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忆

一池萍碎l

    入冬以来，女儿一直都在期盼着下雪。她最喜欢堆雪人，玩雪球，这几乎是她冬天里唯一的期待。然而，虽说今年的冬天来得并不晚，却总还是没有一场象样的雪，即使上次天气预报说要降小雪，那雪精灵竟也恶作剧般未能如约而至。
    比起女儿，似乎唯一比她优越的，就是在童年时充分享受过雪带给我的快乐。哦，那是家乡的雪。
    记忆中，家乡的雪总是来的极容易，也许是清晨，也许是傍晚，礼花般的，那雪花就会不经意间悄然而降，大朵大朵的，仙女一般，曼妙轻盈，身姿摇曳，俏皮的落在你头上，身上，手心里。仔细看上去，经络分明的瓣儿是那样的晶莹剔透，神奇美妙，惹人爱怜，忍不住用舌头轻轻碰触，于是，一股细微的凉爽便倏的一下钻进你的血液里，沁入心脾。
    等那漫天飞舞的精灵们纷纷落下，放眼望去，满世界都变成了耀眼的白。远处的黛山披上了银色的盛装，隐去了往日的深沉与遥不可及，变得圆润而丰满，似乎亲近了许多。近处，那原本光秃秃、黄色暗哑的树枝则被松软的雪轻柔的裹了起来，如同童话里装扮一新的圣诞树，一下子富有了生机与活力，充满着童真的梦幻。一望无垠的田野上，麦苗则在雪绒棉被的庇护下，悄悄地做起了美梦，仔细听去，仿佛能隐约听到它们痴痴的梦呓声。
    雪停了，大人们率先拿起扫把，娴熟而利索的从门口开始，扫出一条刚好走人的小径，一直通往刚刚还寂静无比的大街上，邻里相互间打着招呼，评论着刚下过的这场雪，烘托出乡村特有的和气与浓浓的喜悦。孩子们则跟在大人后面，迫不及待的跑去田野旁，地头边，热火朝天的堆雪人，打雪仗，抑或是顽皮的踩在雪层上听那卡哧卡哧的声响，欣赏自己留在雪地里的一串串脚印，其中的乐趣正是如今女儿所苦苦期盼的吧。
    那时的乡下，没有冰激凌供孩子享受，可我们也还是有自己的发明。找一处干净的地方，比如高高地柴禾剁或其他不容易被污染到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撇一些干净的雪装在瓶子里，放在炉子旁融化后加入几块冰糖，再耐心的等待冰糖缓慢溶开，睡觉前把冰糖雪水倒入搪瓷茶缸里盖上盖，趁大人不注意时悄悄地放在屋外隐蔽处，然后满心期待的进入梦乡。第二天一早，就会享受到甜丝丝，硬邦邦的“雪糖冰激凌”了，只是，要小心着咬才行，否则被那坚硬如石的冰块咯掉一颗门牙，那可真是得不偿失。还有最省劲的，干脆把雪攥成一个雪球嚼着吃，这样比较松软，只是没有甜味。
    随着环境的变化，如今在家乡，似乎也很难再遇上一场儿时记忆中的那种雪景了，即便是下，那雪花已没有了往昔的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旁若无人，尽情飞舞地气势，更没了那仙女一般的轻盈与曼妙。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去，让你还未及接到手心，看清它的花瓣，尝到它的清凉，就已经悄然无踪了。
    也许，女儿今年又要失望了，那就让她在梦里能与雪相遇吧，只是别被笑醒才好。

[ 本帖最后由 一池萍碎l 于 2009-12-20 20:0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