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飘逝的芦花

月儿明

[watermark]寒风洌洌，冻雨丝丝，一支送葬的队伍在蜿蜒的小路上蹒跚而行。一把破伞上插着一枝破旧的招魂枝，一个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小鱼儿啊啊，我可怜的孩子，你快回来吧，娘刚做的你最喜欢的绿豆粥啊！”
余小鱼的家住在芦苇荡村，他是踏着飞扬的芦花走的。
余小鱼有三个姐姐，大姐余梅死于十八岁时的一个黄昏。那一天大姐披头散发，在全村人的注视下，几乎是半跪半爬着扑向母亲怀里的时候，他们的父亲余翁居然一脚把大姐踢出门槛，并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破烂货，还有脸进这个门，给我滚！”一向柔弱的大姐这时异常的刚烈，她一眼不发地站起身，朝着母亲连磕三个响头，紧紧地抱了抱弟妹们，然后到房间去换了一身补丁最小的干净衣服，出来时看也没看余翁一眼，僵直地走出门去。母亲急得直跺脚，跪在地上求他们的父亲余翁饶了大姐，然而余翁像聋子似的只顾劈自己的柴禾。
半个小时后，全村一片嘈杂，有人在大喊：“余家的梅子跳河了，快来人，救救她啊！”母亲疯了似的奔向村口的芦苇荡，岸上站了好多人，天已黑了，河面上什么也看不见，
“这孩子真可惜了，这么标致的人儿不知道给谁给糟蹋了，作孽哦！”
“抓住那个家伙，老娘阉了他！”
村里人只顾七嘴八舌，却没有人跳下去救，母亲急得跪在地上求着村里的男人们，男人们莫不作声，纷纷后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冷漠与无情，母亲跌跌撞撞跑回家找余翁，余翁一手捏着酒瓶早已睡在地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绝望的母亲最后呆呆地坐在芦苇荡边，眼睁睁地盯着河水，直到天亮时，村里的人才发现母亲的头女已经全白了，如风中摇摆的芦花。
二姐余萍在三姐妹中性格最是泼辣刚强，她恼恨姐姐的懦弱，咬着牙举着拳头：“要是我，死也要把那个家伙揪出来，割了那害人的东西。”其时二姐还是个孩子，在她十八岁的时候，便同村里的林飞私奔了。
传说林飞的母亲鬼眼看花与余小鱼的父亲余翁有一腿，从小林飞就在耻辱中生活，同村中，他最喜欢与钦佩的人是浮萍，他喜欢她的刚强，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当他鼓足勇气向她表白爱意，并说出他不喜欢芦苇荡，更不喜欢母亲的时候，苍白无力的浮萍眼睛亮了，她紧紧地咬了一下林飞，说了一句五个字的感叹句：“我们私奔吧！”
第二天，两个心殇的孩子共同走出了白茫茫的芦苇荡。
只有三姐小肥羊最是聪明懂事，于大姐死时的那个年纪考上了北方一所很有名气的大学。三姐考上大学的时候，小迷湖刚上小学一年级，三姐临走前送给余小鱼一个玉做的生肖挂件。
她轻轻地摸了摸余小鱼的头，说了一句：“好好学习，争取走出芦苇荡”。
余小鱼一点也不喜欢上学，每天早上，都很不情愿的背上沉重的书包，走过村中漫长的小路。只有在儿子面前才矮上一截的余翁追在后面叫到：“嘿，小子，好好上课，不然有你受的。”余小鱼把父亲的话抛向脑后。
余小鱼慢悠悠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初秋的季节，他穿着打着补丁的上衣，半边衣领掖在里面。他的书包是母亲母亲用破旧的碎布逢制起来的，大的可以装下余小鱼的半个瘦小的身子，这大大的书包让他看起来非常滑稽。
他常跑到别人的菜地里，用这大大的书包装上玉米棒、山芋、黄瓜等。谁敢说他，他就会趁这人不在意时，抓几个癞蛤蟆放到他家做饭的锅里，当人家骂着谁这么缺德的时候，他却躲在暗处哈哈大笑。
余小鱼不喜欢上学，是因为他发现了余翁的一件丑事。
那天夜里，天气出奇的闷热，余小鱼多吃了几片生西瓜，半夜里肚子疼得难忍，他匆匆跑到院子里，蹲在墙角，拉了个痛快淋漓，刚准备提裤子，忽然看到父亲余翁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又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他提着裤子，掂起脚向母亲的屋里张望，却看到母亲捂着脸，花白的头女在灯光中一颤一颤，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他不知道父母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偷偷地遛出门去，尾随在余翁的身后，余翁在村中七弯八拐，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跟在身后。终于，他在一户人家停下了脚步，只见他先用眼往门缝里瞧了瞧，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回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悄悄地挤进门，门无声地关了起来。
余小鱼一看原来是村里女人们口中常说的骚狐狸精鬼眼看花的家，他常听到她们神秘地说着她功夫厉害，一夜都离不开男人的话。隐约中他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丑事，只是哪儿不光彩，他说不上来。
他让自己定在黑暗里，然后慢慢地移向鬼眼看花的院门，用手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他觉得心跳加速，屋里的灯亮着，余小鱼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窗口飘出，他够着脖子向屋内一看，只觉血直往脑门涌，父亲余翁光着身子正骑在鬼眼看花的身上一跳一跳，鬼眼看花披散着头发，两条光腿紧紧夹住父亲的腰，脸都扭曲变形了，嘴里哼哼恩恩地响个叫个不停。
