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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荷风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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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12:53:57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第五集【杀鸡要用牛刀】
    战争一天天在向我们逼近,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了。士兵们的心理也起了很大的变化,害怕和恐惧成了士兵们心中的疾病,当然军官们也有,只是他们没敢太暴露在我们面前。胆怯、畏惧、怕死的情绪在士兵和军官中像瘟疫一样悄然蔓延,以至于出现了士兵自伤、自残的现象。一天,全连紧急集合作战前动员,这样的动员我们会经常作,但这天的气氛明显不同。指导员非常严肃,向大家宣读了一份通报:38师某团某营某步兵连的一位副班长,由于害怕上前线作战,趁部队外出训练自己留守之机,一个人脱光了鞋,对着自己的左脚大拇指开了一枪,为逃避作战,竟然自伤!其行为已经构成贪生怕死罪,虽然逃避了上战场,但他必将受到军法严惩!……等等。
  “你看这家伙多笨!学叛徒王连举,对着自己打一枪,何苦呢?叛徒王连举那是为掩护战友啊!其行为是舍生忘死的英雄主义行为,只是他能经受住自己的枪子儿,却经不住鬼子的拷打。遗憾哪遗憾!要学人家你也别脱鞋呀!对着自己的脚上开一枪,就说是走火了人家还会相信嘛!”。我们自己议论着,大家情绪显然都很激动!“如果谁要自己打自己,逃避上前线,那你就开枪吧!你将会成为千古罪人!你将会永远被人鄙视!宁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何去何从大家自己掂量吧!”。连长、指导员不停的说着这些鼓动人心的话。
  连长、指导员又说话了:“中央军委已经作好了准备,最高领导人也发话了:“对付小越南,我们要杀鸡用牛刀!”大家知道什么是杀鸡用牛刀吗?那就是形容我们杀鸡的时候用杀牛的刀来杀,就是用大刀子杀小动物!这样我们杀起来是不费力气的!也可以说一刀就要把它杀死!我们要用强大的兵力打击他们!让它知道我们的厉害!”
  针对胆怯、畏惧、怕死的临战动员几乎每天都在进行,指导员费尽心思,几乎把所有他认为能激励人们斗志的语言全用上了。这是一位来自四川北部地区农民家的儿子,他个子偏矮,方形的脸上门牙显得比较暴露,说起话来唾沫乱飞,很是激情。同时,来自上级的各种通报不停地传到我们耳朵里,不外乎有三种:一种是某人怕死了如何如何,被大家所唾弃;二种是某人积极应战,写血书表决心了,让大家热血沸腾;三种是我军已经准备了多少兵力于边境线上,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小越南打趴下等等。使我印象最深的当属第三种通报了,尤其这些话从连长那紧抿的嘴唇中念出,配合着他那深邃的目光,更让我们听了兴奋不已。
  通报是通报,但经过连长那肯定和略加渲染的语气说出,每一句都显得那么坚定有力:“我们解放军将分多路向越军发起攻击,尤其是广西和云南两个重点方向,都是由我军非常有作战经验的老领导来指挥,我们云南方向是杨将军,广西是徐将军,他们熟知兵法,有长期的革命斗争经验,曾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立下过卓越战功,大家就放心吧!另外,在我们这个方向上,我军集结了近4个野战军的兵力,有好几个地炮师和高炮师,还有两个坦克团,空军老大哥也将投入作战,已经有好几个航空团调至前线。对当面的越军,我们集结的火炮数量已是越军的10倍,在我们进攻中,这些火炮将同时打击越军,其弹着点的密度可达到每50平方米就有一发炮弹。大家知道,火炮是战争之神!一定会打的越军“灵魂出巧”。再加上空军的支援,大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攻上山头。你们要做的就是清剿残敌,收拾战场!”
  大家齐声叫好!热烈的鼓掌!高兴的劲头就别提了!真像电影《南征北战》里我军消灭了凤凰山之敌后,高营长部队的战士们在互相庆贺时说“消灭了敌人5、6万!5、6万啊!”的场景。
  说真的,我听了这些动员真高兴!虽然越军有长期作战的经验,虽然越军有“老毛子”的军事顾问,但有那么多的火炮支援我们步兵,又有那么多的飞机参战,一定能打的越军趴不起来。我早就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越军飞行员在当年与美国飞行员的空中搏斗中,被美军打的直往中国飞。我也知道越军的士兵军官都是我军培养出来的,他们的能力不怎么样。我知道他们的很多步兵武器都是我们支援给他们的,其中有种全自动步枪我们都不用了,他们还拿着当宝贝。我还知道他们的士兵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个子又小,要想和我们打肉搏战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的优势太多了,怕他个球!可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坦克配的太少,我们军才给了一个团,另一个团配给了14军,坦克还不给我们师用,给了37师,真是的!我们师是后娘养的吗?
  在我们还没有接到具体作战方案前,让我们作好渡河训练,不管是强攻还是偷渡,都要渡河!都要把滩头阵地给拿下,这个登陆作战任务是非常明确的。一天,工兵们抬来了两具冲锋舟,一具是折叠式的,由玻璃钢材料制作,可折叠起来运输。另一具是充气式的,由橡胶制作,俗称皮划艇,不充气时就是一个大包裹。两种冲锋舟的用途和功能没有区别,后部都装有马达,承载人数也是一样的。工兵们详细地向我们讲解着,生怕我们产生疑虑。
  两艘冲锋舟成了我们那几天的主要训练器具。冲锋舟摆在农场的空地上,战士们按编组排好队,分别卧在地上,听候连长的命令:“上船!”士兵们就从地上跃起向船跑去,迅速的跨上船,上折叠舟后,战士在船两边蹲好,举枪向前。上橡皮舟的战士上船后两腿跨在橡皮艇的浮筒上。为了保障大家都能熟悉两种艇的乘坐方式,两种上船的方式都要练。我们要练的是上船的速度,因此必须明确左右两边战士上船的方式。
  “左边的右脚先上,右边的左脚先上!”连长不停地在指挥着,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田某笨蛋!叫你先跨左脚,哪边是左你都分不清了!”
  “大家要记住你上船后要跨几步,到了晚上你是看不见的!还要记住你的前后是谁,左右是谁!敌人的炮打来你们也不要忘记自己的位置!”
  “如果谁落水了,大家不要慌!也不用我们自己人去救,有六连的弟兄专门保障!”指挥员不停的在喊。
  战士们一遍一遍地做着上船、架枪、下船的动作,动作细致得不能再细致,以至于我们闭着眼睛都能坐到船上自己的位置,目的就是要你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准确地完成渡河冲击的任务。
  工兵的冲锋舟很快就被抬走了,因为还有训练6连的任务,他们要在水里真正的训练,而我们只能比画一下。但要完成这历史性的任务谈何容易,仅仅是这样就行了吗?显然不行!舟抬走后不要紧,我们连队自己用石灰在地上按实际大小画了无数个冲锋舟图形,每天就往这图形上跳!活像电影《地道战》里鬼子跳地雷圈,由于没有实际的船,大家往图形上跳都觉得好笑!可那有什么办法呢?咱们的军队就这么穷,没有那么多装备来供你训练,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出现这种情况我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跳真船也好,跳空圈也好,毕竟是在地上空练。在水里怎么样呢?上级领导显然知道仅仅在地上练一下是不够的,必须要在真正的水里合练一下才行!为此,专门把我们的部队拉到了距离边境10公里的一个水库。说起来也奇怪,我们来边境时让我们在黑夜里迷迷忽忽的走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居然修好了公路,真是神了。这全都要归功于我们的工兵,为了要保障战争发起后能有很好的后勤保障,军委动用了大批的机械,修筑了多条连接边境的公路。
  那个水库也是我们团6连的水中训练场,四面环山,很是隐蔽。6连的弟兄们更苦了,虽然云南的冬天不是很冷,但毕竟也是寒冬腊月的天啊,他们天天要在水里泡着。我们在这与6连的官兵们进行合练,师工兵连的弟兄们当老师,每条船2个工兵负责指导。我们按照在陆地上训练时的动作,一遍一遍地跳上船,发动马达,冲向对岸,又从对岸冲向此岸,整整折腾了一天,累的我们腿都抬不起来。是啊,机会不多,还不让你们好好的练一下,免得到时出现麻烦。
  还是像往常一样,连长们经常去开会。一天连领导们从团部开会回来,向大家传递了这样的消息--我们连队的任务明确了!(其实渡红河打越南我们早知道了,但你们连具体进攻哪个山头,具体怎样打击敌人我们还不知道)连长迅速向全连下达了我们的战斗任务。
  我们一营的任务是:担任陆军39师突击营,渡过红河,攻击河边800米的波光、191、248、194等五个滩头高地,歼灭五个高地的越军守敌,得手后掩护师舟桥营搭建浮桥,掩护我师大部队过河。三连作为主攻连从滩头阵地的左翼攻击;我们二连作为助攻连从滩头阵地的右翼攻击,一连作为营预备队,在三连后跟进,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二营作为我们突击营的助攻,除保障我营渡河外,在我营遇到困难时投入战斗。三营作为我们团的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很显然,我们115团的第一任务就是要夺取滩头阵地,保障师主力的过河!我39师的116团和117团在我们夺取滩头阵地后继续向敌纵深进攻。于此同时,37师111团一营担任其师的突击营,攻占我们左翼的230等滩头高地,掩护其师主力架桥过河。38师112团一营也担任其师的突击营,攻占我师右翼的坝洒镇,掩护其师主力架桥过河。14军在我13军左翼,其任务是攻占老街城。还有11军、航空兵、地炮师、军炮团、师炮团等等的任务,我在这就不多讲了。
  我们听了很兴奋,也很紧张,终于要打了,这么多部队打过去,小越南还不是风卷残云?够他受得了!
