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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匆匆的走过了快乐幸福的童年,如今回头看看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多少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少年不识愁滋味,童年过得快活。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提起笔头,在稿纸上轻轻地记录一点一点的回忆……
1
在我学校教室窗户外面的公路边上有一条小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但是水质不干净。有些时候,我会闻到一股浓臭味。倒是溪流水床上有些许小鱼。他们大多挺着白胀的肚子,欢快地畅游。自我懂事情起,就没见过它们的肚子憋过。也许鱼的家族很能挣钱,他们的肚子永远品尝不到挨饿的滋味。
小溪流上长着好些长青绿的水草,乱七八糟的相互勾搭着,形状怪异,其叶子是呈鹅毛形状的。它们长有很多脚,大都是海棉状。它们漂浮在水面上。一到下雨时分,它们就打好行李准备搬家。溪流积起的雨水能把它们送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其次它们繁殖能力和生长能力特别强,每到一处地方,必然侵占那里的整片区域。特别令人气愤的是,它们钻进稻田,就疯狂地生长,不到一时半会,它们的军团就侵占整片田地。所以,我对它们恨之入骨。我每次到小溪流打水之时,肯定会给它们几脚,或者狠狠地往它们臃肿的身体抽上几鞭子,看到它们粉身碎骨才解恨。
不过,最让我留恋的还是小溪流两面建筑水泥防护墙的那一段。我时常与伙伴们一起在那里逗留玩耍。记得清晰的是在那个炎热的夏季发生的事情。小食店里的冰棍儿最能赢得我们的欢心。我没有钱,连一毛钱都没。我的伙伴们人手一根。我就老躲得远远的,在小溪流边上呆楞。想着今晚上的饭菜。母亲说过会到集市上买些菜回来的。恩,记得母亲说要买豆腐朵儿。当时,我就会想起天上的星星。天黑透的时候,天上的月亮肯定很圆,很亮。奶奶说,“那不叫月亮,那是嫦娥妹子呀。”我并不明白奶奶曾经对我说起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只是觉得天上的星星闪烁着眼睛,好漂亮。往往到这个时候,我家前后院就出现一大群萤火虫。小家伙们拖着闪亮的尾巴,让我兴奋地追赶,直到我气喘喘的双手叉在膝盖上为止。不过,现在我还念着冰棍儿的清甜味道。大热天气,我的喉咙直冒烟。看着小溪流水从我脚下滚滚流去,真想喝上一口。这个念头就像闪电般在我脑海中一划而过。最后,我开始行动了。我的眼睛左右瞟了一下,没人,马上低头,脸面贴在小溪水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当时眼睛被溪水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记得溪水掺杂着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我喝上一大口溪水,心里顿有一片清凉在流淌,很快,喉头似被塞上些啥,难受得紧。我想吐,却还没吐出来,泪水先出来了。紧跟着,我再次喝上一大口溪水,试图把塞在喉咙上的物体掏出来。我昂起头,打着隔,猛的往前喷水,一块淡黄的坚硬物质从我口中射出来。我看到那块淡黄物质之时,我没支撑住,身体摇摇晃晃的,倒在堤岸边,痛苦地掏咽喉,扣舌头。要知道那块淡黄而坚硬之物不是别的,就是大水牛拉的粪便。
这件事情只有媚子知道。无论我到哪里,她总能跟上的。我没有胆量躲避她。因为她手里捏着本人许多不鲜为人知的私人秘密。她曾经大胆地威胁我,“如果你以后再躲着我,不理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丑事全部抖出来。”起初我还以为这位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不会对我构成多大的威胁的,现在……这就得改变先前那种幼稚的观念。她比狐狸还精,所以在我朋友面前,我就称呼她“狐狸精”。
