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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谷里蝴蝶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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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 18: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蝴蝶谷里蝴蝶飞》
1
    周雄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像一名医生,他没有让人信服的雪白银发,没有佩带金丝眼镜的文质彬彬,在他脸上镶嵌着被烟熏黄的牙,被太阳烤黑的皮肤,头发很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周雄都像是来医院里看病的病人,而不是在医院里帮人看病的医生,可他身上却斜挎着一件白大褂,白大褂上清清楚楚地飘扬着几个大字“一院中医科”。这让看病的李芳心底多少有点悬乎,这人是周雄吗?怎会如此潦倒?也难怪李芳会这么想,周雄到医院应聘那天就因为衣服穿的不合体,相貌对不起观众而被主考官留在最后考核,要不是他在中药治疗方面确实一流,周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在这里。
    “站着干嘛,是不是凳子上有钉子,坐,看你的情况,是不是最近感觉到头晕目眩,精神疲乏,语言无力。”
     还真牛逼,象自己亲身体验似的,李芳忙把挂号单给递了过去。
    “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对,这就对了,舌淡红,还有手,让我看看你的脉搏。脉搏也无力,最近找到医生看过没有,把病历本拿来我看看。此刻的李芳象个听话的孩子,而周雄俨然就是不可违抗的老师。
    “你没什么大病,就是气血虚弱而已,我给你开付药方,调理一下就没事了。”周雄说完就没再看李芳,而是低头挥洒起来。
    李芳把药方仔细地看了一遍,本来想和周雄说点什么,但她却没有说,甚至连声谢谢都没有。
2
    杨帆来找周雄的时候,周雄正在床上看《拍案惊奇》,书中的荒唐和淫乱多少让周雄感到可笑,其实让他可笑的是生活,因为书中的故事在当今是层出不穷的,别说红杏出墙,就是玩左右逢源,把身体当成靶子练习枪法的也大有人在,《拍案惊奇》在如今是惊奇不起来了,充其量就个小儿科。
    “周雄,开门,是我,找你有点事。”别看杨帆身子瘦小,砸起门了可不省油,周雄那道已经可以拿到三级残废证书的门在她的玉掌下痛苦地呻吟着。
    杨帆是人行行长的闺女,是周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他最要好的哥们,于公于私周雄都不能象平常把别人拒之门外一样,埋头苦睡。
    门外的杨帆穿着一套镶碎花的裙子,看她这副打扮就知道准是约他出去逛街的,周雄把门一开就跑到床上继续趟尸。
    “给我起来,看你这德行,头发胡子不剃,衣服不洗,指甲不剪,充什么修道吃斋的。今天我要不帮你打扮打扮,怎对得起五年同学之情,给我起来。”
    “我昨天没有睡好,你让我继续睡会儿,要逛街找其他人陪去,医院里的雄性动物又不止我一个。”
    “你把我当什么了?院子里发情的鸡还是树枝上叫春的鸟,我告诉你周雄,老娘当尼姑都不会找你这种没有性功能的宫廷货,来找你主要是看不下去了,主要是你丢母校的脸,人家一看见我就说,你看看你们那位师兄,比东邪西毒还牛逼,你让我脸往那里搁,快起来,你要不起来,我可就要发疯了,你信不信?”
    周雄当然信,杨帆这妮子发起疯来,会说周雄非礼她,会砸电视机,会拿把中药看都不看就往嘴里塞,这些伎俩在大学就让周雄痛苦了五年,他能不信吗?
    “看看这件怎么样,套在你身上蛮适合的。”衣服店里的杨帆俨然就是周雄的女朋友,也不顾及周雄的感受,一会挑这件,一会选那件。
    “你说好就好,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周雄看看表实在受不了,都出来一个上午,杨帆依旧那么兴致勃勃。“老板,麻烦你把衣服都包起来,这位姑娘全买了。”
    包衣服的店主笑着对周雄说:“你真好福气,有这么位女朋友,我老婆跟我生活了20多年,给我买的衣服全是地摊货,总数也没超过20件,而你,一上午就抵我20年,这辈子值啊!”刚才给周雄挑衣服的杨帆脸红红的,周雄斜眼一看就在心里骂开了,这骚货还会脸红,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周雄凑着店主的耳朵说:“你要是喜欢,送给你好了。”
    看着周雄嘴里嘀里咕噜的杨帆就说,又在骂我是不是?
