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梅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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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小引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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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2 21:3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阁楼上的故事
1
木地板、行军床、灯罩落满灰尘
失踪多年的我,在深夜潜伏
象一条蚯蚓钻进潮湿的泥土
一整夜
我心脏的跳动,伴随着流星滑过夜空
我端详你的一张照片
来自相册的最底层
收音机里传来性感的声音,午夜访谈,和房事有关
邻居在喝酒倾听,楼下的青年来自安徽某县
频繁的做爱,节奏撞击墙壁
这是生活的连续剧,主角们口音四异
只是没人发现,门前的樟树开始落叶了
漆黑,我突然丢失了自己,仅仅几秒钟的时间
我假想了一下未来
象一个真正的外国诗人,点一只香烟,看一看窗外
想一想女人
2
大多数的夜晚,我都是一个人度过
雌性的红嘴鸥飞过屋顶
乌云滚滚而来,飞啊,带酒气的候鸟,回到了湖面
逐渐肥胖的人憨厚地微笑
“我不是我,我是另一个我”口吃的让人怜悯
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意外的死在行军床上,这不是预言,是已经发生的故事
顶替他的是我,一个关注细节的盲人
在成堆的典籍里寻找自己的身份
我坐在阁楼的角落上
我坐在你举起的酒杯中
3
她走的时候,我还在酣睡,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我只记得昏黄的灯光下,她显得训练有素
她黑色的胸罩遮住我的眼
我兴致高昂,指给她看窗外的景色,远山以及湖泊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楼前开过
她活泼的乳房抵住我的脊背
一切都是无声的,我们象两只蜻蜓,正在求偶
单纯的求偶,这是我们的约定
隐秘的性生活,不需要听见风声和雨水的声音
激动、忧愁、忙乱不堪
我很想用录象机记录这一切,稍纵既逝的高潮,难以把握
当一架飞机轰鸣着坠落深海
我的旧报纸散落一地,头发潮湿,电扇飞旋,过量的酒精延长时间
4
想起远方的亲戚
想起很多没有冲洗的胶卷还放在抽屉
5
在阁楼上虚拟一场事件,杀人现场,不能轻易破坏
我把板凳放倒,制造出搏斗的痕迹,几颗黑纽扣,滚入床下
绝对不能忽视的是
必须有一个目击者确定我的存在
我选择了送牛奶的小伙子,健壮,不谙世事
当然我还必须打几个电话,在深秋的夜晚,那时候人们就要入睡
远方的朋友,正等待我死亡的消息
我在电话中说:“永别了,我曾经深爱过的你!”
然后我躺下,在那张简陋的床上,或者就伏在窗口
我带上白手套,用一把沾满陌生指纹的藏刀,直刺心脏
当人们一次次的谈论这个杀人现场
我带着墨镜,站在人群之外,冷笑着离开
6
有太多的事情值得我去后悔,比如穿反的圆领衫,扣错的纽扣
在翻阅麻衣相法以及金刚经的同时,我忧心忡忡
我一动不动地枯坐灯前,从一九六九直到二零零二
象一条从未受伤的黄鲸,我从深海浮上水面,庞大的身躯推开波浪
我不停的游动,趴在床上,双手划开空气
我的欢笑不过是一滴泪水,增加了海平面的高度,淹没山峰
但我一直没有走出过这间阁楼,小小的,三角形的阁楼
进入一首诗歌是如此的简单,它让我的手指僵硬
随之而来的必将是麻木、腐烂
我已经消耗掉所有的感情,也无法拯救这迟钝的生活
庄严的事情离我远去,远去的还有过期的音乐和爱情,平庸,毫无生气
或许我只能在等待中对你明说一切,是的,我疲倦了
我象一条蚯蚓钻进潮湿的泥土,与另一个我共进晚餐之后
我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在我如花朵干枯前,让我来慢慢讲述
重新讲述这些阁楼上的故事
2002/7/8于珞珈山

◎ 雨夜
她低声说她还要。头发遮住她的眼
穿堂的风和过境的雨
几千里的床榻,几千里的土
只是枕头只有一个
静静的雨夜里,雪白的大腿一直弯曲
只是姑娘,今夜我们已经疲倦
抽身而去吧,单调的重复
枯燥的毛巾潮湿的纸
你知道吗?我远在湖北的母亲啊
和所有的寡妇一样,等待着冬季
               2002/5/28于珞珈山
                        
