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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杀意
雪中飘香。
梅香。
在这香雪之中倏地响起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是毒蛇在响尾，怨妇在哭泣,。
此时蛇尚在冬眠;，而空旷的山谷中又哪来的妇人？
这声音发自一支三尺长短、晶莹剔透的玉箫.吹箫的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
箫声突止,那少年声也不声,动也不动地站在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急促的马蹄声从山谷的另一头传来,马背上的人一身锦衣长袍,身后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袱，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几分威严,又略带几分和蔼。
那名在白雪中显得格外惹眼的黑衣少年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冷傲，这是少年给他的第一印象。
那少年忽然一跃，挡在了马前。
中年人急忙勒住了马：“朋友为何挡住在下的去路？”
那少年道：“你就是平远镖局的总镖头谢远？”
谢远道：“正是在下。”
少年突然抬头，他的脸被帽沿上的黑纱档着，可谢远仍然感觉到了少年那凌厉的目光，那种目光似乎能穿透他整个人，他心中不知为何一惊。
那少年道：“我想向你借一件东西。”
谢远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少年不语。
谢远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的包袱。
那少年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要的并不是这。更何况东西根本就不在你这儿。你们故意兵分三路，目的只是想混淆他人的视线，而东西应该仍在镖局。”
谢远没料到这名少年对他们的计划了如指掌，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么你到底要什么？”
“你的命!”那少年一字一句地道。
谢远的脸色突又一变，不只是少年的那一句的话，更因为他已注意到了少年腰间的那支玉箫。他下了马：“你就是‘鬼箫’傲雪。”
傲雪道：“没想到谢先生还记得我在几年前用过的那个代号。先生的消息果然灵通。”
谢远道：“三年前的‘鬼箫’只是个爱找高手比武的少年，三年后的傲雪却已成了个杀手！江湖中人也许早已淡忘了‘鬼箫’，但是如今不知道傲雪这个名字的人恐怕已经没了！”
傲雪没有作声，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谢远顿了顿问：“风行雅真是死在你的剑下？”
傲雪道：“不错！”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凡、萧允明、风行雅、谢远，江湖中人人皆知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看来我们这一战是迟早的了！”谢远叹了口气，“好，动手吧！”“吧”字一出口，谢远的刀已出鞘，随即向傲雪的腰间砍去。可傲雪却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难道这一刀快得使他无从还手？还是…… ？
谢远只觉眼前一个黑影像闪过,再定睛一看,傲雪早已跃出好几丈。
“好轻功!”谢远一阵惊叹.。
“过奖。”傲雪的眼神中无丝毫的得意之色.
说话间谢远又连续三刀.傲雪那一管玉箫迎风疾挥,空气灌入箫管,激起了一阵凄厉的箫声！七音俱发，慑魄惊魂，箫音未绝，箫管已连续三振，敲开了砍来的三刀，又再一振，直点向谢远的咽喉。
谢远一惊，没料到自己的一招一式都已在对方的预料下。他的头微微一侧，躲过了这一击，心中不禁寻思到：傲雪的招式似是从剑法中演变而来却又比剑法精妙许多， 但若从中瞧出破绽，便……。想到这，谢远不禁一振。
谢远的临敌经验终究要比傲雪丰富，所以傲雪的招式虽妙，却也没能占到太大的便宜。而此时，谢远的嘴角边却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他已找到傲雪招式中的破绽所在。
谢远已向那处攻去。
但谢远却没想到，傲雪竟会弃下已被他压住的箫，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同时没有办法防御的上半身成了傲雪攻击的对象。可他毕竟是个经历无数战役的高手，直觉迫使他拿起刀向手无寸铁的傲雪掷去。
傲雪足尖一挑，接住了地上的玉箫，右手顺势一挥，击落了飞来的刀。