2
陈一方是我的堂兄,因为他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堂兄,所以我对他是敬重七分,退让三分的。陈一方家里最最值得在人前拿作话柄的就是他家的豆腐屋。几原那小妮子就经常跑到陈一方家要豆腐吃。这种尴尬的场面让我碰上好几回。也许陈一方和几原的关系有点出格。当时,我和伙计们都一至投票认定是这么回事的。
那个傍晚,太阳余光烧红青山,整座小山村都被火焰吞没。在榕树下,有一张石板凳子。陈一方就喜欢坐在那块冰冷的石头上。他身边还有一张石板桌子,上面放置着一口罐子。每次放学回家,我们都得经过那棵榕树,也就总能看到石头桌子上堆满了垃圾。有丝竹鞭,还有青瓜皮,菜根什么的。陈一方的屁股往那儿一套,啥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不翼而飞,而且另外一张石板凳也被擦得干净光滑。他的手里紧捏着一个盒子的把手。我猜想那里面肯定是装着新鲜嫩滑的豆腐浆。就在我到小河洗菜,洗衣服之时,总能看到几原端做在石板凳上,一阵阵狼吞虎咽的忙碌着。在她眼睛里面,能吃上这么些东西,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事情了。可她付出的代价就是时刻得提心吊胆。看看,她的眼球快速地转动,扫视四周的环境,然后抹抹嘴巴,像做贼一般逃跑了,只留下那只盒子在石板凳上左右摆动。几原刚走开不久,陈一方马上从屋子角落处蹦跳出来,好象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幽灵。我看着几原远去的背影,没有注意他的情况。他的手轻松地提起盒子把手,在两只手之间交换,重复着机械运动,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
恰好,那个夕阳红的傍晚,陈一方又给我盯住了。我和丁汗,石智,韦君,当然少不了媚子。大伙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把陈一方的局搞了?丁汗和韦君负责把几原拉到指定的地点。我们就以烤红薯为名,一起准备准备,让几原把那个事给彻彻底底的忘掉。恩,或许还能拖延一段时间,让陈一方在那儿干等,喂蚊子。我经历过的,榕树下的蚊子弹的琴声特别响亮,嗡嗡嗡的,会令人头皮发麻,心儿发慌。每到傍晚就特别多,黑压压的,两只手掌一合,手里就粘满一层黑糊糊的东西,恶心至极。
几原特别相信韦君。她们俩可是一对欢喜冤家。如果要办啥事,他们都缠在一起。就陈一方那事情,几原自己享受私利。韦君一直看不惯。她曾经借自己的软皮大笨熊给几原,让它陪伴几原睡上一个星期之久。最可恶的是,几原也没给它冲个澡,清凉清凉,就还回给韦君。韦君心宽,并不与她计较。但是这次她也顺着我,玩上这种幼稚的游戏。几原那小妮子一直在泥块建筑起的小窑子旁边烧火。我们在一边与她聊天,天南地北地胡聊一通。一直到天黑,找不到回家的路,才结束这次闲谈瞎扯。
回到家,母亲正在急着找我。奶奶更急。她在走廊上来回地渡步,时而抬头翘望,嘴巴不住地念叨个没完没了。父亲提着软鞭出现在我面前,二话没说,一把抓住我的小手臂,鞭子就落在我屁股的裤子上。我后悔极了。有一步棋子没下好。我把洗菜的事给搁着了。还好,奶奶一直护在我前面。那一晚,我陪奶奶睡了一整宿。奶奶她说急着找我,也担心着我,就把洗菜的事情给忘了。我们俩开心地大笑。那一晚,我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借着从窗户上射进来的淡淡的月光,仔细地端详奶奶的脸孔。奶奶的额头皱纹好多,像古树皮。她的鼻子一收一缩的,好好玩。奶奶,真的老了。我,开始长大。
第二天上学,在路边,我看见陈一方穿着黑色长裤子,悠闲地在路边晃荡。我对陈一方是了解的,每每到夏天的时候,他总会穿上短裤的。其他伙伴也很惊讶,一直在后面追问。
“陈兄弟,你小腿是不是有毛病呀?”
“对呀!不然干嘛在大热天穿长裤子有。而且还是黑色的。”
“就是,穿着怪不溜湫的。看我多爽快,要下河下河,要爬山爬山,多方便!”