◎ 她突然哭了
现在是中午两点
阳光温暖
到处都有声音
她翻看一本过期的诗刊
交叠双腿
花瓶里的花朵,昏昏欲睡
她突然哭了
不是因为某一首被忘记的诗歌
不是因为某一页那个模糊的姓名
2002/6/18于珞珈山
◎ 伐木者
伐木者穿着黑色雨衣
伐木者说,整座山,都是我的
山下的张寡妇不同意
她说也有她的一部分
她说这话的时候
正站在村口的槐树桥旁
天上下着小雨
水在静静地流动
伐木者坐在山顶
顺山倒,顺山倒,顺山倒
他看见山下的炊烟袅袅升起
在黄昏的乌云下
逐渐消失
他想起张寡妇的话
就象这场小雨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2002/7/13于珞珈山

◎ 窗外的树
那个姑娘靠着树
女贞子,长绿,阔叶
亚热带普遍的树
让一个青春的腰背,轻轻靠着
清脆的钢琴声
从某层的房间里传来
有点冰凉
有点甜蜜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
我的电话响了
一个女人激动的说,对不起
春天还没有到来
那时候白云在天上飘
走了的人不再回头
               2002/7/7于珞珈山

◎ 你把鬼放进了我的心里
星期天的黄昏
有信从远方来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
一些街道的名字
南京路或者衡山路
一朵玫瑰花,被反复推辞
而你在遥远的城市微笑
夜晚提前到来
只是短短的一秒钟
你就把鬼
放进了我的心里
我侧面的脸上
顿时出现了一些光
2002/7/8于珞珈山
◎ 喜悦
总想写一首关于喜悦的诗
为那些旧事
还有那些旧了的衣裳
但是我没有掩护的心情
总在关键时刻
暴露了我软弱的本性
如同一杯冰冻的水
放在我的左手边
我花了三个小时看着它
慢慢融化
耐性代表一切
当我明白喜悦就是痛苦的时候
已经物是人非
已经南辕北辙
2002/7/8于珞珈山
◎ 梦
我在梦中杀人了
有一个人在我的另一个生活中
失去了生命
我把他埋在我的床下
陪伴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
我夜夜都闻的到
肉体腐烂的气息,在弥漫
我开始担心东窗事发
我开始痛心疾首
我以为所有的错误都是可以挽回的
但是天还没有亮
我在梦中凶悍无比
我隐姓埋名
我背井离乡
2002/7/8于珞珈山

◎ 木偶
木偶一个人站在灰色的帷幔后,象一朵花
陪着另一朵花
灯火慢慢围拢过来
如此的安静,观众严肃的退场离开
灰尘落下犹如潜艇沉入海底
长板凳下瓜壳凌乱
左边的窗口,情侣们在热烈拥吻
碎花的裙角,黯淡的衬衫
一只灰色的鸟在橡树林中刚刚出生
木偶一动不动
泪水在周六准时播出
他一直活着,苦恼,关节疼痛
象一朵花陪着另一朵花
木偶学乌鸦穿着黑衣
但他没有奇遇,歌声沙哑,来自脆弱的底层
这让他想起刚排练好的那一幕
一些敞开的房门,还有
死去的丈夫在风雪之夜意外归来
                2002/7/5于珞珈山
◎ 彼岸
他们闻风而动,他们说
天要下雨了,娘要嫁人了
一条来自夏天的鱼
在湖面疲于奔命
有人在彼岸观望
有人在镜中反复换着衣裳
义无返顾的事情都是危险的事情
有人在黑暗中切开心脏
那些细节总是让我感到羞愧
香水的诱惑,汗毛躲避十点的阳光
我轻轻抚摩自己,虚度了半生
彼岸的人,轻轻抚摩自己,虚度了一生
                       2002/7/5于珞珈山
◎ 往复
在一碗牛肉面中不断重复自己
中午的阴影
从南面移向北面
一天一天的
想起书旧了,人老了
想起夏天到了,性欲消退了
其实我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
在电风扇的下面
以便我逐渐忘记过去
如一双多年不穿的黑布鞋
静静地走动
无人理会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
比如我会突然敲开别人的房门
对陌生的朋友说,你看
草坪大面积死亡
一息尚存的,不过是晴朗的夜色
不过是几个动辄伤心
动辄不知所措的,美貌女子
在一碗牛肉面中不断重复自己
我所有的诗稿
已随风远去
2002/7/6于珞珈山

