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2373|回复: 5

彻底解决(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4-12-21 22:4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一】
我用街边小铺的公用电话拨打金波的手机,但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心情一下子就黯淡下来,难道这是天意弄人!我不禁暗自唏嘘,觉得人的所有努力都毫无意义。无论赛前做多少自以为是的准备,人总是要比命运迟到半步。我端详那一个装着白金钻石项链精美的盒子,突然生出一股不服输的气概来,是啊,毕竟这一根项链还在我手里,命运的一片衣角还被我攥住,这使我生出些许侥幸,因为毕竟今天这一天还没有结束。
我驱车直抵太升南路,买了手机,联系上凤姐,把前前后后的事大致摆了一下,凤姐听后也止不住连连叹气,小素,你啊你啊……凤姐虽未把话说完,但我心里自个儿清楚,那意思是我太醉心于男女之间的游戏,玩物丧志。不过凤姐毕竟与我以姐妹相称,我即使再不是,她也会向着我。她说金波还有一部手机,要我试试。另外,她还给提供了另外一条线索,说金波时常在望江公园附近飙车,因为那里车辆流通量稍小一些,警察也不常往那里去。
我立即拨打金波的另一部手机,得到的仍是未开机的提示,于是,我又折身驶向内环线,在望江公园门口泊车,点燃一支烟,注视着过往的车辆。
这条路在望江公园和四川大学之间,红墙、绿瓦、茂密树木,显得格外安静,路中间是一排郁郁葱葱的银杏树,又更给这种静谧增添几丝清幽之意。
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由远而近,像划过长空的歼击机。不错,我看清楚了,是一辆越野摩托车,可是等我瞪大眼睛准备细细打量时,它却像一道闪电一样从我车前一掠而过。是两个人,戴着头盔,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立即驱车紧随其后,可最终被远远地摞下了,不过,我并没有灰心丧气,因为这种越野摩托车是进不了城的,最多也只能在市区外的马路上撒撒野,因此可以肯定,他们就在附近的酒吧或夜总会里。
我在棕北到棕南这片区域的小区或街道上游弋,终于在一家音像出租店的门前看见一辆越野摩托车,直觉告诉我,就是刚才那一辆狂飙的摩托车。可令我生疑的是,它怎么会停在这么一个清风雅静的地方,在这个店铺的二楼的侧面,有一截简陋的楼梯露在外面,我耐着性子观察了一阵,发现有一些行踪诡密的男人沿着楼梯钻入二楼上的那一扇小门后就不见出来,有时偶尔出来几个也是勾肩搭臂的。我暗自震惊,心里已有几分明白,这种事早已有耳闻,没想到今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被我撞见了,不过,我对自己的发现将信将疑。难道金波他……这个念头一闪过,我的牙齿就不由自主地挫动了一下,但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决定去打探一下。
我很顺利地拾级而上,通过一道隐蔽的小门,钻入了幽暗的楼廊,立即就被前面不远处闪耀的霓虹吸引住了,同时,还隐隐约约听到了颓靡的音乐。霓虹下面是一扇门,门前立着一块牌子,“花好月圆同志吧”几个斗大的字跳入眼帘,下面一大排字是写着“一、二、三……”的同性恋守则。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怪怪的。门由几块茶色的钢化玻璃构成,挂着一排珠子做的门帘。
我稍显迟疑,不过还是进去了,找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尽管光线幽暗,我还是看见很多幽幽冥冥的人影。刚一落座,就有一个服务生端来一个银盘子,上面是冰淇淋和色拉,还有一包三五牌香烟。我有点吃惊,疑惑地望着服务生。
她指了指坐在对面不远处的一个黑影,说是那位同志叫送来的。
她说话的嗓音让我更为惊异,分明是一个男人在学女人说话。我凝神打量了她一番,很是眉清目秀,一袭长发和一身薄纱吊带连衣裙配上她骨感的身材,很有几分韵致,不过,在她的颈项上,我却发现了只有男人才有的特征。
我猛然醒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那个男人举起点燃的打火机向我示意,看来是看上我了。
请你去告诉那位先生我是一位女士,并转答我的谢意。
我们这里是拒绝女性入内的,门上写得有,你没看到吗?
哎呀,对不起!我来找我弟弟的。
她没再说什么,像一道影子一样飘走了。
这时,我把目光投向了DJ台上,上面正在表演时装秀,霓裳彩衣,凝脂媚眼,看得我眼花缭乱。不过,从那些略显僵硬的姿态和身段可以看出,她们全是男儿之身。是啊,女性天生的水一样的柔软和妩媚,男人怎么学都像东施效颦。
这种怪异的气氛让我极度不适,我抽身退出,却在不经意中看见了两个抱在一起的暗影,是在楼廊的一个角落里,那种幽暗的呻吟是男人特有的。这一瞬间一道灵光在我脑际一闪,我蓦然觉得,其中一个身形清朗的男人就是金波,他埋没在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的怀里。
我的心像被刀尖捅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嫉妒、厌恶和屈辱的强烈的情感,我想逃,却被一种更顽强的意识拖住了腿,这让我生出无穷胆量,点燃一支烟后,硬着头皮走到他俩身后。
金波,金波。也许是我的声音小了一点,他俩还忘情地粘在一起。于是,我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金波,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他挣脱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望着我,一脸的恍惚和惊愕。
素姐,是你!
那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低着嗓门问:金丝雀,这是……
我赶紧接过话头,哦,对不起,他是我的弟弟,家里出了点事。
我拉起金波就走,随后就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呼喊:晚上打我的手机,我在大音棚夜总会,不见不散。
我把金波拉到街上,心里堵得慌,竟嘶吼出声来:金波,你干了些什么!
他怯生生地望着我,挤出一点声音来:素姐,你是不是想我了,只需要一个电话嘛,何必劳师动众。
金波,你……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我的右手抖得很厉害,要是其他男人,我的手臂早就挥出去了,这种反击带着绝望的歇斯底里气息,因为它根本就不足以动摇男人的威仪,所以也多半是生理上的发泄,而男人对于女人的巴掌倒是很乐意接受的,红颜震怒让他们感到女人的脆弱和渺小,反衬出他们坐拥后宫佳丽的帝王之尊。不过这一瞬间,面对着这个一脸玩世不恭的清秀的男孩子,我的愤怒陡然被从深处涌起的温情淹没,是的,我发觉自己真把他当成弟弟了。
素姐,你生气啦!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什么人,你跟他厮混在一起?我怒气未释,泛着酸酸的醋意,虽竭力掩饰,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不过,我还是暗自庆幸,因为毕竟金波已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刚才那勇猛而疯狂的举动真是匪夷所思!我十分看重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人的自由和价值,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没想到今天我却违逆了这个信念。
他叫雪狼,今天刚认识,是他约我到这里来的,听老板说他在红袖酒吧玩过,也许是看上我了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呢,素姐?哦,他是搞音乐制作的,他要我到他那里唱歌。
我暗自震惊不已:如果今天不遇上那个倒霉的臭男人,那我肯定会抢在这个叫雪狼的男人前面找到金波,也就不会有眼前这一幕了。这是天意弄人吗?
你们刚认识就干……
素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玩玩而已,他出手很大方的!
一丝绝望的凉气逼到心尖,我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走,金波,你跟我来!
素姐,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我的摩托车还在这里!
没事,要是丢了我赔你十个,你就只管跟我走就是了!我连拉带拽,把他往车里塞,无意中碰到了他的夹肢窝,没想到他却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哈哈……素姐,你学过鹰爪功的啊,一来就点到我的穴位上。他挣脱我,闪到一边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被逗乐了,气一下子就消了。是啊,他还是一个孩子!