  我们要攻击的滩头阵地距我们营驻守的洞坪5队还有一段距离,大约在我们驻地的左前方红河下游3公里处,在我们的山头上观测不到,只能向河口方向走2公里,那有一处很好的观测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我们要进攻的目标。连长和排长们几乎每天都要去那侦察一番,好具体安排各个班排的作战任务。
 这天,连长叫上所有的战斗骨干,作好战斗伪装,用树枝、茅草把每个人身上都包裹起来,跟随他去前沿侦察。我们所有的战斗骨干大约有30多人跟随他向下游走了2公里,来到一树林深处,大家分散开来,爬在地上向2公里外的越南望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清楚的看到了将要进攻的高地。
  那是一处距离河对岸有近1000米的连绵山头,如同你伸出右手握住拳头,看到手背上的五个指关节一样的排列着。连长举出他的右手,握住拳头向我们作着介绍,犹如小学时老师为了要向我们讲明白12个月份大小,伸出手来,用拳头上的指关节说明一月大,二月平,三月大,四月小一样。连长告诉我们,中间处最高的地方就是越军驻守的248高地,大拇指的地方是194高地……越军防御的主力集中在248高地,三连从左侧进攻,首先攻占194高地,我们从右侧进攻首先攻占191高地,然后再向248高地发起合围,一举夺下整个滩头阵地。我们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山头的形态,记住它们的特征,以便在过河后能准确的找到它们的位置发起进攻。
  用连长的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这些高地的形态和越军在山上修筑的工事,山下的防御障碍也清晰可见,有两道铁丝网在前面阻挡着我们的进攻的路线。连长说:“铁丝网前还有越军布下的地雷区,铁丝网后有越军挖的壕沟等多道障碍,阻挡我们步兵的进攻。雷区前的草丛和植物有利于我们隐蔽,一排长你看到没有!”“三排长,你们的破障班要选择在191左侧的位置破障,那个地方248高地的火力够不到!这样你会容易些!”。“大家看到没有,191左侧那个斜坡比较容易上去,我们可以从那上!”连长很激动,不停的在想办法、不停的在调动大家的思路,不停的说着他的想法和方案,他想让他部下明白他的意图和选择的攻击方案。几个排长当然也没有闲着,不停地向他提着问题,不停地在提出自己的想法,又不停的在向班长们交代着要这样、不要那样的话。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们回到了驻地。为了让全连士兵配合的更好,上级要求我们全营、全连必须在相似地形上反复演练。
  要在这橡胶林里找到一块相似的地形谈何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由五个山头连在一起的地方就算是相似地形了。也行呀,只要能让部队连续的攻山头,目的就达到了。(我想,那个时候当官的就是这么想的。)从那以后,我们连队自己练了好几次,但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全营只合练了一次。在那密密的橡胶林里,人能带着装备爬上山去就不错了,哪还有劲冲啊!但合练的时候大家还是拼了命的往上冲!不惜自己的汗水和体力。
  为了适应全天候的作战,我们在夜间也开始了训练,主要是练夜间各班、排之间的配合,要求我们掌握各种联络方式,如口哨、青蛙叫、狗叫、鸡叫以发声为信号的联络,还有以灯光为信号的联络方式。用摩尔斯电码编的短语你更是要牢记,什么321,向我靠拢,333,向前冲,555,注意隐蔽等等。是啊!都要考虑的很详细!因为我们如何突破红河还没有确定,是强攻?是偷渡?还是偷渡不成改为强攻?不管怎样决定,不外乎是这三种方案里的一种。要采用哪种方案不是由我们营来决定的,也不是由我们团来决定的,我想要决定这个问题,怎么也要军以上的领导来决定吧!
  我们每个士兵都非常想早知道选用哪种方案打过红河,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因为在我们的心里不外乎是这样的心理意识:那就是可以知道自己会怎样的去牺牲。我希望采用强攻方案,就像我军突破长江一样,浩浩荡荡的展开一线的冲锋舟,在我军强大的炮火和飞机掩护下,向越军发起进攻,越军也不停地向我们反击。红河中炮声隆隆,水柱冲天的场面多么壮观。虽然那个时候没有看过美国电影《拯救大兵瑞恩》中诺谩低登陆的镜头,但脑海里想象的就是那样壮烈的场面,就是我们死!也是死的那么的威风。
  我不想偷渡,因为那个土地我从没有上去过,黑黑的夜里要是掉在了越军的陷阱里怎么办?被越军的竹签扎死?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就是找到了你的尸体,也会觉得死的没有面子!你看看,杨小风掉在了越军的陷阱里被竹签给扎死了。我的妈呀,多没面子!就是没有掉下陷阱,你认为是偷偷的过去了,要是越军发现,有意的把你放过去,在黑夜里围着你一顿暴打,你不死的很冤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你就死在异国的土地上。咳!难受啊!
  我也不想偷渡不成改为强攻,那跟偷渡没什么两样!说不定比偷渡时死的还惨!……
  我们大家都在琢磨着,想象着,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他们除了想见他们的父母、老婆、孩子、恋人、朋友外,他们还在想他们如何去面对死亡和战斗!谁也不知道首长们会作出怎样的作战方案让我们去实施,谁也不知道首长们会在哪天发布命令要我们向越军发起攻击,只是一天一天认真地训练着、想着自己心里所想的事。
  在所有的这些进程中,有一事忘了给大家交代,那就是我们在训练中度过了1979年的春节。过年喽!大家拿着饭盒在炊事班草棚外边排着队,等待着开饭。吃饭前排队唱歌、吃饭时肃静,这是每个当过兵的人都知道的习惯,可这一天我们是开放的,没有人约束的。连长、指导员在开饭前就向大家宣布,菜的品种不多,但数量管够,想吃肉有的是,让你们吃个够!
  那天我的印象特别深刻,连队里吃的是木耳肉片和干豇豆炒肉丝,整整炒了两大锅,用大棒子骨煮的汤。随便你们吃吧!大家还记得我前面讲的那位老民兵吧,对!就是那位唯一留下来的农场队长老郭,他特意从附近的镇上弄来了好几壶白酒给连长,一定要犒劳我们这群大兵。我不喝酒,也从来没对酒产生什么兴趣,但那天,我也做出了一位酒中豪杰的样子,拿着我那军用洋瓷碗倒上一口酒和班里的战友们干了。
  “弟兄们,也许这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咱们为这最后一个节日干杯吧!”是啊,谁知道下一个春节在哪啊!在那个时刻,大家的情绪多少显得有些凄凉和悲壮。小翻译和老翻译给大家讲着越南人也过春节的故事,可吸引力不大,大家好像更多在想家中的亲人,更多的在想过了春节该干什么。
  大年三十的晚上,全国人民都在吃着饺子和团圆饭,我们却在山林里默默的呆着,没有音乐声、鞭炮声,也没有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欢笑声,只有我们一群男人的吼叫声。连队里为了调节气氛,全连集合在农场的一个大棚子里开了个联欢会,怎么个联欢呀,都是男人,没有任何带响的东西,有的就是枪械的碰撞声。但还是有一件高档的家用电器:熊猫牌收音机。这是当时发给每个连队作战时用的,连长把它拿出来放在大家的中间,让大家聆听那匣子里放出来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呢?大家想也想的到。
  连领导很快也发现并不能调动起大家的热情,于是,想起了那位小阿昆,“阿昆!你来个越南舞蹈给大家看看!”全连一起喝彩!小阿昆执拗不过,只好从命,但非要我来和他一起跳。他会跳什么越南舞?只不过是在越南接触外来文化多一点,整天和“郭尼该(意:女孩)”跳的现代舞罢了。“我们来跳乃恰恰!”就是现在的恰恰舞。“还有乃迪”就是现在的迪斯科。用现在的眼光看那些动作有些古老,这些动作我们现在都可以从早期的香港电影中看到,但在那时绝对是最新潮的!为了有个节奏,那小子嘴里哼着越南小调,身体不停的乱扭动着。这下全连的战士们有了兴趣,有节奏的鼓着掌,嚎叫着!在欢笑中渡过了那本是难熬的一夜。
  我们自那以后,便很快的进入了临战状态。每天晚上再也不能像平常那样脱了衣服,盖上并不暖和的被褥睡觉,而是全副武装,枪不离身,和衣睡在用稻草铺着的地上。上级要求我们随时准备战斗,必须这样!抱着那冰冰凉凉的“铁棍子”,卧在那草堆里,你说那样有多难受!有好多人晚上还是偷偷的把子弹袋给松开,将枪丢在一旁,尽情地享受甜甜的梦香。
  记得在进入临战状态时,上级要求把所有的多余物资整装后送。各班的弟兄们开始把自己的被褥和多余的用品全部打包,交由后勤运到后方保管。我们战士被分为四人一组,将四个人的东西统一打包,可能这样容易运输和保管。我与三个战士静静地将所有的东西集中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都要说到这些物品的处理问题。有一个叫袁学高的说了这样的话:“兄弟们,如果我死了,你们记着我的东西是放在第二层,你们要把它全部交给我的家人”。
  他是一位农村来的战士,我想,那里面或许有一些钱?或许这些被褥对他们家里很重要?“如果我死了,这些东西你们谁用的着就拿去用吧,反正我是用不着了”我这样说的话。
  我记得很清楚,那些东西就只有被子、褥子、蚊帐和两双解放鞋,还有两套军装及内衣,再有就是我的信件,记忆里有几块钱,那会儿的军饷是8元,没有地方用钱就留下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的依恋感,就是我家里也用不着。
  杀鸡用牛刀,但愿我们的部队会以排山倒海之势把小越南一举打趴下;但愿像连长说的那样我们就去收拾一下残敌;但愿我们都不要有太大的牺牲;但愿都能活着回来见到亲人;但愿我们都能再盖上这些并不暖和的被褥睡上一个好觉。但愿的东西太多了,……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想过要再回来拿出这些东西,再来使用它们,我心里真有一种在收拾破烂的想法。不过有一点是非常明白的,就是想再多看它们一眼,因为这些都是自己生活用过的东西,以后你就再也用不着了,就像送别你的好朋友一样,分别总是痛苦的,尤其是家中的来信,我是展开读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他们的字体就如同看到了他们的人一样。“再看他们最后一眼吧,打这以后你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也是这样念叨着。那一天,大家没有了喧嚣,都在默默的整理着,就连平时最爱说笑的人也老实了许多,大家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训练照常进行,晚上敌我之间的侦察与反侦察不断升级。你能很快的从收音机里听到消息,越南电台的华语广播清晰的报道着我军侵犯他们国土的新闻,几乎每天都有。其实我们很明白,那是我们侦察兵的所为。
  你也可以写家信,地址可以不变照样收的着。由于我的情况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所以没有天天写,只打算等我们出击时再给家里写封告别信,也就是遗书吧,不过我还是将这遗书写了开个头:
  “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

  你们好!我即将走向战场,由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一一写信,我就用这一封信来写我的情况吧。这也许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旁,但我将带着你们对我的希望和鼓励投入战斗,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不过这些天来我们只是训练,并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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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2 23:56:09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中国当时为了制衡苏联,与越南的仇敌美国交好,同时又要求越南不要亲近苏联,这让越南的处境很是难堪,所以索性转投苏联,开始了排华和仇华活动。
这大概就是那一场战争的意识形态背景。
所以,那一场战争也是冷战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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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48:28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国与国的战争和人与人的关系一样,离不开政治和利益,转来只是让年轻的朋友感受一下面对战争的那场景和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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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第六集【恐怖的丛林】
    写遗书是连队里规定的一项内容,但要大家写的时候题目并没有说的这样直白,只是安排了一天的时间给大家写信,要大家好好的写,想写多少就写多少,说过了今天,写信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就算是最后一封家信吧!
  大家就起哄说:“是叫我们写遗书吧!”
