的感受在这一瞬间蓦然被撕扯成了残存的影像,向黑暗的虚无飘洒而去。
我越来越靠近他,可是他却突然止住琴声。小素,你走吧!说着,他起身拂袖而去,上了楼梯,那咚咚的脚步声仿佛从我裸露的心上踩踏而过。
江月,你等等……
我猛扑向楼梯口,高跟鞋跟在台阶上绊了一下,扑通,我跌倒在楼梯上。
江月,帮帮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蹲在我身边,将我扶起来,小素,没事吧。
他温柔、沙哑的嗓音一下子就打碎了我的心,我猛地搂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在他怀里。他也动情了,拦腰将我抱起来,咚咚咚……向楼上冲去。
在一张温馨宽大的床上,我倒下了,我准备把我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献给这个优美的男人。我是如此的渴望燃烧,那一条蛰伏在生命最幽暗处的河流撞击着我的躯壳,使身体上的每个细节都蠢蠢欲动。我仿佛又看见两岸那缤纷的火树银花,以及水底那些飞翔的鱼;这强烈和鲜明让死亡溃散而去,那都是一些与生命无关的碎屑,就像水底的泥沙,以及沙里埋葬的残骸,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奔腾不息的生命的河流,即便是黑暗中的沉沦,那也是一曲迎接新生的挽歌。我慢慢地倒下去了,像坠落在水里的花朵,要畅游生命的河流,从千回百转的源头一直到山呼海啸的入海口。
他把花瓶里插的玉兰花摘下来,一扬手,那清冽的花瓣便像雪片一样的纷然而下,我的乳房似雪峰玉立,双峰之间那一条完美的弧线一直延伸到平坦小腹下面,那里,我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黑暗深处的撞击,那是生命的一种呐喊,这种震荡沿着神经末梢传遍全身,似冰消雪融,我仿佛化成了一池空洞的水,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还有什么样的渴望能与死亡等量齐观呢!
一切都是从爱抚开始的,我的肌肤似绸缎一样在他的指缝间燃烧、流淌,那不是一只持剑叱咤风云的手,那样的深情和柔软来自于一种纯粹的艺术感受,优雅得让人心碎,在这样一双精致手里,我颤抖着、摇摆着,像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在如梦如幻的仙境界里漫游,那囚禁在水底的情欲沉浮不定,她是那样的渴望喷薄而出,以至于我幽幽的呻吟变成了急促的喘息。也许在两性的交融中,这种暗示最能捣碎男人的肝肠,很快,他那两片冰冷而细软的嘴唇便及时贴了上来,开始畅饮女人生命中那些生动的细节。这是男女欢爱中最辉煌的时刻,嘴唇不像性器官那样暗喻着侵略和占有,而是纯粹的给予和付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当她身体上深藏的秘密被这样痴狂地探索和爱抚着的时候,那种蚀骨的销魂会让她绽放出所有的妩媚,那是生命在坠毁前的一次盛典。
他的亲吻像燃烧的火,不仅点燃了我,也点燃了他自己,男女的肉体,经过漫长的放逐和游离,终于回归到彼此的怀里,这是一种怎样的狂喜,仿佛,每个细胞都在向着生命的巅峰奔跑。
他的狂热彻底摧毁了他对艺术韵律的感受,生命的底蕴像鼓胀的风帆,誓要跨越黑暗的死海。当他温软的舌头和灵巧的指头沿着那些细致的曲线,固执地向我生命的幽暗处延伸进来时,我感到了子宫的摇晃和震荡。
我的手像棉花一样,在他平滑的背脊不停地抚摸,犹如在大提琴光洁的弧线上飞翔,冥冥中,我仿佛又听见大提琴的浅吟低唱,那是一种调子很暗的伴奏,把我的肆无忌惮的呻吟衬托得犹如死亡的祭文。
他进入了我幽深的身体,像一个野心勃勃的登山者,沿着生命那一条幽密的小道向上攀升,我用生命全部的激情和狂欢包围了他,并试图把他托得更高,这使他勇气倍增,开始向着顶峰冲刺。
剧烈的摇晃下,我的身体像狂风掀起的巨浪一样起伏跌荡,我等待着最后的时刻,那禁锢生命黑暗的地牢和狂喜一起燃烧和毁灭,这种解放可以让生命焕发出无比绚丽的色彩。
这种性爱才是我最需要的,在这样一个金钱至上的物质社会里,男人凭借在社会结构中的优势地位,可以轻而易地夺取女人身体,他们只懂得一些粗制滥造的性爱技巧,而根本就不关心女人需要的是什么,女人的身体不过是他们在浮华的都市里摆设下的另一道流动的盛宴,象征着他们在攫取财富过程中的荣耀。在性爱过程中,他们也能让女人狂欢和呻吟,但那不过是一种征服者的炫耀,对于女人而言,也许是更悲哀的事,因为纯粹的生理愉悦,把女人作为人的特性全部抹杀掉。
高潮在一瞬间突然降临,留下无尽的余欢缓缓退去,我们相互爱抚着、亲吻着,这种柔情蜜意,让气氛变得十分温馨宜人,非常适于倾诉或聆听,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他讲了他和凤姐的事。
很多年前,他的生活陷入了绝境,债台高筑,有不少的唱片公司找过他,让他为商业音乐付出一点才华,可是他却拒绝向这种媚俗行为投降。那时,他的妹妹还在读书,为了支持妹妹完成学业,他不得不借钱营生,与此同时,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为大提琴创作了很多优美的曲子,犹如写给情人的九十九封情书一般,每一个音符都凝结了他的深情厚意。他希望这样的音乐能打动唱片商那冰冷的心,从而改变自己窘迫的生活境况。可是他完全错了,唱片商虽然对他恭维有加,但却没有人愿意为他投入半分钱。