谢远狂吼一声向傲雪冲去，这似乎是他最后的反击。
谢远的步伐却忽然变得蹒跚，然后停步。
他已经输了。
谢远的胸口不知何时多了把碧绿色的短剑，剑已被鲜血染红，血顺着剑向下淌着，一滴、二滴、三滴……
谢远已倒下，可他的左手却紧紧地握着胸口的那柄短剑。他没有拔出，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只会加快他的死亡。他不解地望着傲雪，他实在不明白，傲雪的玉箫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右手，他似乎只觉得傲雪的左手微微动过。
“玉箫只不过是我的标志，我杀人时通常用得是这柄箫中剑。”傲雪望了一眼谢远，他已死去，但他的眼睛仍瞪着傲雪。
傲雪从容地扳开他的左掌，将短剑拔出，小心地拭去了血迹，插回了玉箫。
“招式的破绽处便是它最厉害的一招。可惜这世上只有一种人知道，那便是死人！”
山谷间又响起了鬼鸣般的箫声。
二． 人物
洛阳，总是吸引着各种身份的人，有自远方消闲的世家公子，有隐逸了身份的高官贵族，更有些名诗人在此留下些传诵千古的名句，然而最愿意到洛阳来的还是那些江湖侠客，吸引他们的不是洛阳的繁华，也不是洛阳的富甲天下，而是洛阳那名震江湖的显赫世家－－萧家堡。
萧家堡别院。
小径后一处铺着鹅石的空地上，置着雪白的石桌，石椅，全是以精工雕琢而出的，此时正对坐着两个对弈的人。那少年很是英俊，神情洒脱,看上去让人有种亲近感，身上的一袭白衣更显得他的飘逸。而他对面的黄衣少女则是清新脱俗，白玉般的脸蛋泛着天然的红晕，纯洁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任何危险和肮脏的东西。
少女笑道：“枫哥，你又输了！“
白衣少年凌枫笑而不答。
“枫哥，你是不是在想谢伯伯的事？”萧月伶收起了笑容。
凌枫点了点头。
“那个傲雪真的那么厉害？”
“风先生和谢先生在江湖中可以说是难遇对手，可他们却相继死在傲雪剑下，可想他的剑术之高。”凌枫叹道。
“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要不就可以帮爹爹和你解忧。”
“傻瓜，怎么这么想？！”凌枫笑了笑，“其实，说起这个傲雪，你应该见过。”
“我？”
“记不记得几年前有个叫‘鬼箫’的少年来找师傅比武？”
“难道他就是……”以她父亲萧允明的身份，每年来找他比试的人很多，不过萧允明往往都会推辞，但是那个“鬼箫”却不同，在这之前他已力挫江湖中的许多高手，而且此人十分神秘，没有知道他师承何人，他的年龄、名字也无人所知，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那一战，他还是败了！
“不错，‘鬼箫’就是傲雪。他和师傅的那次比武是他出道后的第一次失败，自那之后他便在江湖中消失了，人们也就渐渐地把他淡忘了。”
月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天我听几个下人说，傲雪似乎是冲着爹来的。”月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他们说在风伯伯和谢伯伯死前，爹都收到够一封信，是傲雪给他的信！”
凌枫顿了顿：“那，那只是江湖传闻罢了，月伶，别想太多！”
萧月伶点点头。
“凌少爷，老爷有请！”一家丁匆匆来报。
萧月伶对凌枫笑了笑，冲着他点了点头。凌枫入萧家堡才两年，但却是她爹最信赖的弟子，在她爹的眼里凌枫就象是他的儿子，其实也即将就是了，因为还有一个月，她就会成为凌枫的妻子。
“那我去了。”凌枫柔声道。
伶星小筑。
萧家堡商议要事的地方。
也是萧允明最常去的地方。
而现在,这位萧家最权威的人却满脸愁容的在屋中踱着步。
“师傅！”
凌枫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起了头，勉强地笑了笑道：“平远镖局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我给了镖师们些银两，解散了镖局，至于谢大侠的家属我已把他们安顿在萧家城西的别院，我还拨了些家丁过去，我想，他们以后的衣食住行都不会有问题。”
萧允明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短短的一句话足见凌枫在他心中的地位。
“师傅。” 凌枫顿了顿，“信的事真不打算告诉月伶？”
萧允明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月，月伶就要成亲了，我不希望她为了我的事担心！”
两个月前萧允明收到了第一封信，信上只有这么几个字“萧允明血债血还！ 风行雅”下面的署名是傲雪。萧允明起初并没明白信的意思。他只是把信随手放到了一边。像他这种江湖中人总免不了有些仇人和嫉妒者，对于此类信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半个月后风行雅的死讯传来时他才明白信的真正意思。可是这，已经太晚了！
