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考（四）结局

雪韵

[这个贴子最后由雪韵在 2004/06/15 06:18pm 第 2 次编辑]

                四、结局
      终于可以考一中的红整日昂着头，象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似的，和立、霞一起出出进进，对淑爱搭不理的，仿佛她真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告发者。
      曾经，芹、红和淑是最要好的同学。毕业时，三个人还一起照了张黑白小二寸合影。芹喜欢红的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向她索取个人照片。红说自己没那么多钱，谁要谁自己去加洗。芹真的拿了红的底片加洗了一张。芹的姥姥是淑的祖父的姑家表妹，这是两人闲聊时才知道的。这拐了许多弯的亲戚关系，让憨厚的芹在那段日子一直陪伴着淑。芹的家近，有时候下了晚自习回家，带来咸菜共同吃。和四班合堂的时候，家住镇上的女同学，回家煎了土豆片，会给淑带来一点。那香味，永远地留在了记忆深处。
      最后几天，老师讲的少了，自由复习的时间多了。由于没有压力，淑每天早晚背书的时候，就去宿舍东侧的那几棵白杨树上找知了，回来淹在罐头瓶里。和同学从铺底下抽了潮湿的草，烧得香香的，分着吃。
      班主任开会时总要强调加强营养，要不然大脑吃不消。淑只是在心里笑，能够坐在这里已是不易，哪里还敢奢望物质上的享受？
      阴历五月底的那天中午，淑和一个同学去镇西头二中东邻的药材公司买了两片头疼药，却不小心把剩余的9.9斤粗饭票丢了。心疼的不行，幸亏吃到头了，晚上就要回家找车子准备考试。这次要去3天，其中还有个县城大集，不能再借人家的。但是，淑不知道该怎么向哥嫂张口。想起哥嫂，心里就打怵。
      先偷偷地向娘说了。娘在吃饭时向哥提出了自行车的问题。
     “考中专？中，中！”
        哥答应得这么干脆真是出乎意外，淑又怯怯地补充道：“要好几天呢，后日还是大集。”
       “集？不赶了，先考试。”哥毫不含糊。
      毕竟是同胞手足，关键时候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若干年后，淑给当初的一幕下了如此结论。

      第二天，去学校集合，由老师带队去师范，秀照例是四姐送她。
      在师范那个大宿舍里，有一个刚生完孩子三天的民办教师。每日要丈夫扶着才能坐起来，答卷时手还打哆嗦。吃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煮鸡蛋，最后都变味了。
      天气很热，考试时不停地擦汗，手绢都拧出了水；面对着买来的饭也没胃口；夜里睡不好，头疼；有时间还拼命地看书。最后那中午，翻了4本地理、4本历史、1本生物、1本生理供10本书，不知道下午考试记住了多少。
      六月初二终于考完最后一门。收拾东西的时候，淑说：“回家安心干活吧。”
         立说：“不一定，又没下分数。”
        淑说：“不是说‘告了别人自己也考不上’吗？我虽然没告别人，但我肯定考不上。”
          立的手停下了，好半天才说：“其实那天我也没说你，我也不知道是谁。”
         淑说出了心中憋闷已久的话，感到了无比轻松。和同学们一一告别后，与秀姐妹俩一起回家。
      淑不知道，她在县城考试的最后那天夜里，娘在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把铁锨铲在娘的身后，同时听到去世多年的父亲的说“把你这块臭肉给端了。”娘猛然惊醒爬起，心怦怦直跳地看着身后和炕下，什么都没有。仔细回想梦境，臭肉是家乡对闺女的蔑称，要把她端到哪里。。。。。。

      随后的日子，淑每天到地里干活，也会想起那场考试，终是兀自摇头，自忖没有半点希望。
      一个月后，分数线下来了，465.5。一班有三人没过线，二班暂时没人出局。秀466.1，淑473.6，立471。
      填报志愿时，一班班主任根据秀的情况，第一志愿给她填了没人愿报的地区幼师。这所学校第一次在初中毕业班招生，还没有被大多数人认可。
      淑第一志愿报了县师范，理由有二：一是录取人数多；二是崇拜教师，一直憧憬能够站在本村小学的讲台上。第二、第三志愿是两所卫校，第四志愿才是地区幼师。
      两周后，又接到通知去改志愿，因为分数低，县师范没有录取淑和立。
      改什么学校呢？对于幼师，淑是坚决不去，因为吹拉弹唱，自己一门不通。由于从小害怕打针，所以卫校也不喜欢。但又没有别的学校可选，犹豫了一上午，还是狠狠心把第一志愿改成了卫校。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这期间，秀去县城接受了地区幼师的面试。
      上坡干活的时候，村里人总是问：怎么还不走啊？
      淑笑笑说：“没来通知呢。”
        哥说：“没事（希望）了，干活吧。”