陈一方顶不住我们的狂轰滥炸,扯着脸皮,把裤腿脚卷起到膝盖头。
“哇塞,好多小红点哟!”
“就是,陈兄弟可真惨,是谁整的?”
“那还有谁呀,可能是人家心甘情愿挨的。哈哈!”
大伙哄笑着向学校跑去。几原留在后面,低沉着头,不敢看陈一方喷火的眼睛。
“陈大哥,我……”
“哼……”
陈一方没理会,旋风般赶到前面去了。
几原再也吃不到陈一方为她专心特备的豆腐浆,但是她仍然能吃上新鲜嫩滑的豆腐浆。媚子总能讨好我父亲的堂兄,也就总可以讨到一些新鲜嫩滑的豆腐浆。媚子在关键时刻显得挺大方的。她把辛苦得来的物品与几原一起享受,我可就没那福气咯。后来,几原和陈一方见面老是躲躲藏藏的。
“上帝呀,宽恕我们这些无知的孩子吧!其实在心里头,我们不想这样子的。”
3
相信吗?我做过最让人痛恨的事情。事情就发生在那间小食店里面。
小食店的旁边还有一间辗米房,村里头百姓的稻谷都得拿到那间小小的辗米房辗。辗米房给村里带来很大方便。小食店与辗米房是连在一起的,就那么一层楼房,钢筋水泥的那种。店家是个拐子,与我家父亲大人在小的时候是同学,一起在一间私塾里面念书,一起挨板子,一起玩耍。所以拐子与我父亲关系融洽,见上面总能相互打招呼,嬉哈拉家常。
小食店就建筑在大榕树的对面。一条通道把它们分割开去。大榕树的枝叶茂盛,覆盖了整条过道,也逐渐覆盖住小食店的楼顶。榕树的分枝伸展宽阔,而且低矮,我一伸手就能把它的尾巴拖下来,跟着,两只小腿往上一蹦,像跷跷板一般被弹起,紧接着,我的两腿一收,像猴子一样爬到树干上去。可惜的是,榕树上长着的熟透了的果子是不能吃的。我钻进树丛里,才发现,原来榕树的枝干包住一棵松树。松树杆粗壮。在松树底,我与五个小伙伴手拉着手才能抱过。大榕树的枝块就是靠着松树表面的皱皮爬上去的。松树逐渐被榕树覆盖,缠绕着。在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松树顶部的青丝已经发黄,光秃,以后地板下再也见不到松树的针型叶子。
当然,放学后,我得经过小食店。小食店前面有个柜台,它的表面被透明玻璃装饰着。从透明玻璃后面发出黄金般的诱惑。那是一种被炸得蜡黄的油饼。我只吃过一回,是父亲送我上学的头一天,拐子店家送的,没收钱,那松脆甜腻的味道就再也忘不了。每次放学经过那里,我都会在店前停留片刻,时而向那只金黄罐子瞟上几眼,不知不感地靠上去,乘拐子店家辗米忙开的时候,就随手拿走一个。第一次很顺利,尝到不劳而获的快感。当我第二次伸手的时候,被店家的二奶抓获。她举起亮晃晃的尖刀,刀身对着我,大声孔叫。
“小小年纪就学偷东西,长大还得了?不行,先得把小手砍下来再说,我砍,砍……”
店家的二奶只是假装式地把刀背梁架在我的手背上来回摩擦。虽然仅仅是如此,但是当时我害怕级了,那柄刀冰凉冰凉的,那个坏女人把我吓慌了。我记得裤子底下尿湿好一片呢。我怕被父母亲知道,在店家二奶的手臂上留下一记深深的印痕,逃跑了。
后来的事情也就像平常时稀松过日子。我开始揍钱,一分一分地揍,直到合成一张二毛的钱币。然后,我就气喘喘地跑到小食店,把那可怜的二毛钱币往柜台一放,便走人。事情过后,我仍然有种罪恶感。我为了这件事情,做了许多好事,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过的。
4