半个月前他又收到了第二封信，风行雅的名字变成了谢远。他没有再耽搁，他让凌枫去通知谢远，在必要时凌枫也可以出手帮助谢远。但是谢远出镖了，而且任务很隐蔽，最后凌枫找到的是谢远的尸体！
“‘追踪’那边有什么消息？”凌枫问。“追踪”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群人的代号，是萧家堡中负责追踪的小组，他们的追踪能力在江湖中堪称一流，即使是死人，他们也会挖地三尺，翻出尸体！
萧允明摇了摇头：“现在我们四人中只剩下我和沈老弟了，他虽早已隐退江湖，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弟子虽未见过沈先生，但江湖中人人都称沈先生的功夫仅次于师傅您。”
“其实沈老弟的功夫和我是不分伯仲。只希望‘追踪’能早些找到他了……”
“其实如果‘追踪’的兄弟找不到沈先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凌枫接着道，“如果连他们没有能力找到沈先生，那么我想傲雪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找到沈先生！”
萧允明点了点头。“沈凡老弟，一切小心！”萧允明喃喃道。
三． 回忆
夕阳西下。别一样的风情。
山中传出了悠扬的箫声，似乎融解了冬意。
箫声忽止。
傲雪呆呆地站在山头，出神地望着这山下的小屋，在那里他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但也是痛苦过的时光。
三年前的那天，伤愈后的他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琴芸。
后来的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虽然他忘记了一切，但对他来说，这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已找到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琴芸。
但快乐似乎永远不会眷恋像他这样的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惨镜，当他砍完柴下山后，看见的是躺在血泊中的琴芸和正在挣扎中的柳老爹，还有两个在一旁狞笑的汉子。他又重新拿起了他的剑！他必需替琴芸报仇，必需！
是萧允明，是他毁了这一切。
只是为了一块地，为了给她的爱女盖一栋竹楼，他居然可以纵容他的家奴对一对手无寸铁的父女下毒手。
他还记得柳老爹在死前说得那些话：“记住……不要报仇！你决不……是萧允明的……对手。为了琴芸，好好……好好……活下去！……”
“为了琴芸”，不错，为了琴芸，他不能放过萧允明，还有他的一切！
他恨！
傲雪朝山下的小屋走去，他去看一个人，一个现在他最牵挂的人。
人不在屋里，傲雪一人径直地走进屋子，在桌前坐下后为自己满上了杯热茶，两手开始把玩起水杯，渐渐地思绪已回到了两年半前……
“老大，这里还有个活口。”瘦高个说。
疤面男子一挥手：“斩草除根！”
瘦高个狞笑着：“呵呵，小子，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父母！”
男孩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狠狠地瞪着这群人，他没有哭，他知道眼泪并不能救他！
瘦高个举起了手中的刀，可这一刀他却怎么也砍不下去，背后有个冷冷的声音：“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滚回去！”
疤面男子道：“臭小子，敢管你爷爷的事，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那人仍是冷冷地道：“带着你的手下滚回去！”
疤面男子怒道：“哼，居然不把我王猛放在眼里，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一脚踢开了身前的瘦高个，“我最后说一次，滚！回！去！”
王猛终于看清了那人，他已经开始为他刚刚说过的话后悔了：“你，你是‘鬼箫’！”他的声音在发抖。“我……我们走。”王猛已准备跑了。
“一个也不许走！”
王猛的头上冒着冷汗，傲雪的话如同命令一般使他乖乖地站在了原地。
“我已经给了你们三次机会，现在走不觉已太迟了？”傲雪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冷。
“‘鬼箫’，我王猛也不是好惹的，别以为我怕了你。有种的就放马过来！”王猛自知只有一战才有保命的可能，索性豁了出去。
风起，扬起了地上的沙尘，四周的人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风停，王猛和傲雪还是站在原处，所不同的是，王猛的胸口多了个血洞。“好快！”，这是王猛在倒下前说的最后两个字。