  “知道了还问!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连队领导也不回避,直直的就把大家给顶了回去。
  写遗书,我可真没什么好写的,一没有财产,二没有女朋友,三人太年轻,没有什么宝贵的精神财富。因而没有什么好留给后人的,也没有什么好留给家人。有的只是对生命的无限留恋和对父母的爱,要写遗憾还有的写,要遗书可真写不出来。
  不管有没有内容可写,有一点是我们大家都能感觉到的。
  那是死亡一天天向我们靠近,恐怖的幽灵正向我们年轻心灵袭来。“我们就要死去了吗?是被枪打死?还是被炮火炸死?是被淹死?还是被竹签扎死?是被毒死?还是被烧死?是被杀死?还是被勒死?”
  战场上的死法太多了!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多讲解死亡的书,讲解死亡的电视,让你正确的面队死亡,让你知道有什么脑死亡、什么躯体死亡……。咳!还是不要想它的了,反正遗书我写不出来什么内容,等到要死的那天再说吧!前面大家看到的就是我写的遗书,就这样我写了个开头就把笔放下了,想等到我们正式进攻的那一天再把向“父母的告别词”写完。
  要向越军进攻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上级让我们演练渡河突击,首先想到的是我们能否顺利的渡过红河。为了我们能安全的渡河,防止在河中落水所造成的无故伤亡,要我们突击营每人做好渡河的漂浮器材。经过严格的计算,要求每人必须用8节竹筒做成救生衣状的救生器材背在身上,前面挂4节,后面背4节,每节竹筒要求长40厘米,直径10厘米,说只有这样才能承受我们每个人的重量。真是又一个穷军队想出来的招儿。
  是啊,国家太穷,没有那么多救生衣给你穿,但人却有的是,你们就自己去山上砍竹筒吧!全体战士除了看家的都上了山,还给你划了片区,你们就按照那个标准去砍竹子吧!
  要找到那样标准的竹子,必须离开我们居住的橡胶林,走很远的山路,到无人管理的荒山上去砍伐。这也是我们接触亚热带丛林最好的机会。
  亚热带丛林,是我们谈到越南地形时使用最多的词汇,它有茂密的植被和荆棘缠绕。但我们并没有亲身体验过,那天晚上向边界的行军算是我们第一次接触这恐怖的丛林,由于天太黑,我们只能感受到在丛林中的艰辛而无法看到周围的一切。现在有机会让你上山去,好好感受一下它的茂密和阴森,好好探询一下那丛林中的秘密。正是由于我们来到的是丛林地区,军委的领导才给我们所有的部队装备了砍刀,每个班两把,专门用于开路和砍伐。
  竹子很快被我们砍回来,每个人用于渡河的救生器材也很快的都做好了,但第一次的检查就使我们很多人白费工夫。上级派出的检查组每人拿着一把尺子,对我们每个人的救生竹筒进行认真的检查,只能大不能小,差一毫米也不行,破了的更不行,非常严格。不得已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丛林中砍伐需要的竹筒。
  那天我们被分成了两人一组,又登上了这热带丛林,因为山脚下的竹子都被我们的部队砍完,我们不得不向丛林的深处进发,寻求更多和更大口径的竹子。在我们出发前,领导们也曾提醒了我们注意不要迷路。而我们想,都是山里出来的孩子,怎么会走失呢?领导太多心了吧。并没有多想的我和战友带上了干粮,只拿了一枝枪向丛林深处走去。虽然心里那样想,但还是不停的互相提醒着要记着上山的路,不要迷失方向,否则我们会出不了山林。我们边走边用砍刀在上山的路边植物上作着记号,以便我们能沿着记号返回。
  粗大的竹子很快被我们找到了,着实让我们两人高兴了一阵子,心想这下总可以过关了,要我们做多少排的竹筒都行,随着我们砍刀的一阵乱舞,符合标准的竹筒一节节的摆在我们面前,任务完成了,该下山了!当我们收拾好东西起身下山的时候,才知道问题出来了??我们迷路了!我俩根本分不清方向,不知从哪下山,也不知连队在哪个方向!那种急切的心情和丛林中的沉寂气氛使我两顿感恐怖!时间已不早了,没有两个小时天就会黑,如到了晚上,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出不了丛林。“杨云风,你做的记号呢?找你的记号嘛!”我们刚上到这里时,由于看到了很多符合要求的竹子,心里一高兴,就顾着砍竹子了,并没有把记号一点点的做过来,那也不对啊!我们离最后记号的地方最多50米远,可记号在哪一方我们都无法辨别,真是让人觉得这丛林极为恐怖,离开几十米就会让人找不到方向,说来谁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向上看,只能看到参天的大树,你向左右看,只能看到茂密的丛林,你叫喊,没有谁能听的到。怎么办?我想到:如果我们在天黑前还不能下山,我只有鸣枪了!那样,山下的人听到枪声很快会向我们涌来的。但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迷路,而先想到的是我们和越军特工遭遇了。
  在丛林中迷路的感觉相当可怕,当你突然意识到你将会在山中度过黑夜时,会使你不寒而栗。这让我想起那天晚上在丛林中长途行军的痛苦,让我想起丛林中夜晚的寂静,不要说有越军特工的袭扰,就是毒蛇、蚂蝗和蚊虫的袭击,足以让你受不了,林中的蚂蝗叫旱蚂蝗,不像稻田里的蚂蝗那样温柔,不仅咬人疼,还会让你血流不止;蚊子就更可怕,就是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能让你混身红肿,还会引发疟疾等疾病。我们俩迅速作出安排,分别找寻上山的记号,并要求两人不要离开100米的距离。我们两人不停的呼喊着对方, “咳??咳!”“听到没有???听到!”分头寻找我们上山的足迹。我们找寻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我们上山的痕迹,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当我正在犹豫是否鸣枪时,那小子突然指着我面前的一棵小竹桩说:“你看!这不是你上山时砍的吗?”我傻了,就在我的面前,一棵铁锹把粗的竹子被刀齐齐的砍断,留下半节竹桩。是的,在我们上山时,当我们看到面前呈现出我们需要的竹子时,我一高兴顺手挥了一刀,一棵小竹子被我砍断,留下了半截竹桩。它真是绝望中的救星,让我们找到了下山的方向,一下子使我们兴奋不已,高兴地背着“竹筒”下了山。
  没有迷路算是我们幸运了,毕竟只是虚惊了一场。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紧张的手脚发麻。第二天早上,当天刚蒙蒙亮时,我们被一阵急射的枪身所惊醒,“哒哒哒哒……!”清脆、响亮的枪声从我们连队设在山上的哨位传出,划破黎明的宁静,响彻在山谷中。“行动!”大家从地铺上一跃而起,冲出了帐篷,枪声就是命令,全连的战士全部冲出了房门,向山上的哨位奔去。我第一个闪念就是越军偷袭我们的哨位,哨兵开枪了!我们必须立即增援,否则我们的哨兵很有可能被越军俘去。可是当我们还没有冲到哨位时,发现我们的5班长柯德芳同志傻楞楞的站在山腰上,脸上涨的通红:“不要跑!是我开的枪。”
  “发生了什么情况?”连长高声的问到。
  “没有!没有发生什么!”
  “那你为什么开枪!?”连长厉声的问到。
  “我刚下岗,本想像平时一样换个空弹匣,再验一下枪,谁知还是一个实弹匣,结果就扣响了。”柯德芳惭愧的说。
  “站了那么多天岗,早就没用空弹匣了!今天你是昏了头!难道你不知道枪声意味着什么吗?枪声会给弟兄们带来什么你不知道吗?枪声会给河对面带来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他XX的!没用的东西!你还是班长,玩了那么多年的枪你还会走火?!真是笨蛋!”连长已是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怒骂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头的怒火,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大家受到惊吓的神经。
  橡胶林又恢复了平静,走火是绝对要遭到人们辱骂的。并不是由于危险,而是大家的神经已经是高度紧张,受不得半点刺激和惊吓。在这种时候,枪声就意味着战斗!没有谁会像平时一样,问这问那问半天,慢慢去弄清情况。现在这种时候,只要枪声一响大家都会向枪响的地方冲击,要是在晚上,大家还会向那个方向射击,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可能你就活不出来了。我这才想起了电影《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这边对着鬼子打两枪,那边对着伪军仍两颗手榴弹,鬼子和伪军就能互相打起来的原因了。那不是电影设想的情节,而是人在高度紧张时心理状态的真实描写。不要说日本鬼子和伪军,我们也会那样的。
  经过了那天早上的惊吓和刺激,战争恐怖的阴云越来越浓厚了。大家每天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没有谁会随便的搬弄枪,就连训练也没有了什么瞄靶之类的科目,除了我们的跳船训练不间断外,山林中的匍匐前进、丛林中的进攻队形、爆破、三人作战配合是我们练的最多的项目。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迟迟的没有进攻的命令和消息,让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火急火燎。你看,都准备了那么久,还不进攻,到底什么时候打呀?我们整天的问连长。说真的,连里面的领导没有一个知道的,在那个时候,像这种消息,在连队里是不保密的,也可能正是由于上级考虑到在基层连队里无秘密可言,所以才把消息封锁的很严。你想想,叫你来打仗的,但你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就这么干等着,那种心情,真是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天,连长又给了大家带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仗很快就要开打了!大家要做好准备啊!”我们问:“你怎么知道?上级来通知了吗?”“不!没有通知,是我的估计。”连长平静的答到。
  “弟兄们:我们的墓地已经快修好了,都是请的工兵来挖的。今天我们去团里开会,在路边上看到的。我问过团里的人,他们说那就是为我们团修的墓地。”我们赶紧向连长靠了过来,围着他追问我们的墓地是个什么样。连长用沉重的语气慢慢的向我们描述着他看到的一切。
  那是好几个山头连成一片的墓地,工兵们用推土机和挖掘机把山上的植物全部推光,在一座山上像修梯田一样做成一圈一圈的平台,再在平台上按照等距离的间隔掘出一个个长2米,宽1米的墓穴。那就是我们的归宿地!
  “可能没有更多的人有我们这样的运气,知道自己死后会埋在什么样的地方!这也是我们特有的待遇啊!”连长打趣的说到。是啊!能知道自己死后是葬在什么样的地方的人的确不多。
  据我所知,军委的前线指挥部为所有的参战突击营都提前修好烈士墓,但提前修好的烈士墓数量有多少,我到现在也不知,因为是绝对的高度机密,它可以直接反映出军委领导们对打击越南我军首轮伤亡时的最大心理承受量。
  为了让参战的士兵牺牲后有个很好的归宿,为了让大家能放心的去为国捐躯,领导们特地安排了一次特殊的参观。要我们每个突击营的各个连队派出代表,去“我们的墓地”参观。其实这是一次很残酷的“活动”,有关这次活动的真实目的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们的首长会这样安排,让一群即将为国捐躯的士兵去参观自己的墓地,是为了炫耀国家为我们准备了隆重的墓葬吗?