    周雄忙笑着说:“那里,那里,你对我这么好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骂呢?只可惜我是宫廷货,要不然,今晚我就给你。”
    “你个杂种。”杨帆抬起脚周雄已经跑了,大骂周雄流氓的杨帆扔下满脸诱惑的店主就追了出去。
    “嘀嘀嗒,嘀嘀嗒......”周雄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别闹了,有人找我。”周雄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这个号码不认识就又把手机给放了回去。
    “谁?是不是最近新傍的。“
    “什么跟什么呀,你那鸟嘴里能不能干净点,我是那种可以随便上床的男人吗?就说你吧,这么漂亮的女人,缠我都六年了,我都没碰你一下,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我为人的正派,再说了,看我这副尊容,有人能看上我吗?何况还是宫廷货,想傍也没资本。”周雄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这样的解释让今天的杨帆格外高兴,他解释说明他怕自己误会,怕自己误会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定份量,想到这些的杨帆脸就红红的,红的酒窝有点深。
    看到杨帆脸上的酒窝,周雄就打趣得说:“今天你都脸红了两次,是不是来月经了。”
    杨帆刚要发作,周雄忙指指周围“这可是在大街上,你要注意影响,都26的老姑娘了,斯文点。”
     “老姑娘怎么了......”
    杨帆话还没有说完,周雄的手机又唱起了歌,看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周雄就没理睬,可刚放下,手机又响了起来,周雄没辙,一般不接陌生人电话的他只好按了下绿键。
    电话拨通后对方没有说话,周雄喂了四五声没有反应就骂开了:“你XXXX的哑巴还打电话,聋子还玩随身听,没有胸部还穿贴身衣,性无能还天天讲雄起,我日你祖宗十八代。”骂完的周雄抬起头才发现,满大街的人都在看他,他把眼睛一瞪,人群自然就散了。
    回医院住宿区的路上,杨帆就一个劲的看周雄,看得周雄脖子麻麻的。
    “老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蛋糕?还是有牛奶?看把你这猪谗得,想喝牛奶是吧?周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裤裆:“可惜是宫廷货?”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毒尖酸,多积点口德,看你好好的一个人,就为了个她值得这样吗?”
    “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周雄提高了分贝,杨帆也不是吃素的。“提她怎么了,你把我吃了,一天在我面前装逼样,你就是个懦夫,一个为了女人就直不起腰身来的懦夫。”
    杨帆越说越气,想想这么多年来的不开心不快乐,全是为了这个男人,再看看为他买了这么多衣服还得当搬运工,杨帆就把手中的衣服全都丢在地上。“周雄,你去死。”
    看着杨帆走远的身影,周雄觉得自己对杨帆是过份了点,过份就过份吧,反正自从张娜离开自己后,周雄的心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是无所谓过份与清爽的。
    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周雄眼里全是白白的月光,张娜正靠在他的肩上,想起张娜的吻,周雄的呼吸就紧紧的。
    “咚咚咚,”敲门声把周雄从大汗淋漓中拉了回来,肯定是杨帆,都六年了,她一直照顾自己,跟张娜好那阵子,她充当妹妹,单位工作两年,她充当姐姐,如今她又充当保姆。
    周雄是穿着裤衩去开门的,在杨帆面前他没什可保留的,或者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跨越性别的平常。