在下第二节课以后,语文老师移动碎步,走进教室,并宣布今天下去到人民电影院观看教育片。这可是我第一次看电影,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根据丁汗得来的可靠情报,语文老师姓黄,三十岁整,未婚。她正准备留学,是名革命后期知识忠诚者。她每天都趴在桌案上写字,一直写个没完没了。她的笔尖在本子上畅快地比画着,清秀的文字就从笔尖流泻而出,好象永远也不会停止喷涌。陈一方了解,说,“她正在写情书呢。现在不搞好远方的关系,怎么能顺利出去呢?”丁汗有气,他是头回听说写情书的。因为他说以前就曾经在一本发黄的杂志上看到黄老师的赤着肩膀的画像,在画像旁边的就是她写的文章。丁汗只会翻那些有漫画像的看,其他的不在乎。文章里面还有许多生词,他根本就看不上一段。在上课之后,丁汗竟然大胆地踊跃发言,“老师,能不能教我写情书?”语文老师的脸像茄子那般红亮,一只手臂遮挡着半边脸,边擦着黑板,边重音责备,“小小年纪,学写啥子情书,专心听课。”至此,丁汗的希望完全破灭。
放学后,陈一方满头大汗地赶上来。我和伙伴周围的空气被填充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但是,我们并不计较,也不捂鼻子,我们做到朋友应该做到的最起码的一点,尊重朋友。所以我们依旧是有说有笑的。陈一方气喘吁吁地对我们直嚷嚷,“我在一个墙壁的夹缝里发现新大陆。”我和兄弟们不相信。他就一个劲地说个天昏地暗,倒有一点能吸引我们的。
“原来,语文老师的奶子像只酸核桃,恩,还有贫瘠的胸脯,最要命的是,她还有自虐行为。她的两只大手像施展了魔法,不由自主地在她自己的胸脯上捏,然后就发出一阵阵怪叫声。她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额头的皱纹堆成一团,显出痛苦的模样。”
“然后,然后怎么着?”
“然后嘛!恩……就不告诉你们!”
“买什么关子!?”
“就不告诉你们,哼!”
“这小子真他XX的混蛋!”
陈一方开溜了,夹到众女生中间去。媚子在我身边呆着,她什么都听得清楚,脸上毫无生气。陈一方一时冲动,没注意到。媚子钻到几原的背后,把那些从陈一方口中得知的新闻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几原。几原脸色难看。她没跟媚子回家。过后,听邻校的小女生说,几原在那道墙壁上忙了好一阵子。我对她的行为是理解的,那扇墙壁上的洞口肯定是她给做了手脚的。以后,每次下课,我总发现一个人影在墙角处晃动,好象在找些啥,忙活了好一会,终归无望,垂头丧气地躲进树林里,消失了。据我估计,他的新大陆已经沉入泥海去了。
电影在下午两点半开演。我们得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集合,然后由语文老师带领到县城的人民电影院去。我和韦君始终走在一起,媚子插不进来。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至少脸色不那么令人看着顺眼,还时而板着脸对我瞪眼睛。后来韦君被语文老师叫去负责道路安全了,我就和几个臭兄难弟缠上。媚子一点机会都没。丁汗,石智和陈一方的脚板子像车轮子般滚动起来,不停地滚,带起一阵浓浓的灰尘。后面的同学被烟尘团团包围住。语文老师满头满脸都是泥,连头发都有,甚至连鲜红的纱衣裙子都变成灰色的。听说那套红纱衣是她保藏多年的嫁衣。今天刚换上,就……我一直小跑着跟上,赶到前面去,不愿被这股浓烈的烟尘困住。