  那是在一个多云的晴天,每个班派出了一个代表,前往我们团的墓地参观。他们都选我去,但我没去,我实在不愿去看自己的坟墓。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躺在这丛山密林之中,那么安静,那么冷漠,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管你、看你,那真成了孤魂野鬼,想到这我的腿就发软,就是想去也走不动。那些争着要去的人,我也摸不透他们的心里想的啥?为什么他们都想去看自己的葬身之地呢?我反复琢磨着:“他们是想离开橡胶林到外面去走走,或许能看到女人?不像。那么真是想去看看自己将要葬身的地方,好给自己安排一下周围的环境,告诉那些工兵弟兄做的好一点?还是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多看看美好的人间仙境?”我说不准,但能肯定,持有各种想法的人都有。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前去墓地参观的人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去,问这问那,向他们了解看到的情况。回来的人有的很激动,也很有豪气。“啊!兄弟们,我们的归宿很不错,就看我们谁先到那了!”勇士们这样说着。
  也有人很忧郁,回来一句话不想多说,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没命的抽着烟。
  还有人说话不痛不痒,“那个坑挖的太小,我躺在里面可能会很挤。”像是在对大家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人说:“那地方真大呀,我们全连进去都埋得下!”
  我对这句话印象很深,终于能让我死后不太寂寞,和大家在一起,像平时一样,“永远的住在一起”。
  连队里分管战伤和烈士工作的领导??副指导员刘振武也说话了:“上级领导为我们的烈士作了很好的安排,首先是不会让我们烈士的遗体留在越南,不管怎样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的烈士回到国内,如果在敌人手中,抢也要把他抢回来。其次是都要进行整容,穿上新衣和新鞋,为此,我们的后勤部门准备了大量的服装,和民兵一起来做这项工作。第三,国家不可能为我们每个烈士准备棺木,也不可能火葬,所以我们的烈士是用质量上乘的塑料袋包裹,然后进行掩埋。”他还说到了很多关于烈士死后的安排程序和流程,其目的是要我们明白上级对我们的重视、国家对烈士的尊敬和爱戴,可我的耳朵里总是嗡嗡直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们的任务已经明确,我们的退路也安排好了,还不打?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真是度日如年,还有什么要准备呢?
  准备的事情远不止这些,还相当的多。要让一支近20年没有打过仗的共和国军队投入战斗,光靠2、3个月的准备实在太匆忙。从思想、心理、技术、装备都很难适应,就说战伤救护的准备这一项工作就要考虑得相当周到。
  举个例子,很多人都服过役,都穿过军装,都知道在军装的上衣口袋的内侧印有姓名、血型和部队番号的表格,供穿着者填写,除此外还有帽子、领章的内侧和军裤右侧口袋内侧都有相同的标记,其目的是使这名军人在受伤后,能够让救助者清楚的知道伤者的基本信息,帽子打飞了可以看上衣,上衣被血染了可以看领章,领章没有了可以看裤子,不管你伤到哪里都便于救护。但这远不够战场上的要求,战场上的情况变化多端,谁能估计的那么准呢?如果你上身受伤,衣服和帽子上的标记都看不清了,又急需输血,护士再去给你脱裤子,看你的裤兜上写的是O型、B型血,来得及吗?所以让我们起码要在上衣上再注明两处标记,以备急需。
  按照上级的要求,我们每个人必须在上衣的右下襟内侧再写明自己的信息,同时发给每人一个小白布条,在上面写明信息后拴在你上衣第三颗纽扣眼上。除此外你可以在你的衣服内侧多写不限,但绝对不能少写,各班交叉检查,很是认真!
  除了战伤救护外,野外的生存也是一大课题,在丛林中作战,你就别想着吃饭了,有水有干粮你就能生存,但蚊虫的叮咬怎么办?水源不干净怎么办?我们的部队能生存下来吗?针对这些问题,上级为我们每人准备的物品如下:野战净水片,每人一瓶,一瓶大约50片,像维C般大小,一军用水壶投入两片后摇动3分钟,静放2分钟后可饮用;防蚊水1瓶,500ml,夜间涂抹在裸露皮肤上,可防止蚊虫和毒蛇的攻击;1公斤猪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各1个,压缩饼干1公斤。急救包每人不能超过2个(还是因为国家穷,没有太多的备用),其中一个必须用线缝在上衣右侧口袋上,雨衣必须随时携带。以上的这些物资就是我们所有的生存物品。
  急救包为什么要缝在上衣口袋上?那是便于使用和备分。除了规定统一的放置地点外,万一在冲击中掉了怎么办?
 即便这个急救包只是一个消毒的大三角巾,但它的名字取得实在好,“急救包”!好像真能急救你的命一样,大家对它是情有独钟,上级让缝在衣服上,谁也没说一个“不”字。每个人比缝领章时认真多了,也没有人再敢独创用橡胶汁来沾上,没有一个人敢说:“我不要那东西,那急救包对我没用!”之类的话。
  仿佛战争即将就要开始,仿佛明天你就要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但命运并不掌握在你的手中,何时让你冲向敌人,何时让你为国捐躯,就像轮盘赌一样不可预测。在这种时刻,想念亲人的愿望越发的强烈。
  我们不可能见到我们的亲人,但能见到同乡和同学那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起码能有相同的感受可以相互倾诉。在我们师里,有钟力、袁兵和韦国良等人,韦国良是我们团的,可他却在内地的水库里进行摆渡训练,离我很远。钟力、袁兵两人都是步兵,应该离我不远。
  经过打听,我知道我的两个同乡的部队离我只有2公里远,走路20分钟就能到。一天,我借穿林训练之机来到了116团的营地。逢人便问二营机枪连住哪?因为部队都是按梯队配置,袁兵所在的七连离我要远一点。我决定先找到钟力。钟力,我在前面给大家介绍过,他是我们这批兵里的云南通,支边了4年,对云南边境的气候和生活非常了解。他被分在二营机枪连,他真不愧是“老油条”,一下到连队就入了党,还当了班长,第一射手。大家也许对机枪连不太熟悉,机枪是步兵营中最重的武器之一,每个步兵营有一个机枪连,装备连用机枪9挺,每个班1挺,就是我们常说的重机枪,还有一个排专门供应弹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问到的第一个人就说:“我们这就是二营枪连。”
  “那钟力呢?他在哪?”我问。
  “啊?你找我们四班长呀!跟我来!”那位兄弟很热心。
  “四班长!有人找你!”
  连队里来了外单位的客人,大家像过节一样热闹。虽然不是自己的老乡,但所有的战士都为四班长来了客人而高兴。我终于在上战场前见到了我的同乡和朋友,我俩都异常的兴奋,都抢着说自己部队的情况,机枪连的很多战士都围了过来,听我们突击营的准备情况。作为他们来说,他们不必坐船渡河,因而不知道我们为突破红河所作的准备。他们都想知道我们做了些啥?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我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就必须回到队伍里,但我那天却像回了一趟家一样那么高兴。分别的时候我们只能互相说多注意保护自己,争取我们都能再见面!
  “愿上帝保佑我们!再回到鹅岭公园绳桥上!”我们俩都作出了这样祈祷。
  袁兵,我是没有时间再去看他了,他住的很远,需要走上一个小时,不过有关他的情况钟力都给我作了介绍。他也很能干,深受连队领导的赏识,已成为了一名副班长。看来我们重庆兵很受欢迎,都很有作为,才下到13军短短5个月,大家都取得了非常好的进步,再不会有人说我们是依靠父母的“黑兵”了。
  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连长突然通知大家腾出铺位迎接新战友。怎么回事?现在还有新兵来连队吗?那不是明摆着的来送死吗!
  原来中越关系紧张后,军委在全军作了动员,激起了全军将士的愤慨,各军区的部队纷纷要求上前线,严惩越南小霸权!济南军区的一批老兵和共产党员们写请战书、决心书、甚至有人写血书要求上前线参加打击小越南的战斗。就这样,20多个老兵被分到了我们连队,他们多半是北方人,身材要比我们四川兵高大,因为是请战上来的,所以精神上显得很有气势,个个生龙活虎,而我们本连的战士相形见绌。
  这样多好啊,又增添了新的力量!连长可高兴坏了,忙前忙后地安排。
  “你叫什么?”连长问一个山东大汉。
  “报告连长!我叫张在春!原山东省军区独立营机枪兵。”那大汉回答。
  “好!你就到二排六班,照样会给你一挺机枪!”
  “周大江!把你的机枪给他,你当他的副射手!”
  “没有武器的人到副指导员那去领!……”
  连长一口气作出了很多安排。连队里的夜晚出现了少有的繁忙景象:大家有的帮着安排铺位,有的帮领武器和弹药,炊事班忙着下面条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战友加餐,就像过节似的。
  “你们是怎么来的?”我和分到班里的一位老兵拉开了家常。
  “坐火车到的昆明,然后昆明军区派车把我们送到这里。”
  “真是废话!不坐火车你能到这来吗?”我心里想着,这老兵也太憨厚了。
  “这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真是请战而来的吗?”老兵疑惑的望着我说:“是啊!这还有假!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我们全是被挑选出来的。”老兵说完很是神气,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们都是最棒的!我心里想:“这帮人真傻!这年头还真有不要命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打仗是会有牺牲的吗?”我终于鼓足了勇气问这老兵。老兵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真诚,对我说:“在那种条件下,很难让你不为之冲动。大会、小会的动员,整天给你说我国的边境受到了越南人的侵犯,前方的你们又是如何的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全国的老百姓都积极要求参军,保卫祖国,你的血液能不涌动吗!老百姓都要求上前线,何况我们是军人,我又是班长、又是党员!共产党员要带头呀!……”

  老兵终于向我吐露了心声,说得我无言以对。我真佩服他们的行动,为他刚才的神气表情感到由衷的赞叹!好样的!共和国的儿子,国家没有白养你们,死亡没有那么可怕!我们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你们为何又没这胆量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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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5 15: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第七集【橡胶林中的誓言】
    天亮了,早上起来出门一看,林中的小道上站着两个农民,穿着我们的军装,但没有戴领章和帽徽。我问他们是何许人也?他两人表情茫然的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对着我傻笑,露出的牙齿被烟熏的黑黑的,在黑黑的牙上镶装的金牙闪闪发亮。任何人一看他们的样子都知道不是本地人。
  旁边的一位兄弟发话了:“你别问了,他们不会讲中国话。”说话的兄弟是营部的通信员,刚把这两人带到我们连队。他给我介绍说,这是刚分给你们连的越南向导,是华裔,只是不会讲中国话,但简单的中国话他们能听懂,他们的任务就是给你们带路。连长看我们在这边交谈也走了过来,对我说:“你们在说什么?你以为他是阿昆呀,还教你跳舞,他们什么也不会,就是越南的山民。”
  “越南人都要镶金牙吗?”我随便问道。
  “越南人都喜欢黄金,男人以金牙代表富有,如你身上没有黄金是没有女人的。”这时阿关也凑了上来,应和着我的问题。
  “怪不得你也有一个大金牙!”我说完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连那两个山民也露出了那大黑牙笑了,笑声中那几颗金牙格外的抢眼。突然让我想到了第二次大战中德国纳粹掠夺犹太人财物的情节,德国人在杀死了犹太人后,从他们的尸体上收刮黄金和饰物,其中就包括摘取他们的金牙。打到越南后,我们会不会这样做呢?
