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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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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31 18: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一、婚礼
    江南和苏萍结婚的那天我是最先到达婚礼现场的人,今天下午我一直陪着他们。现在的我不需要把摄象机的最佳角度瞄好,更不需要询问鲜花、音乐以及婚宴的事宜。今天的婚礼,只有我们三人。
    我是在一种百合香中醒来的,这种香味是苏萍的专利。苏萍刚刚把一个红色的毯子盖在我的身上,睁开眼的时候,江南和苏萍已经到了屋中,他们在山坡上看落日的时候我在布置新房,由于几天下来比较操劳的缘故我居然在椅子上休息的当儿睡着了。苏萍的头上插一朵新鲜的百合,今夜她是新娘。
    在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友情让我们感动,总有一些人和事让我们动容。当周围的人群喝茶砸嘴说世间没有真爱,物质决定一却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我无需争执,我知道百合般的爱情不能在大街上叫卖,更不能在阳光下暴晒,藏起来夜读,或者风干成葡萄干奉献给沙化的土壤是比较理想的。
    他们不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权利开口,我只能静静的坐在他们身旁,看着苏萍握住江南的手,看江南摸索着给苏萍顺被风吹乱的发。
    洞房很简单,进门就可看见竹墙上帖有大红的喜字,下面放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八仙桌上两对大红蜡烛,蜡烛间放了一盘水果,水果后面插一束狂放的百合。这就是她们的洞房,新寨寨顶一间普通的草屋。这里离新寨寨子有五里路,在这样的夜晚,这里只属于我们三人,这个时候不会再有病魔和伤痛的出现,这个夜晚的鸟叫声是温柔的,有种不带人间烟火的味道。
    苏萍把江南抱出了屋子,这是江南的要求。江南静静地看着月亮,苏萍喃喃的说:“今晚的月亮好圆。”我抬头看了看夜空,是的,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二、火种
    江南属于书生味很重的男人,他与我同年。真正认识他那天我刚读大二,他在校门口摆了个小地摊,低价出售一些旧书。作为穷学生,买旧书是比较有乐趣的,何况有些旧书在新华书店里根本买不到,我现在还珍藏着一本《鲁迅杂文书信选》,这本书让我和江南之间仅限于买卖的感情细腻起来。
    那天星期六,学校里很静,同学大都外出和回家了,在校的几个也都躲到柳树下去钓春。不想看书又没有女同学邀请春游的我只好闲散地走着,打发时间的时候我就想到去校外走走,这时的板栗树应该枯黄了,我们学校后面有一个很茂密的板栗园,枝繁叶茂的时候那里是容不下我这个单身的,它通常是情人们约会与闲聊的世外桃园,我的出现很不和适宜,而此时的枯黄却可以为我一人所占有。
    应该说认识江南已经有两年的历史,他在我们校园门口摆旧书摊也不是一两天了,刚到学校报道的那天我就见过他。戴眼镜的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很旧,坐在旧书摊前的他与书很协调,很融合。而那天特别注意他是因为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本《鲁迅杂文书信选》,一本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内部发行的《鲁迅杂文书信选》,一本售价仅为四角五分但我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书,而当这本书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他的主人正在阳光下,那么专注的欣赏着它发黄的肤体。
    我没有立刻打扰书的主人,我在书摊前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我静静的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穷酸的书主和他手中那宝贝一样的书。
    江南是在我坐下来10分钟后发现我的存在,那时的他已把鲁迅一九三四年在日本《改造》月刊上发表的《火,王道,监狱》读完了,他抬头的时候看见我正在盯着他而手里又没拿着他地摊上的书脸就微微发红。
    他把书递给我的时候,我没有去接,我想问问这位书的主人是怎样感知鲁迅的。面对这个问题的突然,书的主人只说了两个字:“火种”。
    很多人说起鲁迅的时候总喜欢用脊梁或者伟大来做陈案结词,而“火种”在他们眼中则是份量不足的另一代称。此时我已有了一种与他交往的强烈欲望。
    日落西山的时候,我请江南到对面馆子里瓜分了一只烤鸡,而他也把那本没有算在出售行列的《鲁迅杂文书信选》送给了我。
三、苏萍
    苏萍是个很平凡的女子,平凡的象大海里的一滴水。认识她的时候我已经参加了工作,而江南与我的感情也有了三年的跨越。去他家那天是江南主动约我。他说:“最近又在废书收购站弄到一本好书。”
    江南已经跟他的房东租了两年的房子,是那种比较破旧的四合院其中的一间,院中堆满了刚收购回来的废钢铁、废纸。从喧嚣的闹市突然转入到这个幽静的废墟,你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一种儿时的记忆。
