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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四 背井离乡(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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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16 20: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烈火的轻云在 2004/07/16 08:37pm 第 1 次编辑]

[color=#008080]淙淙的安果河流淌了不知多少个世纪,长长的尼山路不知送走了多少代儿女;摇响岁月的歌声啊,稚嫩的童音随着一颗长大的心房渐渐就把青春绽开。这是花开的季节,蒲公英铺满闲惬的风中...
“爸爸,妈妈现在会在哪里啊?我真想见见她呀!”银白色的少女俯伏在父亲宽阔厚实的肩膀上,看着眼前不停倒退的白桦林轻轻的诉说对亲人的思念。“妈妈在天堂上呢,她很好,也很快乐;她要你平安的长大,也要你愉快的生活。不要想了,我们就快到海边了。”父亲的话语在呼啸而来的山风里清晰而温和,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女儿洁白冰凉的手背。
银白色的少女不再说话,把脸贴紧那温暖宽厚的脊梁,纤瘦的手臂搂住父亲的腰腹。敏感的她呀,觉察了马背上的父亲越发扯紧了缰绳,有力的双腿越发踏紧了马蹬。
默默无语,父亲湿润发红的眼睛盯着崎岖的山路,“刷、刷、啪...”踏落的马蹄敲醒了夜的酣眠,手中的鞭儿撕碎了晨曦的静谧。
那份埋在心底的爱意啊,只有割不断的亲情才可以领略;那种永不消逝的思念啊,只有圆不成的别离才可以深挚。奔腾汹涌的安果河承满了千百载人们胸中深抑不发的情感,险峻起伏的尼山路跌宕着人世间所有深重无奈的悲哀。父亲呀,知道自己是女儿唯一的寄托,以至所有的责任,所有的未来;与着交踏腾空的马蹄,卷着一路的烟尘将期望遥望到海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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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故事,自那银白色的长发飞舞在火红的日轮中为一个新的起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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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写作者是残忍的,也许生活本身就是残酷的;自从银白色的女孩儿逃离部族的追杀以后,受尽惊吓的母亲终于长病不起。临终前,她拉着父亲的手,眼里都是抹不尽的悲哀,手中都是舍不弃的挚爱;可是她说不出也握不紧,枯涩灰白的唇角抖了又抖、颤了又颤。就在女儿端着舀满清泉的木瓢奔进茅棚里的时候,父亲已经伏在母亲瘦削的身子上号啕痛哭。女孩惊呆了啊,从未见过父亲流泪的她呀,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如此的悲伤?当她再也呼唤不醒沉睡的母亲时,那凄厉的哭喊啊,就把这世界都可以掀翻。
那年,女孩已经十五岁了,但她依然和父亲在穷山恶水间奔逃躲避族人的追踪。白天就躲在密林里,晚上就由父亲出去打些野物,钻到山洞里生火烤吃;逢到雨季就只好采些野菜来吃。也有很多时候,父亲会带着伤、空着手回来,那么他们就会饿上几天。女孩很懂事,逢到雨季弄不到东西吃,而父亲又或受伤的时候,她就会瞒着父亲趁天黑摸到村庄里挨门要些吃的;逼急了要不来,她会苦苦哀求,有的时候甚至会去偷。
这些事她从来不和父亲讲。也许历经苦难的她早已懂得了把一切埋在心底,而不再让父亲因此而难过。可父亲是明了女儿的心的,女儿捧着吃的回来,他总是会支撑着起来,满脸笑容的夸奖女儿;也会挑着一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儿,而把较为可口的留给女儿。而女儿也总是挑些好的捧到父亲面前。他们就着山泉或是雨水,你推我让,总是吃的异样香甜。
一年以后,父亲打听到部落里终于放松了对他们的追捕,便决定带女儿飘洋过海,到海的那一边去。那里不会有人说自己的女儿是银白色的妖孽,也不会有逃不完的追杀紧跟在后。他们可以回到村庄里去种田,也可以狩猎之后到集市上用打来的野物换取衣食家用。父亲想得很好,到了那边不但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也可以让女儿将来有个依靠;那么,他就可以安心地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孩子的母亲了。父亲舍不得让母亲一个人在那边受苦,但他要在女儿得到幸福之后才去陪伴母亲。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是否能到达海的彼岸。
那是一个黎明前的时刻,父亲挎好了枪,抽紧了马的肚带;女儿把皮壶中灌满了清泉水,在包裹中塞满了好吃的野菜花;父亲上了马,只轻轻一提,就把银白色头发的女儿悠上了马背。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天光尚未放亮的时候,载着希望的奔马似离弦的箭矢,劈开大尼山怪石嶙峋的山路,穿越林涛轰响的白桦林,向着大海的方向如黑光疾驶。
奔呵、奔呵,黑夜渐渐退去,曙光泛起了鱼肚白。策马疾驶的父亲,眸子象山鹰一样明醒,甩动的鞭子如黑哨一样锐利,操控着马儿轻巧自如地越过障碍、跳过兽坑,突破族人布下的重重封锁线,带着山猫一样柔弱知事的女儿,迎着扑面而来的长风向前、向前...
