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星空

梅花开似雪

[这个贴子最后由静水流深在 2003/08/20 11:00am 第 1 次编辑]


                              还是那片星空
    为了照顾伤了腿的母亲，我已经连续往回跑了四个周末了。
   
    进的家门，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除了不能下地，别的基本自理了。
   
    今天的天气也特别好。连着下过几场雨，那满天的乌云终于散去，天空蓝的如洗，纤尘不染。一弯淡淡的新月像谁用纸剪出来的，早早地贴在了西天边上。随着夜幕的降临，月牙儿渐渐的发出金色的光，星星也陆续地缀上天幕，好一个晴朗的夜晚！
   
    母亲睡下后，我拿着蒲扇和马扎出去乘凉。北边街上，一堆男人在胡侃抬杠，东边路上有几个媳妇坐着，手里的蒲扇不停地拍打着蚊子。孩子们大概在家看电视，所以街上才这么的冷清。
   
    我静静地坐在一边，贪婪地仰望着夜空，努力地寻找着牵牛和织女的身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凝视过星空了？从离开家乡求学和工作，就迷失在城市不夜的霓虹里，林立的楼群和灰硬的马路，把视线都碰得近视了，一个个架上了眼镜，似乎很有学问的样子，节假日在乡人们羡慕的目光中来去匆匆，谁又知道你面对生活时的奔波和无奈？于是，就开始怀旧，怀念童年的伙伴和那无忧无虑的时光。就像今晚，对着星空寻找银河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那久远的歌谣：天河南北挺，家家吃单饼；天河弯弯，家家扒干饭……
   
    那时候没有电视，吃过晚饭，一家人陆续走上街头，大人们坐在小板凳、蒲团、草席、麻袋片之类的东西上说话，孩子们吆五喝六的在边上疯跑、打闹，或拉着手、转着圈唱天河歌。有时候，就到村东的半人高的玉米地里，撸“瞎眼闯儿”（蛴螬的成虫）。逢单双日，玉米叶上的虫儿数量是不一样的。顺着叶子撸下来，就有满满的一把，扔到盛了水的水壶里，等次日，犒劳那些生蛋的鸡们。
   那时玩的最多的就是比我大一岁的芹和华，领着各自的妹妹。芹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同村嫁来的姐妹，她家就在我们那半截胡同对面，所以玩的多一点。但她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在我三岁发烧时，给我打过一针。因此，不管我和她玩的多投入，只要远远望见她父亲的身影，就二话不说地往家跑。芹在后面一个劲地追问跑什么，我会远远地扔下一句：“怕你爹打针！”……
   
    我五岁那年的农历七月底，芹的母亲又生了一个男孩。按照风俗，生了孩子的人家，要在第三天蒸好多的发面大包子，叫“三日包”。人缘好的就有好多人陆续拿着鸡蛋来看喜。主人一般会留下四到六个鸡蛋，然后回上同等数量的包子。那年月，生活不好，平时很少见到细面，因此，“三日包”的诱惑力是现在的孩子很难想像到的。
   
    芹那天就拽着我伯父临街的玉米栅栏说：

   “（如果）您不给俺蛋，俺（就不）不给您包儿。”
   
    我是真得馋坏了。等母亲收工一进门，我就把芹的话学说了。我们两家的关系不错的，母亲一边收拾锅做午饭，一边让我去东邻大娘家借来一个一升的小芫斗，盛上了一把（10个）鸡蛋，让我挎着去看喜。一进门，我就直奔主题：“俺要换包儿吃！”
   
    来伺候月子的姥姥赶紧接过芫斗，里面放了几个包子不知道，反正手上有的吃着就美滋滋地回家了。
   
    三十年后，当我拨通从芹的弟弟那里得来的电话号码时，没有自报家门，让芹猜猜我是谁，并说出了当年的“蛋换包”的笑话，芹一个劲儿地猜啊，说这个话很熟的。我们嘻笑了半天，她才猜出是我，因为我们已有好多年没有碰面了。
   
    如今，芹的弟弟都32岁了。芹87年师范毕业后，在邻镇中心小学做教师，嫁了个人品不错的丈夫，有个聪慧的女儿。只是教育上工资太低，还要赡养老人，抚养孩子，芹就那样清贫却踏实的生活着。
    华与芹同岁，命运却相差万里。兄弟姐妹七个，她在中间。人口多，日子穷，大姐二姐早早地找了婆家。每年春天，就靠两亲家地接济度过春荒。
  
    华和芹一样，因为看弟妹，比我晚上两年学。刚到二年级，就开始发育了。放学后，华穿着姐姐们肥大的旧衣，斜背着简易的书包往家跑，刚隆起的胸部晃动着，惹得那些男孩子跟在后边胡说八道。华一气之下辍了学，小小年纪就跟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
   
    大姐二姐出嫁后，她哥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可是家里穷，孩子多，没人肯嫁。她哥指望华给换亲，华不肯，由此得罪了哥。爹娘给华应了一门亲事：男方个子小，相貌太差，有一个母亲和弟弟，父亲生前是弹棉花的，因车祸去世后得到了一笔赔偿金。
  
    那年暑假，我和华在街上乘凉，也是这样的夜晚，人们在谈论县城电影院放映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是如何如何的好看，那功夫是如何的厉害，那歌是如何的好听。华骄傲的说，她的未婚夫也带她去看了。我打趣她时，她马上低下了头，幽幽地叹了口气：“人那么矮，以后生个后代也长不高……”
   
    我们还在读师范的时候，华就出嫁了，生有一女一子。华个子虽然不是很高，模样倒还周正，她的女儿真的随了她丈夫。十年前的中秋节的夜晚，华的婆家来人把华的娘接到了镇医院。原来，下午华的婆婆因为丢了一把木杈数落华，华就喝了农药。娘拉着女儿的手连连呼唤，华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只是茫然地问：“你是谁……？”
   
    那个中秋节成了那个家庭永远的痛，从此再没有了那轮圆月！
    如今，还是那片晴空，星光依然灿烂，月儿依然皎洁。只是物是人非，年华不再了。当年一起数星星的人也像浮萍四处飘零，对于家乡，自己也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时光的流逝，留下的只是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几颗沙粒而已。人总是要往前走，不管你愿不愿意，走向未来，走向生命的尽头。
   
    那么，明天，留在记忆中的，又是什么呢？

静水流深

感动孝心一片,远去的童年最让人怀念,天真烂漫最使人留恋.当低下头看看长大的生活时,总有一种无奈和对往事的回味在心头.让人有涩涩的酸.明天留在记忆中的依然是无忧无虑童年的回忆和向往.

梅花开似雪

谢谢静水总管。但愿明天留在记忆中的依然是无忧无虑童年的回忆和向往——

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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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淡淡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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