  “呸!德国人真做的出来,这东西给我都不会要,就别说去摘了,太恶心了!”我是这么想。但我们的士兵都不会去干这事吗?谁也说不准,那东西毕竟值钱啊!“钱财”这东西真害人,让人胡思乱想了半天,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准,你还有工夫去想那些吗?好不容易我的眼光才从那几颗金牙上离开,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
  按照我们通常的想法,两个国家要开战,必须是在什么地方先有个什么摩擦战斗,然后才是大规模的开战,就像日本人侵略我们一样,来个卢沟桥事件什么的。我们打越南,也总得有个借口。报纸、广播上整天的说越南如何如何侵华反华,可这边界一点动静也没有,平静的让人寂寞。
  “连长,到底什么时候开战呀?现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忍不住,又问了连长同样的问题。
  “没有动静就是快了!”连长哈哈一笑,用了句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回答了我。我也笑了,这句台词成了我们当时的口头禅。
  “怎么没动静,动静太大了,今天来的向导不是动静吗?向导都来了,你说离打还有多远。等着吧,我看就这些天。”
  团里给我们营布置的任务是突破红河,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抢占滩头阵地。至于怎样去突破现在谁也说不准,我们还是先说这加强营吧。
  我们营是由原来的2个步兵连和1个机炮连共3个连队扩充到3个步兵连、1个机枪连和1个炮兵连共5个连队。加强营就是除了营里的本身兵力外,由师、团再给我们营配属一个100毫米迫击炮连和高射机枪连及其他特种兵分队。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和三连配属的分队有:1个无后坐力炮排,1个重机枪排,2个喷火器班,1个通信班,非战斗人员4人,2个翻译,2个向导,全连已是200多人,全营由原来500多人猛增至近1000人。
  这样的架势我们从来没见过,别看我们是一个营、一个团、一个师的战友,平时训练也常在一块儿,可很多兵器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再说人家是重火器分队,就是行军,人家是坐车,你是走路呀?再怎么说最差的也有骡马帮着他们驮武器呀!人们常说人分三六九等,我看这兵也分等级呀!要是在平时,人家看也不会看你一眼,我想这一点,我们的同学中有两位炮兵老大哥,晶军和孙大头,他们可是有体会。不过现在,我们要经常合练,都成了好朋友,他们一有空就教我们使用他们的武器,我更是对这些“家伙”爱不释手。
  “你们这重机枪和无后坐力炮打的远,威力又大,到时候你们早点开火,先把越军打趴下,省的我们那么近去打!”我经常给他们那样说。
  其他的兄弟给重机枪兵们也这样说:“我们往前冲的时候就全仰仗你们了,到时候你们要打猛点,重机枪可别停啊!”
  “你们喷火器这东西好,上去就喷,让越军的阵地成一片火海,他们就没法和我们打了。”我们步兵兄弟对喷火兵这样说。
  “哎呀兄弟,你们可不能靠我们这火筒子,这玩意喷不远,就喷30、40米远,没什么用!还不如一枝枪呢!”喷火兵这样回答了我们步兵兄弟。是啊,那东西的确喷不了多远,呼呼呼的,看着挺吓人,就喷那么几十米远,还没等你到跟前,就被人家给毙了,看来只能用它来烧房子了。
  有了这些配属分队和我们合练,也使我们的训练增添了不少兴趣。他们常和我们在一起,但训练完后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这时,又让我想起了我的同乡钟力,他也会像这些配属分队一样,下到步兵连,和步兵连的弟兄们一块合练,说句真心话,他们的危险系数比我们还大,他们打起来可是名副其实的“火力点”,越军不首先打你还打谁?我不由得替他们担心起来。
  1979年2月10日这天,天气异常晴朗,太阳红红的,烤得橡胶林像个蒸笼。想起要是这个时候还在重庆的话,一定是身穿棉衣还要加件绒衣,腿上怎么也要穿件绒裤吧。就在午饭后,大家正坐在地上休息时,我们的刘连长和郭指导员走出了橡胶农场的场部房门,对着通信员说:“通知部队集合开会,只带战斗装备,要求着装整齐。”全连人马很快来到了农场的篮球场上,经过整队报告后,听候连长的命令。连长只是轻轻的说道,“跟着我,出发!”一队人马宛如一条长龙在山中的橡胶林里穿行。虽然我们在这林中才住了10多天,但这片橡胶林早已成了我们的家园,对它已经非常熟悉,知道哪片林子产胶多,哪片林子长得茂。
  连长很快带我们来到一片最茂密的橡胶林中,选中了一片山坡让我们在林中列队,山坡上很难像操场上那样整齐的列队,可连长还是非常认真地要求大家依山而立,一行行一列列的对齐。“坐下!”值班排长下达了口令,接着请连长讲话。“同志们、弟兄们!”刘明丰连长用他那并不洪亮但很坚毅的四川邛崃话向大家发话了:“今天,我们来到着橡胶林深处集合,是要向大家传达中央军委的文件,现在我首先向大家宣读中央军委的命令。”他展开了手里的一份文件,略加停顿后读到:“中央军委作战命令!……”当这8个字从连长的口中发出后,全体官兵肃然起立,全部目光都集中在那张刚毅的紧闭的嘴唇上,等待着下面内容。……大家都知道军人在接受命令时的要求,必须以立正姿势接受长官的命令。这不仅仅是要求,这是我军纪律条令的规定,是一个军人必须遵守的法则。何况是军委的作战命令,它的严肃性和权威性远远高出平时连长宣布任命一个排长的任职命令。
  “昆明军区所属各部队、陆军第13军、陆军第50军……”连长一口气念了一长串的部队代号。由于时间久远,内容也很多,我不可能在这把内容给大家复述出来,但主要的内容是:由于越南追求地区霸权主义,忘恩负义,对我国边境施行暴行,致使我国边境不得安宁,严重干扰和破坏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为保卫国家的安全,维护边境地区的安宁,中央军委决定,由所列各部对越南霸权主义给予还击,彻底粉碎越南霸权主义阴谋,打击越南霸权主义嚣张气焰,还我边境地区安宁、和平,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中央军委命令昆明军区所属各部和陆军13军、50军各部,要发扬我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和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狠狠的打击敌人,严惩侵略者……!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份作战命令,而是一份中央军委的“政治命令”,因为在命令中我们并没有听到要我们如何作战,目标是什么?对象是什么?时间和地点在哪里?如何向敌人进攻等这些基本的命令要素,而全是满篇的政治口号,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作战命令,后被史学家称为“政治命令”,因为在我们解放军的军语词典里,命令的内涵不包括那些蛊惑人心的政治口号。
  命令读完了,大家的血液也涌上来了,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我们开战了!如再让我们等下去那我们的弹药都快受潮了。
  橡胶树,每一棵都像洗脸盆那么粗细,每一棵都是那么的挺拔,都是那样的匀称,油亮亮的树叶被太阳照着,似水面的波光,粼粼闪闪,除了小树苗外你很难看到一棵孬树,就像我们的战士一样,没有一个孬种。战士们矗立在林中,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与那闪亮的树叶交映生辉。
  命令在宣读,我的内心也在跌宕起伏,幻想着各种激烈的战斗场面:“敌人一群群的被我们消灭,他们中弹后痛苦的表情让我们感到非常痛快,山头的阵地被我们顺利攻占,然后我们又冲进了城市,就像解放军攻占了国民党的南京总统府,我们冲进了他们的政府大楼,那里面有很多的好东西,精美的笔记本、钢笔应有尽有,还有照相机和手表等高档东西,当然也有小手枪等精致的防身武器,这些东西我非常喜欢!还有那些高官收藏的首饰,金戒子、金项链什么的,这些好东西都呈现在我的面前,归我们所有了!我们是胜利者嘛!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想日本人侵略中国时是个什么样?他们可是实行的“三光”政策呀,这三光我们“一光”也实行不了,但好东西我们还是要拿的。我还想到了‘琛姑娘’,“这下到了越南还怕见不到‘琛姑娘’吗?说不定多的是,那会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没有日本兵那样坏,见了花姑娘就抢,这些暴行我们一直都在谴责!但起码来说,我们要她们站着她不敢坐着,那种感觉多好啊!”
  我一直在幻想着战斗打响后的情景,幻想着胜利者的姿态,幻想着在这生命最后要结束的时间里找回点还没有体会过的东西。
  命令很快读完了,我的内心和大家一样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脸上涨得红红的。本想让这样的幻想继续下去,任这种想象尽情地发挥,可连长紧接着说:“现在宣读第二份文件,中央军委关于作战的十大战场纪律,这十大纪律是我军纪律条令的补充,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具体内容,是我们作战时的纪律要求!大家必须严格遵守!”霎时间,战士们的表情由激动转为了严肃。
  十大纪律采用的格式很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明显与它不同的是,在每一项纪律要求的后面都明确了违反纪律所应受到的处罚和军官采取的措施权限。比如: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坚决服从命令;对不服从命令者连级正主官有权采取措施制止违反命令的行为;第二条,不准抢窃和私藏财物,一经发现,按违抗命令处罚,连长有权进行没收,对情节严重的,战后送交军事法庭审判;第三条,不准虐待俘虏,对受伤的俘虏应给予人道主义的救治并及时送交后方处理,不得私自关押;第四条,不准侮辱妇女,对猥亵和强奸妇女的行为任何人都有权立即进行制止……等等。十大纪律的篇幅要比命令长的多,仿佛战士们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许多,因为这全是关于他们自己行为的事。我看到,随着十大纪律的宣布,战士们的情绪也逐渐低落下来,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情绪能不低落吗?我想那时的人大多有这样的心态,反正是要死了,谁敢说自己能活着度过这战争,没有一个敢打保票,那还不趁着这时候拼一把,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就是战死了也不作那冤死的鬼。可现在来个“战场十大纪律”,把大家约束的死死的,没有一点余地,就是想杀只鸡也没那么容易,就别说杀人了,更别想为所欲为!你看美国兵在伊拉克干的那些事,对于我来说很容易理解,现在科学发达了,人手一部数码相机、DV摄像机,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哪有不出事的。当然虐俘事件也太低级了,虐异性可以,虐同性有什么意思。还有那士兵枪杀受伤的俘虏,也很好理解,在那样紧张的时刻,手指一动枪就响了,谁还顾的上考虑国际影响。当然现在是文明社会,大家用和平时代的行为准则来要求战时士兵行为,这也太严格了,万一那受伤的伊拉克士兵手中有枪的话,那几个美国兵不早就见阎王了!战争中敌对双方的士兵,其行为标准很难用法律来约束的,如果没有摄影记者,鬼知道那些人是战斗打死的还是被枪杀的,那时还会有法医来鉴定吗?不会的,只能是政治家们的需要罢了。说白了,一切都是政治的需要。研究军事的大政治家们早就说过:“战争是流血的政治”一点没错!他们在需要公众谴责的时候就播放暴虐的镜头,需要同情时就向观众播放委屈的镜头,这对于政治家或一个国家来说太容易了。
  命令读完了,它没有带给我们即将严惩小越南的快感;十大纪律读完了,它却带给我们无名的怨气。
  今天回顾这段历史,我认为作为一个国家政府,作为一个政治家,还有一个文件没有在那时宣布是一个失策,那就是补偿条例,这个文件是战后才公布的,我在以后的故事里会给大家讲到。是啊!按我们现在的思维,你要我去为你做一件事,并且给我规定了行为,那么我做了以后,有什么补偿呢?比如我战死了以后,你如何对待我的家人呢?起码要让我先知道吧!
