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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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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8 17: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上人间》
1
    走进流水寨后山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已经成了新娘绯红的腮。今天是纳轮去世五周年的日子,前几天我和画家从庭院的竹丛中摘下一把竹叶,用红布包了起来。现在竹叶就在纳轮的坟前,虽然少了许多生气,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从叶面看到绿色的天空。
    纳轮比较喜欢听我和画家的笛箫合奏,她说看到了笛箫她就想到了“天上人间”这词。此刻,我们静静地吹着笛箫,吹得云儿忽悠忽悠的转,吹得风儿呼啦呼啦地响。
    纳轮是白云县白云山流水寨的姑娘,相逢她那年我和画家二十五岁,她二十。那天的天空蓝成一粒宝石,她是从云里钻出来的。有句俗话说的好“云南风光在白云,白云风光流水寨。”当时我和好友画家就是冲着这句话坐上班车到白云采风的。
    纳轮那天穿着蒙古袍,袍子很华丽、很秀气,腰上扎一蓝色腰带。她从山上哼着歌蹦蹦跳跳一路飘来,我正在调动焦距,打算给画家留个流水印象,听见她的歌声,我们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静静地听她唱歌。不可否认,当时的我们确已沉醉,以至于纳轮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发现满鼻子的香。
    纳轮见我们盯着她看非但没有脸红,反而大方的唱起了山歌:天上的云儿忽悠悠的飘/远方的客人乘风来/流水寨里风光美/蹦呀跳呀,好风光/迎客竹林把颜笑。
    流水寨的由来是因为寨子旁流淌而过的澜沧江和分布在寨子周围的55条溪流。纳轮很大方的做起了我们的向导,当她知道我们是搞艺术创作的时候,她就自愿充当了我们的向导。纳轮的身材很好,宽大的袍子并没有笼罩住她的曲线动人,画家说,她是画出来的,我就反驳,说纳轮是不可能画出来的,应该是想出来的。
    第二天,纳轮带我们参加了她们寨子里一年一度的草原盛会那达慕。奔驰的马匹上,纳轮的袍子随风飞舞,画家就用色彩为她画了一幅草原歌声图,而我则用调子为她谱了一曲云儿悠悠。
    夜晚,我们三人来到白天赛马的地方,一齐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虽然才相识两天,但我们却象多年的老友一样。纳轮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壶酒,我们三人就把草场喝成了舞场,纳轮醉成一朵花,我和画家在星光的尾巴下面也相继睡去。
    接到纳轮的电话我们很意外,没想到我们刚离开流水寨两个月她就到了我们居住的这个城市,电话里的她嗓音依旧是流水潺潺,我们的脚步也就显得无比的飘。车站里的纳轮没有穿蒙古袍,而是换了一身轻纱裙装,我也知道我和画家的嘴巴与眼睛已经和脸盘比例失调,但这并不妨碍心底美感的诞生。纳轮扑哧一笑后,我们就推开了宿舍门,屋子里尽是画家擦抹涂料和我练字用的废纸,窗台上的花也有气无力的塌拉着耳朵,纳轮进门后稍微楞了一下就忙了起来,晚饭的屋子里,变得干净明亮,我们原来堆杂物的那间房子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主人----纳轮。
   
2
    纳轮来了以后,我和画家天天在家吃饭,单位上有同事请客或者朋友来电话叫聚一聚都被我们找各种理由给推脱了。实在是因为纳轮手下的蒙古炒米、杏仁佛手、豆面饽饽、龙井竹荪、炒墨鱼丝让我们着了迷,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纳轮身上散发的那股草原香气和她那双想象出来的眼睛。
    可惜好境不长,纳轮刚到我们这里半个月就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一个花卉店的销售员,于是我们的家庭美味就成了历史书中的风景,而晚上的她又总缠着画家学习画油画,我的诗歌开始写得悲凉,我的调子开始变得忧伤。
    不可否认的是我和画家都同时爱上了这个蒙古女子,而她的眼神却干净成一滴山泉,于是,画家画画的笔开始变得暧昧,我写字的手也多了一份柔情。
    那天,纳轮看到我桌面上的一首小诗:夜晚是一种心情/阳光是一种暗示/那么流血的微笑和夜雨的叮咚会是什么呢?/一个拳头握紧了再松开/上面只有汗水/躁动而忧伤的泪珠。看完诗歌的她被我文里行间的忧伤所感染,她说诗歌真奇妙,短短几个字就让她感觉到清凉的苦。我就感觉到兴奋,是啊,要是她能一边学画,一边写诗,那该多好,我的建议很快就被纳轮采纳。
    月亮在天空舞着清纱,星子的闲情有几分懒散,屋子里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纳轮学习油画进步很快,一个月前还在学习素描,如今已经开始逐渐上色,而文字方面也开始从诗歌向散文及小说过渡。
    纳轮参加省美术协会的作品比赛时获了二等奖,这让我和画家感到无比惊讶与欣慰,听着她向我们描述参赛作品的大开眼界,听着她说某某画家的色彩感确实很棒的时候,我们只有默默地看她的背影,那是一种无声的爱,无法从纸端流露,无法从色彩中解脱。
    由于参加比赛的缘故,纳轮结识了省城一位姓梁的画家,那晚她在屋子里为我们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饭菜,还特地为我们准备了红酒,她把工作辞了,她说,她热爱艺术,她热爱色彩,省城里那位姓梁的画家已经邀请她到省城发展,纳轮说她想好好出去学习学习。我没有说话,画家没有说话,纳轮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我只好拿出笛子为她吹了一首天上人间,而画家也捏着箫涩涩地挤出欢快的发音。
    纳轮走后的日子我和画家是很不习惯的,每天晚上抱着水烟筒你看我我看你的,双方都觉得无聊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可躺在床上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走出卧室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画家已经坐在沙发上,我们相视一笑后,他又拿起手中的笔去涂抹画板,画什么他是不知道的,只是重复那一个动作,而在键盘上敲打的我打出来的文字又全都成了纳轮的模样。
3
    “我可以回来吗?”,电话里的纳轮声音很弱。我接电话的手开始有点哆嗦:“当然可以回来。”那是一种无比激动的嗓音,以至于让正在画画的画家停下笔来,用眼睛询问我是谁的电话。
    纳轮的脸上没有任何色彩,白成一张纸。以前的笑容已经飞到了爪哇国。她一进门就哇的哭了出来,让我和画家不知所措,我赶忙去厨房里弄好吃的,而画家则忙着递纸巾。纳轮没有吃我弄的东西就回她的房间去了,我们不敢去打扰她,虽然我们的心情也火燎似的。
    早晨,窗外的阳光和着窗台鱼缸里的水珠在天花板上跳着欢快的舞蹈。纳轮走出房门的时候脸色已经开始有点红润,今早起来晨跑的画家专门买来了一只刚下蛋的老母鸡,厨房里传来的嘟嘟声让纳轮又流了几滴眼泪。纳轮在梁画家那里受的委屈我们没有问,那是她的一个伤疤,目前还没有愈合,还在流血,就让我们静静地等待她的恢复吧。
    桌上的酒是北京56度的二锅头,纳轮给我和画家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酒杯的她一仰脖子杯里的酒就没了。我们也没说什么也是仰了仰脖子就把酒消灭掉,那晚我们和草场上一样的疯狂,那晚,纳轮再一次哭了。
   