迫于无奈,他只好辗转于夜幕笼罩下的酒吧和夜总会,向酒色正酣的红绿男女们卖艺。这彻底毁坏了他对尊严和价值的认识,心情糟透了,几近绝望,正在走投无路之际,遇上了爱极古典音乐的凤姐,凤姐在北大读书的时就是女子乐队的小提琴手,她对他纵横的才情和不羁的风骨倾慕不已,让他担纲了飘雪大茶楼的琴师,并支助他开了琴行。凤姐经常把他招到别墅里,听他拉琴,这种灵魂的碰撞使他们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在芸芸众生中,有凤姐这样一位极富灵性的红颜知己对他来说弥足珍贵。渐渐地,他们的关系滋生出了一层特殊的含义,彼此心照不宣。凤姐早已把家眷迁往了加拿大,独自在成都打拼,多年来情感一直处于空白状态,她和沙丁的关系是纯粹的肉体愉悦,以此填补空虚和寂寞,毫无感情可言,更谈不上美学意义上的爱情;在凤姐眼里,只有江月这样的男人才称得上完美的情人。可是这与江月的感觉有些错位,在他眼里,凤姐施予他越多,他就越是感到不自在,自己是一个七尺男儿,凭什么要让一个纤纤女子供奉着。他之所以要开一个琴行主要是为了还清凤姐在他身上花的所有钱,而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那些钱多少沾着一些不义之财的味道,因为他并不认同凤姐的事业。
多年来,他一直有一个锥心泣血的愿望,等筹措到一定数量的钱后,带上妹妹,远遁欧洲任何一个风情的国度;一是可以陪妹妹留学深造,二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从事艺术,自己可能有更多的机会。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在成都这座粗陋的城市里长久停留,犹如站台上废弃的列车,与生锈的铁轨一起深深地陷入了腐烂的泥土里。
性爱中的男女是那样的义无反顾,我与江月开始了一段神奇的浪漫旅程,去了塞班、夏威夷、爱琴海,最后落脚在云南丽江,我把生命中最绚丽的热忱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对方,因为很显然,我们还得回到成都,但却不能在凤姐的眼皮下同居生活,这一点,他心里也非常清楚,所以,在丽江这座风月无边的古城里,他把男人的温存也全都供奉在了灵与肉的祭台上,大有梦断丽江的气概。
回到成都后的第二天,凤姐便来了电话,说是近来身体不适,很想找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陪陪,我暗自震惊不已:难道凤姐对一切已了如指掌?!我即刻开车上路,不停地吸烟使自己镇定下来。我并没有做什么丑陋不堪的事情,我只不过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已,这是人类再正常不过的情感。我之所以没有选择退出,是因为我想拥有这种爱,诚然这是自私的,但在这即使是放在道德的最高审判台上,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畏缩。如果庸人自扰,在凤姐面前哪怕露出一点点鄙俗之情,都会被她视作虚情假意,那样的话,很可能就意味着恩断义绝。
在飘雪大茶楼,凤姐一袭黑色的丝绸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掌中是一杯清亮的威士忌,落在上面的光线比洒在湖水里的碎银更加晶莹剔透,一架漆黑的钢琴像湖水中的岛屿一样,静静地卧在房间的中央。
我抱了一大束洁白如玉的雪莲花,步到青瓷花瓶前,换掉里面的枯枝败叶。
凤姐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花瓣,小素,这是我最喜欢的花,你还没忘记凤姐。
我的心下意识地波动了一下,显然凤姐一言多义,不过,我很快就把这种暗里牵伤的隐忧压制了下去,因为在纯粹的情感之间掺杂猜忌是十分危险的。
凤姐,你看上去很憔悴,心里有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退出浮华和喧嚣后,人总是显得有点落落寡欢。小素,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内心的冲动陡然涌上脑顶门,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把我和江月的事用一句简洁的话表达出来,不过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凤姐,我的生活有点杂乱无章,管他的,混吧。可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虚伪,刷,脸颊一下子滚热发烫,无处躲藏。
凤姐……
小素,凤姐突然打断我的话,你现在还有时间听音乐吗?
