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母亲---------写在母亲节前

小桥流水

[这个贴子最后由浮云如梦在 2003/05/06 08:37pm 第 1 次编辑]

          通往单位的道路两侧，栽种着两行槐树。据说是五八年建厂的时侯栽的。八二年我分配来此的时候，每一棵树都有水泥电线杆子那么粗了。
    路不是很宽，两旁的树冠几乎相接，。槐花盛开的时候，那缕甜香随风四溢，沁人肺腑，使人神清气爽。在炎热的夏季白天遮起了几里地的荫凉，即便是凉爽的夜晚，那也是人们喜爱的地方；淡淡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洒将下来，如一地的碎银。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偶偶私语，更有一种朦胧的诗情画意。
    不知当年的植树者为何选种了即没有白杨的挺拔，又没有松树的坚韧和法国梧桐的异域风情的普通槐树？也许是看中了槐树耐寒，抗旱，易于成活而又不出人头地的品格吧，亦或有着同我一样对槐树的特殊的情结？
    我对于槐树的偏好缘于儿时的记忆。
    家中的院子里就有一棵老槐树。在我懂事的时候起，它就有一抱粗了。在院中诸多的树种里，比起后栽种的石榴，桃树和那两棵椿树来说，它可以说是老前辈了。树干不高，那些主干歪歪扭扭的伸向四周，有些还伸到了邻家的房顶；很易于攀爬。给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提供了一个嘻玩的场所。我常常和伙伴们爬到树上，利用相邻的枝干铺些树枝搭成树上的凉铺，躺在那里望着枝叶中透过的阳光遐想。
   我的孩提时代就是和老槐树相伴度过的。当然，这还不足以让我对老槐树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
   六十年代初的一个春天，树叶儿绿了，人的脸色也绿了---那年到处都闹着饥荒。母亲看着姊妹几个发绿的脸，再看看少的可怜的玉米面发愁下半个月的日子该怎么过。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半夜三更爬起来去酒厂排队，为的是能买到一些酒糟代替粮食；若能买到豆腐渣那就是美食了。无奈饥饿的人太多，就连那些不能称为食物的东西也是供不应求。我那时只知道饿，却不太知道要想吃饱肚子的艰辛。母亲虽然发愁，甚或落泪却从不愿让我们知道。她总是说：会有的，会有的。白面馍馍会有的。虽然总是弄不来白面馒头，却也时常弄来些野菜给我们吃，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马齿苋，灰灰菜，猪毛菜的。不管怎样，母亲总还是尽量让我们吃饱---不管吃的是什么，也不管好吃不好吃。尽管这样，还是有山穷水尽的时侯。母亲终于为难了。看着越来越稀的玉米面糊糊，我们都嚷着肚子饿。母亲将她的少半碗倒给我，又将锅沿的可怜的锅巴铲下来；即便如此，仍然填不饱我们干瘪的肚肠。母亲终于当着我们的面落泪了，她说：孩子，娘对不起你们，生下你们却又养活不起你们，娘心疼呀。其实，母亲每次比我们吃的还少，全家人她是最瘦的一个，瘦的走路都有些飘忽。
   母亲最后竟望着那棵老槐树发呆，嘴里还喃喃道：老天保佑，老槐树你快快长吧---那时老槐树刚刚露出绿芽。十几天后，槐树的树叶渐渐长大了，满树的槐花开了，尽管那是个荒芜的年间，它依然开的那么繁荣。一串串的槐花竟然掩盖了绿绿的树叶，白色的槐花比茉莉花稍大，又比梨花小了许多；尽管它没有茉莉那般香，没有梨花好看；也没有诗人们去咏叹它；它的开放仍然使我们全家欣喜若狂。尤其是母亲，竟一扫往日的愁云，露出了一丝笑容----真是救命之花呀，她这样说。
   接下来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在母亲的吩咐下，我象猴子般爬到树上，背着一个竹蓝，一把一把捋下槐花。已经开的，即将开的都被我捋了下来。不几日，又是一批花开。
   老槐树似是知道我们的困境，将它的心香尽情的开放。待到树叶深绿，花儿凋谢的时候，我捋下的槐花竟有近百斤之多。母亲将那带有甜香的槐花过了开水了以后，再和玉米面掺在一起蒸出来，就成了甜甜的食品。我不知那叫做什么，后来在山西工作，才知道当地人把它叫做块垒。在没有白面馒头的日子，那块垒竟是那么好吃哦。母亲让我送一些给邻居，当然，邻家也会回送一些榆钱，邻家有一棵硕大的榆树，那榆钱也是不错的代食品。剩下的槐花，晒干了以后就被母亲保存起来了。
   那一年，老槐树居然救了我们全家的断炊之急。
   三番五次的在老槐树上爬上爬下，我唯一的一件白细布小褂上撕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那是我唯一的校服呀---上学最体面的衣服。记得第二天就要去上学，我吵吵没有衣服穿。母亲拍拍我说：岭儿，别急；明早会有衣服穿的。
   天很黑了，我困倦的将要睡去。依稀看到母亲坐在煤油灯下缝补那件小褂，昏花的双眼认针都是几次才能穿过。第二天，母亲拿着缝好的小褂让我穿，我看了看那密密的针脚，发现旁边有点点血迹，就嚷嚷起来：娘，你看那血，让我怎么穿哪？母亲凑到跟前看了看说：唉，都是娘的眼神不好，老扎手；把衣服也给弄脏了。回来娘给你洗好吗？  我当时不懂得什么，只知道想哭，想扑到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
   那一年的春天对我来说也的确是个多难的春天。
   在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去看露天电影回来以后，竟发起烧来。呕吐，脖子僵硬。待家人将我送到医院才知我患的是流行性脑膜炎。意识已经不太清楚的我模模糊糊的听医生说要给我做腰穿，说是要抽脑脊液；母亲不知道那是化验的需要，听医生这样说，忙喊道：孩子身子单，抽我的，抽我的。我又想哭，却哭不出来，只知道母亲一直在我身边，我是带着母亲的体温睡去的。
   那一次，我昏迷了很久。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含泪的双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听姐姐后来说，母亲在我昏迷的日子里从没有合过眼。令我吃惊的是，母亲的头发竟白了许多，皱纹也更深了。
   好在我康复以后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后来还上了大学。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那棵老槐树照样年年开着花，只是我已长大了，我们已经不再吃槐花了；花开的时候，坐在树下闻着它的甜香，也没有了那一次的欣喜。母亲在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离开了我们。照邻居的话说是她命苦，享不到儿女的福。可我知道，母亲临去时十分安详，眼神里没有一丝的遗憾，她含混不清断断续续的说：看你们都成人了，娘高兴。
    今年看到槐花开，忽然想到了家里的那棵老槐树，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年槐树花开时的往事。又听朋友偶然说起马上就到母亲节了，便忍不住写了上面的文字。想起前几日自己曾经对花儿写的两句话：花开本无心，芳香自怡人。自己对此所做的诠释是，花儿不管在深山还是在路边，不管有人赏还是无人看，年年照样开放，照样向人间吐露着芬芳。全不似世人做事大般都带有一定的功利色彩。经过这一番回忆，我觉的此话不妥，最起码，母亲应该除外。

浮云如梦

.世上有一种最慷慨最无私最博大的爱，那就是母爱，母爱让我们拿什么回报你呢^_^   

冰凌花开

每一个母亲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凡，
对孩子的爱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祝福天下所有母亲都平安幸福。

小刺猬

愁啊，
我现在封校了，看不到她了啊，只能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