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富商

天堂景色

[watermark]我是一个流浪儿，住在天桥下。如果你仔细看我的左手腕，你会看到上面有一片不显眼的白色,如果你仔细看我污黑的脸，你会发现我的眼睛很妖媚。
从10岁起我就住在天桥下，再过5个月就是我11岁生日了。我现在正在吃一只发霉的面包，那是我身边的一个老流浪人给我的。他叫阿甘，是天桥下流浪人的首领。他常常说要照顾小朋友。
其实我知道他是喜欢我。每次有小混混来侮辱流浪人，我总是可以首当其冲，无论流血受伤，不吭一声。阿甘说我是一个古怪的小孩，我不置一词。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每当有流浪人生病挨饿，我总会很温柔地照料他们，并变出干净新鲜的药物和食品照顾，阿甘就曾受过我的照料。
可是我身边的钱已经不多了，阿甘他们并不知道这点。
回到那只发霉的面包。我正吃得十分有味，一只保养得当的手突然伸过来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手。面包滚到地上。我抬起头。
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蹲在我对面仔细看着我。我瞪着他。他突然拽起我，朝天桥上走去。
天桥下所有的流浪人都看着这边，阿甘首先站起来，其余的流浪人陆陆续续跟着，挡住通往天桥的阶梯出口，虎视耽耽地望着中年人。
我忠实的朋友们。
阿甘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中年人显然有点怔愣，他考虑了一下，掏出一叠纸币。阿甘伸手抽出一张，示意要中年人等等。他把我拉到一边。
“小四，你要离开我们吗？”
………
“你可以不走的。”
………
“唉。你还是去吧。去，也许还可以过上好日子。”
………
“小四，其实我知道你是女孩，照顾好你自己，我们在这里会永远欢迎你。”
我抬起头看他一眼，点点头。
中年人带我走上天桥。那里停着一辆豪华的长型轿车。长型的豪华轿车啊，真没想到。
中年人把我带到一处别墅，指给我一间很大的卧房，然后关上门走了。我打开衣橱，那里面装满了裙子和衣服，繁复多样。
我扔掉我身上的脏布，在浴缸里泡了很久，之后挑一件连衣裙穿上。
我沿着盘旋楼梯往下走。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那个中年男人，他仰头闭眼休息。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他马上睁开眼，脱口而出，“亦蝶！”然后叹气，“你和你母亲真像。”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不过，你们不同。她像一把随时会飞走的风，若有若无，不说话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存在。她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打扰不了她。而你有强烈的存在感。眼睛，很清澄。”
我朝他笑笑。是吗妈妈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没印象了？
他问，“你叫连衣对吗？”
“你妈妈委托我找你，她在３月份的时候去世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他反倒比我更难过，闭上眼睛停顿了好一会。
“连衣，你可以叫我梁。明天我会去公证当你的监护人。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爸爸。”梁说。
“你知道吧，你的母亲生前一直在与我交往的。
我很爱很爱她，可是我知道她其实并不爱我，她需要的只是钱。我也只能给她这个。
她有时会絮絮叨叨地说一个男人，半夜会喊俊恩，我应该发怒吗？可是我甚至不忍心对她说重话。我看到她受惊的眼神我就会内疚。我很蠢是吗？”
我看着他，摇摇头。
“呵，你才10岁。”梁自嘲，“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郭俊恩。”
“你随母姓苏？”
“是的。”
“我有一个儿子，叫梁启明，21岁了，希望你们相处融洽。”
“好的。”
“你真不像个10岁的女孩。”
我微笑，梁眉上疙瘩渐消，他问我，连衣，喜欢这里吗？
我朝外看一眼，这座别墅靠近海，却并不嘈杂，环境优美。我点头说喜欢，梁对我说若不喜欢，他另有别处物业。又告诉我这里是除了祖宅外最好的一处地方，梁启明每年夏天都会带友人来这里度假。
“启明一直在国外读书。”梁说，“巧在过一阵子你便可以看到他。”