也许精明过人的凤姐早已品出了个中滋味,为了避免那种微妙尴尬,才及时转移了话题。在她明锐的洞察力面前,我拙劣的演技成了一块透风的破布,那些暗处的细节暴露无遗。不过,凤姐有力的控制下,事情并不是糟得一塌糊涂。看来,她似乎并不太在乎我要表达什么,或者,她只是在寻找一个更恰当的时机,让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可是,她为什么要提到音乐呢?这里面有什么暗示吗?因为当初我与江月就是通过音乐结识的。
凤姐,现在成天瞎忙乎,心情乱糟糟的。
人是利益驱使的动物,唉,我们都成了智者,可心灵却像沙漠一样干涸。
凤姐,早就听说你的小提琴拉得好。
那都是学生时代的事情了,那时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热情,我还学了钢琴。
凤姐真是多才多艺,来一段听听。
好吧,试试看,肖邦的二十四首前奏曲听过没有,那可是钢琴中的抒情诗。
凤姐拖着迤地长裙,款款步到亮锃锃的钢琴前,撩起裙裾,在细长的琴凳上坐下,钢琴盖像一面巨大的青铜镜映照出她妩媚的仪态,一支银钗把她秀美的青丝绾成一个髻,露出双肩平滑的弧线,那优美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耳后,衬托出一种“驿外断桥边”的落寞和寂寥,我心里不禁涌起美人迟暮的感慨。
小素,你咋那样看着凤姐,凤姐已经老了吗?
不,凤姐,你太美了!
呵呵,这话让我回到了十多年前,小素过来,坐在凤姐身边。
黑白相间的琴键开始在凤姐的指头下跳起舞来,琴声像扩散的波纹漫延开来,这样的旋律完全是由水的分子构成的,水的放逐、水的愁绪、水的凄婉和水的深情,这一切全都浸透在了音符里,仿佛,周围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水,浩淼如烟,波涌似雪。
我在凤姐身边轻轻坐下,一股淡雅的芳香扑面而来,在那种精细的香芬里,明显能感觉到香水艺术家的奇思妙想,愉悦感官的同时,又让人联想到大自然中那些传奇的花品。而她纤纤的秀掌疾风细雨般地拂过光洁的琴键,像芭蕾舞剧中的单人舞,裙裾翻飞,玉足孑立,优雅得令人窒息。
幻觉的影响越来越强烈,突然,一个颀长的黑衣男子旋转着孤傲的舞步,缓缓靠近那个独舞的女演员,两颗敏感而高贵的心在瞬间的碰撞中,迸射出瑰丽的光芒。接下来是两人的合舞,肢体的纠缠、割裂,展示出灵魂和肉体最完美的融合,这是爱和死亡的舞蹈。陡然我发现,那个一袭黑衫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月;在爱与死亡的挣扎中,他悲痛欲绝,精致的五官在这种张力的冲击下,几近崩溃。
我看呆了,屏住的呼吸的使我几乎窒息,我想伸出颤抖的手去拉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动弹;我想呼唤、呐喊,可语言早已飘出了躯壳,剩下的表达就是虚无和坠毁,我轻得像废弃的纸屑。
琴声在一片绚丽的和声中渐行渐远,可我仍陷于不绝如缕的余韵中。
小素啊,凤姐真的老了吗?
这句话猛然把我拉回现实中来,我猝不及防,无言以对。
小素,你在想什么?不妨直说。
凤姐,你弹得太好了!我努力掩饰自己的仓皇,可面对精明的凤姐,我又觉得自己的演技拙劣。
不,小素,艺术和爱情已不再属于我!