余小鱼觉得胸口好一会儿吸不上气，他的脸胀得通红，刹那间他明白大人们所说的不光彩的事是什么了，他飞快地向门外跑，不小心地撞到了什么，咣当一声，屋内父亲在喝问：“是谁？”余小鱼什么也不顾，一跑快奔，回到家，用被子蒙住头，大声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余小鱼忽然长大了，他不再跟着母亲要这要那，只是一声不吭地帮着母亲喂猪、砍柴、放羊，哪儿有活就抢着干，就是不喜欢上学。母亲心疼地不让他做，他就偷偷地做。只是他不再理他的父亲，余翁一直不明白他的儿子为何突然不理他，而且更不明白的是鬼眼看花家的锅里经常会爬出癞蛤蟆、蚯蚓来。
对于鬼眼看花向他投诉是余小鱼所为，他不置可否，他觉得余小鱼不是那种人，他的儿子他明白。
余小鱼十六岁了，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恶梦，那天在鬼眼看花家偷看到的情形又跑到了梦中，只是父亲余翁突然不见，换成了自己，鬼眼也不是鬼眼，是另一个看不清脸面的女子，他只觉得自己下腹异常兴奋，热流不受控制地外泄，他惊醒了，内裤湿了一大片，他恼恨，羞愧，觉得自己和父亲一样无耻。
沉默的他更加沉默了，他忽然想起死去的大姐了，他明白了当年大姐所受的羞辱与悲愤，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麻木不仁，把大姐逼上了绝路。
余小鱼越来越痛恨父亲，甚至所有的男人。每天夜里他对着天上的星斗发呆，他在想着星星是应该看到人世间的一切的。姐姐惨死前老天爷都应该看到的，那个混蛋应该受到报应。他发誓一定要替姐姐报仇。
于时，每天黄昏前到深夜，余小鱼都静静地坐在芦苇塘边，如一个幽灵般，一动不动，他的眼里只有那仿佛就要随风而逝的芦花，耳朵竖起，不肯放过任何声响，他坚信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时候果然来了，这一天无风，月亮出奇的大，如往常一样，余小鱼躲在黑暗里，忽然听到一阵欷蓠嗦罗的声响，随后是皮带解开的声音，他暗想一声倒霉，正准备捂鼻子，却听到了在鬼眼看花家听到的奇怪的声音，他的下腹顿觉突硬，却一动也不敢动，妈的，真是霉，回去要放十个炮竹，洗洗晦气。正在胡思乱想中，奇怪声停止了，只听一男的哑着嗓子说：“舒不舒服，嫂子？”有点熟，好象林飞二叔混世魔王的声音。
“恩，还不错，只是比起老余来差点！”女人竟然是鬼眼看花。
“噢和，你对那老小子居然意往情深哦，可惜你老了，比起老余的大闺女来可差远了。”
余小鱼只觉得眼前一黑，双手颤抖无力。
“啊？老余家的大闺女居然是你糟塌的？你这杀千万的混蛋！我要去告诉余翁，多年来他一直叫我打听凶手的下落，没想到凶手终于出现了。”鬼眼看花虽然作风不好，但是这句话听到余小鱼的耳里，就如天上的仙乐，他觉得鬼眼看花太可爱了，胜过世上所有美丽的女子。
“你敢说出去，老子掐死你！”混世魔王凶相毕露：“别以为你是我嫂子，我就不敢下手，给我听着，只要消息一走漏，我要了你家林飞的小命！”
鬼眼看花吓得不敢噤声。
余小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操起早已准备好的铁棍，对着那混世魔王就是一下，那鬼眼看花猛一看到混世魔王后面一个黑影，顿时吓得一声尖叫，混世魔王就地一滚，余小鱼的铁棍扑空了。
混世魔王定下神来一看，原来是余小鱼，不怒反笑：“哈，原来是你个小兔嵬子，躲在这儿打野食哪？”
余小鱼握着拳头冲上去：“我打你娘的野食，我要给我姐姐报仇！”
“啊哈，原来你都听见了，这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说完，他凶狠地抓住余小鱼的衣领，一把把余小鱼举起，就要朝路旁的石头上摔去，余小鱼挣扎着，用脚使蹬着魔王的头，一旁的鬼眼看花忽然跪在地上：“求求你，不要杀他，他可是老鱼的命根子啊。”
魔王狞笑：“你不提他还好些，一提我更加不能饶过他了。”
余小鱼急得直叫：“大婶，你快跑，快去告诉我爸！”
鬼眼看花顿时醒悟，急忙向村里跑去，混世魔王使劲把余小鱼一扔，余小鱼眼冒金星，顿时晕了过去。混世魔王不管余小鱼，急忙去追鬼眼看花。
鬼眼看花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人啦！”刚跑没一会儿，就跌了一脚，眼看混世魔王就要追上她了，就在这时，前面一个黑影冲过来，一把抱住鬼眼看花：“花，你怎么了？谁要杀你？”原来余翁到鬼眼家幽会，却看见门锁着，心急火燎般难受，便在村里荡来荡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芦苇塘边。
鬼眼看花一看是余翁，她大喜过头，居然晕了过去。余翁忙用手掐她的仁中。
后面的混世魔王远远看见是余翁，便不敢上前，他赶紧退回去，在黑暗中摸到余小鱼，他咬牙切齿：“今儿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扑通”一声，余小鱼被扔到了芦苇塘中，夜里的声音特别响，群鸟被惊得四处乱飞。
风中，芦花急摆，发出阵阵呜咽之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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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韵

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是始作俑者应得的报应吗？可怜、无辜的孩子……

隐者

是呀    结局不理想呀

月儿明

杀人用的，汗~~

荷风

   意犹未尽，这故事正精彩却突然没了，恶要恶报啊，传统和习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