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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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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8 23: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watermark]小提琴

三年前,姐姐扔下小提琴南下沿海一带,全是因为我固执地坚持要写诗,那时,我刚好大学毕业,我被音节和韵律迷住了,生存固有的疑惑,以及如火如荼的恋情,将我逼到了小小的阁楼里的一盏宁静的台灯下,面对一张整洁的白纸,我开始了汉语的书写。迫于生计,我找到了一份兼职教师的差事,微薄的收入将好能满足我对物质生活的最低要求,可激情这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却踏碎我强壮的外形,望着憔悴、消瘦、倦怠的我,读着那一页页简洁、隽秀的诗行,姐姐感动得声泪俱下。姐姐是电影乐团的小提琴手,象小提琴一样婷婷玉立,特别是她那一头长长的秀发,更象是用小提琴身上的曲线编织而成的,看姐姐拉小提琴就象是在看印象派的油画,我第一部诗集的灵感就是源于姐姐的琴声,曲子象波涛滚滚的莱茵河,是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那时,电影已是四面楚歌,战略上,大众传播媒体对它的围歼之势已形成,制片厂入不敷出,发不起工资,乐团溃不成军,这对献身于纯艺术的姐姐来说,打击犹为沉重,于是她每天都在白色的玫瑰花丛中拉贝多芬的这首一泻千里的曲子,一直拉到万木萧疏的深秋,我的诗集和初恋全都成熟了,可姐姐的目光却日渐灰暗下去。
一天,姐姐突然对我说,她要到沿海一带去挣钱,我说她疯了,她却说,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搞艺术,我说我是男人,理所当然地应该去打天下,她问我谁来写诗,我无比坚定地告诉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写了,可她却比我更坚定: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必须继续写!我彻夜未眠,一直酝酿到黎明,准备第二天彻底击垮她,可是她已悄悄地搭上了拂晓寒冷的火车,留给我的是一封深情厚意的信和一把伤感的小提琴。信的大意是这样的,弟弟,在这场灵魂的肉搏战中,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每天哪怕只写一个字,平庸、卑琐和无聊都会对你望而却步,你是男子汉,更适合于这种原始的搏杀,我宁愿你是一个诗人,也不愿意做一个百万富翁,何况,你对诗歌女神心仪已久,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义无反顾地做一个真正的斗士。另外,好好保管我的小提琴吧,我对不起她,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对于变幻无常的命运,她总是那么平静、安祥而温和。此时此刻,我正面对着这一把棕色的小提琴,暮色的残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优美的躯体上,她想翩翩起舞,高歌一曲,可是,她只能沉默,静静的,象德加的油画上的芭蕾舞演员。我侧耳倾听着,却只听到了列车在远方的衰鸣。
半年后,我便收到了姐姐从远方汇来的钱,以后便是每月收到一次,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得干下去,我辞去兼职教师的工作,专心写作,两年下来,我写了两部诗集,耗尽了我的全部情感和经验。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竟没有任何一家出版社愿意出这两部诗集,尽管他们对这两部诗集赞赏有加。很显然,时代变了,诗歌一钱不值,而我却一直还蒙在鼓里。我颓丧之极,我真不知道除了写诗自己还能干什么,我成了一文不名的废物,我害了姐姐,害了她心爱的小提琴,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呢?朋友们都说,缺什么就干什么,这还用得着沉思冥想。是的,一点没错,钱,这个在我脑海里一直没有清晰轮廓的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有质感、有形状的物体,那是一堆钞票垒起来的一座小山。我得从已沦为殖民地的诗歌的王国中逃出来,回到浊浪滚滚的世俗生活中;我要钱,美元、马克、英磅、黄金、珍珠和宝石一样都不能少;我要报答姐姐,把她找回来,让小提琴在她手中重新跳起舞来。
一天晚上,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吸烟一边试着烧一些废纸,两部诗集的手稿就堆在我面前,是的,要将它们付之一炬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不过我意已定,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写一个字。正在这时,朋友来电话了,说他的一个玩出版的朋友很想拜读一下我的诗集,我冷笑着回答,什么诗集,早烧了,紧接,我便砸断了电话。一种冰凉的快感陡然升起来,我猛地吸完剩下的烟,然后蹲下来,掏出打火机,一连打了好几下,可就是不燃。我一看,原来燃料用光了,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我恼羞成怒,一挥手将打火机砸向了窗户,哗啦,玻璃碎了。我开始满屋找火柴,终于在床角找到了它。