他一边笑一边说,素姐,我怕你,摩托车我也不要了,你就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跟你去,只要你不再对我发功就行了。同时,他乖乖地上了车。
我把车开到了西式酒吧良木缘,这里的环境和气氛都很好,非常适于倾述和聆听。一路上乖巧文静的金波纳闷地望着我,素姐,你这是摆的什么迷魂阵哦?
我沉吟片刻后略微严肃地说,金波,你愿不愿意把我当成你的姐姐?
素姐,你本来就是我姐啊!
在成都,像我这样的姐姐很多吧。
哎哟素姐,这话可冤枉我了,你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了,我打心眼里佩服你,那些污七八糟的女人怎么能跟你同日而语呢!
望着他一脸的孩子气,我明白这不是阿谀奉迎,总算感到一丝宽慰和舒坦。金波,别弹琴唱歌了,当老板怎么样?
素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这太想入非非了,我有自知之明!
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给凤姐商量好了,她有一个茶楼要你去打理,以后,你再也不缺钱用了,你可以把你心爱的恋人送到世界任何一个美丽的国家去。
真的啊,世界上竟有这等好事!
多亏了凤姐。
我知道凤姐好,可是没有你素姐的良苦用心这事也不成啊。
你明白就好,给个明确的答复,干还是不干?
干!不然我也太不知趣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今天一天尽管遇到许多意外,但我也总算笑到了最后。蓦然,一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的感觉在全身漫延开来。我要了红酒和白酒。金波心领神会,殷勤地把杯子斟满。
素姐,你和凤姐的海量我早就听说,今天我就要大开眼界了。
金波,素姐送你一件东西。我掏出那一个装着白金钻石项链的精美的盒子递给他,打开看看吧,素姐的眼力如何?
金波取出项链,同时也惊呼了出来:啊,太漂亮了,素姐!
戴上试试吧。项链上奇幻的光彩让我心生暗喜。
金波戴上项链后掂在手里打量着,素姐啊,我想加一个心形坠子,那样感觉更有分量一些,你看如何?
嗯,有点道理,你想加什么呢,你的女朋友?
不不,凤姐你猜错了,格瓦拉,你觉得怎么样?
我下意识地震动了一下,关于格瓦拉的生平,我看过一些传记和图片,为他的冷峻和人格而折服,一个义无反顾的理想主义者是很容易俘获男孩子的心的。
嗯,不错,很有眼力!
啊素姐,你真棒!来干一杯!
【十二】
今天晚上坐在家里的大液晶显示屏前,打算到各个大的论圬上去逛逛,虽然写手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总能发现一些令人拍案叫绝的辞章,很多时候,我就是这样获得灵感的。不过,我上网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打开邮箱阅读邮件,顺便清理垃圾文件,这是一个好习惯,可以保持邮路畅通。
就在这时,我突然收到一条手机短信:素姐快来天香大酒楼救我!落款是水袖。这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名字,从未谋面,也许是因为我爱在论圬上发贴子,并留下了相关资料,所以被别人记住了,这也不奇怪,毕竟是信息时代,只是她提到的天香大酒楼让人生疑:在凤姐的地盘上会发生人命关天的事?但时间紧迫,容不着多想,即刻驱车抵达天香大酒楼,直奔设在三楼上的秘密的影像监控室,系统管理员张松正好在这里。
怎么样,有什么异样情况?
素姐是你,吓我一跳。他把手里捧着的一本武侠小说放到一边去。不会有什么其它情况吧,天天都这样。
我把目光投向墙上的大屏幕,像扫描仪一样逐行扫视下来,出现在眼里的是一幅幅动态的春宫图。突然,我发现有一间客房里空无一人,我立即让张松回放录像,结果看到了一个男人正在以令人发指的方式虐待一女子,画面触目惊心。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楼社长。他正把一女子绑在沙发上,堵住嘴,然后像外科大夫一样用手术刀一点一点地把她的衣服划开,刀法熟练得犹如庖丁解牛,吊带裙、纹胸、裤衩、丝袜像毛发一样飘落下来,吓得那个女子直哆嗦,瞪大眼睛不住摇头,楼社长发出鬼哭狼嗥般的笑声,与此同时,掏出一支硕大的自来水钢笔,将笔尖猛地刺向那女子雪白的乳房。紧接,污黑的墨水顺着乳沟浸染下来。她闭上眼睛,疼痛和羞辱使她浑身痉挛不止。
墨水挤完了,楼社长拉开精致的皮包,取出一个墨水瓶,有条不紊地重新汲墨水,仿佛没发生任何事情,那是一种让人恐怖的安静。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那个女子从绳套下钻了出来,抓起地上的衣物就逃了出去,躲藏在电梯里,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纹胸和裤衩皆已毁损,也只有裙子还能免强穿上,不过不得不用手护在胸前。
我怒不可遏,嘶吼出声来:张松,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全然不知,你是想让凤姐蹲大牢啊!
一向都安妥无事,谁知道今天……
我愤然离去,上车拨打那个女子的手机,立即就听到了一个凄绝的声音:素姐是你吗,我完了!
姑娘别这么说,你现在在哪儿?
素姐,我不想活了,那个臭男人正在四处找我!
姑娘,只要有凤姐和素姐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凤姐不在成都……
她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看来有所顾虑,这让我人有点绝望,不过,她已被伤害成那样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这也很正常,所以我不能放弃。
好妹妹,请你相信素姐,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我……我在安顺桥附近的公厕里,那个臭男人守在外面的树林里。
事不宜迟,我即刻驱车前往。安顺桥是府南河上的一座普通的桥,除了名字还能嗅出一点老成都的味道外,其设计和造型之平庸,很难看得出它与成都人熟知的那一座桥有什么联系。不过由于地处水岸黄金地带,河南岸建立起了好几座大型的国际社区,青砖、青瓦、红窗棂,掩映在一片翠绿之中,像遍布沿河两岸的那些小巧玲珑的茶园,不过,在夜色的遮掩下,这些细节完全消失,黑乎乎的,与它周围的树丛很难区分开来。
我从新南门大桥驶入内环线,在靠近雅典国际社区的拐弯处,看见了一辆帕萨特,车牌号告诉我,这就是楼社长的坐骑。
我下车钻入树丛,四处观察着,有一些散步纳凉的市民,却不见楼社长的影子,不过他那贼头贼脑的模样总在我眼前晃动,直觉告诉我,他就埋伏在这附近。
那一个厕所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不能贸然行动,得跟这个家伙斗斗智,我拿起手机,压低嗓门:姑娘别怕,我来了,你暂时别轻举妄动。
素姐,我怕,那个臭男人在厕所周围绕来绕去的!
别怕,素姐有主意了,我的车就停在雅典国际社区的那一条小街上,白色的菲亚特,车门未关严,你可见机行事。
素姐,我听你的!
