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无行路

未弋

                         寂寞无行路
                                  ——“知青岁月”系列之三
                        l未弋

黄昏渐渐来临，环溪河上潋滟的水波也蒙上了一层灰色。大家呆坐在堤坝上，静默得无一人吱声。是啊，有什么可说的呢？别的大队的知青大都陆陆续续招工调走了，就三溪大队的知青因与当地农民发生过冲突斗殴而全部被打入另册。今天，公社召开的知青会上，三溪大队的知青们又被公社领导冷冰冰地数落了一顿。大家悻悻而归，来到这王家桥上，竟不约而同地呆坐了下来。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远处已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水流泄下桥洞后的哗哗声，发出震人耳膜而令人烦躁的喧嚣。

良久，当年的班长徐强捡起一粒石子，轻轻投入河中，随着清脆的“扑通”声和缓缓散开的涟漪，他打破沉默道“喂，气啥子？天无绝人之路！到那去耍？”无人吭声，好一会儿，罗娜才轻声建议到:“到云龙场去，可以吗？”

罗娜是大队中唯一靓色的女知青，爽朗、热情。男知青们平素对她充满了好感。

罗娜的建议获得了众人的默许。其实，王家桥离云龙场近三十里，且山路崎岖，不办什么事，又近黄昏之时，跑去干啥？但此时，失望、恼怒之余的知青们感到了极度的无聊，或许，能在这无聊的行路中排遣掉怅惘的心绪吧。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在这初夏之夜，一行五人，五颗青春萌动的心，五颗未曾被爱神与幸运之神青睐的心，怀着深深的失落，共同踏上了寂寞之途。

途径接龙镇，细心的徐强特地去买了一把手电筒。

一路无语而行，翻山越岭，到云龙场已是掌灯时分。

徐强招呼大家，到镇东头一家晚关的饭馆，胡乱点了几盘大肥大肉，仓促填饱了平素缺荤少油的肚子，而后，仿佛天外来客，一行人循着这熟悉的场头场尾，缓缓踱了个来回。场内外冷冷清清，各家店铺早已关门，唯有历经沧桑的青石板路在暮色中泛着幽冷的光。

该回去了。徐强打着手电筒在前引路。众人沿着乡间公路，三三两两匆匆而行。

卫青断后。这是一个多愁善感、喜爱文学的青年。不好的家庭出身使他在与农民冲突的罪过之外有多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前途障碍。他无法去憧憬能调出去的情景。在艰苦的劳作之余，更多地是在唐诗宋词的凄婉韵律中排遣心中的郁闷。


此时，他正默诵着南唐后主李煜，一位亡国之君的千古名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忽地，他隐约看见前方约十米处的杨山与罗娜很有节奏的相撞起来，而旁边的与罗娜同生产队的冯蓉似无所见，却独自吟唱着一首在知青中流传的凄切的歌：“我走遍茫茫的天涯路，我望断遥远的云和树……”


徐强俨然一个领军的统帅，径直走在前方约十来米远。“好生些，看着点走。”徐强边说边把手电筒划了个弧，晃过黑黝黝的群山，向后一掠，强烈的白光划过中间三人。随着灯光，卫青看见，正相撞的杨山与罗娜下意识的瞬忽闪开……

卫青心中不禁浮起一丝悲哀。他早知道，徐强和杨山都暗恋着罗娜，可是，太过正统的中学生教育使大家都未曾剖明心迹。此时，杨山与罗娜竟情不自禁，暗中交流起来。而徐强似乎有所察觉，那往后的手电光竟是那样准确而无情。

冯蓉似乎仍毫无所知，歌声仍在继续，罗娜与杨山的相撞仍在继续。或许，这是平时积蓄的情感的相机爆发，或是一种极度无聊中的滑稽之举。这些，卫青不得而知，他只是暗暗为他俩祝福，也为自己悲哀。


那前方的手电光回头又是一掠，仿佛有意识的打向杨山与罗娜。卫青看见，他二人相挨的身影又忽地闪开……

前方传来徐强的告诫声：“当心点，黑麻麻的，不要摔着了！”语意双关。卫青揣度，此时的徐强，心中不知是啥滋味。


在这初夏之夜的异乡，五颗失意的心，在寂寞中漂泊……


                                         1998年5月

隐者

早就听说你在写知青岁月,今日才看到,从文中能体会到你们那时的艰辛,一段蹉跎的岁月,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应该记下来!好文笔赞!

雪韵

那年的人，那年的事，今天读来，一样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问好未弋。

未弋

在此，特祝新年快乐，创作丰收。今后，我将陆续推出回忆知青时代的系列散文，希你们能喜欢并不吝指教。

雪韵

原帖由 未弋 于 2009-1-7 20:37 发表
在此，特祝新年快乐，创作丰收。今后，我将陆续推出回忆知青时代的系列散文，希你们能喜欢并不吝指教。

未兄的文章一向是我们喜欢的，期待你的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