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问迷途路，爱有几何？（原创）

烈火的轻云

[这个贴子最后由烈火的轻云在 2005/12/18 10:17pm 第 1 次编辑]



城市的夜晚五光十色，灯火绚目，各样的饮食、商服牌匾上都缀满了霓虹灯，在漆黑的夜色中旋转出繁华的气象。但此刻的我感觉不到街边众多的商家对我有丝毫的诱惑力，只是疲惫地沿街而走，瞪着早已开始疼痛起来的眼睛前后左右找着“网吧”的字样，深夜的寒风刮在面颊上火辣辣的，额头麻木着。
许是长期只走上下班的固定路线、买菜蔬的固定商家，在熟悉的街道上心情是平静的，或者在无人的园林中心态是安详的；如今贸然走进灯火辉煌，人流喧闹的街市，总觉得头重脚轻，心慌气短，脑子里感到一阵阵眩晕，总想扶着点什么，甚至想开步跑回家去。但是我知道不能回去，只能挨下去，或者搜索结束找到孩子，或者还是搜索结束没找到孩子，我才可以离开这一大片让我神经过敏的繁华地带。
黄昏前大概五点，邻居姜涛砸开了我的房门。当时我正在专心致志的上网，在各坛转贴公安部的网页整治通知，外边狠敲了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就急急开了门。姜涛告诉我说，二楼口周蓉家的15岁儿子大磊（皆为化名）离家出走，所以来请求大家帮忙；姜涛来找我，一要做伴，二是人多方便。据她说，小院的多数邻居都已经出发了，所以也来找我，门口吴大妈家的车拉没走的人去通达街。
于是我不多说什么，关了电脑穿上衣服跟着姜涛就跑。上了门口的小面包，看到已经坐了三四个人，都是一二楼的邻居。待坐好，车就开动了。
在车上，吴大妈就跟大家讲了大磊出走的原因：原来那孩子所在的学校接到通知，怀疑大磊和另外两个学生有偷窃行为，就进行了调查。结果消息被泄漏，大磊和那两个孩子提前跑掉了。从17日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了，除大磊之外的两个孩子在市中心医院附近的网吧被家长找到带回，而大磊挣脱后又跑了。大家现在就是去通达街附近的一些网吧再去找找，要是没有，就到新阳路建桥一中附近去找，那一带网吧更多，离大磊的学校也较近。
因于周蓉身体不好，爱人又是腰间盘突出行动不便，所以吴大妈就要求邻居们一起帮忙，别让周家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才好。邻居们看在吴大妈平时对邻里的情份上，也可怜周家，能帮忙的就都动身了。而姜涛是好事之徒，又好动，自然这种事更少不了她；而我，就被她砸出来了。
市中心医院旁边就是通达街，汽车掴进一条胡同停了车，车上男女老少纷纷下车三两人为伴四处寻找网吧，找得到找不到一小时后在车前会合去新阳路在找。我和姜涛组了队，她认识大磊方向感还好，随时可以帮到我这个夜路盲。这也是个人的一点私心。没想到后来这私心真就应了验，大概第六感在起作用吧。
哈尔滨入冬以后天气还不算太冷，但太阳一落屋檐下就特别的阴冷，被风一打，浑身都哆嗦个不停。可是找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倒不是因为谁好谁不好，想到家里行动不便的磊爸爸，那多冷都得忍，眼睛还得尖着点，灯火缝里也得瞄见网吧的牌子。不过没人告诉是在哪家网吧找见那两个孩子的，大家只得东一头西一头的奔走瞎撞。
大概六点左右我们回到了起点，见先回来的人们瞪着眼睛往这边望，姜涛耸耸肩、摊摊手：“没有，就找着一家网吧，可是没有。”吴大妈的儿子一挥手：“上车，去新阳路。”于是大家拖着疲惫的步子又都挤上车。汽车再度启动了，车里无人说话，都默默地趴在车窗上向外看着，一个牌子一个牌子地辨认着，寻找可能会突然闪进眼帘的网吧...