    李芳静静的站在门外,低着头不敢看周雄,她的到来让周雄有点措手不及,他已经记不起这个女人是谁,她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哦,你是?”先开口的是周雄,他把门关起了一半,这样出现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周雄的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是我,李芳,你的病人,药很苦,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甜一点的,给我开两副。”
     哈哈,周雄忍不住笑了出来。“吃甜的中药,我还没有研制出来,等研制出来了。我一定免费送你两副。”
     其实李芳的到来并不是为了甜的中药,她只是想周雄聊聊,仅此而已。
     周雄穿好了衣服就靠在门框上,没有打算让她进的意思。
     “怎么,都不请我进去坐坐,我很讨人厌吗。”李芳的主动倒让周雄挺不好意思。“请进,请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李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周雄宿舍里除了凳子也没啥子可以承担一个屁股重量的物件,平常杨帆来都是坐在床上,今天杨帆是不会来了,她要来,那该多好,最少可以把这个女人很巧妙的支走。
     “白天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回,一回就被你骂了一通,其实我就想找你聊聊天,我发现你这人挺幽默的,我喜欢文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最欣赏的诗人就是李清照,读了她的诗词我全身都是月光。”李芳低着头自己对自己说话。
     文学这东西在周雄的脑海中已经干枯了许久,现在被李芳重提起来,周雄的脑海中就出现了梦中常出现的那张床,那张血淋淋的床,床上的张娜咬着唇,把孩子用塑料袋一装就丢进了垃圾桶。周雄的眼睛睁得鼓鼓的,汗一个劲地顺着脖子往下流,以至于杨帆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而李芳什么时候走的他也没有察觉,至于后来李芳说些什么,醒来的周雄是很茫然的。
     起初杨帆是不打算来的,他周雄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对她冷嘲热讽,就可以把她不当人,今后就不理他,他潦倒,他消沉关自己屁事。回到家的杨帆打开冰箱拿出几瓶啤酒猛往嘴里灌。“周雄,你是头猪,是头笨猪。”喝了酒的杨帆用枕头把向她讨好的狗给打跑了。昏昏沉沉的杨帆就这样来到了周雄的宿舍,一看周雄那样,她的酒就醒了。杨帆忙把周雄扶到床上躺下,用手揉他的太阳穴。她很清楚周雄又受了刺激,导致他的老毛病发作,这毛病都2年了,也就杨帆知道。
     周雄的脸绿得吓人,嘴唇紧闭着,眼睛睁得鼓鼓的。这样子可把杨帆吓坏了,平时犯这病,也就几分钟,而此时,杨帆的眼泪就哗哗哗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周雄,你快醒醒,我今后再也不对你发脾气,再也不跟你斗嘴了,你快醒醒。”不知是杨帆的哭声还是落在周雄脸上的眼泪起效,或者是周雄心口的气顺了下来,周雄的眼睛缓缓的闭了一会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你,哭啥,装什么梨花带雨,万树花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等我死了你再好好的哭。”
     “看到你死了,我开心的不得了,一激动就哭了,心想,尖酸刻薄的那家伙玩完了,活该。”
     “我这人一身毛病,又尖酸刻薄,阎王看了就怕,让我想去那就去那,惹不去还躲得起,天堂的门神又嫌我穷,不给小费不让进,这不就回来看看,看到有个人在这里哭得死去活来,这心一软就不死了。”杨帆刚才跟周雄斗嘴的誓言早已丢到了阴曹地府,而周雄一张嘴就把脸上还带泪花的杨帆逗得笑了起来。
    醒来得的周雄才发现肚子叫得厉害,就对杨帆说:“我请客吃饭,去那里你定,顺便把钱包带上,我最近手头紧,你帮我先垫着。”
   
3