我在树丛的掩护下来到厕所后面,意外的发现一条人影正在向厕所上方的一扇小窗攀爬,猛然一警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对一个过路的中年妇女说,大姐你看那里有一个偷看女厕所的,她扯开嗓门便喊了起来:
快来人啊,这里有一个变态狂……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呼声的市民即刻聚拢过来,成都人本来就喜欢看热闹,在这悠悠消暑之夜,有这么一件逸闻奇事,会令他们兴奋不已。
受惊的楼社长措手不及,摔了下来,两只手像探雷器一样在地上瞎抓一阵,看来是那一副金边眼镜掉了。不过,也就在这一瞬间,他陷入了狂暴的人群之中。人类都有残害同类的倾向,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从原始部落之间的械斗到现代史上的世界大战都可说明这一点,只不过受制于法制和道德的约束,人把这种仇恨埋在了心底,一旦时机得当,它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我眼前出现的景象犹如群魔乱舞,喊杀声此起彼伏,人们手脚并用,把平日里积累和压制的怒火全都发泄在身上楼社长身上。黑暗中,我听到了楼社长哭爹喊娘的声音:
哎哟……妈呀……你们搞错了,我是川大的老师,我这里有工作证……
啊,大学的老师还干这种勾当……
伪君子……
衣冠禽兽……
打死他……打死他……
楼社长的呜咽立即就被更猛烈的怒火吞没了。
真是报应啊!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畅快,那一口憋闷的恶气也总算吐了出来,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转身就走,可没走出几步,心中就有了一点起伏:要是楼社长被打死了怎么办?是啊,这家伙确实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要把他置于死地却并不是我的初衷,他就算是一只猛兽,可也是一条命啊,无论怎样,我对生命总还有那么一点敬畏之情。
我折回身去,拨开暴怒的人群,哎呀,这不是楼老师吗?!
楼社长像个怨妇一样哭诉道:哎呀,小素,是你啊,快来给大伙解释解释!
楼老师,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啊?你要我解释什么?
关于我的人品和风范,还有我从事的高尚的职业,他们误会了!
我忍俊不禁,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他XX的冒酸,我又好气又好笑。
兄弟姐妹们,你们确实误会了,他是我们的博士导师,是川大的名人,受到人们的景仰和爱戴,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为了唬住这些怒气渐释的市民,我故意问楼社长:你看要不要打110?
听到这话,人们顿作鸟兽散。我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车夫倒还勤快,把捂着鼻子和胸口的楼社长扶上车,奔医院去了。
我回到车上,水袖已坐在后面,看上去有些羞怯。素姐,那个臭男人怎么样?她的声音里还夹带着几丝惶恐,像刚从噩梦里惊醒一样,让人心疼。所以我回答她时掷地有声:罪有应得!
我直接把车开回公寓,让她去洗澡,清理污物,同时给她找来一套款式很别致的衣服。水袖生得很俊俏,只是她还有点惊魂未定,带着点矜持和羞怯,不像是久经沙场的风尘女子,倒像是刚跨出大校门的女学生,这让我陡生怜爱之意,禁不住暗自叹息,为她调好水温后,我出来倒了半杯白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中的不平之气还在隐隐起伏,眼里老是浮现出楼社长施暴的画面,特别是那笔尖刺破肉体的那种触觉让我毛发倒立,雪白的胴体,污渍的墨水,羞辱的灵魂,扭动的肢体……这一切仍历历在目。
不久,一阵低细的抽泣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在淅淅沥沥的流水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凄切。我一仰脖子,就把那半杯威士忌倒进了胃里,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得很大,借此分散注意力,以使自己平复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身有人唤我,声音低细:素姐,我走了!
我震动了一下,转过身来,走?这么晚了到哪里去?
回学校,我租得有房子。
刚毕业的吧?
她点了点头。
她的矜持让人心疼,我也不便深问,来水袖,素姐看看你的伤,擦点药吧,小心感染!我站了起来。
她退了几步,语调近乎于哀求:素姐,求你别这样,没事的!
她轻轻向门走去,我喊住她:水袖,我用车送你!
不用!不用!她拉开了门。
我急了,拉开挎包,抓出一叠钱来,冲到门口,往她手里塞。好妹妹,这钱你拿上,打车回去,听姐姐的话!
她推开了我的手,眼泪滚出了眼眶,素姐,我求你,留一点尊严给我吧!
我哑然失语,不知所措,等我回过神来时,眼前已是空空荡荡。
深夜,暴雨骤降,老天仿佛震怒了,对公寓实施了狂轰滥炸,把我从噩梦中粗暴地抓起来,那如刀光凛凛的闪电一下子地就逼近了我的脖子,我倒吸一口凉气,顺势一仰,靠在床上,点燃一支烟,心气渐渐平息下来,那女孩子凄凄的模样陡然窜到眼前来。是啊,这么大的雨,她回到了她的住处了吗?她该不会踽踽独行在这阴森的暴雨里吧?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凤姐,把楼社长的所作所为给她说了一遍,凤姐怒不可遏,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这个十恶不赦的烂流氓,早晚会误事的,干脆找两个道上的人把他做了算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然,轮到咱们蹲大牢的时候,那就追悔莫及了!
我哆嗦了一下,这样轻易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我还真没想过,一大片空白掠过我的脑袋,我哑然失语。
小素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立马找人去做!
不不,不要这么极端,教训教训他就可以了,让他幡然悔悟!
唉,这个杂皮,我私下不知给他打个好多次招呼!好吧,小素,这次依你,不过,咱们要给他来一点狠的,好歹那些姑娘也算是咱们的姊妹!
谢谢凤姐。
哎,小素啊,这仁慈之心看要对谁,可别做东郭先生。我现在在曼谷做一笔大买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阖上手机,稍感释然,可窗外的暴风雨逼得太紧,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翻身下床,斟了一杯威士忌,可又突然觉得无趣。看来,公寓里是呆不下去了,唯一的去处就是夜夜筌歌的酒吧,尽管酒吧仍属于黑夜的一部分,但它制造的幻觉足以让黑夜燃烧起来,犹如一根点烟的火柴,虽然一闪即逝,却总能把烟点燃。
我换了休闲装,摔门而出,驱车闯入肆虐的暴雨中。
暴雨不由分说地抹去了一个城市的特征,街灯、射灯、霓虹灯、广告牌、雪白的路标、鬼影幢幢的高楼……这一切都在雨中旋转,搅混在一起,仿佛整个城市都飘摇了起来,就像行驶在危机四伏的海水里的泰坦尼克号。
这时,一个撑着伞的女孩子突然闪到车前,挥手示意停车。我猛踩刹车,摇下车窗,可她却连连道歉,说自己看花了眼,以为是出租车,我推开车门,让她上了车。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除了致谢外还一连说了三个吓死人了。我觉得好笑,瞟了她一眼,很显然是上夜班的年轻美眉,在这样阴森森的夜晚里形影相吊,自然会害怕的。
我没多问,一路劈风斩浪般地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没想到,她下车时又说了两遍吓死人了。我不经意地问她怎么回事,有那么可怕吗。她哎呀了一声,说刚才有一个女孩子跳河死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就逼到心上,急忙调转车头,原路返回,同时把目光沿河堤扫过。密织的雨帘阻挡着我的视线,我不得不把车开得很慢,并尽量靠路边行驶。
终于,我看到了闪烁的警灯,那是110巡警的摩托车上特有的,借着幽暗的路灯,我隐约看见两个人影正用手电射向河堤下面,这里正是那个女孩子招手拦车的地方。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推开车门,顶着暴雨冲到河堤边。那两个人是披着雨衣的警察,在两股电光的汇聚处,我看见了一个双眼紧闭的女孩子,尽管雨水如注,但仍冲洗不掉她表情上残留的噩梦的痕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手捂住嘴。电光移下来了,我看清楚了那个女孩子的衣服,正是水袖洗澡的时候我给她找的那一套连衣裙。
我啊的尖叫了一声,只是事先有防范,所以声音压抑而沉郁,像悲痛欲绝的呜咽。当然身边的警察是听不到的,因为雨声太大,看来老天也为之动容了,仿佛要用这浩如烟海的泪水冲刷这人世间的罪恶。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跑回了车里,像发了疯似地在雨夜里横直闯。
凤姐已安排好了人,一连在天香大酒楼守候了两周,仍不见楼社长露面,这个把情欲当成食欲的衣冠禽兽怎么离得开女人呢!看来是嗅到了什么风声。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可是至理名言!不久,我就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称他已在各大娱乐场所设了伏,只等楼社长自投罗网了,并要我一有情况就及时告诉他。这给人怪怪的感觉,带着一些阴暗的邪气逼视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赶紧躲避开。不过,一想到楼社长的兽行,我就平静了下来。

【十三】
晚上沙丁来电话了,称他的选美活动已初具规模,要我去帮他参谋参谋,他们正在一个艺术沙龙里,我还得去,毕竟还欠沙丁一些人情,另外这段时间心绪纷乱,即使面对洁白安静的显示器,我也很难静下心来沐浴语言纯粹的美感,是的,我很难写出一个美的句子,节奏和韵律荡然无存,犹如生命源泉的枯竭,我感到虚无和恐惧,所以索性选择逃逸。
所谓艺术沙龙不过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酒吧,我驱车达到那里时,沙丁正拿着一摞相片漫不经心地翻着,见我一到,马上起身相迎。
呵呵,简大美人,久违了,久违了!哎,真是小别胜新婚!