  两个文件读完后,战士们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他XX的!打个仗还要规定这不准、那不准,这仗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老子才不会管他那些纪律,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个潇洒!”
  很多战士私下里嘀咕着这些语言,我也在想这些问题:“小风呀小风,你可别去捡什么金戒子和手表往口袋里装,万一你战死了,人家给你清点遗物,发现你私藏财物,你连烈士的称呼都没有,那才给你家人的脸上抹黑呢!”是啊!我绝对是不会去捡东西的,但我有个愿望没法实现了,那就是我非常想要一支手枪,就像父辈们的战利品一样,如不死,那留下来有多牛气!可现在不行了,真是千古遗憾呀!
  不管怎样,毕竟是正式宣布了作战命令,全体官兵完全丢弃了原来的侥幸心理,全心准备应战。同时,上级还要求所有的参战部队必须要每个人表决心,一时间决心书、请战书满天飞。
  我们连队专门在橡胶农场部的砖墙上设立了墙报栏,每个人的决心书都要见诸公众。各种笔迹、各种字体、各种颜色的文字遍布墙上,其中不乏红色的字迹,赫然醒目,有用红色墨水写的,但也有那歪歪扭扭、大小不一、时断时续的字迹很容易让人看出是用鲜血写出的请战书和决心书,数量并不多,但那几份就足以让人为之动容。看得出,连队领导他们看后的心情是喜悦的、激动的,但在连长和指导员激动的表情下掩藏着怜悯的心情,他们鼓励着写血书的兄弟,同时也告戒全连战士,不要再用这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墙上的决心书和请战书我们每个人都很认真地看过,可以看得出没有一个人不关心,它不像平时连队的墙报有人关心有人不关心。大家一有时间就会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的阅读,一份一份的浏览。只有两个人不看??就那两个越南向导,因为他们看不懂,因为他们不理解,他们就像傻瓜一样,整天只知道站在那抽烟。有时我看着那两人的无动于衷,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两巴掌。咳,也不怪他们呀。
橡胶林里不再像往常那样寂寞,很有点像电影《英雄儿女》里当王成牺牲后,英雄的妹妹用她的歌声唤起了部队的斗志,到处都是杀声震震,到处都是同仇敌忾的镜头。当然不会有拿着刺刀对着草人靶练刺杀,诸如“前面就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杀!杀!杀!”的镜头,因为我们不练刺杀,只练渡河突击。
  我清楚地记得1979年2月12日这天,橡胶林上空被阴云笼罩着,气压很低,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要下雨但又不会下雨(这就是云南边界的气候)。全连将士接到上级通知,为了进一步鼓舞士气,团首长要为我们开誓师大会,为我们突击营专门举行“敢死宣誓”。“敢死宣誓”这个名称是我自己取的,但当时的确有人开玩笑的说:“什么誓师大会,其实就是敢死队为党国宣誓!”
  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那会儿大院里经常放内部电影,不让我们这些孩子们看,什么苏联《解放》、《德涅伯河大演习》,日本的《啊,海军》、《三本五十六》、《军阀》等,可我们还是想方设法的去看,爬围墙、上天花板,为的就是去看内部电影,但还是没能全部看完,不过其中的《三本五十六》对我影响很深,那些小日本,打仗还挺玩命的,在他们国家快要灭亡的时候,居然组织“神风攻击敢死队”,硬是拿着飞机往美国的航空母舰上撞,虽然挽回不了败局,但那些小日本不要命的那种勇敢是被军人称赞的。其中有一段描写“神风攻击队”的飞行员与他们的长官告别的场景:飞行员们站成两三排,他们的长官走到每个人面前敬一杯酒,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年轻的飞行员说:“全靠你们了!拜托了!”然后向他们的士兵敬礼、鞠躬,年轻的飞行员眼里含着泪花,用颤抖的、发自肺腑的声音嚎叫着:“谢谢长官!誓死为天皇效忠!”然后仍掉酒碗,疯狂地跑向他们的战机,歪歪扭扭地升上天空,含着泪水向“敌舰”冲去。
  我们的军队也会这样吗?其实,那个时候在野战军,除了师团以上的领导看过刚才我说的电影外,其余的人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去领会那生离死别的情景了。
  我们即将为祖国去战斗,担负着突破红河防线、占领滩头阵地、掩护大部队过河的艰巨任务。我们要严惩越南霸权主义,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兄弟”。在云南这个方向上,关键就要看我们这几个突击营了,全师的大部队穿插任务能否完成,就看我们营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抢占越军把守的滩头高地,打开穿插的通道。我们的任务在当时可说是非常重要的!那誓师、表决心一样非常重要!
  那天很早我们就开始了准备,全连的人把那个农场唯一的篮球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从农场的场部里抬了两张小条桌放在球场端头的山坡上,用我们自己的白床单铺在条桌上,算是团领导讲台,小讲台的后面插上了一根旗杆。这一切都非常简单,但我们却是非常认真、严肃地对待。
  场地收拾好了,接下来是准备装备,按要求带上所有的作战装备,就是出击作战的装备,出击的那天是什么样,你今天就必须是个什么样!
  领导要求我们按出击装备着装,不外乎是想看看我们出击时到底是个什么样。我们的军装是一套新的棉布军装,在前面我说过,新发的作战服,脚上穿的“钢板鞋”,武器装备和弹药都不去说了,最关键的是我们还背上了土制“救生衣”,那前4个后4个的竹筒。如何快速穿上和脱下,我们已经练了很多遍了,所以穿上“竹筒救生衣”并不复杂。看看我们的穿戴吧:武器、子弹、手榴弹、弹带、水壶、防毒面具、雨衣、工兵铲、砍刀、罐头和饼干。破障班(每个排一个)的弟兄们还有爆破筒和5公斤炸药包。一时间所有的火器都搬了出来,无坐力炮、60迫击炮、重轻机枪、喷火器……,该到的全到了,大家把绑腿扎的好好的,装备背的整整齐齐来到了这个小球场上。
  与我们以往的集会不同,以前集会都是我们集合好了等领导们上讲台,今天当我们一进入操场,就看到领导们早就到齐了正等着我们呢。
  在讲台上,映如我眼帘的是多了一台录音机,就是我非常熟悉的学越语喊话时用的那部老式录音机,这也是我们团唯一的一部“高档电器”,今天又拿出来了!大家很快整装列队,按每个人间隔一步远队形站好后,团政委讲话了: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要向祖国人民和我们的党表示我们集体的决心,我们要向党和祖国人民宣誓,让他们放心!我们一定能完成党和人民赋予我们的任务!为保卫我们祖国神圣的领土,为保卫我们的父老乡亲,狠狠的严惩越南霸权主义!现在就让我们对着军旗宣誓!”政委讲到这里时,我才抬头看了一下旗杆。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看到有一面红旗,没有注意那是我们的军旗。我后来才知道,军旗设置的最低单位级别是团级。
  
  “请大家举起右手,面对我们的军旗宣誓:”政委话音一落的霎那间,我激动得肌肉紧绷,血压急剧升高,两手发麻,两耳翁翁作响,几乎无法控制,只能跟着领誓人一字一句地念着:“为了祖国和人民,我愿牺牲自己,勇往直前,英勇战斗……”!军乐奏响了,从那老式的录音机里放出了解放军进行曲,录音机的音量和功率显然达不到会场的要求,但所有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那雄壮的解放军军歌威武震撼的旋律,那冲天的浩气回响在密密的橡胶林中,激荡着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每个人的内心发生着强烈的情感冲撞。
  
  “把我们英雄营的旗帜升起来!”政委又高声说。两名侦察兵举着一面像锦旗的旗帜,从队伍的后排走了上来。那旗帜已显的很破旧,紫红色的旗面已成了灰红色,可旗帜上的字迹非常清楚, “英雄营” 三个字赫然醒目。据说这面旗帜是我们营在解放战争时期的一次战斗中,被野战方面军领导授予的“英雄营”称号。
  “英雄营”的旗帜随着侦察兵的脚步飘扬着被送到了主席台上,我们全体战士的眼睛就象分列式时对首长的检阅那样注视着它,仿佛象看到了先辈在对我们说:“小伙子们,是英雄是狗熊现在就看你们啦!”
  旗帜是不会说话的,但无声胜似有声,那“声音”非常洪亮,震的我的耳膜都快破了。我们的血液沸腾了!表决心的战士代表用他声嘶力竭的声音表达着我们要决一死战的英勇决心!
  眼前这一切让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含着激动的泪花注视着,我的内心从没有过这么激动!我的双腿微微地颤抖,那不是因为软弱!那是战马即将狂奔前的抖动!那是战车冲击前的怒吼!我,我们的内心里真诚地在呼喊:“祖国!我将为你拼死地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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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7 17: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第八集【红河水静悄悄】
    将士们的誓言在橡胶林里久久的回荡,在这里没有群众的围观,也没有壮行的烈酒,只有那挺拔的橡胶树和阴沉的天空见证了我们那激烈跳动的雄心。 很快,橡胶林又恢复了平静,大家的心情也随之安静下来。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动员、誓师,似乎大家那激动、烦躁、恐惧、害怕的心理也得到了空前的磨砺,大伙儿都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一群孩子见了什么都表现出可惊、可怕、可大惊小怪的样子。很显然,我们的军委为了锻炼这只20多年没有参加过战斗的部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也难怪还有许世友、杨得志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还在世,他们知道战士们要怎样锤炼才能上的了战场,就象钢铁厂的师傅知道钢铁要怎样锤炼才能成为好钢一样,因为他们是真正久经沙场的将军,他们是毛泽东伟大军事思想的细胞和实践着。 说道毛泽东伟大的军事思想,是我最佩服的理论体系和军事思想家!其他的我不敢说,但这位熟读中国古代兵书的伟人把古人的作战思想与自己的天才有机地结合,创造了新中国诞生的历史奇迹。在我们只看重结果的今天,非常令我敬佩!话说远了,还是回来吧!