    周六,窗外小雨,中医科很冷清,或者说整个医院都是冷冰冰的,这种感觉真好,医院生意冷淡对人类而言无偿不是一件好事。静静望着窗外的周雄转过头来对串门的杨帆说:“千年之夜的葡萄美酒月光杯此时应该已经举起,美人的葱花玉指也应弹响酒醉今朝香满怀,而那个固执的老头,肯定也怒发冲冠,用瘦成一根狗都不啃的手骨对着高墙之内的弦音高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随即便遭恶狗挡道,略施惩处,奇怪的是古书上怎么没有他遭此横祸的记载,想来,老杜把此翻羞辱吞进了肚中,一是诗人的面子作怪,二是怕叫板精神自此断子绝孙。”相隔两年第一次目睹周雄恢复往日光彩的杨帆脸上充满了微笑,她就喜欢周雄这样,用他常说的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灵动。
    杨帆静静地看着周雄,看得周雄怪不好意思的。“我靠,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注意影响,医院里来来往往多的是未成年人,你是不是把时间看错了,现在可不是发情的时间。”刚才还文雅翩翩的周雄一转眼就又成了吐红的毒舌。
    “周雄,我想跟你谈谈。”杨帆并没有理会周雄的戏弄。“谈谈我们。”
    “是不是有事求我,说吧,我俩谁跟谁?你是我的好哥们,好兄弟,我是你不称职的臭大哥,有事就说,只要不是帮你找婆家,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  
    “周雄,你给我听好,我不是你哥们,我是女人,一个喜欢了你7年的女人。”每次杨帆一提到这个问题,周雄总是用轻描淡写来搪塞,今天的杨帆没有象往常一样悄悄地离去,而是哭着吼了起来。
    “我爱你,爱了六年,大学5年,你和张娜甜甜蜜蜜,我把爱转化为祝福,一直陪伴在你们的周围,你们快乐,我开心,你们不高兴,我也跟着忧郁,毕业你和张娜分手了,我以为我的爱可以尽情倾诉,没想到你又来个痛苦期,好,痛苦是吗?我陪你痛苦,可是现在,你依旧这样对待一个为你守侯了7年的女人,依旧把你的无聊生活建立在她倍加的痛苦之上。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活在回忆中,从前的你去那了,那个风度翩翩,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你去那里了,回答我。”
    杨帆这样激动的情绪是周雄所没有见过的,为自己这样一个废人,杨帆不值。
    周雄没有说话,只是脱下他的白大褂和那件旧棉衣走了出去,站在雨中,让天空的眼泪顺着他的心流淌。
    这夜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如同2年前的那个夜晚,那间和张娜合租的房子里,也是放着张宇的《雨一直下》,张娜的眼神在血淋淋的床单面前很柔和,让周雄看不出任何的不安。就是此刻回忆起来,周雄的脑海中依然只有一副观音的象,这就是周雄的迷惑,血腥中的神话。
4
    李芳再次来的时候,杨帆已经离开了医院,她移民到了澳大利亚。
    杨帆走的时候周雄没有去,他在医院后山那棵老松树下喝了一天的酒,从这个位置,他很清楚的看到杨帆从屋里出出进进,指挥那些搬运工人上上下下,他甚至看到杨帆在他的门口站了几分钟,连敲门的手都举了起来。杨帆最终没有把敲门的手送出去,周雄也最终醉倒在瑟瑟的风中。
5
    周雄瞪着李芳,李芳也瞪着周雄,她们就象斗鸡场里的两只鸡。
    “你不看病,找我干嘛,又谈文学,你少来。知不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就象你这样,看我,素质这么低,谈文学,你怎么不去跟嫖客谈专一。”
    “我喜欢听你骂人,那感觉就象坐在云里,继续。”
    周雄没辙了,碰到个喜欢听他骂人的,比起李芳来杨帆绝对是个淑女。
    最后周雄把生殖器官图翻出来送到李芳面前对她说:“你来找我是不是找这个,来,免费送给了。”
    李芳直勾勾地看着周雄:“我要真家伙。你给吗?”
    周雄请了半个月的病假,他跟单位同事说有女人找他就说他回家结婚去了,他怕了这个女人。半月后上班的周雄听单位同事说那个女人来找过他,前两天天天来,后来就不见了。周雄就感到特别得意,跟我比耐心,嘿嘿。
    晚上8点多,周雄伸了一个懒腰,终于下班了,走到院子中的周雄静静地低着头,呼吸着夹杂淡淡药味的空气,他的心也随着飘到了2年前,学院里的空气也是这个味道,以前的张娜喜欢靠在他的肩膀上,张娜说,那感觉很实在,今夜张娜会在什么地方?她在干什么?