这话还是留给凤姐吧。
唉,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买我的账,喝什么呢,红酒还是白酒?
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那是来自生命最幽暗处的一种震动,犹如一条要破冰而出的河流在昏浊的河床发出的呐喊,仿佛要把被坚冰封冻的河水烧沸,泥沙俱下,浊浪滚滚,而酒就是点燃河水的第一束火。
算了,喝两杯啤酒就行了,待会儿还开车呢。
这可不像女中豪杰简素的话,圈内谁不知道你的海量。
什么他XX的圈内,沙丁,你用词可得讲究点分寸!
唉,我说小素啊,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自命清高,谁不知道你和凤姐是生死之交,好了好了,不说了,喂,小姐,拿苏格兰威士忌来。
沙丁把那一摞相片推了过来,我像打扑克牌一样一张一张地看,都是些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说实话,除了天生的美貌外,实在看不出比这更多的东西,目光中写满了虚荣和对物质的渴望,使看上去还算清纯的笑容显得俗不可耐,是啊,巴黎T形台上的模特儿身上的那种俯瞰苍生、君临天下的王妃之气,中国的模特儿不管怎么学都像东施效颦。
我的目光一扫而过,却在最后两张相片上顿滞住了,是两位红袖佳人,笑容像罂粟花一般妩媚,眼睛中的那种沉沦之气迎面扑来,仿佛在说:姐姐,快换上霓裳羽衣,跳一曲如火如荼的拉丁舞吧!这喃喃的语调带着迷幻气息,让人心旌摇曳,犹似樱花洒落,彩蝶纷飞。
沙丁似乎悟出了一点什么:怎么样,美人胚子吧?秀秀和慧慧,这两个丫头完全就是我想像中的都市丽人,好不容易才从凤姐那里挖过来的。呵呵,看来你看上她们了!
我猛然省悟:嗯,还真有点味道。
比起你来还是少了一点女人气,你是花中之花嘛。
沙丁,你怎么老产生幻觉,我不是凤姐。
呵呵,怎么样,帮我调教调教她们吧,她们的眼睛里总是少了那么一点东西。
试试吧。
丫头们都在舞池里,你看秀秀和慧慧粘得多紧。
我抬头望去,虽然光线很暗,但我能感觉她俩正忘情的吻着,腰肢像纠缠在一起的水蛇一样扭动着。我抽搐了一下,金波和雪狼粘在一起的画面陡然窜到眼前,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奇怪的是,我心中竟没有泛起厌恶之情,那天在同志吧看见金波时的强烈的情绪反应已淡远得像海上的浮冰。
怎么样,很好的一对吧?
素姐,过来跳舞啊!
秀在叫你了,去和她们玩玩吧。
我把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沙丁,她们认识我?
哎呀,在成都谁不知道女中豪杰简素呢!她们都很仰慕你!
这时,电音合成的慢摇音乐飘了过来,从耳膜渗透进来,像四溢的水,沿着毛细血管和皮肤表层漫延开来,蓝色的布鲁斯融合现代摇滚元素,伤感中带着一些堕落的气息,很有穿透力。此时此刻,我真弄不清是音乐点燃了酒还是酒点燃音乐,不过,我已分明感觉到,自己已不能抗拒燃烧了。
沙丁起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我犹如抖翅的火烈鸟,翩翩旋入了舞池。
音乐细滑如水,像一位体贴入微的恋爱大师,把人的精神外衣一层层地剥掉,让感觉裸露在恋人燃烧的眼睛里,这样的音乐是为热恋中的情侣酿制的美酒,非常适于跳贴面舞。
我有点放松,把手搭在了沙丁的肩膀上,他顺势揽住我的腰贴了上来,我猛然一惊,肢体立即僵硬起来。他不甘心,又试图把脸贴在我的面庞上,我举起指头摇了摇,阻止了他。他耸了耸肩,摇着头笑了笑。
这时,秀秀和慧慧旋过来了,沙导,我要想和素姐跳,秀秀说。
嗯,这是一个美妙的主意,沙丁揽着慧慧的腰飘走了。
素姐……秀秀喃喃了一声,一下子坠入我怀里,那蕙风如薰的芬芳迎面扑来,像决堤的水一样在我体内漫延开来,这种馨香好似花和蜂蜜酿制的酒,点燃我的细胞,我有点迷醉和恍惚。
平素我总是淡妆出行,但对这种薰衣草般的香气却情有独钟,我也买各种高档香水,用得极少,多是为了欣赏香水瓶那独特而精致的造型,特别是那些半透明的空瓶子,形影相吊地立在梳妆台上,而空气中残留的芳香,更显出它的孑然。
我淹没在秀秀的气息里,她凹凸有致的肢体与我的身体嵌合在一起,像掉入我怀里的一团棉花,但却充满张力和弹性。特别是她灵动的腰肢像水蛇一样缠住我,那闪电般的触觉撞击着我子宫幽闭的大门。
我诧异的是,我竟没有产生任何一点排斥的情绪,看来,在这个男人统治的世界里,女人多爱爱自己也没什么不可以。
素姐,你真迷人!
秀的声音像男女欢爱时的呻吟,剁碎了我的柔肠,仿佛是了空气中无骨的花朵,急速下坠,掉入了她的气息里,那些缤纷的花瓣和湿嫩的花蕊全都化成了水。
酒和音乐进入我的血液循环系统,仿佛把我体内的细胞全都置换成了易燃的分子,在子宫的最幽深处,我感到了热力的冲击。
秀不失时机地把她那花瓣一样的双唇贴在了我,并吐出了花蕊一样的舌头,在我的唇间探索,并毫不费伸了进来,触及到了我的舌尖。这一击打穿了我身体内所有的血脉,就像跳涯自尽坠入无尽的虚无中一样,我不能不沉沦,犹如浸泡了毒鸩的花瓣,洒向无边无际的虚空。
秀的舌头湿滑、柔软,固执地向深处延伸,同时,她围在我腰上的双手也慢慢的向我的臀部滑下去;更胆大的是,她的另一只手沿着那浑圆的弧线,一点点地向生命的幽暗处探去,那里犹如覆盖着积雪的南极水域,那些埋藏在水底的冰山在幽幽冥冥中等待着阳光穿透雪原,以便让冰山下面的海沟燃烧起来,喷射出生命识热的溶岩。生命一旦要燃烧,即使漫长的冬夜也会退却三分,这种与黑夜同归于尽的气概,会让生命变得缤纷绚烂。
可是,当秀纤柔的手指刚抵达生命的那一片幽密的荒原时,我下意识地痉挛了一下,秀,对不起,我要去打一个电话!