陈一方也算笨到家了,竟然光着脚丫子跟锋利的石碗玻璃对着干。他突然蹲做在路边的石头上,两只手使劲地抓住脚腿跟,像疯狗一般浑身哆嗦,皱眉锁脸地喊痛。他的脚板底下被玻璃划开一道深痕,鲜血不停地流淌出来。语文老师赶上来,立即掏出手帕,帮他包裹住伤口,并背着他到附近的医务所清洗伤口。再以后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记得那次电影看得十分投入。丁汗和石智却没有那份情趣。陈一方的事情,他们俩个都是有份的,一开始就是他们俩出的嗖主义。
回来后,陈一方的脚已经被包裹上一层厚厚的白纱布,血块隐约呈现,恐怖得紧。我注意到,陈一方看着语文老师的眼神特别,满含感激和尊敬。这个意外,我父亲的堂哥做的拐杖一直伴随陈一方度过一个多月的苦闷日子。
5
放了晚学,我还有一段时间做家务。
我记得自己曾经为烧饭而哭闹过。母亲每天晚上都得挑上满满的粪便,靠着弯曲溜长的田埂,去孝敬黑泥地上长着的小嫩芽。结束后,她就顺便摘上满当当的篮儿菜子杆回来。她就这么会儿忙碌,太阳就跑到地球的另一边去了。
在母亲忙碌的那段时间里,我就得烧好香喷喷的米饭。可是糟糕黑鬼一直缠着我。刚刚开始的时候,米饭不是像刚放下去的那般坚硬,就是被烧糊了,还有可能把稀饭烧成稀粥。父亲嘴上老是挂着微笑,那都是因为我的事儿的。妈妈说我笨,笨得像头猪。锻炼那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由于以上原因,一到烧饭,我的心里就乱糟糟的,也老挂念着玩,念着精彩的动画片,恐龙特级可赛号正向我招手呼唤。我的头皮麻麻,那是被火烘烤造成的。我的咽喉里有股闷气,跟着泪水哗哗啦啦从眼角流出来。
放晚学后,我总会在村道上大摇大摆的漫步,慢吞吞的走着,自认为得把所有的蚂蚁都踩死了,才算了事。这有什么好说的呢?还不都是想着偷懒。奶奶知道我贪玩。她肯定会伸出援助之手,帮我烧饭的,但是这样的机会不多。奶奶也要忙着打点大伯家里的事情,所以这中间一出错,我就得受罪。记得有那么一次,母亲就在桥头上翘首眺望。她的手里提着软鞭子。我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赶河道。因为河道可以直接通到我家后背的。那一次被母亲逮了个正着,鞭子呼呼的落在我单薄的身体上。我的背部肌肉立即出现一些鲜红的鞭子印痕。这是可以通过我那件半透明的衬衣清楚地看到的。紧接着,就出现一股子酸臭味道,汗臭味道。我的衬衣都湿透了。我的嘴角舔着有点咸苦的水渍味。
母亲打得手软背酸,跟着就来个狮子哄叫,唏哩吧啦的叫喊声传遍整个小山村,媚子听到会很快赶过来,就是不敢靠近我。我知道,她心里着了慌,只能干巴巴地傻看着我。母亲就这么吆喝着,全村子的小孩子都安分多了。他们该做什么的做什么,自己清楚掂量。
在经过一场风雨洗礼之后,我的眼睛出现了深红圈儿,全身酸软泛力,比蹬一次黄山还辛苦。媚子这会过来搀扶着我。我也不把火气发到她的身上。她经常就这个样子,总会让人得到一丁点的欣慰,至少她让我知道,在这会还有人理会我。打也打过了,哭也哭过了,饭还得烧。这是铁打的帐,逃不得。媚子要照顾她的亲奶奶,所以她帮不上我什么忙,只是给我一些没有实质的帮助的话语。
够了,够了,我受够了。我多想甩开一切俗务,抛弃一切杂碎之事,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好好躲藏起来,休息一会,至少给我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和空间。看着火炕上跳跃的火焰,我的小手指差点整个儿伸了进去,是痛让我马上缩了回来。笑话,我曾为了这苦差事想到过死,自从被火烧伤痛过后,我才发觉,什么都不再重要,活着才是最有意义的。孩子的天性是玩,我在玩的时候学到很多,体验很多,知足,知足常乐!