我微微笑。梁接着又说一些细微末项，其实这些完全不用他亲自告诉我，但是他显然十分喜欢与我相处。他和我说了许多后，愉悦地离开别墅。
我在客厅里坐到天黑，佣人来唤我吃饭，叫我小姐。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生活就这样开始新的一幕，不知结局。
梁常常抽时间来看我，嘱着女助手给我添置物品。有时甚至备了笔记本，工作累了就和我说话。他常常说，你母亲和你一样安静，你母亲笑起来和你一样有两个细小的酒窝。
你母亲你母亲你母亲。
我微笑说是是是，背后有一丝茫然。为什么记忆中的母亲全然不是这样子的？
梁不说话时便看着我，这时我会做一些事，比如看书，比如吃点心。
相信梁真的很爱母亲。
有一天突然接到梁的电话。梁告诉我，启明明天会到别墅，然后又说，这些天他不会来陪我了，要我照顾我自己。我说知道了。
结果半夜就有人敲门,佣人们忙里忙外，我起床迎接。那个英俊的年轻人看着我惊讶地笑，“你就是苏亦蝶的女儿？长得真漂亮。”
他风度翩翩，“我是梁启明，欢迎你来我家。你可以叫我本。”
我跟他握手，“我叫苏连衣。”
“我可以叫你衣衣吗？小妹妹。”他问，见我点头，他指指他身后的男子笑，“他是我的朋友，杰姆。杰姆，我妹妹，衣衣。”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杰姆朝我点头。他有一双澈蓝的眼睛，头发金黄。
“我去睡觉了，本。”我对启明说。
“晚安，衣衣。”
“晚安。”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承认我很喜欢直爽俊朗的梁启明。安心睡着。
第二天启明邀我一起去游乐场。三人一到游乐场，杰姆便与启明讨论最刺激的游戏。启明过来问我，衣衣你要玩吗？我点点头说好。他反倒担心，衣衣你不会怕吗，晕的话会吐的。
我微笑着朝他摇头。吐吗？自从看到妈妈头破血流大吐一场后，除了生病，什么都不会使我呕吐了。
游乐场回来以后，启明说衣衣你真是个古怪特别的女孩。
我问，为什么？
启明回答，衣衣，你好象并不快乐。不然我为什么一直没见你放声笑呢？你并不是扭捏的小姐啊。难道是今天不好玩吗？也不是啊。
我反而诧异了，本，有什么值得快乐的？为什么要大笑？
在我眼里，大笑代表着非常不快乐。而快乐离我太远。
启明看着我轻轻叹气。“衣衣，下星期我们去游泳好吗？”
“好。”
我不会游泳，所以带了救生圈。
启明要教我游泳，我答应了。他拉着我和救生圈游到深一些的海区，然后拿掉救生圈。
启明拉掉救生圈的那一刹那一个巨浪打到我和启明头上，我抱着启明腰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衣衣，衣衣！！”我听到启明叫我，可是我沉在水里，紧闭着嘴，屏住呼吸，如何回答？
我看着海水碧绿碧绿，在我周围温柔的浮动。
“沉吧。”一个声音说。
“衣衣，衣衣！！”
我猛地睁圆眼睛，举高手不断挥动着。万幸，巨浪只打散了我和启明，救生圈只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随着波浪朝我这边送来，我抓住它，浮出水面。
“衣衣。”启明看到我，连忙游过来抓住我拖向海滩。
站在海滩上我觉得踏实万分。启明看我脸色惨白，吓得不停拍我的背，“是不是喝进海水了？那一定要吐出来，一定要吐出来啊！”另一只手围住我的肩膀，惟恐我马上晕倒。
我笑起来，“不要拍了，很痛的！”我挣脱开启明的怀抱，随即一发不可收拾疯狂大笑起来。
启明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杰姆跑过来，错愕地站在一边。
我足足笑了3分钟，笑够了我敛起脸，“你们还要玩吗？我想先回去了。”
“我陪你回去。”启明连忙说。回到别墅，启明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连续几次都赶不走他。
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启明可怜兮兮看着我，“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去深水区。”
“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又没死！”
………
“你担心什么啊？我没有发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对不起，我马上走。”
“本！”我叫。启明站住，我却又失声。启明走出去，过了一会他走进来。
“衣衣，我真蠢。”启明说，“我不应该生气。你是对的。”
我微笑，“本，我们是朋友。”
“是啊。”启明裂开嘴笑。