我冲到诗稿面前,用颤抖的手划燃火柴,这时,屋外忽然有人敲门,听上去很急促。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先点燃诗稿后再去开门。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朋友,另一个是一位陌生人,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密码箱。也许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屋内的火光,以至于彼此间还没有来得及相互致意,他们就冲进了屋内,扑打火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非常出人意外,那位陌生人是出版商,以前也曾写过诗,密码箱内装了100万元的人民币,我们签了一份版权转让合同,他买断了我的诗集的版权,我得到了那个沉甸甸的密码箱。我简置不敢相信,就这么一瞬间,我就成了百万富翁。
列车向南飞驰,我靠窗而坐,怀里抱着密码箱,姐姐的小提琴则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坐位上,望着窗外旋转的苍茫大地,我仿佛听到了小提琴如诉如泣的歌唱。我来到了南方沿海的一个大城市,根据信封上的地址,风尘仆仆地找到一家广告公司,姐姐在那里打过工,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公司不景气,姐姐半年前便离去了。不过,一个曾与姐姐私交甚密的女职员为我提供了一个线索,要我到一个名叫天女散花的酒吧去找找。于是,我叫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女散花酒吧,一看表,晚上八点一刻,都市的夜生活刚拉开帷幕。我进去了,找了一个空位坐定,女招待端来了啤酒和饮料,灯光闪烁不定,舞台上有一个妖冶的歌女正张着血盆大口,吐出一些乱齐八糟的歌词,并伴以夸张、煽情的动作。我诧异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时,灯光大亮,歌女唱完了,台下的看客们发出一阵粗俗不堪地怪叫,歌女不断地报以飞吻,礼仪小姐送上了大花蓝。我突然发现,那个歌女有点象我的姐姐,我惊呆了,转瞬间,我冲到了台下:
“姐……”
台下一片愕然。
她猝不及防,吃了一惊,但立即就变得镇定自若,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你认错人了。不过这几年认我当姐姐的人可不少,台下的人都是,你们说是不是。”
台下一片乱叫:“对,我们都是你的弟弟。”
不,这不可能是我的姐姐,我退了下来,可心里还是不踏实:说不定她就是我姐姐。我决定先打听打听再说,可这时,一个保安人员叫住了我:
“先生,我们老板请您去一下。”
正好可以把情况了解清楚,于是我便随着他来到一间屋子里,迎接我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用粗壮的指头指向沙发:
“先生,请坐。”
我坐下,我们彼此将对方打量了一番。他的目光锐利,深不可测,见我一只手提着密码箱,另一只手提着小提琴,他的表情有一点微妙的变化,他向我递上一支烟:
“请问先生是来找乐的,还是来寻刺激的?”
我拒绝了他的烟:“不,我是来找我姐姐的。”
他故作惊异状:“什么,姐姐?真富有传奇色彩。敢问你姐姐的芳名?”
我显得非常坚定:“白霜。”他耸了耸肩:“哦,多么美妙的名字,不过很可惜,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一个人,当然,只要你乐意的话,我们这里的小姐都可以做你的姐姐,象侍候贾宝玉那样侍候你。”
我不动声色:“请问那个唱歌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他满不在乎:“她是我们五朵金花的第一朵,梅花,怎么样,有点诗意吧,不过今晚她没空。”
这时,一个保安进来禀报:“老板,金老总来了。”然后,他在老板的耳边嘀咕了一阵,
老板慌忙站起来:“先生,恕不奉陪了,你各自尽兴玩吧,不过要遵守游戏规则。”   
老板匆匆离去了,我尾随而去,躲在暗处观察。老板刚一出门,外面汽车喇叭就有点不耐烦地叫了三声,老板手忙脚乱地迎上前去。我一看,是一辆宽大的林肯牌轿车,先下车的是两个魁武的保镖,紧接,一个肥硕的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钻出了车门。老板正欲说一番客套话,金老总一挥手打断了他:
“我要梅小姐陪陪我,开一个价吧。”
老板满脸陪笑:“实在对不起,金老总,梅小姐今晚要陪另外一个客人。”
金老总财大气粗:“他出几万,我出他十倍的钱。”
老板:“哎呀,这可叫我为难了,说实话,你们二位我都得罪不起。”
金老总满不在乎:“哦,什么大人物,这么了不起,我倒想见识见识,你安排一个地方,我与他会会吧,顺便也请梅小姐。”
老板:“行行行,请进吧。”
金老总在两位保镖的护卫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吧,在老板的引导下,他们一行人上楼去了。不一会儿,另一个保安悄悄叫走了被他们称为五朵金花之一的梅小姐。我坐回原位,望着舞池里肢体扭动的男男女女们,忐忑不安,预感着要发生什么,如果她真是我姐姐的话,我该怎么办?约莫过了半小时,梅小姐出现在台上:
“各路英雄豪杰们,静一静,静一静。”
人们嘎然而止。
“请坐回原位吧,我要陪大家玩一玩拍卖的游戏,今晚你们谁出的钱多,我就跟谁。”
台下一片哗然。
“把灯光打亮一点,我先让诸位看看我的成色。”
梅小姐开始绕着一根柱子跳舞,同时一点一点地脱身上的衣服。
台下立即有人吆喝:“五万……十万……十五万……二十万……三十万……”
梅小姐身上只剩下比基尼了,她高声叫卖道:“先生们,仔细看看吧,多么完美的肉体,上帝完全是按照最高的美学法则来塑造我的。”
台下有人大吼:“一百万!”