王猛的手下都傻了眼，谁都没有看见傲雪是如何出手的，只是一阵风，他已经要了老大的命。他们想逃，可是他们的脚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好汉，饶了我们吧。”他们都已经跪了下来，这些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人现在已经在哭爹喊娘的了，“这些财物我们不要了，你，你统统拿去。”他们把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掏了出来。
“刚刚这一家子想必也对你们说这些话吧，那时你们又有没有放过他们？！太晚了，太晚了！” 傲雪不屑地看着他们，“我不想脏了我的手，你们自行了断吧！”
“好，好。”瘦高个拿起了刀，但是他的刀不是砍向自己，而是背对着他的傲雪，他不信这个人真的是“鬼”，连背后也长着眼睛！
可是他错了，“鬼箫”的背后的确长着眼睛。傲雪那支玉箫已没入他的腹部。“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四周一片寂静。死人又怎能发出声音。
傲雪擦净了玉箫上的血迹，“他们身上的钱足够你生活一辈子。”
“大哥哥，你要走？”男孩看着傲雪，“我能跟着你吗？”
“我是一个杀手，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你跟着我没有任何好处！”
“你为什么要做杀手？”男孩有些疑惑，“为了钱吗？那么这些钱都给你！”男孩抓起了地上的钱递到了傲雪的面前。
傲雪摇了摇头：“不，我并不是个为钱杀人的杀手。”
“那是为什么？”男孩问。
“为了仇！”傲雪狠狠地道。
“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死去了亲人。”男孩的语气很哀伤。“大哥哥，我能不能跟你练武啊？”
傲雪道：“不，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要学，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要理会江湖中的事，这样也许你会很幸福……”傲雪有些迷茫，他告诉男孩的话是否正确？琴芸也不会武功，也不曾去理会江湖中事，可是最后她却并没有得到幸福……
“大哥哥，如果我学会了，那我就可以帮你了！你帮我报了仇，我也想帮你！”
傲雪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说：“大家都叫我小林子。”
“你不属于江湖，记住我的话，好好地过你自己的生活，相信你的亲人在地下也会为你高兴的！”
“大哥哥，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我不想连自己恩人的模样都不知道。”小林子恳求道。
傲雪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撩起了帽沿上的黑纱，那是张冷俊的脸。
……
傲雪放下了手中把玩着的水杯，他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对方似乎刻意地想隐藏自己的行踪，“小林子，进自己的家还用这么偷偷摸摸？”傲雪回头笑道。
“今天是芸姐姐的祭日，我料到大哥会来，所以出去买了点酒菜。”小林子把手中的两坛酒和一些菜放到了桌上。
“最近过得好吗？”
“好啊，你没见我比以前结实多了？！我也有经常练你教我的那些招式呢。”
说起教小林子练武，这并不是傲雪的本意，但是有次他来看小林子时发现他满身是伤，一问才知道是他上山砍柴是遇到了野狗，傲雪不免开始为他担心，山上经常有野兽出没，一条野狗已让他伤得如此，如果遇到大虫什么的，那…… 所以傲雪决定教小林子些防身的功夫，这孩子的悟性到也高，那些招式使得也绝不在傲雪之下。
“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寻沈凡的下落？”
傲雪有点吃惊。
“外面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在小林子面前他尽量不去谈论江湖上的是非，对于他的仇，小林子只是知道一点，他不想让他卷入其中，这本来就是他和萧允明之间的仇恨。可是江湖就是江湖，有太多的时候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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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8 22: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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