我像一只灵巧的猫,从秀柔软的肢体中滑脱出来,闪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正好是楼梯,我拾级而上,来到二楼,隐隐听到了低细的呻吟。这种生命的欢歌早已耳熟能详,既像夏夜的蛐蛐,又像拂晓淅淅沥沥的雨水。
我鬼使神差地寻声而去,来到一扇虚掩的门前,探头向内窥视,正好看见沙丁与慧在爱河里沉浮。我蓦地抽搐了一下,急忙退出来,生怕别人发现,就顺势躲入了隔壁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很大的艺术品陈列室,墙上挂的全是人体艺术摄影,间或有一些抽象雕塑作品静静地立在回廊里,在特殊的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只有魔幻世界里才能见到的神秘幻象,安静的气氛,幽幽的光影,让我在肃穆中带着几丝恐惧,有点像当年阅读但丁的《神曲》时的感觉。
突然,我看见了那一尊举世闻名的《拉奥孔》的雕像,他被巨蟒扭缠着,躯体的每一块肌肉仿佛都发出断裂时的咝咝声。但走近一细看时,才发现头像并不是拉奥孔,而是两个正在深吻的女子,那种让人颤栗的触觉像迎面劈来的剑,一下子就刺到欲望的最幽暗处。
我看呆了,下坠的感觉又一次如潮水般涌到嗓门处,这种压迫让我的呼吸陡然变快,我不堪其负,想拔腿就逃,可是,我却发觉自己似乎已变成了雕像的一部分,根本就无法动弹。
素姐……
我感觉到秀就站到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哆嗦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瞬间,秀那水蛇般的肢体已缠住了我,同时暗示我向下方坠去。我坍塌了,仿佛,那支撑身体的骨骼全都化成了水,而意识则变成了水下幽幽的影子。
秀的手伸进来了,像绸缎一样柔软细滑。如果说女人的身体是争奇斗艳的花园,秀就像掌管着花期的花仙子,对于所有花事自有巧夺天工的安排。如果说金波的技艺更像是淋漓尽致的水墨画,那么秀的手法则像精细无比的工笔画;女人身体上的每一条弧线、每一个细节犹如水一样在她指缝间流淌。
我也不知道秀是用什么方法让我完裸露在如梦如幻的光影里的,当她那薰衣草般的秀发在我光洁的腿上拂来拂去时,我才发觉自己已完坠入了黑黢黢的虚空里,犹如被黑暗深处涌出来的冰河淹没,我唯一的反抗就是呻吟;这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陡然撞开了生命那一扇幽暗的门,那一条燃烧的亚马逊河奔腾而出,我又听见了水底千百种生物那急迫的吼叫,还有两岸热带丛林里那些细语低回的神秘的歌声。我犹如一条飞翔的鱼,开始在这一条飘舞着绚丽火焰的河流里畅游。
第二天早晨,当我浑浑噩噩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沙丁的小车里,沙丁一边吸烟一边开车。我试图回想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可没有一点线索,脑袋里空空的,那昏沉的重量使我半个身子都靠在沙丁身上。
沙丁,我怎么会在你的车上。我的口齿仍残留着几分醉意。
宝贝,昨晚你喝醉了。沙丁塞了一支烟在我嘴里。
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伊甸园。
呵呵,重返失乐园。
我半醉半醒,沙丁身上的烟味和酒味中掺杂着一种男人才有的特殊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让我起了戒备之意,我试图想撑起身来,可沙丁却伸出手来轻轻地把我按回去,并拍拍我的头。
宝贝,就这样舒服一些。
你就不怕我告诉凤姐吗?
呵呵,凤姐要是见我这么疼爱你肯定会表扬我。
小车向二环路以外驶去,我感到飘飘忽忽,像是在太空里翱游,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失去了物理的重量还是生命的重量,无力把自己拉回到坚实的陆地,只得听凭茫茫的虚空把我向黑暗的深处吸去。
小车在一个别墅群落内慢了下来,在一栋伊斯兰格调的别墅楼下刹车,沙丁将我搀扶起来。小素,你看,完全是按古巴比伦城堡的风格修建的,那些风姿绰约的贵妇人们就是在这样的城堡里与情夫幽会的。
沙丁,你在成都有多少这样的阿房宫?
呵呵,小素,简直是一个天才的诗人!请进吧,这阿房宫里正好缺一位你这样的能号令后宫的王妃。
穿过一个幽香四溢的花园,门自动打开了,室内的装饰和陈设完全是一派伊斯兰风情,这种异国情调陡然让我迷失在幻觉里,埃及艳后放纵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小素,里面有一个恒温游泳池,女人是离不开水的。
看来,你对女人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观察过。
嗯,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怎么样,看看去?只要你跳入水中,就不想起来!
穿过一个幽密的柱廊,一湾碧波荡漾清水出现在眼前,我不禁心旌摇曳:我是荒漠中一条枯萎的鱼,黑夜里的燃烧让我在黑夜里留下了鱼尾纹一样的舞姿,可是,只有水,才是我的故乡。水里的飞翔也像火里舞蹈一样华丽。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感到沙丁在我腰上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尖叫一声,像一只天鹅一样扑腾了两下便落入了水池。等我从水底浮起来四处打望时,已不见沙丁的踪影。
我卸下身上所有衣物,像鱼一样潜入水底,舒展倦怠的身体,游到池边的喷嘴傍,开始享受细滑的水丝的抚摸,这温软的气息使我昏昏欲睡,在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大脑和身体里一片空白。
这时,沙丁推来了一个精美的车子,亮澄澄的,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饮料、沐浴液以及华美的浴袍。
沙丁递了一杯乳白色的饮料下来,看来是牛奶,他想得真周到,早晨的一杯牛奶可以让全天都容光焕发,特别是沉沦后的早晨,奶汁的作用会更加明显。
当奶汁像下泻的泉水倾入我空空的腹腔中时,我顿感神清气爽,那些温暖的分子在体内漫游着,抵达任何一个疲惫的角落。但与此同时,另外一种感觉却向脑中枢涌去,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犹如被雨水浇过的含苞欲放的罂粟花,除了毁灭,没有力量能阻止她绽放。幻觉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把我牵牵吸附在了黑暗的边缘,我看见了太阳凛凛的光芒,似清辉如雨,我打开了身体上所有的窗户,让那温煦的光线穿过幽暗的走廊。
哗啦一声,似有什么重物掉入水中,却没引起我的注意,而事实上,我已感到水底一条幽幽的黑影向我游来,不过,这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幻觉的控制,我失去了对于敌意和侵犯的任何警觉。
那条黑影像优美的鲨鱼一样拱出水面,贴在了我身体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的舌头就掉入了我嘴里,挤压着扩张着,像搅拌一杯悠悠的咖啡。同时,他的一只湿漉漉的手从我的乳沟处滑下去,向着女人生命最幽暗的地方挺进,当他细腻的手指试探着抵达那幽暗的深处时,我突然痉挛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看,啊,怎么会是沙丁!
我一阵猛烈挣扎,从他的臂弯里滑脱出来,钻入水下,像受惊的鱼逃窜而去,终于抓住了扶梯,可刚向上攀了两级,就看见沙丁叉着腿站在上方,那玩意儿在两腿之间悠悠晃晃,像挂在深不可测的后宫里的灯笼。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中计了:沙丁,你在牛奶里放了什么?
呵呵,可卡因,就那么一点点,放心吧宝贝,你不会上瘾的。不过,今天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沙丁,你真卑鄙!