我到底是小孩，白天的刺激令我晚上睡不着，我爬起来在别墅里游荡。
一直走到天台，我发现那里夜景非常好，下面是波涛暗涌的海，上面是神秘广阔天空，月亮星星点缀，一片暧昧的景色。于是第二天立刻差人放了藤椅毛毯在上面。后来渐渐养成习惯，每天半夜穿越大半个别墅跑到天台睡觉，凌晨再回来，鲜有人知道。
我和启明日益亲密，启明见多识广，我收益匪浅。启明特别喜欢与我说话，他不好意思地说，“很舒服，很贴心。”
一天晚上我经过启明的卧室去天台，启明的卧房门开了一条缝，争吵声从里面传来。我听到杰姆的声音，他说，“我知道苏连衣不是你妹妹，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如果你不再爱我，我立刻回美国！”
“本，不要离开我。”
启明的声音极低，我听不清。
我继续走向天台。以前总觉得杰姆与启明眉梢眼角透着古怪，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个。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躺在藤椅上，一会儿听见天台上有人走来。
“衣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居然是启明。
“正想找你说话。又怕吵到你，没想到你在这里。”启明挨着藤椅坐在地上。
“心情不好吗？”我问。
“是啊，”启明摸摸脸，仰起头，“很明显吗？”
“没有。”我说，我指着天空，“很好看啊。”
“恩。”启明心事重重，躺在地毯上，“衣衣，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哦。”
“衣衣，”启明闷闷开口，“衣衣，我喜欢男孩子。”
“呵。”我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呵，多好，我也喜欢男孩子呢。”
“衣衣。”启明哭笑不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恩。然后呢？”
“我现在搞不清我到底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了。”
“为什么？”
“因为你啊。”启明回答，他说，“我现在分不清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放不下杰姆，却又想等你长大了好爱你。”
“本，你在开玩笑。”
“衣衣，我是认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恩，我想先送杰姆回美国，如果我可以放下他，我就回来陪你。如果放不下，我就留在那里。”
这很不公平。可是寄人篱下的是我。况且我并没有期待，所以微笑，“本，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不喜欢你吗？”
“怕呢。可是对待聪明人，坦白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轻轻笑。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俯身低头看启明，启明愣了一下，随即镇定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启明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
他会是我的未来吗？
启明回美国，在机场他俯在我耳边说，衣衣我会回来，我一直都知道杰姆爱的只是我的钱。
我温柔地看着他。
梁又来这边看我。
“你不喜欢启明？”我问他。
“你怎么知道？”梁惊讶，“他是个不孝子。没去美国之前他一直是个好孩子。可是现在，唉，随他自生自灭吧。”
梁只道我什么都不知晓，其实我比他知道更多。
启明很快便回来，办好了回国读书的手续。可是梁却坚持不同意让启明与我一起住。梁想让我只做他的洋娃娃，我明白。
启明般到一处离这里最近的屋子里住，以方便每天来看我。
九月份我上学，梁给我配手机，启明每天来接我上下学。只一个星期我就不想再上课，每天混在一帮大孩子中打架。启明放学后在车子后面为我包扎伤口。梁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一次伤在头上，缝了3针，终于瞒不住。梁将启明骂得狗血淋头，我回到别墅，梁给我请家庭教师，偶尔在旁边工作，等我休息了就与我说话。
梁不在时，启明便来，给我带来糕点和小说。我常常边看小说边听启明说话。一问一答，十分融洽。
生活愉快，启明有时会带女孩回来，我们相视而笑。