        七月二十四日也就是8月31号中午，淑一人在家，一个下一级重点班的本村女学生高举着半张纸在天井大喊：“淑，大喜！”
        抓过通知书，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地区幼师？下错了吧？自己又没去面试，怎么可能？然而那红印，那每一个字，分明就在眼前，再看看同学，也真实地站在那里，流着汗水的脸上，是羡慕和高兴的笑容。
      第二榜一班又下去了三个，其中就有秀。只有燕和香接到了通知书，燕去省城四年制的幼师，香去卫校。二班无一人落榜。最让淑气愤不平的，立比自己少2.6分，居然收到了县师范的通知书，而自己竟要去那所不喜欢的幼师读书，真是阴差阳错。
      接下来就开始了忙碌，先给二姐写信，又骑车去告诉大姐。然后去粮管所卖粮、派出所迁户口、镇政府转团关系，最后去母校向老师辞行。
      班主任已经收起了往日凶巴巴的表情，笑逐颜开地问什么时候走？
     “9月10号。”最后，淑鼓足勇气问老师到底是谁告的立和英？
     “红。”
          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红为了能够考一中，不顾亲戚先告了叫小姨的立。但立是班主任和物理老师那个联中来的，这样，英就做了无辜的替罪羊。
      临走，淑邀请重点班和自己联中的老师到家里喝酒，真心感谢老师们对自己这么多年的辛勤培育。
   
      开学前一天是农历八月初三，娘的生日。大姐、二姐都回来了。中午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包水饺。饭后，娘说了那个梦，姐姐们不胜唏嘘，为父亲在另一个世界的庇佑。次日，在细雨中，淑和哥骑车去车站，到红参加过比赛的城市读书。
      开学后，淑的心中一直有个结。国庆节借课本时，认识了县师范高两级的团支部书记。书信来往中，把和立的恩怨说了出来。寒假回家时，淑和同学把行李扔在车站堂哥家，跑去了师范。立拉着淑的手说，有位学兄找过她，解释了当初的误会。还说，真没想到是红，不过自己真的没有恨过淑。经历许多，两个人，终于可以开心地笑了。
*    *    *    *    *
      ※最让人高兴的是那个女民办教师，如愿考上了民师班。两年后去了淑的母校教学，她的女儿也随着成了非农业人口。
      ※不管嫂子如何吵闹阻止，秀还是去了一中。她的四姐一直不找对象，每个星期都去给她送饭。秀平时学习成绩好，却到关键考试就发挥失常。高考时考取了海滨城市一所财会中专。年底，她的四姐出嫁。
       ※芹在一中，学文。和淑保持着书信联系。第二年，淑让在教研室的老乡给她寄过一些往年高考试题和复习资料。接到上海一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淑正为毕业分配奔波，两个人从此失去联系。
       ※霞和红还是进了二中，高考时落榜。
       ※梳着两条粗长鞭子的君秋天又回母校复习，第二年也考上了县师范。
       ※性子很慢的梅在家干了几年农活后，和霞一起顶替父职，成了县城火车站的铁路工人。后来和邮电局的俊给淑逃票和打电话提供了便利。。。。。。
       <全文完>

冰凌花开

不管沧桑如何
你已经走过
当所有的所有已尘埃落定
也终于可以一身轻松 笑看过往
——重回首，一切陈年如酒酿。中考，我们如此真实而艰辛地努力过！

碧落故人

花雨旧尘埃~~~~~~~

雪韵

命运真的不可琢磨。。。。。。

雪韵

下面引用由Hemo在 2004/06/26 08:30pm 发表的内容：
你的水平真高

:em13: 谢谢 :em19: ！～
:em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