白昼过去又黑夜,黑夜消逝又黎明,七个日日夜夜之后的一个黄昏,吐着白沫的黑马终于一个踉跄跪倒在大海的面前;早已筋疲力竭的父女俩再也不能稳住衰弱的身形,就在短促的欢呼声中齐齐滚倒在被细浪不停冲刷着的白沙滩上。
大海,用蔚蓝的心怀起伏澎湃着思想无尽的延伸;黄昏的潮角在夕阳的映照下象一个安谧的处子,抚着粼光片片的海波把干燥的足趾湿润摩挲,腥咸的海风柔软而温和。
“海,这就是海,爸爸,我们看到大海了。”银白色头发的女孩跪伏着把脸贴上带着温度的沙子,喃喃的向安坐在一旁的父亲低语。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铺散在映着金光的沙滩上,随着潮起潮落的细浪舒卷。
久经沧桑的父亲盘膝端坐着无心去浏览大海的旖旎,他要细密周详的考虑啊,如何才能把女儿带到海的彼岸,不负爱人的遗愿。他们需要船,一条可以把他们安然渡过大海的航船。父亲听人说过,过海的大船象天那么高,奔忙的水手比一个村庄的战士还要多,在船上就象回到了陆地上,船头和船尾看不到尽头。“可是哪里才有这样巨大的船呢?”父亲的目光沿着长长的海滩,从这边看到那边,又站起身来极目望向海的深处...
夜幕渐渐笼罩了海滩,柔软而带着温热的沙子开始变得严肃冷硬起来,刺骨的寒风从海的那边吹过来,沿着黑黝黝的海平面袭向菲薄的衣衫。父亲铺开了行囊,女儿拿出了野菜,一堆小小的篝火生起来了;吞吐飞扬的火焰面对着无边的黑暗张扬着意志永不屈服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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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黎明第十二次把明亮的晨曦倾洒到海滩上的时候,黑色的骏马驮着他的主人到了海岸的另一边。这里高耸着无数可以插入蓝天的桅杆,卷起的帆桁都在船桅上构成了十字形;一些被日光晒得漆黑、袒胸露背的水手们挪着迟疑的步子,摇摇摆摆、笨拙地在陆地上行走着,另一些水手则象驴子一般负着重物艰难地在跳板上行进,汗水如雨一样一长串、一长串的滚落下来,落在磨损得古旧的跳板上或是随着海风吹送到海水里。
商人们拿着帐簿在船上船下快活地跑来跑去,肥胖的身子象鼹鼠般的灵活。他们时而打开袋子摇头叹息着,时而又高声大笑着,接下来就把头聚在一起唧唧喳喳个不停,吵着或是咒骂着。但到了最后,他们又总是会面带着微笑,极有礼貌的握手告别,匆匆钻进小酒馆里或是奔上新到的货船...