    走出医院大门的周雄楞住了,李芳已经提着个包等在了那里,周雄的表情哭笑不得,李芳的神态却笑容满面。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那还不简单,你看。”
     李芳用手指了指医院大门口墙上一则寻人启示。
寻人启示
    姓名:周雄
    性别:男
    年龄:26岁
    失踪原因:因与女友李芳拌嘴而想不开,欲寻短见,已失踪2天,如有知其下落者请速联系,定有重谢。
    联系人:李芳       联系电话:139877XXXXX
    周雄一看到寻人启示就知道自己被医院里的同事给卖了。
    “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想你会感兴趣的。”李芳打开了车门,抛了一个眼神给周雄。周雄一想总回避也不是办法,就上了李芳那辆红色的小轿车。
    “可以告诉我去什么地方吗?”
    “我现在没兴趣说话。”
    “没兴趣找我干吗?”
    “想给你放放血。”
    “这感情好啊?”一想到放血,周雄就有一股快感,没人知道他的衣服里面藏有什么,和他最要好的杨帆也不清楚,只有周雄自己知道他衣服里面已经镶嵌了100多道刀疤,只有他清楚夜晚舔血的快感,那种感觉就象吸海洛因一样,轻飘飘的,也只有那种快感下,周雄的眼睛才会对血产生好感,继而感到疲惫。
    车窗外的小路上洒满了奶白的月光,李芳对周雄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最欣赏的诗人就是李清照,读了她的诗词我全身都是月光。你看今夜的月光怎么样?美不美?来到这里我就想起了一首词,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深谷幽兰半依阳
窗外轻风拂沉香
雁字回头,娇面满西楼
笛音三弄为谁醉
独舞轻纱泪翠
伤心枕上三更
难言处,不语梦中人”
    周雄的胃在一个劲的缩,有一股东西直冲喉咙而来,回忆的月光中,周雄污了奶白,这首词就是他和张娜写的。
    李芳好象没看见周雄在地上缩成一团并呕吐不止,她静静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以前不会吸烟,但自从听了一名名叫张娜的女子和一位自称周雄的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后,我就学会了吸烟。”李芳抽出一支点燃,递到周雄面前:“想听我说吗?”
    周雄没有伸手接烟,他的汗水已经从发丝中钻了出来,流淌在青色的脸上。
   “让你想起以前,你肯定很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就算今天晚上你死了也好,反正这样面对生活姿态的你会让更多比你痛苦的人苦上加苦,你死了,你可以解脱,她们也可以解脱,你说是吗?”李芳不管周雄说不说话。
    “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周雄当然清楚,这就是当年他和张娜的家,他们每晚都在这里散步,他们谈李清照的冷清,谈杨万里的豪迈,谈海涅的清新淡雅,谈泰戈尔的行云流水,就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张娜都会坐在秋千上,头戴周雄亲手编制的花环,周雄轻轻地推着秋千,张娜轻轻地唱着歌谣。
    “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你,还记得那张床吗,还有床单上的血,那是你孩子的血,想去看看吗?”李芳的眼光变得寒寒的,周雄一个劲的往后缩。
    “想知道张娜为什么离开你吗?知道张娜为什么药流孩子吗?想知道,就跟我上去,坐在你们曾经山盟海誓的窗前,我告诉。今天我全都告诉你,看看是你无辜还是张娜无辜,看看那个血染的床单是海洛因的翅膀还是刀子的脊背。
6
    张娜回家的日子挑在了星期一,自从父亲去世后,张娜几乎每月回一次家,她想多陪陪母亲,毕竟将来自己要有新的家庭。本来她打算双休就回家,可恰逢这个双休理工学院文学社邀请周雄和他张娜去搞文学聚会,所以她就把回家的的计划推迟到了星期一。张娜候机的时候本来想给广东的母亲打个电话,可她想了一想就又把这个想法给按了下去,她靠在周雄的怀里说,等她把一切告诉母亲他们就结婚。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二人的眼睛里都荡出春色。