    走进他家是需要弯着腰的,门口有个木制的门槛,只要在农村待过的人,对这一玩意儿不会感到陌生。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江南的身后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双让人终生难忘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很安静的眼睛,没有对世界不满的忧郁,没有对美好向往的色彩,安静的象一池水,不,应该说象一湖水,一湖人间难得一见的仙湖之水。
    “紫茂你好,江南常在我耳边提起你。知道你写了很多优美的诗歌,还有很多小说,真的很羡慕你能有那么好的文笔,有时间你教教江南,他最近在学习写小说。”
    大家都叫我紫茂,那是我发表文章时用的笔名,我父母给的名字倒很少有人知道了。苏萍的开场白很老套,没有新意,但我却感到很亲切,她语言的质感告诉我,她是一个不会掩藏自己的女人。
    “桌上的菜是苏萍做的。”江南很幸福的向我介绍。我慢腾腾地把一块藕片咽到肚中,先是若有所思的闭目,然后大叫一声“好吃”,屋子里的笑声就洋溢开来。
    苏萍是新寨哈尼族姑娘,22岁,江南的小学同学。新寨离县城有四十多里路,最近雨水多,新寨的山上开满了菌子,苏萍是背菌子到县城里卖碰到江南的。
    苏萍是江南小学时候的保护神,那时有谁敢欺负江南,苏萍的胳膊就抡的贼圆。从酒菜中得知他们这段往事,再看看眼镜下面斯文的江南,我就用手捏了捏他手上的肌肉,呀,还是有那么点卖点,怎么让女孩子保护,没出息。苏萍就笑了。
四、江南
     其实从当初阳光下那一苗火种我就看出江南与我是同一类型的人。他的诗歌写得很美,美得可以扭出水来。他递给我一本他自印的诗集《深爱的红》,打开书本,印入眼帘的就是《今夜》
今夜,清风叠着清风
一朵花向我倾诉她的爱情
而另一朵花的眼睛却在受伤
远方的天空应该是有月光的
应该有甜甜的语言
在手臂的抽象下
我走出茫茫的草原
此时的你站在山颠
抚摩那片绿色的叶子绿色的梦
我就把手指放在你回家的路上
让你踏响
一声声我爱
一次次疯狂
   
    那晚江南喝了很多酒。那晚江南与我说了很多。江南父母在他12岁那年去世了,江南的父母是建筑工人。江南的父母是在建筑工地上被坠落的钢管夺去性命的。12岁的江南成了孤儿,12岁的江南离开了学校。父母的官司在建筑老板的关系网下轻松解决,不属于工伤,建筑老板从人道考虑给了江南父母5000元安葬费。江南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复杂,眼里有火焰烧的泪花。江南父母走那天是江南的生日,一大早江南的母亲就给江南做好了荷包蛋炖在锅里。江南是在吃荷包蛋的时候知道父母去世的,江南说那味道咸咸的,说着说着苏萍就哭了。江南踉踉跄跄的走到床前,打开床下那口紫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黑木箱,黑木箱里有一个红布包。江南紧紧的捧着红布包,江南说这就是他父母最后留给他的荷包蛋,打开红布,就看见一个黑乎乎半圆形的东西,象极了心脏。
    江南说他没有要村里乡亲们给他捐赠的钱,他没有去学校。父母从小常跟他说:穷不怕,但要有骨气有尊严。我是在垃圾堆里长大的。 垃圾堆给了我很好的学习环境,我白天帮老板看垃圾站的时候,就找一些书看,久而久之,我就爱上了文学。18岁那年,我专门从各废纸收购站收购可以卖的书籍,然后开了个旧书店,星期六星期天我就去你们学校摆地摊,其实去你们学校门口摆地摊也不全是为了赚钱,我只是想在那里沐浴知识的春风,毕竟你们学校是全省的重点大学。去年你把我写的组诗《深爱的红》推荐给了市文联的刊物并得以发表让我对文学更加冲动。现在我想学习写小说,人世间给了我这么多苦难,我想把这些苦难写成笑声。
    听完江南的醉话,我把他碗里50度的高粱酒全部倒在我碗中,酒是怎么喝下去的已经记不清楚,起来的时候头痛的厉害,好象记忆中昨晚又吐了。我就这臭脾气,不喝酒天王老子请也不行,一喝酒准翻车。
    苏萍在门外已把江南一个月的脏衣服洗好,而江南此时还在床上梦他磨难后的笑声。抬一小凳子在门口晒太阳的我听苏萍给我讲昨夜的故事。她说昨夜我们几乎一起醉倒,江南吐了三次,我吐了一次,把她吓坏了,凌晨2点钟她跑到医院给我们买了两瓶葡萄糖针水喝下,我们才安然睡了,而她除了在破沙发上睡了一个时辰就又起来洗衣服。
    看着面前这位朴实的山村女子,看着这个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山村女子,阳光下她的脸上有层黄黄的东西,那东西在我心里烙下两个字:“美丽”。
五、肺疾
    苏萍得了怪病是在苏萍病了一个月后我才得知的。江南说苏萍起初只是有点头疼发热,那时的他们已经好上了。江南带苏萍去看医生,苏萍不去,苏萍说那是感冒,出点汗就好了。苏萍怕花钱,那时的他们已经攒下了10000元。苏萍说这钱在她们山村可以盖好大一间瓦房,但苏萍后来又说还是多攒一点,在附近城郊买块地。苏萍说这样可以为江南的文学发展提供条件。江南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泪已流了下来。
    一个月后苏萍已经不能下床并开始咳血她才同意去医院看医生。医生翻了翻苏萍的眼睛,把了把脉,看了看苏萍的舌头,量了量体温,听完江南叙述完平日的状况后说:“本来只是感冒病,但现在已经恶化。伤风好治,但这肺疾就有点辣手了,从你说的病状来看,咳血不仅仅从肺腔而出。医书有记载:“痰中带血,或纯血鲜红,或兼夹泡沫”。而她的痰中之血却是暗黑,这病没见过,不好医不敢医啊。
    扶着苏萍的江南咚的一声跪在了医生面前。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吧,她还年轻,今年才22岁。江南几乎是哭着说完这些话的。
    医生把江南扶了起来,医生说:“要不这样,我试着给她开点中药,先稳一稳病情。我再给你想法子。还有你们到省城里的医院去看看,说不定那里有能治这病的医生。”