父亲和女儿呆呆地站立着,任凭带着满身咸腥气、汗腻味的水手喷着酒气、说着粗话在面前、身边走来走去。这里的一切都令他们感到极度的新鲜和奇异。就在十几天前,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海;而在十几天后,他们又再度见识到了高大的帆船与热闹忙碌的海港。
长期的奔逃生涯已经使女孩养成了警觉敏感的意识,每每有陌生人好奇的看着她,她都会迅速躲闪到父亲的身后去;待到陌生人转身离去,她便会试图拉着父亲离开。父亲只是笑笑,依然面对着高大的船身、忙碌的水手们思索。
许久,父亲轻轻搂紧了女儿的肩膀,鼓起勇气,提起兽皮做的靴子,大踏步走进一条黑胡同里的喧闹嘈杂的小酒馆;那里,是水手们喝红了眼睛,吵闹聚集的场所。父亲知道,要想登船渡海,就必须得到他们的允可。
掀开厚重的布帘,水手身上所惯带的海洋气息夹杂着浓烈的烟草味和粗劣的酒水味就扑面而来。这一瞬间,屋子里猛地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着这两个穿着兽皮象是从蛮荒走来的父女。父亲高大威猛的身材和神情让所有自以为勇武过人的水手们艳羡而嫉妒,眼睛里喷着火却又不敢直视父亲的冷峻而犀利的眸子;女儿漆黑明亮的眼睛、白皙娇嫩的肌肤令所有正在和水手调情的陪酒女郎自惭形秽,不敢仰视。尤其是女孩那一头在门缝里吹进的风中飘飘飞舞的银白色的长发,更是让所有的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但瞬即,人们回了头,开始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起来,眼神却不时地瞟向已经走到角落一张空桌子前,正准备坐下来的父女身上。
很快,一个头发卷曲的男孩送来了两杯酒,并告诉他们,是西边的一个水手请他们喝的。父亲抬起头,用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扫过去。在紧靠窗口的一张桌子上做满了人,但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举着一个很大的啤酒杯向父亲微笑着颌首致意,黝黑的脸上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傲气和霸道。父亲向他默默点了点头,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
年轻人离了桌子,拿着一个形状奇特的酒瓶慢慢走过来,他身后,有各种各样的眼神追随着那瓶缓缓移动的烈酒,带着冰冷的敌意汇聚到了父亲的面前。
“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年轻人很爽快的说出了想要说的话,并把酒瓶轻轻放在桌子的中间,他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要去海的那一头”。“你们有多少钱?”“我们没有钱,但我有的是力气,我可以给你们干活。”“我们不缺卖力气的人。”年轻人摇了摇头,神情冷漠的象港口里灰白的岩石。
酒馆里的水手轰然大笑:“滚吧,从哪来就滚回到哪去/没钱还想做海船,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快滚...”一些水手摔破了瓶子,一些水手抄起了板凳,一些水手拔出了腰间短小却锐利异常的刀子。
“砰”父亲的那长满老茧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沉重厚实的桌子上,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顿时,屋子里压雀无声,静得可以听得到啤酒沫破裂的声音。在父亲站起来的一刹那,人们自心底感受到了一种使他们震颤的恐惧正在迅速曼延开来;谁也不说话,一个个神情木然地望着父亲面前依然冷漠着的年轻人。
父亲怒视着眼前的这班老鼠一样瑟缩着的水手,神态渐渐和缓下来;他明白,如果是因为自己,那么他立刻就会拔出长刀。但现在...他回头看了看和年轻人一样安然静坐在一旁的女儿,便重重地坐了下来,沉默了。
年轻人此时忽然又笑了笑:“上我的船吧。虽然小了一点,但它是这里最好的船。”他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回过头向着父亲:“把这个喝掉,我立刻带你们上船。”说完话,他用手指头敲了一下面前的酒瓶。
“你不食言?”“不喝就走吧。”父亲深深看了年轻人一眼,他不会开酒瓶,但他强有力的手指将瓶颈扭的粉碎...
三桅船缓缓驶离了港口,它带着背井离乡的悲哀,载着希望融入黄昏后金色的海洋。
2004.7.1619:19分于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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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种失望可以弥漫到曙光来临之前的黑暗中的时候,有什么可以振奋枯槁的心灵?
发表于 2004-7-16 21: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四 背井离乡(原创)

那份埋在心底的爱意啊,只有割不断的亲情才可以领略;那种永不消逝的思念啊,只有圆不成的别离才可以深挚。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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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17 23:02: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四 背井离乡(原创)

          特殊的环境下,亲情是唯一压到其他一切的,而又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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