◎ 不舒服
不是心情不好
有时候就是不舒服
我想可能是神经性的,或者
只是肌肉酸痛
但你却找不到它在身体的哪个部位
悄悄影响你
这个下午天气真热
有人唱着忧伤的歌曲
电台说气温只有37度
我在电话中告诉你今天起码有40度了
气象台总是骗人
我用力紧张了一下双肩的肌肉
这样稍微舒服了点
电风扇一直朝我吹
窗外的大马路
在阳光下白的亮眼
这让我想起去年夏天
在成都某条马路的树影里
我们一起等待烈日下逐渐接近的红色出租车

◎ 朋友的电话
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在深夜拨通我的电话
当时我正在街边的大排挡上喝酒
他在电话中的声音很小
遥远的象是隔着一块毛玻璃
他说他换工作了
目前呆在广州
我喝了一口酒我说
广州好啊广州环境不错广州我还没有去过
他说是的
他说他很想念武汉的夜宵
在珠海的时候他就一直想
我又喝了一口酒
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身旁
夜深了
他好象有什么事情想问但是没问
他好象很想回家但他也许只是想想
2002/7/12于珞珈山

◎ 一九六九年出生的人并不多
除了我的同学以外
我似乎并不认识1969年出生的人了
特别是在写诗的朋友中间
我认识的更少
这让我产生了一个迷惑
是不是有这样一种情况
当时条件比较艰苦
在大的运动中间
人们的性欲,也会稍微有所减退?
不过根据我父亲告诉我的情况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东湖都被冰冻住了
可以骑车走人
他说他曾经和向青的爸爸一起
去30公里外的农场
买回过年的大白菜
我不知道那个年代发生的故事
也不知道那一年的雪,到底有多大
我只是知道
1969很冷
1969年出生的人不是很多
2002/7/13于珞珈山
◎ 妈妈
在石牌镇开诗会的时候
妈妈电话我
让我顺便去看一下
在三峡大坝上的弟弟
她说弟弟的电话总是不通
有一个多星期了
长江就要涨水了,妈妈说
你转道宜昌就去一趟吧
那天下着大雨
我坐船顺江而下
两岸的山隔的很远很远
整条江上只有我坐的这一艘船
2002/7/13于珞珈山

◎ 移动
夜晚在移动
城市随之移动,毛巾移动
冬天如果进入浴室
怜悯也随之移动
火柴盒握在手心,忧郁在移动
烧过的烟灰
仿佛灵魂在移动
三小时他们一直在移动
入睡以后我拼命朝你移动
肤浅的花饰,最后的晚餐
移动你的手指
把绳索套住脖子移动
你在潮湿的电话中移动
移动春天,移动那场温暖的午睡
祖国的东面是太平洋
而太平洋,正在移动
我很疲倦了,不要移动
我想了想,想哭
比较蓝的天空正在移动
移动的还有那些光秃秃的枝微末节
◎ 可能
我终于离开了,房门大开
客厅的桌子上,水果刀和梦开始升锈
我是一个焦虑的人
春节之后的节气,我全不喜欢
北上的候鸟在夜里
路过武汉。我,忘记了飞行
可远方的人怀孕了,木头房子瞬间倒塌
春天,适合去草地静坐
在2002年初春的夜晚
这可能是一种暗示,想一想就过去了
◎ 谈话
两把椅子空着
音乐低沉
第三乐章接近尾声

偷偷的哭了
欢愉的夜晚已经过去
无法理解的是
秃头歌女看见
窗台上的冬天来了又走了
古典的发簪
锁在抽屉
书架上的木头马
从来没有动过
你说:“别写信了
别给我打电话了……”
两把椅子依然空着
星星索
短暂的停顿
我的肝不好
吃了很多糖也没有好

小引  主持《或者》诗坛
不错的诗  拿来大家学习鉴赏
发表于 2003-12-15 22: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小引的诗

非常的喜欢!
其中特爱《移动》!
相形之下,我只是一只小鸟,一只朦胧不懂事的小鸟!
先加精!各位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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