  自那天宣誓以后,我们的生活更显得紧张起来,晚上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倒头便睡,只能头枕着我们的“竹筒救生衣”,怀里抱着那冰凉的“56式”席地而眠了。白天在橡胶林的山坡上,只能看到满山趴着的士兵,山林中那厚厚的落叶,早已被武器刮出了深深的印记,露出了一道道的新土。我们是“白天练匍匐,晚上练狗叫”,活像一群野生的动物。 我们知道,打仗作战是矛盾的,即要保存自己,又要消灭敌人,我们的作战哲学是:先要消灭敌人,才能保存自己。这就是说,在打仗的时候,你不能躲和藏,必须先要打,先要消灭敌人。如果你摆错了两者的关系,就会出问题。有句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说的就是这个关系。
    我们连队里有很多人悟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你打仗怕死,也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所产生的心理反应。我们在林中训练时,很喜欢争论这些问题。我们连队毕竟有50%的新兵和补充来的老兵,他们的单兵战术大多存在着问题:注意隐蔽了又不会射击,要射击了又忘记了保护自己,因而我们经常在林中互相纠正战术动作。
    一次,一个79年的新兵问我:“我们新兵现在练来得急吗?如果我是机枪射手应该怎样冲击?”    他们是78年11月底分到我们连队的,算是79年的兵,一分到连队就上战场,挺担心的。他是我们班的机枪副射手,他想到的是,正射手牺牲后他怎样担负起射手的职责。我说:“你没听当官的说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吗?”“机枪射手是不须要冲锋的,在这么茂密的丛林中你能像电影里那么冲锋吗?别幼稚了!你的责任是在我们班向前冲击的时候,用你的机枪火力掩护我们,当我们停下来时你再跟上来,不要掉队就行了!记住,我们交替前进,卧倒要快!”于是乎那小子拼命的练习卧倒射击,一遍一遍的练习出枪、装弹、射击,丝毫不敢偷懒,因为这是拿自己的性命下赌注啊! 除了在林中的训练,我们还可以看到一队队的民工肩扛着炮弹箱穿梭在山林中,那是他们向山上运送炮弹,我们军师级的炮兵隐藏在山顶上。根据我们军的战斗决心,要突破红河,因而炮兵必须要掩护我们渡河,除了曲射火炮外,上级要求所有的直射火炮必须上山,用直射火力打击阻止我军渡河的敌人。最常见的就是85加农炮,这是孙大头他们部队装备的火器,每个步兵师有一个加农炮营火力支援,就是电影《解放》里,那位苏军炮兵连长使用的那种炮。直射距离900米,每分钟射15-20发,精确打击滩头阵地上的敌人。由于只能直射900米,所以他们必须配置在河边的山头上,因此,炮兵们那时是配置在我们前面,他们要把这近2000公斤重的火炮搬上山也费了不少力气。 上级这个时候也给我们配了新型的通信工具。很多人不知道,我军当时的通信装备很落后,无线电通信只能保证连与营和连与连的通信,而连与排的通信只能用嗓子喊,排与班就更别提了。哪像现在,特种兵们头戴着耳机头盔,每个人都能互相通话。再说,大街上的对讲机才卖二、三百块钱一个,如是5、6个朋友出去玩,每人买一个也不过1000多块钱,还能通话1公里左右,轻的只有几两重,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呀!可我们那会儿,连与连、连与营通信才有一个叫884的电台,最远的通话距离也就是3-5公里,还10多斤重,那体积就是电影《英雄儿女》里,英雄王成背着喊“向我开炮!”的那玩意儿,真落后!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上级临时给我们配备了一种叫861的小电台,主要用于连长和各排长之间的通信。它的大小像一个饭盒别在腰间,一根小橡皮天线露在外边,头上的耳机像飞行员的飞行帽,用喉头送话器发话。在当时很是先进的,据说是刚研制出来的新产品,立即就投入了我们野战部队。一个连队5个,4个排长每人一个,外加连长一个。哈哈!这下很是让大家高兴,起码各排之间可以遥控指挥了。
    为了学会使用和适应这个新玩意儿,我们每天也多了个新的训练内容。为了保持无线电静默,不让越军侦听到我们的部队活动,我们只能像电影《打击侵略者》里的丁大勇,拿着无线电“呼、呼!”的吹气,由于我们的无线电是喉头送话器,不需要对着话筒吹,因而看着那些指挥员吹气很像是犯了神经病,一个人对着空气“呼、呼”的傻吹,乐的我们前仰后倒!后来通信兵又指导他们按发话键来联系,耳机里听着“卡卡卡”、“卡卡卡”的声音,活像癞蛤蟆叫。但好玩呀!这群土大兵,谁见过这么先进的“高科技”,那新鲜劲儿就别提了! 接连两三天,我们都在橡胶林中练习这种新型的通信指挥方式,结合着原有的小喇叭和口哨、小红旗等联络方式,我们步兵的班、排、连之间有了好多种联络方式。橡胶林里也非常热闹,一会儿听着小喇叭响,一会儿听着青蛙叫,大伙可是真有劲儿。 1979年2月16日,请大家记住这一天吧!这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在我几十年的记忆长河中,还没有哪一天能像这一天清晰的印记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上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在橡胶林里继续练习各种通信方式联系时,我从橡胶林的间隙中看到山下的公路上,两名士兵飞快的向我们连部所在地――农场部的平房跑来,我赶紧招呼我的战友说:“快来看,有情况要发生了!”我的战友们不以为然地说:“别那么神经质!”这位朋友的话音刚落没有5分钟,小861电台里便传来了急促的“卡卡卡、卡卡卡!”的报警声,各种小喇叭、口哨声也纷纷的吹响,都是急促的紧急集合信号。在当时,所有的战士听到这样的信号都明白,那是我们日夜等待的信号,也是我们最不愿意听到的信号声,因为这个信号标志着我们当中的一些战友不久就会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永远长眠于黄土之中……。
    排长、班长们大声的招呼着自己的战士,所有在山上训练的官兵们纷纷向山下跑去。同样可以看到,其他兄弟连队的战友也急促的向他们的营地跑去。我们的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在那小球场上等待着他的士兵们了,随着“一排到齐!二排到齐!三排到齐!……”各个排长的报告声,全连所有的人员已全部站在了操场上。 “同志们、弟兄们:刚才接到上级的命令,今天要求我们18:00以前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大家现在立即作好战斗准备,炊事班今天中午11:30开饭,14:00我们全连准时从这出发!一定要按上级要求,准时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大家听明白没有!”连长非常简短的交代之后问大家。   “明白!”全连战士齐口同声有力的回答。   “好!大家赶紧准备,解散!”连长宣布完命令。全连将士风一样的散去,他们各自奔向自己的‘营房’,去完成出发前的准备。   稍有战术知识的人都知道,要向敌人发起进攻,部队先进入一个地域待机,这个地域的军事术语叫‘进攻出发阵地’,在这个阵地上,主要完成一些部队的部署准备;还有一个术语叫‘冲击出发阵地’,在‘冲击出发阵地’上,主要完成部队的一些战术准备,比如,像电影《打击侵略者》中的丁大勇,要他们潜伏在敌人前面800米的草地中,等待我军的炮火支援后,出其不意的向敌人进攻。
    我们都知道那电影《打击侵略者》描写的是英雄“邱少云”,那是我从小到现在都要学习的榜样。在学校上学时,不管是哪个科的老师,也不管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只要一讲到纪律严明、一讲到课堂纪律这个问题,他一定要拿“邱少云”这个英雄来举例。当然,我们现在已是真正的战士,这个问题不用讲,谁都明白自己该怎样做。   在我们驻地下游几公里的河边上,就是我们的进攻出发阵地,走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   虽然距离不远,但为了不延误战机,连长还是要求我们宁早勿迟。要说我们每个人的物资准备,那用不了5分钟大家都能上路,可这是出国作战呀!大家非常认真,又一次的精简了装备,把不要的东西全丢了。
    中午开饭了,炊事班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煮进了锅里,尤其是买来的猪肉和副食,什么脱水菜、木耳、黄花,那回锅肉每人可以打一小盆,还有没有发完的猪肉罐头,菜多的简直吃不了。连长很认真地给大家说:“弟兄们!使劲的吃吧,要吃饱啊,到了越南可就没有这好东西吃了!”他这一语双关,大家都明白,于是大家哈哈地应和着。只有少数人苦笑了一下,便埋头吃饭。司务长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水壶白酒,这时也拿了出来给大家倒上,全连战士高喊着:“为了胜利――干杯!”场面颇有些悲壮。    我说实话,那个时候一点食欲也没有,或许生理上还不太适应提前开饭,或许心理上有些紧张,或许这顿饭的“油水”太大,虽然这些东西是我们平时很想吃的,但我没吃多少。我的心里一直想着我那没有写完的“遗书”,今天再不写完它就再也没有时间写了,我必须写完,还必须要把它寄出去!我一定要让家人知道我即将离开我的祖国,即将奔赴战场,我不能让他们对我无休止的牵挂。
    “十多天都没给他们写信了,这会儿你真的要上前线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们收到的就是烈士阵亡通知书,那他们会伤心死的,尤其是那两位为革命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他们能挺得住吗?”想到这里,我赶紧三两口吃完饭,飞快的跑回了我的“窝棚”,从挎包里拿出了那封没写完的家信迅速展开。
    “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 你们好!我即将走向战场,由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一一写信,我就用这一封信来写我的情况吧。这也许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旁,但我将带着你们对我的希望和鼓励投入战斗,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不过这些天来我们只是训练,并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   当我看着上面这段没写完的信时,我又觉得已无话可写了。我写什么呢?难道把离别的悲伤留给他们吗?难道你还不想走吗?我一下楞住了,我不知从何下笔。我拿着圆珠笔,足足楞了有5分钟……。终于下笔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    你们好!