我被这句看似简单的话打动了,不禁暗自唏嘘,是啊,再传奇的人生再美丽的爱情都会烟消云散!可是我心里没有一点底:这是凤姐发自内心的感慨,还是在巧妙地试探我,她洋洋洒洒地弹奏肖邦那炉火纯青的钢琴诗歌,是不是在暗示我,只有她和江月在精神特质上是相同的,爱情还离她不远。或者,她想借音乐告诉我,她已经放弃了,只不过向我展示一下,她的爱情曾经有过的迷人的气息。不管怎样,从道义和情感的角度来说,我都应该把所发生的一切告知她。
凤姐……
小素,可怜我了吧。
不,凤姐,听我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算了小素,那些话都有点空洞!不如说点有趣的事情,比如你的艳遇,奇闻逸事等等。
我暗自震惊不已:难道凤姐真的在表演?或者根本就不在乎我和江月之间的事?她今天叫我来,只是想叙叙旧而已?凤姐心机很深,也许,她想测量我人性的底线,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并不打算隐瞒她什么。当然,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凤姐不愿意我出于被迫无奈才向她道出实情,在圈内她以姐姐自居,对于手下的姐妹,她是不会滥用权势和声望,去压制她们,让她们难堪和自危,更何况,我与她的关系非同寻常。
凤姐,我骨子里是很叛逆,可我时常感到势单力薄,所以很多时候,我也只好玩世不恭,和臭男人们闹闹。
嗯,我欣赏你,小素,你漂亮性感,机智过人,在这个男人统治的世界里造造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姐起身取来烟点燃,可刚吸了一口,就呛咳不止,以至于不得不蜷缩着身子,跌跌撞撞地扑到窗边,拉开窗帘,可咳嗽的声音更加撕心裂肺。我急忙跟上去,搀扶着她。
凤姐,你怎么啦?!
她摇着纤弱的手,可剧烈的咳嗽却丝毫没有减轻。突然,我看见殷红的鲜血沿着凤姐暗紫色的嘴角淌了下来,滴在了雪莲花的花瓣上。我心如刀剜。
凤姐,快,咱们去医院吧!
她掏出丝绢堵住嘴,摇着头,小素扶我到床上去!
我把凤姐扶到床上,她半躺着,尽管面色苍白如纸,可目光仍然像湖水那样清亮,这充分表明她有着超于常人的自制力,维系着一种可贵的尊严和人格。
凤姐,你……
小素,没什么大不了的,肺上有点毛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江月,人是有命数的,我相信这个。
凤姐,我和江月……
好妹妹,你今天就是来告诉我这句话的吗,其实凤姐早就看出来了,只要你们两个真心相爱就好,快去找他吧,跟着你心爱的男人远远地离开成都。
凤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恰当的表达方式。
凤姐抚摸着我的头,唉,你看你还像个孩子,听姐姐的话,你和江月再也不要呆在成都,到欧洲去,我会帮助你们的。
凤姐,你这样会陷我于不义,我的灵魂一辈子也得不到安宁!
哎呀,妹妹你怎么这样傻,和你呆一辈子的不是我,而是你心爱的人,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会改变主意的,姐姐真心地祝福你们!
凤姐,你要赶我走?!
姐姐累了,想独自呆一会儿,去吧。
凤姐,你的病行吗?
别管我,快找江月去,他是个情绪化的男人,说不定他正在盘算着去哪儿独自翱翔,你再也不能单独放走他。
凤姐,那你各自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我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路噔噔地冲出了飘雪大茶楼,钻入车内,伏在方向盘上,呜呜地抽咽不止。
 楼主| 发表于 2005-6-25 10:3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这部小说迄今还未写完,发其中的一个章节,望朋友们都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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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5 10:4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又见那条汹涌奔腾的河,抢个位置慢慢欣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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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5 11: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为了什么目标,曾经放弃过许多,结果目标实现了,再回头,这世界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是人生的意义还是生活的无奈,该庆贺还是该悲叹,生活,依然按照自己的规律,就这么着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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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5 21: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在语言上追求一种唯美,在人物刻画上注重心灵的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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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27 13: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这样的文字,无疑是精致的.细腻而且真实,透过文字,小素内心矛盾的挣扎入木三分~~而凤姐的悲伤绝望,淡淡写来,却在无形间令文字蒙上沉重..难以轻松~~
整篇文章,无论语言,动作,还是心理,状物,都够娴熟老道,偶提不出意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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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30 15:56:46 | 显示全部楼层

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九)

梅姑娘称“老道”,有点过奖了,只有技巧和手法之类的东东,才能言之“老道”,可我最不看重技巧,我追求诗意的表达,这大概不能算是技巧,而是一种信念:因为人,除了生存、生活,还要寻找诗意。
文字技巧是可以学习的,但一个人诗意的感悟却不能被重复,而写作靠的就是这种悟性而非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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