     张娜家的房子在城郊,院子里静悄悄的,张娜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子,把东西放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就踩着猫步来到母亲的寝室,门虚掩着,张娜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却被门缝中透露出来的光景惊呆了,此时的母亲正赤裸裸地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母亲幸福的呻吟声告诉张娜,这是自愿的,张娜红着脸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的张娜心跳得没有节奏,尽管她一直反复在心里强调,这没什么,父亲已经去世5年,母亲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性伴侣,但她的心还是乱乱的,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跟母亲好上的?怀着这些好奇,张娜又一次来到了母亲的门前。
    此时的母亲已经停止了疯狂的扭动,而那个男人也烂泥一样地瘫在了母亲的身上,当那男子从母亲身上滚下来的时候,张娜的眼孔再一次地被撑大,那男子居然是周雄的父亲周宇森。
    “盼盼,跟你说个事。”张娜的母亲叫刘盼。
    刘盼把周宇森的手拉在自己松弛的乳房上来回搓揉:“啥事。”
    “还不是孩子们的事,上次周雄回家的时候跟我说他跟学院的一个女孩子好上了,我问他那女孩子名字,周雄这小子说要保密,到时候再告诉我,他还跟我说那女孩子长得跟花似的,文采又好,当周家媳妇绝对撑门面。”
    “这是好事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你想过没有,张娜也在医学院就读,万一他们俩凑到一块做出什么事来,那可怎么办?”周宇森抽出刘盼乳房上的手,点燃了一支烟。
    “哎呀,你不说我倒忘了,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这可怎么办?”
     听到这里的张娜已经完全失去了支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7
    “张娜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张娜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呵呵,亲妹子,这不可能,你胡说,你是谁?为什么这样玷污我的父亲和伯母?你说,你说话呀。”周雄用力的撕扯着李芳的肩膀。李芳刚才说的这些太象真的了,时间,地点,人物,包括自己和张娜在机场的表情,可他还是希望这些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李芳编造的故事。
    “李芳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叫张冉,张娜是我姐姐。这是我的身份证。”
    周雄彻底崩溃了,如同当年张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样,周雄实实地砸在地上,那一滴血色,让杨柳的腰身成蛇,红成暗紫。
  
8
    急救室外,周宇森、刘盼都来了。
    “冉冉,周雄怎么样?”
    面对周宇森、刘盼的虚情假意,张冉没有回答。
    “张冉,妈在问你话?”
    “怎么样?你们还好意思问他怎么样?你们怎么不问一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死了好,这个家的人全死了最好,这样世界就干净了。”张冉一说完就跑到了走道的另一边。
    “冉冉,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周雄到底怎么样。”
    “我不想和你们说话,你们离我远点。”张冉的个性刘盼是知道的,她忙把周宇森拉到一边。“老周,耐心等待吧。”
    抢救室的门一直关着,空气很是压抑。想想这么多年来的辛酸,周宇森的心沉沉的。
    刘盼和周宇森是初中同学,所不同的是刘盼住在豪门大院,周宇森缩在四面环风的墙中。刘盼经常把家里好吃的弄到学校来给周宇森,她喜欢周宇森身上的正义,周宇森也常带刘盼去四处玩耍。78年高考恢复,参考后的刘盼和周宇森在蝴蝶谷里私定终生,事后不久,刘盼之父就被调到广东任职,而周宇森也由于风寒而躺在床上两个月,病好后周宇森捏着刘盼的信到广东时,肚子已经作怪的刘盼已是他人之妻。想想世间的阴差阳错,周宇森的皱纹就更深了一层。
    咣铛一声,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看着医生门放松的表情,周宇森知道,周雄有救了。
9
    “冉冉,妈跟你说个事”,刘盼对正在厨房做饭的张冉说:“你看周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是周宇森的儿子,我是你和周宇森的女儿,自己的哥哥当然好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周雄的人品长相。”
    “人品肯定好,单看他对姐姐那份感情就可以知道,至于长相嘛还蛮帅的,就是他这人不注意形象,让人感觉糟糕透顶,但那都是因为姐姐,所以这糟糕也就变得可爱了。”