我不过是想征服你,就像征服非洲大草原上的斑马一样,在这一片城市的荒原里,只要我愿意,还没有一头猎物能从我的掌心溜掉。
一阵眩晕袭来,我失重了,仿佛飘了起来,手一松,便落入了水中。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阳光从右侧一排落地窗透射进来,照在室内那些精美的细节上,绚丽得犹如印象派的油画。我掀开温软的被褥,一件透明的白色的睡裙呈现在眼前,我略感惊异:我私下从来没穿过这种煽情的内衣!再一细看,睡裙内空空荡荡!我在枕边一阵瞎抓,终于把细如丝带的丁字裤抓到了手里,举到眼前,回想着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切。
沙丁……沙丁……
绝望的嘶吼里带着歇斯底里的气息,我跳下床,四处瞎撞。
沙丁……沙丁……
回应我的是自己空旷的回声,怒气冲冲的我连闯数间房屋,仍不见沙丁的影子。我静下来,发现自己正好在二楼的楼廊内,墙壁上挂了很多画,全是古代仕女的春宫图,在梦幻般的灯光的照射下,画中的人物像潮水一样涌动着,与此同时,我似乎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好像是楼下某一个地方传出来的。
我踮着脚尖,沿着白色的楼梯拾级而下,由于光着脚丫,我的行走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在客厅的果盘上,我抓起了一柄精致的水果刀,它凛凛的寒光穿透了我的眼睛,我哆嗦了一下:这个原始人常用的动作对我来说可是生平第一次!不过已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国家与国家之间为了尊严可以发动战争,而对于我这样一个非常感性化的女子来说,感觉一旦被点燃,就意味着同归于尽。
我寻着水声找去,在一个曲折隐蔽的空间,我看见了一扇虚掩着的门,哗啦啦的水声清晰可辨。没错,就是这里!
我轻轻拨开门,沙丁正面对一扇玻璃幕墙洗浴,幕墙外是花团锦簇的园林,比水丝更温润的阳光洒在他结实的身体上,使我猛然想起了古典画家安格尔的那一幅叫《泉》的油画,这一瞬间,我感到了强大的荒谬和眩晕,不过最终还是被心底升起的怒火焚毁。
我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慢逼近那一幅水和光斑编织起来的绚烂的图案。沙丁似乎嗅到了我的气息。
小素,来洗洗澡吧。看来,他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嗯,好一幅天人合一的美景。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你真是一个才女,凤姐不及啊……
没等他话说完,我手上的刀已架在了他的生殖器上。沙丁,你别动,我相信,你并不打算我把这个玩意儿装在一个木匣子里献给凤姐!
他哆嗦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手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沙丁,面对我这样一个女子,即便死到临头,也不会露出半点怯色。小素啊,你这是要玩什么游戏?是不是想来点SM?
沙丁,我是认真的,你应该知道你所做的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呵呵,随你吧。
温滑的水丝从头上洒下来,这种触觉让我变得异常脆弱,尽管我的表情如苍白的石膏像,但浑身上下却震颤不已,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哎哟,小素,你可真性感!他调侃的同时把手伸入了我的睡衣。
沙丁,你真无耻!话音刚落,手中的刀子就刺进了他的臀部。
他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退去,栽倒在浴盆里,哗啦,溅起高高的水花,水也像瀑布一样四溢而出,我看到了水中漫延开来的殷殷的红色,这让我疯狂,我扑上去,拧开水笼头,把刀尖抵在他的喉咙上。
沙丁,这下你该清醒了吧!
小素啊,你可别干傻事,我早已厌倦了,就像狮子脚下的蝼蚁一般,死不足惜,难道你想在铁窗里度过下半生吗?
我的手在发抖,只需要一秒钟,我就可以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此时此刻,掠过大脑的任何闪念都是危险的,不过,我并不打算像上帝那样随意创造和毁灭生命,毕竟,我对生命还充满了敬畏之情。
小素,刚才你是那样暧昧,我也是受到这种暗示后才想与你乐一乐的。
你……我震怒了,把刀向下用了用力,喝斥道:一派胡言!
哎哟,小素,你的手真重……你也知道,我是离了婚的男人,有强烈的创造生命的欲望,咱俩倒是蛮般配的,何不做一对恩爱夫妻,常享鱼水之欢,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沙丁,这话也是你说的。
小素,我对你是一片赤诚之心啊,你要不信,就立即下手吧。
咣当……刀子掉在了坚硬的地上。
嘿嘿,小素,我知道你是闹着玩的。
我冲出去,抱来一床被褥,猛地罩在他身上,然后把浴室里的器物全向他砸去。沙丁,你去死吧!
【十四】
凤姐要回来了,提前打来电话报平安,说她这次东南亚金三角附近的几个国家都去了,一切都非常顺利。
我和凤姐相识是五年前的事,那时,我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在后现代网络文化艺术公司找到了一份恰当的职业,出于工作的需要,我考了驾照,正四处筹资买车,找到了为人洒脱的沙丁,沙丁笑着说,何必这样苦自己呢,我给你想个办法,保证不花一分钱就能开上宝马和奔驰。我要他别开玩笑,他却神秘兮兮说,事情很简单,只须等一个电话。我以为这是他的托词,就告辞而去。
没想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刚醒来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询问,而是让我不要挂电话,拉开窗帘向楼下看。
我顺手拉开窗帘,向窗外探出了头,结果大吃一惊:阳台下共停了六辆毫华轿车,分别是宝马、奔驰、福特、林肯、法拉利、雪铁龙和卡迪拉克。在这条简陋的小街上(那时,我租的还是一间远离市中区的廉价房子),这是前所未有的。紧接,电话里传来了轻狂的声音:
现在,你完全可以像皇帝点妃子一样,看上了谁谁就归你。
你是谁?这时我猛然想起了沙丁,暗自震惊。
我是沙丁的铁哥们,沙丁的任何一个朋友只要有难,我都会赴汤滔火。
我对沙丁的轻率震怒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你们搞错了,我不认识沙丁,你们走吧!
这时,话筒里传来了沙丁的声音:嘿嘿,小素是我,你的好运来了,我这个哥们不仅为人耿直、仗义疏财,而且大有惜香怜玉之情,更主要的是,他的能量大得惊人,认识了他就认识了整个成都。小素你看,我为你想得多周到!
沙丁,我真没想到,你竟会如此漠视我的尊严,请你立即把他们引走!
小素,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你就别固执了。
紧接,话筒里传来了刚才那个男人哈哈的笑声,我就喜欢你的公主脾气,下来咱们谈谈吧,你肯会改变你那些幼稚的观念。
我再重申一遍我的观点,请你们立即走开!
在成都,我还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今天我就不走了!
简直欺人太甚,我端来一盆水,从窗口泼了下去,紧接,话筒里传来了一阵嘀咕,稍息,他们便开着车子,轰隆隆地离去了。
晚上,沙丁来了电话解释这件事,说那人是他中学的同学,叫高完,取其高尚完美之意,其父是省交通厅某厅长,有钱有势,在成都的黑白两道皆畅通无阻。沙丁大叫冤屈,说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问他事先怎么不问问我的感受,就擅自替我做主。他顿了一下,说这他还真没想到,生活在这个势力的社会里,谁又不想巴结权贵呢,更何况别人是主动来大献殷勤,这样的好事哪去找。我用不屑的口吻告诉他,我从来就没有把这一类人打上眼。沙丁听了直叹气,说这事麻烦了。我说这事是他自己惹的,要他自己去摆平,与我无关。他仍不停地长吁短叹,说我书生气太重,很难适应社会。后来,我问到了那个家伙的名字,高完,也太狂妄自大了。
没想到沙丁奸笑了起,小素啊,你天真得太可爱了!