    我即将走向战场,由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一一写信,我就用这一封信来写我的情况吧。这也许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旁,但我将带着你们对我的希望和鼓励投入战斗,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不过这些天来我们只是训练,并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们:我们刚接到命令,马上要进入进攻出发阵地了。我走了,在这给你们再见了!我没有多的话了,如果我还能见到你们,那你们就为我庆功吧!   再见!亲人们!再见!再见!再见了!我永远想念你们!   再见!                         你们的小风                                       1979年2月16日
    一连写了很多个“再见”,那两字我也写的特别大,一排字可占据5、6行,因为我不想他们看到手中只有一页纸的信,但我又无更多的话可写,那种情感,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内心对他们的思念,就只能用“再见”来表达和填充了。    
    我写好了这封最后的信,立即把它封好,并把我所有的邮票都贴到了信封的后面。其实,那时候军人的信件已经是免邮资了,但挂号信和特殊邮件是需要付邮资的。这些邮票是我们在小芭蕉训练时,家里人给我寄来的,亲人害怕我不给他们写信,特意的为我买了后面带胶水的邮票,还有“航空条”,现在很多人根本就不知“航空条”是个什么玩意!那是你要求邮局用航空方式传递你的信件时注明的标记条。这些邮票因为没用,所以一直带在身上,大概足足有一、二块钱之多,这在8分钱的邮票时代已经是很多了。现在没用了,也为了这封信能确保寄到我的亲人手中,所以我全贴了上去,以至于信封上都没地方贴了,前面、后面全是邮票。
    当我做完了这一切,部队已经开始准备东西了。我赶紧把我的装备整理好,将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包括挎包、绒衣裤和其他多余的生活用品,打成小包。说是等我们突击完成后,再由后勤给我们运上来。我又丢掉了所有多余的食品,像罐头和饼干,只留下战斗整备和400克压缩饼干。要知道,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上,我们晚上站岗都要穿绒衣的。但我所穿的仅仅是一件衬衣和一条秋裤,外面罩着作战服,背囊里是子弹、雨衣、铁脚码、急救包和干粮,外插一把工兵锹,腰间是弹带、手榴弹、水壶和防毒面具,再挂上了我们自做的“竹筒救生衣”,这就是我出征的全部整备。 我加入到队伍中去,集合、出发,这时我才看到,我们居住的地域全是部队丢弃的物品,以食品居多,山上的小路上和路边的水沟中,到处可以看到我们丢弃的罐头、饼干和物品。原来部队要离开什么地方,讲究的是要给人家打扫好卫生,物品恢复原样,像离开小芭蕉村时那样。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农场的老郭站在路边,眼里含着怜悯的目光目送着我们,我们也只能一遍一遍的向他说着对不起,没有时间给他打扫农场场部了,丢弃的东西请他老大哥帮助收拾一下。    
    但我此时非常清醒的是,我还有一封没有发出的信,我必须要把它发出去,在哪发呢?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办什么事情都非常方便,平时有通信员专门为我们发信,交给团部统一收发,可现在部队全部要参战了,谁来给你办这事呀!但我早想好了,只有我们农场的老郭能完成我的心愿。
    我跑到老郭身旁,语无伦次的说:“老郭大哥,请你帮忙,我不能寄信了,但……但我都贴好了邮票,我要寄挂号信,航空信,你一定要让他们收到!我请你一定帮我!我不能再感谢你了,但我……我想用最保险的邮递方式,你看邮票够了吧,谢谢你啦!老郭大哥!”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的说着感谢他的话。   此时的老郭可能是最清醒的人,他太明白我的心理了,他太知道我要说的话了。无非是你就要死去,不能再活着回到祖国,不能再活着回来见你的爹娘,你要把最后的遗言留给你的家人嘛!在这个时候,一个活着的人接受一个即将要战死疆场士兵的请求,无疑是对其最大安慰,他能不接受吗?能不按照你的要求做吗?那你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老郭说话了:“小兄弟,你放心吧!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这封信我会把它亲手交给邮局!你就放心去吧,多注意安全!”同时他对着大家大声喊到:“兄弟们!我希望你们再回来看我!我想喝你们的庆功酒!”他喊着,眼里充满着激动和难过的泪花。
    我一点也不担心老郭能不能照我的要求去做,但当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就想和一个能活着的人说话。我们上路了,沿着门前的那条公路向国内的方向走去,那是为了隐蔽,绕开越军的视线,必须挑选远离国境线的道路行军。远处的老郭背着他那只全自动步枪还站在那儿目送着我们,慢慢地,他消失在我们的目光中,我想,那些被丢弃的猪肉、水果罐头和压缩饼干足以供他吃一年。   我们必须隐蔽到达我们的进攻出发阵地,我们身上插满了树枝和伪装,尽量沿着路边的植物走,活像当年的八路军武工队深入鬼子敌后。在有些地段,在那些越军能够看到的山间,我们还要分开通过,以防越军了解我们的企图。这条路,我们连队里40%的人都走过,是我们看地形走过的路。连长一边走还一边打趣地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能很多人都会到山那边去了。”他指着烈士墓的方向说。大家都知道他的所指,只有后来补充上来的北方老兵没去过那烈士墓,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边走边看了看天气,下午的边界是多云的晴天,看不见太阳,由于背着“竹筒救生衣”,很不好走路,走的大家都有些冒汗,纷纷解开了领口散发热气。我注意到大家都非常留恋地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都非常想寻找到老乡或是什么人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们走着看着,虽然是下午时分,可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或许是沿途的老乡都接到了疏散的命令,大家多少有些失望。   
    兄弟们、战友们,再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吧,也许明天,你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只有几公里的路程,部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附近。   
    “全体蹲下!”前方指挥员传来了口令。在我蹲下等待进一步的命令时,我抬眼向前望去。在我的眼前,是一排几十米高的连绵丘陵,丘陵上一片密密的橡胶林,橡胶林中已经有部队在那待命了。在我们待命的地点,也有很多其他连队的战友,他们是专门保障我们营渡河的,听他们说,翻过这橡胶林就是公路,路边就是河滩,再下去就是红河。啊!红河,我们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
    这时传来了命令,让我们隐蔽接近阵地。我们的进攻出发阵地就是那丘陵下的橡胶林。我们全部排成一路队形,猫着腰钻进了橡胶林,依山而坐,原地待命。那架势,活像电影《上甘岭》中志愿军战士在坑道中等待上级发起总攻的命令。我们开始很紧张,但听倒原地待命的口令后,大家松了一口气。我坐了下来,松了松装备,把枪放在一边,卸下了身上的“竹筒救生衣”,好好的喘了口长气。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将要采用偷渡的方式过河,作战方案是“偷渡不成改为强攻”。偷渡要在夜间进行,几点开始,我们不得而知,只要求你听候命令。“行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至于几点钟开始,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反正都是听命令进攻,又不要你来指挥,瞎操什么心!”我心里这样想着,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体力。就在这时,有人传给我一打白毛巾,说继续往前传,人手一条,系在左胳膊上,用于夜间我军识别。一时间,我们所有的部队每个人手臂上都缠上了白毛巾。
    又有命令传来,要我们准备好自己的碗,就是我前面讲到过的那只军用“洋瓷碗”,说保障部队为我们做好了晚饭,要我们吃饱肚子。真希奇,第一次有人为我们服务了!我们连炊事班的战友两年来也是第一次吃上了别人为他们做的饭!于是我们每个人都从背囊里拿出了那只碗。   
    送饭的战友上来了,他们两个人拉着一大军锅米饭,另两个人拉着一大锅菜――干白菜炒肉片。军锅拉到谁的面前,谁就伸出碗去,先为你舀上一勺饭,再为你舀上一勺菜,然后我们折两根树棍当筷,吃了起来。或许是大家中午吃的太多?或许是心里太紧张?或许是碗太小?我看大家吃的都不多。我们每个人吃了那一小碗后就再也没人吃了,保障分队的战友不停地问着我们还要不要?说“兄弟,多吃点!别饿着!”我看大家是摇头的多,点头的少。大家用树叶把那吃光了饭的“洋瓷碗”擦了擦又把它放回到背囊里去。   
    饭后,上级又派人来补充弹药。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弹药都很多了,因为在出发之前就由我们随意的补充,现在又要给我们补充,生怕谁忘带了子弹,生怕谁没有带够。结果真是没有一人补充,反而有人因为弹药太多而退回去了一些。
    好不容易忙完了,心情也静下来了许多,我抬手看了看表,快六点了,心里想着家里给带来的这块表的确派上用场了。天色已逐渐的暗淡下来,我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看到小丘陵的顶上我军战士密密麻麻,他们都伪装的很好,全是重火器分队。重机枪、无后坐力炮一个接一个,还有85加农炮,他们都直直的瞄着前方,我们在吃饭和补充物品时,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真是现代的邱少云啊!   
    不用问都知道,那些部队是保障我们安全渡河的,偷渡不成改为强攻嘛!万一我们在渡河中被越军发现,就全靠他们掩护我们强行渡河了。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橡胶林里静了下来,我们能听到红河水静静的流着。
  “传二连长!”营部通信员带着一名干部摸了过来。   
    “往前走!连长在一排的后面。”有人指示方向。   
     营通信员找到了连长,把那名干部交给了他。这人装备很特殊,和我们比起来异常简单,没有穿“救生衣”,也没有手榴弹,只有一只手枪。此人和连长进行了简短的会晤之后来到了我们队伍中,因为我们连的翻译在我的身旁,他来找那两个翻译。我这才知道他也是一名越语翻译,越南人也喜欢找老乡,他来到了我旁边,不过他的地位要比我们连的阿关和阿昆高多了,起码人家是干部,还发了手枪,这让翻译小阿昆羡慕不少。此人叫“阿孟”,来华前是越军的一个57高炮排长,由于是华裔,因而也被越军给弄“下课了”,他不满,于是回了国参加了解放军。不对!应该是被我军给招募了。
    对“阿孟”的原有身份我很感兴趣,可以看出阿孟是个有文化的人,中国话也说的不错。我悄悄地移到了阿孟的身边,和他攀谈起来:  “你们越军很厉害吗?说你们一直在打仗,很有战斗经验,是真的吗?”我谨慎的问道。   
    “我看不怎么样!现在我们摸过去,准把他们打垮!”他回答道。   
    “为什么呢?”我问。   
    “越军的纪律很松,他们晚上喜欢找女人!说不定现在山上当官的都跑了,阵地上没有人指挥,那还不一打就垮!”阿孟坚信地说着。    
    我听着他说,但心里并不相信,都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军队,哪会有那么随便,要是我们的军官晚上在外找女人,还不早就给他撤了!我边和他聊着边想着我们的军队,不时的将两军作着对比。我还问了阿孟好多其他的问题。比如,阿孟你是高炮排长,你和美国人作过战吗?你打过美军飞机吗?美军又是怎样打你们的等等,聊的挺多,也挺开心,好像已经忘了我们马上就要向越军进攻了!
    “不要说话了!抓紧时间休息!”又一次的口令传来。我们便停止了交谈。其实那个时候才8点多钟,谁能睡得着呢?只能睁着眼睛发愣。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害怕,或者说害怕的劲儿都过了。电影《手机》里张国立说“审美还有疲劳”呢,害怕也是会有疲劳的,过多的害怕就会使你不害怕,也可以解释为你已是无可奈何。   
    天色已全黑了下来,但那天晚上黑的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天气是阴沉沉的,但没有一丝凉意。我躺在林中落满厚厚树叶的地上,头枕着静静的红河水,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的想着:“我们过河时越军会发现我们吗?发现了怎么办?”,“万一我们的船被打翻了怎么办?这黑黑的天,你往哪儿游啊?水流得那么急,我只能在水上飘呀,飘……”,想着想着我进入了梦乡。我梦到了越南的“琛姑娘”,梦到了越南的村寨和椰林,它让我睡的那样香甜。
    红河水依然在我的身后静悄悄的流着,我的美梦也随着那静静的河水,飘啊……飘啊……飘向远方。

                          ――上篇《炎热的土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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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1 00: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不错的作品,我记得是许世友和扬城武,
哪来的徐将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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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1 16: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亲历对越还击作战回忆录《橡胶林的回忆》上篇“炎热的土地”

我喜欢这类题材的作品,先存下来,有时间慢慢嚼,呵呵,谢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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