    当我到他家的时候,江南正在给苏萍熬药,一屋子的药味。“省城去了,医院要先交住院费5万,她的家里总共凑了2万,我这里有1万,还差2万,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江南一边说一边看着我。
    苏萍终于住进了省医院,半年下来,医院把治肺疾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苏萍的病一直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而这半年,江南已经负了7万元的外债。江南瘦了,不是一般的瘦。躺在病床上的苏萍握着江南的手说,南,算了,我不住院了,我们回去吧,我们好好的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10天后,交不起住院费的苏萍被医院委婉的赶了出来。
    江南和苏萍没有在城里继续住下去,他们搬到了离新寨寨子有五里路的寨顶,寨子里的人都说苏萍得了绝症,会传染,不让他们进寨子,江南只好在寨顶临时搭了一间草屋。
    江南没有绝望,江南除了每天给苏萍做好饭菜,几乎把全部时间用在挖草药上,江南常跟苏萍说:“今天我遇到了某某郎中,听说他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我跟他讨了个方子,你要坚持。”
    第十次说这话的的时候,苏萍已经可以下床走路。
    第二十次说这话的时候,苏萍可以在房子周围种上一些蔬菜。
    第二十一次说这话的那天,江南出事了。
六、横祸
    江南出事跟天气有关,那天小雨,江南出门的时候苏萍就老感觉心跳,饭菜凉了还不见江南回来,苏萍就慌了,慌了的苏萍出门碰到寨子里的刘二,刘二从山里放牛刚回来,刘二老远就说江南出事了。
    江南是被新寨的人抬回来的,新寨的人抬到离他们草屋还有200多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新寨的人怕苏萍的病。江南是被苏萍和阿爹抬到屋子里来的,那时的江南已经血成了一片。
    郎中是隔村的,离县城四十里路,没有车,苏萍只好请隔村的郎中。郎中把江南的伤口包扎好,郎中说:“准备后事吧。”苏萍就摊在了地上。
    好久没有见他们,我很是想念。昨夜乘车到了离新寨20里的山脚住下,夜路我可不敢走,而当我赶到的时候江南已经快不行了,此时日向西下,云卷云舒。
七、洞房
    哭干了泪的苏萍站了起来说今夜结婚,新寨的乡亲们就一个劲的往后缩。苏萍的阿爹阿娘送来了五尺红布,隔壁的王婶送来了一对大红蜡烛,刘二也送了一束狂放的野白合,他们把东西放在离小屋200米的地方,阿爹阿娘哭成一团。阿娘说:“萍啊,爹娘对不起你,寨子里有规定,你屋子200米的地方不准进,你嫂子今年刚生了个儿子,你就多担待吧。”
    江南去的时候蜡烛也烧得快完了,圆月下苏萍的那滴泪在江南的唇上绽开一朵粉红的泪花。
   
师永平
2005年12月31日[17:17]于玉溪随笔草
发表于 2006-1-1 00: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物质泛滥时代的爱情,都带着功利和速食的色彩,这篇文章中江南和苏萍纯粹的爱情,已经是一抹离我们渐渐远去的忧伤的背影,我们无法再享有这样的坚贞和圣洁,这样的纯情,在这样的时代,已然成了一个现代的爱情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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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 09: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祝两位新年快乐:)
朴实的文字叙述着朴实的故事,正是这淳朴的故事感动着读者,写的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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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 15: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理想和现实的距离,也许就是那不长的200米,为什么痛苦总是让善良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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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10 13:2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苦痛的爱情最是动人心弦,真的期盼苦尽甜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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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10 21:5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圆成一滴粉红的泪花》

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只要拥有那份纯美的爱,寒冷的小屋也温暖如春!
诗人写小说,很注意意境的渲染,很喜欢这个诗意而凄美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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