沙丁,这个家伙的名字难道还有更深的寓意?
呵呵……圈内的人都叫睾丸衙内,睾丸就是男人的……我说小素啊,咱们这不是在意淫吗……
哦,我懂了,又是一个花花太岁,亏你想得出来!我愤愤不平地砸断了电话。
一周后,这件事就像乌鸦不经意洒落的羽毛一样,擦着记忆的边缘飘逝而去,我正在做一个叫着“图像时代的艺术”选题,出版社要得很急,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朋友们开玩笑说,飘雪大茶楼有一个琴师,也许去喝喝茶、听听音乐,灵感就来了,这虽然是调侃之辞,但一边喝一边欣赏音乐,这确实是我时常用来调节心情的妙招 。
飘雪大茶楼坐落在府南河沿岸,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那一个仿制的大水车,远远望去,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远古文明中那些智者单纯、清雅的生活。
我在身着旗袍的服务生的引导下,穿过一个叫时间隧道的楼廊,墙上的古字画让人恍若隔世,犹如走进了《清明上河图》,这种幻觉一直持续到落座、服务生拿来两本精美的帖子为止。一本是茶帖,另一本是音乐帖。
我翻开音乐帖,一个叫大提琴独奏《可可西里序曲》的曲目猛地穿过我的目光,抵达心脏某个隐密的角落,琴师的名字叫西江月。没什么说的,就是这支曲子了,在所有的器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大提琴。
单从外形看,大提琴就像一个靠墙而立的正在吸烟的忧郁的男子,那些修饰得恰到好处的弧线,都在表明他那不屑随俗的孤单,这是那些精致到骨子里的艺术家才具有的仪态,俯瞰苍生,遗世独立,而最能表现这种内在品质的则是他那与众不同的声线了,浑厚,低沉,甚至有点沙哑,这是男人独特的忧郁,像失传的玛雅遗址上空孤独的弯月,一下子就能打伤女人的眼睛,穿透封冻的心湖,荡起似水柔情,随着那碎银般的光芒坠落,女性生命中的全部温柔就这样被赋予了形态,这种深刻的体验可以让一个女人义无反顾。
当茶沏好、茶艺师和侍者们徐徐退去时,那如诉如泣的声音就已经飘了过来,我寻声望去,发现一个颀长的黑衣男子正在抚弄棕色的大提琴,他苍白的脸靠在修长的琴颈上,未经修饰的长发,在大提琴优雅的线条的衬托下,更显放纵不羁,不过,他那极富弹性的手臂却表现出了生命特有的韵律和规则,就是在这样一双精致的手中,大提琴的呻吟像水一样荡漾开来。他就这样与大提琴融为了一体,仿佛自唱自吟。
这就是可可西里吗?我被幻觉牢牢抓住,脑海里浮现出了皑皑的雪山、凛凛的雪莲花、一望无际的荒原,隐隐约约中,我似乎听到了枪声,以及藏羚羊的哀泣,那种无助的悲怨像在冰川之间幽鸣的雪水,如刀片一样的锋芒让人无处逃匿。
我下意识地夹出一支细长的烟来衔在嘴里,可打火机却不争气,咔嗒咔嗒的,却始终不见火苗升起。这时走来一位女服务生轻轻提醒我,说这里不适合抽烟。我正要表示抱歉时,她身上的手机却响起了。随即,她便飘然而去。稍息,她又飘然而来,并递了一个精美的银制打火机给我。
小姐,你请便吧。
这……我惊讶地望着她
哦,这是凤姐的意思,她还说,打火机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稍稍转了转头,在我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秀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她向我点头致意时透露在嘴角上的笑意却让我如沐春风,从她清秀的脸轮廓以及长长的卷发来看,我隐隐感到,她是那种有着万般风情和过人胆识的女子。
我看了看指头上的打火机,非常精致,上面的浅浮雕是花朵的图案,与此同时,那薰衣草般芳香飘入鼻孔,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留在经过她们手中的任何物件上的清芬,除了香水艺术的贡献外,花期中的女人的生命本就是惠风如薰。
伤感的琴声像一只画家的手,正在用不同的颜色一点点地改变着周遭的一切,我仿佛感觉到自己裸露在了可可西里犀利的日光下,这种对灵魂和生命本质的撞击逼得我有点透不过气来。其实,除了绵密不绝的琴声,影响更多来自他那摇摇欲坠的拉琴的姿势;他的头似乎在越来越深地陷入了大提琴里,那飘逸的长发拂在琴体上,像黑色的火焰,而他的双手也抖动得很厉害,这是技法,也是郁积已久的情感的渲泄。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弥漫开来,我担心他随时都会塌陷下来,这使我屏住呼吸,暗自为他捏一把汗。
砰的一声,琴弦断了。
他起身,向我欠身赔理,那姿势真像一把茕茕孑立的大提琴,他徐徐退去。
我终于透过气来,不住扼腕叹息,下意识转过头来,那个叫凤姐的白衣女子已杳无踪影,一股莫名的怅惘从心底陡然涌起,琴弦断裂的声音在脑际里回荡,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幽幽冥冥中,退出了飘雪大茶楼,向前没走出几步,突然发现自己撞入了泊车位上的小车阵列里,正在茫然无措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子向我弓身施礼。
简大小姐,这边请!
我吃了一惊,显然是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先生请问……
我们老大在此候你已久,还请你赏脸!
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在一辆银色的宝马车内,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向我挥手致意,虽是问候的笑容,却明显带着淫亵之意,特别是那一只肥硕的手掌,配上他粗俗的表情,更显猥琐,那五根指像发育畸形的器官。
简姑娘,我佩服你这样的女子,有心要结识你,你的同学沙丁聪明过人,你看,我与他很快就成为了莫逆之交,现在他在成都已过上了呼风唤雨的生活!
啊,是他,睾丸衙内!我压制住愤怒和厌恶,闪到人行道上,径直向前走,没想到,他却率着一众毫华小车,轰轰烈烈地跟在我后面,铁骑滚滚,像是开赴沙场的军队,场面颇为壮观。
我怒不可遏,转过身去斥责他们,他们根本不为所动,我警告他们,如果再不停止这种下流的行径,我就打110报警,没想到睾丸衙内把硕大的头探出车窗外,淫荡地呵呵大笑:真是幼稚得可爱!你走你的路,我开我的车,他凭什么要管我,再说,即便他们把我抓了起来,那又有什么用呢!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沙丁怎么会教上这样的朋友呢!不过,我不相信正义真的就无处伸张,就拿起手机准备拨110,不料,手机却突然黑了屏:电用尽了。我顿感绝望,沮丧无比。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劳斯莱斯轿车迎面驶来,那个叫凤姐的白衣女子款款下车,从容不迫地来到我面前,姑娘,跟我来吧。
我心里一热,泪水就涌到了眼眶里,不过,我的矜持和自尊是决不容许我中别人面前轻易掉下眼泪的,即使因为感动而止不住热泪飞洒,那也是独自一人面对镜子,女人的泪水不是廉价的。
我随凤姐上到车里,她取下墨镜,把烟盒递给了我。
姑娘,怎么称呼?