这时,金老总突然站起来,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两百万!”
刹那间,台下一片阒然。
梅小姐哈哈大笑:“这位先生倒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识货,为了报答您的知遇之恩,请允许我送一点礼物给您,请稍等片刻。”
梅小姐退下了台,稍息,她焕然一新地出现在台上,面孔洗尽了铅华,一头秀发披在肩上,我立即就认出她是我的姐姐,我愣住了,脑子里空荡荡的,但泪水却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忽然,我听到了她的呼唤声:“台下那位先生,请把你的小提琴借来用一下。”
我轻轻地走过去,打开琴盒,取出棕色的小提琴,递上去,可我却不敢抬头看她。她接过琴,温柔地说:“谢谢你!”
琴弓象芭蕾舞演员一样开始在姐姐手里跳起舞来,曲子是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音乐象孕育大江大河的洁净的雪水,从雪山之颠倾泻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滚滚向前。所有的人都被震慑住了,瞪大眼睛张大嘴,象木桩一样发呆,而我更是泪流满面,直到曲子拉完,我才发现,我的四周已是一片空旷,我一点也不知道人们是在什么时候悄悄离去的,那个财大气粗的金老总也无影无踪,我的心顿时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接下来的事就非常简单了,我与老板的谈判很顺利,姐姐与老板是签了合同的,我支付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老板见我出手大方,也就没什么说的了,叫了一辆出租车送走了我们。我和姐姐住进了一家不错的饭店,我已经计划好了,出一笔钱让姐姐到国外去拉小提琴,巴黎、柏林、维也纳、威尼期都可以,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可姐姐却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说她的肚子里怀有一个几个月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父亲是谁,得先把这个孩子处理掉,姐姐可不能带着这个怪胎走向异国他乡,从心理上来说,这也是遗忘的需要。第二天,我陪姐姐来到了医院,可是,流产手术却引起了大出血,姐姐感染上了败血症,昏迷不醒,我得到的是一份病危通知书。我日夜守护在姐姐的床前,第四天,姐姐终于醒来了,但却十分虚弱,面如纸灰,她说她要小提琴,我赶紧取出琴放在她的枕头旁。她说近些、再近些,让她的脸能挨着琴,我轻轻地挪动小提琴,使它与姐姐的脸贴在了一起。姐姐说:“这把琴出自于德国莱茵河边的一个工匠之手,我死后她会孤单的,她要能回到莱茵河就好了,那里,毕竟是她的故乡。”姐姐永远闭上了双眼,留下了一把孤零零的小提琴。
我抱着小提琴,提着密码箱来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边,攀上陡峭的岩石,海风掀起了我的乱发,面对空寥的海天,我肃立了几分钟,然后,我打开那个精致的密码箱,一挥手,将箱子抛向了空中,钞票象黄昏的蝙蝠一样漫天飞舞。我静静地走下岩石,将赤身裸体的小提琴轻轻放进了海水里:归去吧,你的家在海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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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8 23: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小提琴

无奈却无怨的红尘
何处可归属呢
莱茵河畔的琴声
是否可以将天籁
带往人间
发表于 2004-8-20 10: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小提琴

    生命   生活
    总是那么的矛盾
    是选择   还是无奈
    谁又能够明白
    该同情   还是该鄙视
    我们谁有权利做决定
发表于 2004-8-20 19: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小提琴

现实中有太多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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