    自从纳轮回家以后,我们就经常去爬山,经常去看湖,山上的我们是久违的春花,无比灿烂;湖水里的我们是渡假的水滴,尽情地享受阳光的呵护。纳轮的心情渐渐有了好转,又开始物色新的工作,每晚又跟我练习写文章,但画笔却很少见她拿,我和画家都知道那个色彩是灰色的调子,所以就理解万岁了。诗歌里的纳轮是一只忧伤的鸽子,小说里的纳轮是一条会说话的金鱼,随笔里的纳轮是清山绿水,杂记里的纳轮是天马行空。纳轮在文字的天空里又笑出了流水寨的歌声,我们的小屋里又阳光灿烂春风蔓延。
    冬去春来,欢声笑语中山上的桃花红了三次,叶儿哭了三声,纳轮的脸上已经有了苹果成熟的苍红感,我和画家的脖子都拉得直直的,纳轮的眼神却并未抛向我们。自她从省城回来的这两年中,她曾多次感冒,并伴有腹泻的现象。叫她去医院,她总是说没事,吃点药就可以了,我和画家也没当回事,想不到我们疏忽的背后尽是纳轮孤独地承受病魔的折腾。那天晚上,正在给一个报社写稿的我突然发现纳轮不停的咳嗽,看到我注视她,她就跑到了房间里,我紧随其后进了房间,才发现她手里的纸巾上居然有血丝。当时我与画家就把纳轮往医院里送,尽管她面色苍白,尽管她一个劲的说不要去,但在我们的强制下她只好无助地看着我们。
    到了医院门口,纳轮让我们停车,声音很平静,我和画家都吓了一跳,只好把车停靠了路旁。纳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画家。“本来,我想把这事隐瞒下去,与你们好好地在一起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光,但现在好象已经不可能了,医院就不要去了,我感染了艾滋病,这病在我身体里已经潜伏了两年的时间,我好恨那个姓梁的畜生。很感谢两位哥哥对我的照顾和关爱,我深知我配不上你们,更何况如今犯了这病。你们对我的恩情,小妹只有下辈子才能报答了,如果两位哥哥不嫌弃,就认了我这个任性的小妹吧。”
    说到最后纳轮哭了起来,我和画家也泣不成声,我们三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小妹说姓梁的畜生骗了她的身子以后又去骗其他女人,说他有妻子却瞒着自己说他是单身。小妹说姓梁的畜生在她回这里半年后就去世了,当时她恶心、呕吐、腹泻去医院里检查才得知自己患了艾滋病。小妹告诉我们这些的时候东方已经微微发亮,晨风好凉。
    小妹说想去院子里看看竹叶,虽然流水寨里也有很多竹叶,但那里的竹叶没有画家的色彩,没有我的笔调。我和画家就把酸酸的眼睛藏了起来,拿着笛子捏着箫陪小妹去院子里看蓝天下的竹林,静静的听琐碎的沙沙声。
     曲终黄昏散,竹林风更幽,明月不识愁,笛箫泪流。

师永平
2006年3月8日于玉溪随笔草
   
   
发表于 2006-3-8 21:3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上人间》

  丑陋和美好在这个世界已经一样的多,仅仅靠眼泪已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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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8 21:5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上人间》

现在我们国家艾滋病人很多,我们省有个边远的县,有一个人靠卖血来生活,听说他就感染了17人,真是好惨.看到记者的采访,他们说回到家里又把家人传染了,还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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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9 23:3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上人间》

纳轮的悲剧不是艺术的错,而是文明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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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00:29:35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上人间》

说的好,是的,是文明的错,不是艺术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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