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记】一个牛肉换冰糖的故事

一池萍碎l

        大约在我四、五岁大时，生产队里死了一头耕牛，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疯牛病之类的说法，牛活着就是为了给人们出大力，死了，也要发挥最后的余热，所以，这在社员们心中反而是一件喜庆的事情，总算可以让老婆孩子们打打牙祭。于是，每家每户都能热热闹闹的分到相当肥硕的一大块牛肉。
        我家当然也不例外，这时候，母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姥姥。可那时候大人们忙着挣工分，抽不出时间来去送，能独挡一面的大哥还要上学，家里就只剩二哥和我两个无所事事的小累赘。二哥虽然从小体弱，但自持也是小小男子汉，于是就自告奋勇主动请缨。母亲看了我一眼，意思是二哥走了，我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再说，让一个七岁多大的孩子沿着两侧都是一米多高的玉米地走五里路，万一遇上坏蛋或者狼、犸狐之类的野兽怎么办？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我是初生虎牍不怕牛。一听说是去姥姥家，蹦着跳着坚决要跟着二哥。那时虽然小，可也知道去姥姥家是一件很大的美差，况且这次是去送牛肉这等稀罕物，姥姥一定会从那诱人的簸箩里拿出最珍贵的东西来给犒劳我们。
         母亲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有同意让我俩结伴而行。在那时的我眼里，二哥已经是大人了，母亲吩咐给他的任务，他总是会再以母亲的口气转派给我，而我也总是乖乖的言听计从。所以，尽管那窄小曲折局促又闷热的田间小道上只有我俩提着一大块牛肉，犹如两个执行紧急任务的小民兵一样行色匆匆，但因有二哥在，我一点都不害怕。二哥似乎没有我镇定，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紧张的弯下腰往玉米地深处瞅上两眼，步子也迈得特别快，以至于我颠颠的小跑都跟不上他。为防止我掉队，二哥只好拽着我的胳膊，一刻也不让我歇息，害的我一路上光张着小嘴喘大气，连哭的缝隙都没有。后来二哥提起这件事，才说当时他心里害怕的要紧，甚至半道上后悔领我出门，还说万一从玉米地里冒出个坏人或者动物啥的，他就用牛肉跟他交换，也决不会让我被掳走。
         总算平平安安到了姥姥家的村头，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二哥才把我彻底解放，而我则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走了。其实二哥也累得够呛，脸上的汗珠子呱嗒呱嗒的往下淌，看我坐下，他也干脆把牛肉揽在怀里坐了下来。不知道歇息了多久，后来还是二哥哄着我说去姥姥家就有好吃的，我这才又笑逐颜开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到我们，姥姥自然喜欢的合不拢嘴，可当知道是就我俩单独执行任务时，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甚至都忘了给我们拿好吃的。我可顾不得这么多，一双渴望的小眼睛只管痴痴的盯着头顶上方的那只大簸箩，真希望它自己能够长上翅膀飞下来。姥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取下簸箩让我们自己挑最喜欢的，忘了里面都是些什么好东西了，反正只记得我俩一眼就盯上了一块拳头大小白色石头样泛着白光的东西。我跟二哥在家也都吃过冰糖，一般是母亲为了哄我们听话，每人分给我们一小块，我是不舍得嚼着吃的，就含在嘴里反复的用舌头翻来翻去，直到完全溶化为止，还从没吃过那么大小的一整块，那要是抱着啃上两口，该有多美啊？
         姥姥看穿了我俩的心思，找了块白色的布把冰糖包了起来。歪头听了听隔壁舅舅屋里没动静，才悄声说让我们装好了回家再吃。两个可怜的孩子，只好乖乖的使劲咽了两口唾沫把那都已爬到嗓子眼的馋虫又重新打发回了肚子。
        趁天色早，姥姥送我和二哥到村头，正巧遇上姥姥同村的与我们顺路的妇女，姥姥让我们喊她姨，我俩就跟在那个称作姨的妇女一起原路返回。路上，毕竟大人走路比小孩快，渐渐的也就拉开一段距离，可能是人家有事要办，也不怎么管我俩，只时不时的回头看上我们两眼，确认没啥事，也就只管走自己的。
        不知道二哥当时怎么想，反正我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那块诱人的大冰糖，口水咕嘟咕嘟直冒，然后再咕咚咕咚咽回去，挨着二哥的小手忍不住想摸一摸二哥那鼓着的褂子口袋，步子也跟灌了铅一样拖拖拉拉，可能这就是平常大人们常说的“馋的拉不动腿了”吧。二哥一定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干脆从口袋里取出白布包，小心的揭了开来，捧在手里找了个好下口的地方让我先啃，那时的小牙也真够锋利，只听得咯嘣一下，瞬间啃下一块比平时母亲分给我们都大的冰糖，甜丝丝，凉爽爽，含在嘴里，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两个小馋猫轮换着啃了一路，一直到村口，整块冰糖全在我俩的肚子变成了糖水。
        回家后，当知道兄妹俩奢侈的侵吞了姥姥的一大块冰糖后，母亲嗔怪着看了我俩一眼，叹口气说：你姥姥有痨病，夜里好咳嗽，那是你大舅买了让她咳嗽时含在嘴里的，这倒好，你俩都拿来当饭吃了。唉，你姥姥也是，怎么能把这么大一块都给你们呢。。。。。。。