6
也有些时候是不用我烧饭的。在我家附近有一所中学,都是清一色的初中生。食堂就被按置在我家后背不远的小山岭脚下。我家里养了三头大肥猪和一头母猪。那头母猪曾经被我当马儿骑过的。当时家里面的粮食紧张,没能拿出太多的米饭孝敬他们几位活猪佛,所以按理我就有了一份额外的工作。放学后不用烧饭的话,就得到食堂附近把学生吃剩倒掉的饭菜捡回来,全部用在填充猪肚子上的。这样的工作倒是容易,可就是常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伙计们有准备,有预谋的。
食堂师傅的肚子有我家母猪的肚子那般大,满面流油。他的脑袋顶端营养不良,给秃了,像个超级溜冰场。他的瓢子和铁铲子就这么一摆弄,学生的盆子上就添了些新鲜的肉丸子,素菜什么的。小家伙一直趴在窗户外面,淹着口水,扮着鬼脸,对着师傅傻笑,一场免费的表演换得一只干巴巴的没滋没味的豆腐朵儿。以后来早点,帮猪师傅扛扛粮食,打打水,掏几块比自己手臂还粗大好几倍的木料往火坑里推,到时候,猪师傅没准会赏我们一个鸡腿或油炸排骨什么的。当时我们就特别骄傲。因为我们能靠自己的小手挣得点滴肉食,就是最大的成功。在家里可是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肉食呢。
工作还是不能忘的。我得提着小型号的塑料桶,在初中生,自认为比我大的高一届的那些家伙面前耐心地等待。我的眼睛盯着他们的嘴巴,像等着狗子吃食一般。我刚刚回头,一个体态孱弱稍瘦的小女生就把刚刚吃上几口的饭菜给倒掉了。饭菜散碎一地。丁汗和石智一个劲地争抢。我没有过去抢他们的生意。我知道这边就快要收工了。那些扎辫子的小女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们经常不会吃得太多的,因为她们还得预防肥胖呢。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们主动把吃剩的饭菜倒在我的塑料桶里。丁汗和石智远远的看着,羡慕不已。
快要到六点半了,我,石智和丁汗都盯上一名帅气的小伙子。他穿着时髦的牛仔裤,洁白如雪的衬衣,可透过衬衣,看到里面的健康血色。他的头发湿湿的,从中间向两边倒,身体上散发出一阵阵我闻着会吐的香气。他是刚洗过澡的。我,石智和丁汗站成一个圈子,把他团团围住。他侧着眼睛瞧我鼻子下乌黑的一线嬉笑,骨里怪气的,脸上露出奸猾的动作。他已经吃饱,我们都知道。他的瓢子一瓢一瓢地把弄碎的饭粒扔到泥沙地上。米饭马上粘上厚厚的沙子。我们不要那些细碎的粘满泥沙的饭粒。我们很无奈。大伙眼看着他把大半块的饭团四分五裂,然后一点一点地抛到泥沙堆里。丁汗实在看不下去,低头弯腰,捏住一把可怜的米饭,往那名自认帅气的年轻人崭新的皮鞋上抹。年轻人猛的跳起来,发了火。
“你小子找死,是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小兄弟一时血冲脑筋,分不清东南西北中,别怪,莫生气。你是初中生,就该比咱们有修养多了。”
我和石智站在一旁不能看着兄弟被欺负。我俩人逐蹲下身体,用脏兮兮的手帮他擦皮鞋,还一个劲地道歉。石智顺手就在小伙子的裤子上抓了一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痕粘在他新鲜溜秋的裤子腿上。他还不住地点头哈腰,继续拍打小伙子的牛仔裤。
“行了,滚……滚远点,臭要饭的!”
“小白脸,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要欺负小孩子呀?这里不远就是我的家,我们跟你挑定了。”
小伙子眼睛都气红了,直想吐血。我们看出他是外地人,不敢胡来的,卷起马尾巴,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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