    “那你喜不喜欢你哥。”
    “当然喜欢了。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把姐姐害得2年多不见人,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如今你又要来打起我的主意。”还沉浸在甜蜜当中的张冉突然叫了起来,把刘盼吓了一跳。
    “你姐姐是要找,可你的婚姻大事也不能耽误,冉冉,你坐下来我跟你个事。”刘盼拉着女儿来到自己的卧室。
    “冉冉,有件事情我一直瞒了你27年,今天我想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亲生母亲在你出世的时候已经去世了。你母亲叫张琴。”刘盼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这相册里的照片就是你的母亲。”
    “那年冬天,雪很大,你母亲和我同时被推进一个产房,当时你母亲由于下体大流血而不幸逝世,你母亲的家属一个也没来,尸体摆在停尸房里好几天,我和张娜的爸爸看你母亲如此可怜就把你母亲的医药费结了,并请人安葬了她。医院怕麻烦,让我们索性把你也领回去,当时看你这么可爱,我们就把你抱回了家。每年清明我都让你磕三个响头的张阿姨就是你的母亲。小的时候我怕你承受不了打击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但现在你长大了,而且我也看得出你喜欢周雄,再说周雄这孩子也受不了不少磨难,我们老了,秘密总是要说出来的,但无论怎样,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刘盼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妈。”张冉抱着母亲也哭了起来。其实刘盼误会张冉了,对周雄,张冉有的仅仅是同情,而那份同情的始末都源于自己的姐姐。此刻,她不想向刘盼解释什么,此刻的她已经走进了27年前的冬天,那个冰天冻地的岁月。
     
10
    周雄睁开眼睛的时候,父亲、张冉,还有张娜的母亲已经在他头的上空排成了一个三角形。看到这些的周雄把眼睛闭上,他恨自己为什么还要醒来,他无法原谅自己,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他知道,此刻的他虽然活了过来,但他是没脸活在这个世上的。他要选择一个蓝天白云下的林子,一个有水有山的地方,他的灵魂需要自然的浸透和洗涤。
11
    张娜的回来让这个本已糟糕透顶的家多少恢复了点喜气,看着张娜满脸的沧桑,刘盼的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娜娜,可苦了你了。自从你失踪后,我们就没了笑声,都怪妈,没把事情真相早点说出来。我本想等你毕业的时候再告诉你,没想到,唉!是妈的错,都是妈害了你。”
    张娜没理会刘盼的唠唠叨叨,而是直勾勾地望着张冉:“周雄是不是还在原来那个医院,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我碰到了杨帆,他告诉我周雄的近况,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姐,哥病了。”张冉本来不想说,但想了想还是早说为好,给姐有个心理准备。
    “他怎么了?”从张娜的面部表情和语言声调来看,张娜依旧没有放下昔日的情感,她和周雄还无法从恋人的角度转换到兄妹的情份上来,2年前她可以把孩子药流而独自离去,那是一时的冲动,而如今,回来后她依然如此,那就不是冲动所能解释的了,想到这里的刘盼和周宇森心情沉沉的,他们可是兄妹。
    医院里,周雄的床头只有一封冰凉的遗书,周雄消失了,如同当年张娜的不辞而别,形式上周雄的消失比张娜的温和得多,但在这温和的背后,张娜不敢往下想,她的眼泪已经湿了手里的书信。
    父亲,伯母,还有李芳姐:
    我情愿这样叫你们,如同我心里一直把张娜看成我的妻子一样。我忘不了她,我想她也忘不了我,2年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想来她已经去了天堂,而我在却留在这世间让她一人孤独冷清,我好自私。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老天爷为什么给我开这么一个玩笑,让我的妻子转眼就变成了我的姐姐,是的,我没有权利选择我的出生,但我有权利选择我的死亡。我走了,去一个没有罪恶的地方,那里只有娜娜和我,只有鸟语花香。
                                                         不孝儿周雄绝笔
                                                         xxxx年x月x日