汽车开到安发桥附近停下了，人们一个个象特种兵一样迅速下了车，站成一片茫然四顾。离引桥头不远就是建桥一中，高大的霓虹灯牌匾在也色中显得分外的清晰耀目，下边的街路四通八达，奔行的车辆川流不息，游走的路人穿梭不完。大家不禁默然。是啊，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姜涛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句：“小混蛋，想折腾死谁啊，等抓着他，抽死他。”
姜涛爸爸一瞪眼：“说什么呢，你想挨揍就再说啊，大家不是都在找吗；找着了也不能打，要安抚。”他拍拍吴大妈，说：“你留下看车，我们大家去找吧，别找不到人把你再累病了，犯不上为个小崽子长病。”不容大妈分说，就把她推上车、关了门。大妈探出车窗，冲着大家喊：“好好的找，不要急啊，翻也要翻出来。”我们挥挥手，就又出发了。
路上我们边走边问，走到一个市场口有人告诉我们说，这里的网吧大多都在市场周边，大概有六七家吧。于是大家再次分组，分头寻人。
路上我问姜涛为什么不报警？姜涛说周家不想报，原因没有说。我无话，半挤半靠在姜涛肩膀上，拖着两条酸痛的腿在市场里跟着人流向前晃悠，边走边看街后没有霓虹灯镶嵌的牌匾，脑袋里阵阵的眩晕，心慌得总想闭了眼睛、低下头。可是不敢闭，怕错过网吧的牌子，只好苦挨，心里嘀咕：‘我得了环境过敏症？怎么看不了摊车上那些通亮的灯呢？’可是不能不透过灯光在背里商家的牌子；有心走到黑道上去，但又不能让姜涛也到对街，怕走失。于是越看越晕，走路一脚重一脚轻。到后来姜涛觉出不对，问我怎么了？我只好说灯太亮了有些头晕。姜涛却不以为意，劈头盖脸给我一顿数说嘲笑，最后说要是走不动了就歇会儿吧。我不好意思停下，就说没大事，继续坚持，心里盼望着赶紧找完最后一家，能回家是最好。
我们这条路一共问到三家，前两家都找过了，还差市场头横街对面的那一家没找。找的时候，姜涛上楼我把门，为的是怕给错过去。结果没有找到，网吧的人也说没有那样一个黑瘦的孩子来过。姜涛就说再找不到就回车里去，不找了。于是我们直奔横街。
可能我真的是环境过敏吧，过街的时候居然脚轻脚重地走在了姜涛前边，晕头转向地奔着一辆斜向开来并狠按喇叭的出租车过去了，如果不是姜涛手够快，大概我此行的任务就提前结束，车轮子下说玩完了。当时真惊得我魂都要飞了，本来就疲累的腿说什么也挪不动了，被姜涛半拖半扶地拥过街去。到街口我就坐在花坛沿上，根本顾不得干净、脏了，就想坐下。没办法姜涛一个人去了。
两分钟、三分钟，大约是五分钟后，姜涛举着手机冲回来，踢了我一脚：“我们回家吧，那小子自己回去了，我真想马上去他家杀了他。””我也想，可是你得先让我回家。“我心里也很想揍那孩子一顿，可是离家老远，走回车还要一段路程，可也不能留在这，再呆下去想也就真昏倒了。
七点，汽车象风一样刮进小院，大家慢吞吞地下车，每个人都向二楼口望一眼，然后纷纷转身进了自家的门。姜涛送我进屋，问是否要烧些水伺候伺候我“老人家？”我摇了头，说没事，还要上网呢，顺便写点什么。姜涛横了我一眼，扭头就推自家的门，进到门里转头说：“活该你累死。”“砰”的一声关了门。我苦笑，但心里也有一些欣慰：‘又能提笔了啊...’
注：上边的人名部分为化名。
2005.12.18日21：40分秋色论坛

采绿

现在的孩子，唉～～
明天上班，还有一个孩子的问题没解决呢，想想就头疼～

一剑平江湖

谁家摊上这档子事，也要命！

荷风

  虽然是突发事件，但浓浓的邻居情还真的很感人，现在这关了门就都在笼子里的城市，已经不多见啦~~~~~~~

王飞雪

现在的都市生活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呀，还有这样的邻居实属罕见呀！难得呀！

烈火的轻云

原因我住的地方旧，房子破，还矮，文化水平还不高，但人情味就是厚。

隐者

真的很佩服轻云，每篇文章都是很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