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俺的“遗照”

紫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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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饰有蝴蝶花图案的相册中，从千百本旧书的尘埃中，常有岁月关不住的照片滑落出来，她，紫汀儿嬷嬷的遗照就是其中之一。
二零零四年四月十九日，下午晚些时候，静水正坐在书桌前注视着眼前电脑荧屏上闪烁的光标，电话铃了。线路那一头讲话的人是原来在某某论坛的一个管理员，名叫水眉儿的小妖精，现在她住在书剑梅庄点将台，说是隽永的世界论坛的一个朋友曾送过她一张紫汀儿嬷嬷遗留的照片，她看了，她姐姐楼林女妖也看了这张照片，他们现在还有一张照片，想必静水流深会感兴趣。她讲话很谨慎，对究竟是什么照片守口如瓶，只说她和楼林女妖愿意到散文栏来和静水流深面谈。
他们竟然准备为此费这么大劲，这倒引起了静水流深的好奇心，尽管静水流深一向对这类流传和遗失照片的事抱怀疑态度。于是静水流深同意第二天在人文梅庄见他们。在机场附近的迎宾馆里寒喧过后，尴尬的局面缓和下来，他们两人坐在静水流深对面，窗外夜幕渐渐降临，正下着小雨。
他们让静水流深作出承诺：假如静水流深决定不发表这张照片，那就绝对不可以把二零零四年一月在书剑梅庄发生的事以及以后三个月中发生的与此有关的任何情节透露出去，行，这是合理的要求。毕竟这照片是属于他们的，不是静水流深的。于是静水流深就注意倾听，全神贯注地听，也问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们只管讲，不断地讲下去，楼林女妖几次不加掩饰地从眼眶里往外冒水，水妖精强忍住眼睛里的汗珠。他们给静水流深看了一些文件，杂志剪页和他们的小姨紫汀儿嬷嬷的一部分日记。
蓝天白运和雪梨仙子进来又出去，一遍一遍换茶和添水。随着他们的叙述，静水流深开始看到一些形象，先得有形象，照片才会出来。然后静水流深开始听到他们提起照片，开始看见这张照片夹在前面提到的那个精美的相册里。大约到半夜刚过的时分，静水流深答应把这照片送给《时代周刊》发表，或者至少试试看。
他们下决心把这张照片公之于众，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况很微妙，事关他们的小姨紫汀儿嬷嬷也触及他们的小姨父。水妖精和楼林女妖承认，把照片发表出来很可能引起一些粗俗的闲言碎语，并且使紫汀儿嬷嬷两口子在人们心目中留下的印象遭到无情的贬低。
但是在当今这个千金之诺随意打破，爱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世界上，他们认为这张不寻常的照片还是值得发表出来的。静水流深当时就相信这一点，现在更加坚信不疑，他们的估计是正确的。
在静水流深研究和写作的过程中，又曾经三次要求会见水妖精和楼林女妖。每次他们都毫无怨言地到散文栏来，因为他们切望这张照片能得到准确的剪辑和修缮。有时静水流深和他们只是谈，有时静水流深和他们缓缓驱车上路，由他们指给静水流深看，那些在照片中占一席之地的场所。
除了水妖精和楼林女妖的帮助之外，静水流深以下要讲的故事的依据是：紫汀儿嬷嬷的日记；在书剑梅庄，特别是在散文栏和对联栏作的调查；在迎宾区事务栏悄悄进行的的寻访，从翠袖、冰凌花开的梅庄故事中收集到的情况；各专栏版主们提供的帮助；分手快乐和天意在书剑梅庄后台发现并提供的技术细节，还有同雪韵的故乡诗天下论坛的老人们意味隽永的长谈——他们还记得雪韵的童年。
尽管做了大量调查，还是有许多空白点，在这种情况下，静水流深不得不运用了一些想象力，不过只是在静水流深作出合理的判断时才这样做。这判断力来自静水流深通过调查研究对雪韵与紫汀儿嬷嬷的深刻了解。静水流深确信自己对实际发生的事已了解得差不多了。
有一个空白点是关于雪韵横穿联盟论坛的一些旅行的详情。根据随后陆续发表的一系列主题、回复和附件，根据紫汀儿嬷嬷日记中简短的记叙，以及雪韵本人和一位版主的悄悄话记录，静水流深知道雪韵确实作了这次旅行。以这些材料为线索，静水流深沿着他认为是雪韵在二零零四年一月到二零零四年四月从诗天下论坛到书剑梅庄的路线作了一次旅行。在行程终了时，静水流深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已经变成了雪韵。
不过，想要抓住雪韵其人特有的气质，仍然是静水流深剪辑和研究中最大的难题。雪韵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物，有时好像很普通，有时又虚无缥缈，甚至像个幽灵。雪韵的帖子表现出精美绝伦的专业修养。然而他却把自己看成是一种，在一个日益醉心于组织化的世界中，正在被淘汰的稀有动物。雪韵有一次谈到他头脑中“时光的残酷的哀号”。紫汀儿嬷嬷形容他生活在“一个奇异的，鬼魂出没的，远在达尔文进化论中物种起源之前的世界里”。