雪韵

沙发

雪韵

姥姥是不舍得吃的，有空东西总是想着外孙。现在想想都害怕，万一有人贩子拐走你们俩咋办？

雪韵

姥姥是不舍得吃的，有空东西总是想着外孙。现在想想都害怕，万一有人贩子拐走你们俩咋办？

一池萍碎l

是啊，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害怕，二哥虽然害怕，但他怕的是有咬人的动物出没。

舍利花

姥姥是不舍得吃的，有空东西总是想着外孙。现在想想都害怕，万一有人贩子拐走你们俩咋办？
雪韵 发表于 2010-5-25 10:55

那时候哪来的人贩子？我和我哥也常去我舅舅家，还坐车坐船呢。

舍利花

小萍这东东我好像没有什么体会，印象中童年似乎没什么东东是我特别爱吃的。冰糖我肯定不会要，不好吃。

华山论剑

小时候就是馋，记得又一次，我们三四个小伙伴捡了些废铜烂铁，去废品收购站卖了7.6元，然后我们就在街上那一个吃啊，把好吃的尝了个遍，个个撑的肚儿圆，还买了好多小人书，最后还剩3.2元呢。

一池萍碎l

哈，我小时候就稀罕吃糖，再说乡下家里也没啥其他好的东西，不像花花姐在城里，家里也富裕。

华山论剑

姥姥是不舍得吃的，有空东西总是想着外孙。现在想想都害怕，万一有人贩子拐走你们俩咋办？
雪韵 发表于 2010-5-25 10:55

切，那个年代哪里来的人贩子？

一池萍碎l

小时候就是馋，记得又一次，我们三四个小伙伴捡了些废铜烂铁，去废品收购站卖了7.6元，然后我们就在街上那一 ...
华山论剑 发表于 2010-5-25 11:10

    花四块多，一定买好多好吃的，我小时候一根冰棍才五分钱。用一个酒瓶子能换两块。也难怪破猴能把猴肚子撑的圆鼓鼓的。

一池萍碎l

切，那个年代哪里来的人贩子？
华山论剑 发表于 2010-5-25 11:11

    也有啊，可能不像现在这么多。

华山论剑

也有啊，可能不像现在这么多。
一池萍碎l 发表于 2010-5-25 11:16

那时候就没听说过丢孩子的事。不过，孩子经常挂点彩回家却很正常。

醉钢琴

看得我还蛮担惊受怕的，终于没出什么事。确实难忘。

舍利花

哈，我小时候就稀罕吃糖，再说乡下家里也没啥其他好的东西，不像花花姐在城里，家里也富裕。
一池萍碎l 发表于 2010-5-25 11:10

    我小时候也偷吃过东西，那是母鸡刚生下来的蛋热乎乎的，砸开就吃，呵呵，害得奶奶和妈妈互助猜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