她的眼睛太美了,不仅是因为柳眉杏目的形状,更主要的是目光深处的那幽幽的沉静之气,配上一张匀称素洁的脸,使人生出无限的安全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叫我简素,凤姐。我抽出一支烟来点燃。
嗯,小素,咱们走吧。
凤姐,他们跟上来了。
呵呵,像我的仪仗队,没事,他们一会儿就会自个儿散去的。
凤姐拿起手机,我说高家公子,就别给你父亲添乱了,他老人家让我转告你,要你赶快回去,他有事要交代。
果然不多一会儿,我们身后的那一番热闹景象便不见了踪影。一股莫名的敬意从心底陡然升起,我侧目看了看凤姐,她显得异常平静,像画室里的石膏像一样不露声色,她纤巧的鼻梁上那俊逸的弧线表明了她的坚定和从容。
谢谢凤姐!我不禁脱口而出。
嗯,小素,看得出你非常喜欢大提琴。凤姐的语调轻如呼吸。
是啊,男人一样的忧郁,高贵而神秘。
我也很迷恋大提琴,理由和你一样。
啊,是吗?我今天太幸运了!
小素,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要当面向你表示歉意。
凤姐,这……
小素,你只管跟我走便是。
凤姐把车径直开到了一家琴行的门口,我有点不解的望着她,凤姐笑了笑,示意我进去。我刚一跨进门,那个拉大提琴的黑衣男子就迎了上来,凤姐忙做介绍: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小素,这是我的好友江月,江月啊,这是我刚认识的妹妹,以后就叫她小素吧。
这种场合,世俗的礼仪难免,我准备伸出手行握手之礼,却发现他的一支手拿着琴弓,另一支手夹着香烟,我不得不把伸出一半的手缩回来。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刚才在飘雪茶楼中途断弦,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才让凤姐叫住你,不知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拉得太好了,那一瞬间,我的心都要碎了。
嗯,看来还真是遇到知音了,好吧,你们谈吧,我还有很多杂务要处理。话音刚落,凤姐的手机就响了,她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式后,就风风火火离去了。
我顿感孤立无援,情形有点尴尬。
走吧小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随和一下子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那种拘束感荡然无存。
他的越野车载着大提琴和我在市区内转悠,他话虽不多,但绝对是一个生动丰富的男人,从他的谈话中我得知,他是省歌舞团的拉大提琴的,处于那样一个开放多元的变革时代,与其他纯艺术受到的冲击一样,他们歌舞团也溃不成军,走穴的走穴,出国的出国,他也再无心呆下去了,在凤姐的资助下开了这么一家琴行。可他的兴趣并不在经营上,他是艺术家,不创造一点东西,灵魂就得不到安宁,感召于这纯粹的生命之火的召唤,他一次又一次奔赴荒原西西里寻找灵感,终于写就了大提琴独奏曲《可可西里序曲》,这只是他计划的乐章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其它的正在酝酿。
他有着大提琴那样深沉、浑厚的语调,这使我很容易就选择了一个聆听者的姿势,不知不觉中,我的目光就聚集在了他的脸上,在长发的遮掩下,那一张瘦削苍白脸看上去有些脆弱,但那棱角分明的嘴唇和挺拔的鼻梁却分明表现出一种坚定和执着。
不知是他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太让人入迷,还是这一张特征鲜明的脸吸引了我,我的目光就这样停留在了他的鼻翼和嘴角之间,以至于他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我相遇时,我已经避之不及。不过还好,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那表面上沉静的目光在躲闪腾挪里所流露出来的慌乱之意,只是过分敏感的我对自己的这种失态感到不可思议,不禁暗自嘘唏。当我再试图把目光调集在他脸上时,刷地,我的面颊红了一大片,幸好未被他发现。我赶紧收拾残局,深吸一口气,抚平那不规则波动的心,但是,我再也不敢将目光随意放在他脸上,而是选了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觉得自己正一点一点地陷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特有的气息里,无处逃匿。不过渐渐地,我安静下来了,开始用细腻的眼光打量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那是一种优雅到骨子里的精致,清朗而沉郁,这很难用英俊这个词来描述,只有那些有着高贵而伤感的灵魂的男人,才有这样一种内敛的光芒。
他把我带到郊外的一处遍地瓦砾的废墟上,登上一幢被拆得四面透风的破楼上,他说他写《可可西里序曲》时,经常到这里来寻找感觉。我颇为诧异,不过细细一想,也觉得十分自然,因为这里的颓败和凄哀很容易使人沉迷,在凝神观照中,那裸露的感觉很可能因某一细节的触发而才思泉涌,这是艺术创作中常见的现象。而事实上,我也非常喜欢这种毫无掩饰的破落。
在一间空旷的大房子里,他为我表演了这几年他写的很多曲子,一直拉到天光消散、暮色合拢,我们才驱车回到繁华似锦的市中心。
他把我送到我的住处,已是月朗星稀,有一段路又窄又黑,车开不进去,我轻轻说了一声再见,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执意陪我走,一路无语。但我却分明能感觉到,他飘荡的衣袂不时擦挂着我冰凉的手指,那是一种极其温柔的感觉,仿佛,我置身在他富于磁性的气息里。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他竖起了领子,在黑暗中,我禁不住微微抖瑟了一下,没想到,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竟被他捕捉到了,他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顿时,我被子一种颤栗的温暖包裹住了。
小素,咱们去丽江吧,我想在那里找找灵感。
我吃了一惊,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摇摇欲坠,几乎倒在他怀里,不过,我的脚跟还是向后移动了,紧接,一阵狂奔,我跑上楼,在阳台上,我看见他正低头点烟,那姿势简直就像一把孑然而立的大提琴。
不久,沙丁来了电话,就自己的轻率向我表示了郑重的歉意,作为补偿,他决定把自己的小车派力奥给我开,我当即婉拒了,他却说我不识趣,竟然不领凤姐的情,我略感惊异:原来这一切都是凤姐的意思!蓦地,凤姐那沉着果敢的神态浮现在眼前。也许沙丁知道我在犯晕,于是,他把凤姐的事告诉了我;他说凤姐是从珠海过来的,天香大酒楼开业时,他代表电视台去做了专题采访,并成了朋友,以姐弟相称。接下来,沙丁便绘声绘色地为我讲述了凤姐在珠海打天下时的一些传奇故事,我禁不住暗暗称奇,打心里佩服凤姐,道理很简单:我也是一个具有叛逆倾向的女子,对男人在社会结构中所处的天然的优势地位很是不以为然,尽管从整体上来看,这种反抗是脆弱的,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个人的意志,而凤姐的传奇着实让人感到一种快意恩仇的愉悦,至少,目前为止,她做到了我即使想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我巧妙地问到了西江月的事,沙丁说他是凤姐的密友,关系非比寻常。我下意识地痉挛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向下深问,我害怕知道得更多,是的,此刻我已十分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实际上,我已猜到关于这个大提琴男人沙丁还可能说些什么,但我宁愿它是一个没人道破的谜。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1 22: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彻底解决(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本来已觉无趣,不想发了,埋头把这部小说写完才是紧要的,但昨晚荷风老大一席话让我顿悟,所以今天还是发一些在这里。这算是还若一丫头的稿债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2-21 23: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彻底解决(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一次看了这么多,过瘾啊:)))
桥啊桥,不错的不错的。呵呵。。。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2-22 14:3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彻底解决(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生活所处的社会,就象一张威力强大而又无形的网,常常自以为可以把握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被网融化,也许这就是生活的真实~~~~~~~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2-22 15:05:04 | 显示全部楼层

彻底解决(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分两次才看完。桥,难道我们是跟着若一沾光吗?都期待了这么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4-12-23 18:5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彻底解决(流过女人身体的亚马逊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冷峻的叙事风格,将纷繁的世相囊于笔下,文笔的细腻,主题的深广,欣赏了,桥,希望看到你更多的佳作!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书剑梅庄 ( 鄂ICP备19013424号-6 )

GMT+8, 2024-9-17 03:34 , Processed in 0.349897 second(s), 1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Copyright © 2001-2024,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