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掉进水里的人

独坐幽篁

[这个贴子最后由独坐幽篁在 2006/10/27 01:39pm 第 1 次编辑]

[watermark]                           掉进水里的人

    秋雨凉遍了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依稀还有知了垂死地挣扎着嘶鸣，谁家的幼儿又从梦靥里惊醒，长一声短一声地抽泣着，有疲倦的母亲惺松着起身，口里不住地哄着。
    蜷缩在床，盖了厚的毯子，无法抵御凉气的袭来。缩成一只猫，还是不行，只能两手抱了自己的脚一只一只地捂，良久，渐渐感觉到些温热，纠结成一团的心才稍放松。同伴早已沉静入睡，呼吸均匀，偶尔梦呓着白天的甜美。
    又将是一个难眠的夜了。打开床头的灯，桔黄的灯光照着她的面庞，竟觉得安然，像是夜航的人见了灯塔的光明，定心。
   
    悄无声息地下床，翻出床下的一只箱子，找出那本小札。小札无数，往事多少。旧日的那些都尽数舍尽了，只留这一本。
   
    翻开扉页，惊心触目地几个字，她苦笑摇头，那是毛姆对她说的，在她落进水里的时候。毛姆说：你是一个掉进水里的人，游泳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爬上去，否则你得淹死。
    掉进水里？是的，不是掉进水里了吗？游泳？不，她一向不会游泳的啊。掉进水里的时候，看不远处有艇，伸手，努力向艇靠近，然而四周的水流却是逆着艇的方向，使她更行更远；也曾高呼求救，定睛看时，那艇上是空无一人的。淹死？不，她不能淹死，她的母亲还在为她含辛茹苦地带她的幼儿，那她，又有什么淹死的权利？
    夜凉如水。光脚穿过房间，木板地发出些轻响。四周已经静寂，远近的大楼都也进入了短暂的安睡。她知道，这是一段最黑暗的时间，黎明旋即便会悄悄地来袭。
    抱肩，倚着阳台，窗外的夜空迷迷蒙蒙，一望无际的灰色，直接到天涯无尽处。对面还亮着几家灯火。青松在夜色里凝成苍黑，凝结为永恒的颜色。
    永恒？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草木自会腐朽，零落成泥；而钻石便会永恒吗？在土里深埋了千年的光辉，在市井的叫卖声中已渐渐隐去，湮灭。只有时空永恒地在古今隧道的跑步机上来回奔跑，看尽人生如蚁，忙于筑堤，浑然不知洪水早已盘踞高处，等着袭卷一空的痛快淋漓。
    现实如一记讽刺的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如此地用力，痛得偏过头去。然痛便痛了，总还得找些热敷冷贴的方子，将它消了肿去，否则，明日的太阳会毫不留情地照出这一片万紫千红。
    青痕总会淡去不见，缺边的心也会被这世上最伟大的医治者——时间修好，补平。只是那些旧世的痕印还在，不似天女的衣服，是用了天衣天针织就的，没有一丝缝印。感谢毛姆，在她落水的时候，见了这根救命的稻草。狼狈不堪，刺痛不已，仍然爬近了岸边，不是吗？那平地许是咫尺之遥了。
    送牛奶的工人已然“乒乒乓乓”，敲响一日的前奏。天尽头已有些微微泛青了，她告诉自己，必须得上床去休息一会儿，养些精神白天要上班。
    倒头睡下，闭上眼睛，睫毛扑簌簌地抖动着。


                                        丹心，上海2003/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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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野人

是呀，“重要的是你得爬上去，不然就要淹死”，虽然人生如蚁，终生忙碌于筑堤。然这也是生活的必须，苦辣酸甜皆来于此！主人公于伤痛之后，难免感叹人生，可庆的是她终于能站在岸上了。
往日的狼狈与刺痛想必已变成记忆篇章里的一段情感文字。感谢时间这个伟大医者！

无风絮自飞

掉进水里，却抓不住那根救命稻草。

荷风

    许多人有过手里握着什么却到处去找这东西，就象掉进水里的人，只看到远处救命稻草般的小艇，却不知道身后近如咫尺的岸，或手边轻轻可以抓住的树。
    不眠之夜，又温习一遍过去生活的积累……

恺

可以将“掉进水里”理解为“沉溺爱河”吗？有些感情类似泥沼，不慎陷入其中，就万难解脱了。当然没有该爱或是不该爱的道理，爱于不经意间降临，远非理智所能轻易控制与排解。你可以决定与你所爱的人分离，但思念，仍然如影随形。
成人处事，确实须为自己曾所做出的决择担负责任。也许承诺“永远”难以兑现，但起码，应该做到无愧于心。
羡慕那些真正“任性”的人，虽无可避免的会伤害到别人；然尽情尽性，定少存遗憾于心。
女性是极具畏寒的动物（无论生理心理），所以相较男人，似乎更渴望得到关爱。
尤喜如下文字：
“永恒？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草木自会腐朽，零落成泥；而钻石便会永恒吗？在土里深埋了千年的光辉，在市井的叫卖声中已渐渐隐去，湮灭。只有时空永恒地在古今隧道的跑步机上来回奔跑，看尽人生如蚁，忙于筑堤，浑然不知洪水早已盘踞高处，等着袭卷一空的痛快淋漓。”
时空，应对“存在”而人定的幻世结界。
而永恒，也不过是人类为寻求所谓“幸福”而自欺的一种寄托与信仰。

-=-=-=-=- 以下内容由 恺 在 2006年10月27日 09:51pm 时添加 -=-=-=-=-

见荷风高见，又觉得“溺水”可以理解为人类在欲望之河中沉沦。
幽篁的散文，能让众人产生不同感悟，想来确有“神散”的奇功伟效，呵呵~~：P

雪韵

时间确如最伟大的神医，能够疗治一切创伤，然而那疤痕，却永远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