梁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迷茫，母亲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我。
两父子出入别墅频繁，终于开始互相猜忌。梁问我，“为什么启明会回来？为什么他对你那么好？你喜欢他吗？”有时甚至说，“我宁愿他和以前一样。”
启明看着我会突然说，“我见过苏亦蝶，你和她不同。”，又说，“衣衣你一定要让我等你。爸爸能给你什么我一样都可以给你。”
我夹在他们父子之间进退不得，他们都对我推心置腹，都是我的朋友。我对他们的猜疑不知所措。
13岁时我已经很高，梁和启明欣喜地看我长大。
启明带我去逛街，胳膊亲昵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仰起头与他说笑，兴致正好时突然看到梁面色阴沉朝我走来。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忽然便沉静下来。
梁走近，一把推开启明，“混帐东西，跟我走！”
我跟着他们钻进出租车。
他们在客厅里争吵，我站在一边沉默着。
梁说，“她是我捡来的！”
启明说，“那又怎么样？”
“她是我的！”
“你放屁！”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吵？！你的哪样东西不是我给你的？你根本没能力养自己，更别说她了！”
启明涨红脸，“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吵？你怎么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你？等她长大，你早就一把老骨头了，你根本没能力陪伴她！而我，我有的是时间赚钱，你放心吧！”
“你……！”梁气极，扬手便要给启明耳光，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你……？”梁震惊地看着我，眼里愤怒与伤心交杂，“你向着他？”
“不是啊，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求助地看着启明，启明却说，“老头子，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事只有衣衣才能决定的不是吗？让她挑吧。衣衣，你要我还是要他？”
“本？！”我看着他们，“别这样。”
他们看着我，眼神没有余地。
“对不起。我不能选，我不知道！”
梁和启明的目光都黯淡下去。梁低下头四处找酒，他用苍老的声音说，“算了吧。”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突然举起酒瓶朝启明的后脑狠狠地砸下，启明闷哼一声晕倒在地上。我大吃一惊，连忙去扶启明，“梁你干什么？！”
梁冷哼一声冲过来扭住我双手，力气大得惊人，他将我一直拖往卧室。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梁低沉地说，他把我摔到床上用力按住，“亦蝶？连衣！亦蝶？！连衣！？你到底是亦蝶还是连衣？！”
我惊讶地看着他，双手一放松，就一拳击在梁脸上，“你疯了！”
梁哈哈大笑，“我没疯，我没疯，你这贱人。为什么你们都不爱我？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你们都是贱货！！”
梁掐住我的脖子，用膝盖压住我的腿，我挥拳打他，却够不着。
眼睛开始模糊，我伸手在口袋里摸索。
“啊！！！”梁惨叫一声滚到地上，捂住肩膀的手指缝中不断渗出血，我手中举着折叠的水果刀。
我踉踉跄跄跑下楼，冲出别墅。
走了一会，眼前渐渐清晰。我扣上水果刀，那是我的最后一招。
走进喧嚣的人群中，略微心安。我不停地走着，走到天黑，走到灯火阑珊。
我意识到又要流浪了，我满身疲惫，在公园最隐蔽的角落里躺下，开始睡觉。[/watermark]

雪韵

可怜的女孩，为什么总是遇到那么多的惊心动魄？
为什么没有一个安身之所？

天堂景色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月儿明

可怜的衣衣，在不正常的爱里飘荡~

荷风

    幸福和悲哀，心一片茫然，可叹可怜，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二十四桥

天堂宝贝丫头不同寻常的经历使连衣让人如此的心疼和怜爱,另外,就是天堂的笔风,这样从容平静,对一个青春少女来说,真有点匪夷所思!
另外,天堂,中秋来了,你生活得愉快吗?

天堂景色

偶感风寒，已经没事了。我很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