    “周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都活了下来你却这么轻率地走了,你好糊涂,谁说我们是兄妹?谁说的?”张娜放开嗓音的哭声惨惨的,如同27年前的冬天,那婴儿离开母亲的第一声诀别。
    “证据,对,我要证据。”张娜转身面对周宇森“你说我是你女儿,有证据吗?有吗?我要化血,医生,我要化血。”张娜发疯地叫了起来。
    “所采血液的结果是,你和你父亲母亲的血液都是A型血。”医生的话让抱有一线希望的张娜失望了,她全身如同掉了冰窟,这种感觉和当年在母亲寝室门口听到周雄是自己哥哥一样,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直无法接受。“血型相同怎么了,血型相同就是母女关系吗?你们有没有受过系统的医疗培训,我要做DNA鉴定,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张娜已经快要崩溃,张冉抱着张娜哭道:“姐姐,不要这样,姐姐。”
    张娜一把推开张冉,看了看周宇森和刘盼,劲自走到采血室对窗里的护士说:“化验DNA。”
    当医生握着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张冉、刘盼和周宇森很同情地望着表情严肃的张娜。
    医生走到张娜面前,把化验单递给她:“你是对的,你不是他们的女儿。”
12
    张娜终于找到了蝴蝶谷,这就是当年周宇森跟刘盼私定终身的地方。张娜来不及欣赏谷里蝴蝶的舞姿,她胸前挂着一个大喇叭,喇叭里喊的是撕心裂肺的周雄。
    周雄此时静静的坐在崖边,他早张娜一天到这里。他曾经跟张冉说过,人生是个圆,那里而起就那里而落,当时的张冉没有听懂他的话,但这话被从张冉口中传到张娜耳里就明朗多了。
    晚风中的夕阳是美丽的,这份美丽把天边的云彩描摹得透体通红。周雄的眼里全是张娜,耳里全是张娜,他已经听到张娜在蝴蝶丛中向他招手,还有他早逝的母亲,对,是张娜的声音,周雄对着远处奔来的张娜喊到:“娜娜,等等我,我来陪你。”
    看到周雄从崖上跳下,张娜的嗓子卡了,她只感觉两腿发软,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13
    张娜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周雄的怀里,周雄全身湿淋淋的。
14
深谷幽兰半依阳
崖底轻风拂沉香
蝴蝶回头,娇面满霞楼
喇叭三弄为谁醉
独舞轻纱泪翠
断肠崖前梦天堂
不曾料,醒来在人间
    周雄把这首新改的词念给张娜听,全家人都笑了出来,站在崖底潭前,望着一潭碧玉,张娜对周雄说:“这潭救了你的性命,我们给第一个出世的孩子起名叫周潭,好吗?”周雄没有说话,紧紧地把张娜抱在怀里,他的眼里全是蝴蝶比翼双飞的翩翩。
师永平
2006年6月1日晚于玉溪随笔草
发表于 2006-6-2 00: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蝴蝶谷里蝴蝶飞》

  时间不早,占个沙发,明天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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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 21:31:46 | 显示全部楼层

《蝴蝶谷里蝴蝶飞》

   真是扑朔迷离,又豁然开朗
   难得见永平写完美结局的故事,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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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 23:25:21 | 显示全部楼层

《蝴蝶谷里蝴蝶飞》

泥沙俱下,藏在粗鄙和混沌后面的是至情的人性。
人物的对白中透出的调侃让人颇感惊讶,有些忍俊不禁,用性来开玩笑,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在异性之间要这么随便的话,还真要有些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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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2 11:36:15 | 显示全部楼层

《蝴蝶谷里蝴蝶飞》

数不尽的人间悲欢离合,道不尽的世上陌路苍伤,月圆月缺又是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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