现在，到过了许多论坛，雪韵还在继续写散文，童年时代贴在墙上的奖状都已经换成了装饰柜里的奖杯和获奖证书。当雪韵捕捉自己头脑里偶然闪现出的灵光时，他或是靠在喜来登酒店对面那家小饭铺的席棚里，或是躺在一条嘎嘎作响的船里溯运河而上，或是坐在破旧的公共汽车上摇摇晃晃地从潍坊到烟台，但心里始终有着他和紫汀儿嬷嬷那张合影的痕迹。雪韵常常感到不可思议，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与紫汀儿嬷嬷相爱过。
还有两个吸引人的问题没有答案：第一，静水流深无法确定雪韵其余的相册的下落。从他和紫汀儿嬷嬷的交往性质来看，一定有成千上万帧照片，却从来没有找到。静水流深猜想——而这是与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的看法一致的——雪韵在临走前都把这些照片给销毁了。第二个问题是关于雪韵从二零零三年三月到二零零三年六月这段时期的网络生活，可以得到的情况极少。静水流深只知道雪韵有一度在月下青荷论坛靠当版主勉强维持生活，并且继续不断地发散文帖子有时候也写现代诗歌，此外就一无所知。有意思的有一点是，所有的文学论坛和社会论坛包括摄影论坛寄给雪韵的伊妹儿都有他亲自回复的“退回寄信人”，给退了回去。
这是一张广角镜头自拍摄照片，照片上的紫汀儿嬷嬷离开游廊向雪韵走来。雪韵凝视着紫汀儿嬷嬷，近些，更近些。她丰姿绰约，或者曾经一度如此，或者可能再度如此。她在黑头发上系着红缎带，恋恋不舍自己的梦。照片上的雪韵略微显示出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在女人面前总有这种窘态，不管那女人已经对他山盟海誓，或者和他说好留有余韵——一如他的名字雪韵。
但是静水流深还看见了一张短简：
亲爱的紫汀儿嬷嬷：
附上两张照片。一张是日出时分我在音乐贴图给你照的，希望你跟我一样喜欢它。另外一张是自动拍摄的，我们都同样地很自然或很不自然。现在我坐在这里，在我的脑海中搜索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的每一个细节，每时每刻。我一遍遍问我自己，“我在书剑梅庄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我努力想把它想清楚。所以我才写下了附给你的这篇短文：这是作为清理我困惑的思路的一种方法。
我从镜头望出去，镜头终端是你；我开始写一篇文章，写的又是你。我简直不清楚我究竟是怎样从书剑梅庄回到潍坊的。时间这俩旧车好歹把我驮了回来，但是我几乎完全想不起来中间经过的路程。就在几星期之前，我还感到自己很有自制能力，也还很满足。也许内心深处并不快活，也许有些寂寞，但是至少是满足的。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现在很清楚，我向你走去，你向我走来已经很久很久了。虽然在我们相会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在我们浑然不觉之中有一种无意识的注定的缘分在轻轻地吟唱，保证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就像两只孤雁在神力的召唤下飞越一片又一片广袤的草原，多少年来，整个一生的时间，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朝对方走去。
书剑梅庄的寻芳径真是奇怪的地方。我正在烦躁不安时，抬头一看，就在那严冬里的那一天，你穿过积雪向我走来。回想起来好像这是一种必然，不可能是别的。所以我现在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到处走。不过我觉得，我们分手那一天，我的说法更好：由于我们的相遇从而创造了一个幽灵，现在那个幽灵无时不在无所不在地伴随着我，使我说出当时始终没有说出的那句话：
我爱你。
雪韵
二零零四年四月十九日
准备和开始编辑这张照片的过程改变了静水流深的世界观，使静水流深的思想方法发生了变化，最重要的是，减少了静水流深对人际关系可能达到的纯洁境界所抱有的愤世嫉俗感。静水流深通过因此而进行的调查研究，结识了往昔的紫汀儿嬷嬷和雪韵之后，静水流深发现人际关系的界限，还可以比自己原来认识到的更为广阔和深邃——也许你在看这张照片的过程中也会有同样的体验。
但是这绝非可以轻易达到的境界。在一个日益麻木不仁的世界上，人们的知觉都已生了硬痂，大家都生活在自己的茧壳之中。伟大的激情和肉麻的温情之间的分限线究竟在哪里，静水流深无法确定。但是人们往往倾向于对前者的可能性嗤之以鼻，给真挚的深情贴上故作多情的标签，这就使他们难以进入那种柔美的境界，而这种境界是理解与诠释紫汀儿嬷嬷和雪韵的合影所必需的。静水流深知道自己最初在考虑能否开始剪辑这张照片之前就有这种倾向。
不过，如果你在鉴赏这张合影的时候，假如能如诗人柯尔律所说的那样，暂时收起你的不信任，那么静水流深敢肯定，你会感受到与静水流深同样的体验。在你冷漠的心房里，你也许竟然会像紫汀儿嬷嬷一样，发现又重新产生了想跳舞的冲动。

水眉儿

退稿
言不由衷

紫汀儿

下面引用由水眉儿在 2004/04/20 11:17am 发表的内容：
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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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18: 水头，这次将就吧 :em13: ，给个及格俺就满足了，下次俺言定由衷 :em09: 。
    悄悄嘀咕：俺说的写的都是真的，为什么说俺言不由衷 :em10:

雪韵

哈哈，紫儿嬷嬷啊？我们这么深厚的感情了，你竟然不知道我的行踪吗？
我可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啊：）））

静水流深

唉这个静水流深那么认真啊!
处理紫汀儿嬷嬷的一个遗照到把静水的思想境界提高了,也许他从中悟出了好多曾经不懂的事理.谢谢

雪韵

嘿，紫儿，我怎么感觉在重演“廊桥遗梦”？！

紫汀儿

下面引用由雪韵在 2004/04/21 05:39pm 发表的内容：
嘿，紫儿，我怎么感觉在重演“廊桥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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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01:  聪明的:em18:，就是我们两个人的……
     俺现在是见到版头就说好的，因为过关难哦 :em22:  

少女蝶

下面引用由静水流深在 2004/04/21 04:19pm 发表的内容：
唉这个静水流深那么认真啊!
处理紫汀儿嬷嬷的一个遗照到把静水的思想境界提高了,也许他从中悟出了好多曾经不懂的事理.谢谢

静水叔叔左边那个是你吗？你啥什么时候变这么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