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原创]城市碎片zt

那米

[watermark]无论在哪里，我们都可以看到碎片。支离的，细微的。
然而，正是由它们构成了庞大与规则。
2005年夏日，仰望城市白亮的天空，于滚滚热浪中，我看到城市的碎片。
城市巨大。城市广漠。城市巍然运转。
一、风雨后
一夜暴雨，七级大风，天明时，整个城市一片狼藉。
堵车。堵车。
路旁的行道树很多被风刮倒，巨大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拦腰折断的也不在少数。冠盖华美的小叶榕，生长快速的梧桐，倒下的枝蔓盖过了公路。
而有一种树，即使只有小碗粗细，也依然在风雨后安然无事。因为它的根伸张得极深极远，哪怕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也可以看到这种树的身影。
刹那间，明白了这种冠盖并不华美的树为什么会成为重庆市的市树。
黄桷树。
城市之树。
二、卖报老人
去老麻抄手吃抄手，等待的时候，看到外面进来一个干枯瘦小的卖报老妇人。
起初并不在意，我只是盯着桌上的一团水渍发呆。后来我看见那老妇人端起我前一张桌子的女孩子的汤在喝，才开始注意到了她。
她喝了两小口，就急忙放下了汤碗，对那女孩子说谢谢，并说实在是太口渴了，所以忍不住要点汤喝。我听到女孩子说，喝吧，我已经不想喝了，你全喝了它吧。我看到老妇人伸手颤巍巍地端起碗，仰起头喝光了汤。
然后，她露出谦卑的笑，对女孩子再次说谢谢。
那个汤，是只要在店里吃抄手，店家就会赠送的豆芽汤，像水一样淡。
某个瞬间，我想大声对老妇人说，我请你吃抄手。然而，当她颤巍巍地走向我，问我是否要买她的报纸时，我只是沉默地拿出一块钱，买了一份《商报》，一份《时报》。
老妇人很高兴地对我说谢谢。
然后转身挨桌地问人要不要她的报纸。有人买，也有人不买。当老妇人再次央求那个男人买她的报时，那男人便笑说他不识字，所以不买报。老妇人讪讪地离开了店。
只吃了两个抄手，便觉味同嚼蜡。
丢下碗，走到热浪滔天的大街上。看到街旁绿化带一小块树荫里，一个黑瘦的老人坐在花台上，正张开干瘪无牙的嘴努力地吞一碗白饭，旁边放着一小塑料碗豆花和一摊待卖的报纸。
忍住胸口莫名的疼痛，从老人身旁匆匆而过。
我的奶奶在做什么呢，现在，她一定吃过了饭在家睡午觉吧，而总有这样的老人，挣扎在以热而著名的这座城市里，同年轻人一样拼命生存。
流汗。叫卖。生存。
是的。城市如此丰饶，城市如此坚硬，城市拒绝同情。
冷眼看你生存。
三、地下通道
上班的途中，会经过一个地下通道。
像所有过街的地下通道一样，它肮脏，黑暗，散发着一股陈年的尿馊味。
不长的通道内，两旁的店铺众多，有卖早点的，在油锅里炸的粗大油条和两块钱一碗的小面，苍蝇乱飞的小店，也依然有人光顾。
也有叫卖所谓18K金首饰的，音响放在店门口，反复地播放：本店18K金首饰，物美价廉，只要18元，欢迎前来选购。偶尔会看到几个媒子故意在那里挑东捡西的。
有卖CD和磁带的，店铺里密密地排满了各色CD和磁带，以香港和台湾的歌手居多，全是盗版碟。小电视里放着过时的流行歌，劣质的音响故意开得很大，于是《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的音乐便响彻整个通道。
有卖小灵通的，店内面积最大，也最沉默。很多人坐在塑料凳子上，面前一码码的小灵通，目光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微笑着从通道走过，直觉这里不像是大城市的所在，倒像是乡镇一般。很难相信，在它的头上，就是冷气充足富丽光亮的百盛购物中心和万友康年大酒店。
城市如万花筒，支离破碎光彩眩目，我们看到不同的侧面。
各有各的世界。
四、红绿灯前遇到的吸烟男孩
某个夜里，过街口的红绿灯时，遇到一个吸烟男孩。
他让我记忆深刻，并不是因为他是小孩却吸烟，而是，他的脸上那种老气横秋的神态，甚至可以说，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沉着冷静的凶悍。
这个孩子，穿着破烂肮脏的宽大衣服，嘴里叼着半截烟头，眼睛在烟雾中半睁半闭，他的右手牵着一辆拖满废报纸的木板车，在红灯亮起的时候站在我的身旁，和我一样等待着绿灯的亮起。
我不能准确判断他的年龄，看他的身高，也就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孩子。可是，他脸上那种漠然与老练的神色，让我感觉到他完全是一个成年人。
绿灯亮起来，人们开始纷纷过街，他转头向人丛中大喊：爸爸，快点，可以过了。
随着他的叫喊声，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脸懒懒散散的神色，嘴里也叼着半截烟头，松松垮垮地跟着那孩子过了公路。
那孩子走在前面，手里拖着沉重的一木板车废报纸，他的父亲空着手施施然地跟在后面，而那个孩子，走路的姿态，已经跟他父亲一样松松垮垮的了。
很早以前读《平凡的世界》的时候，从书中知道，大凡长期干重体力劳动的人，走路的姿势，就会变得松松垮垮。后来，我观察这座城市里做苦力的棒棒，果然如此，他们走路，都是一个样子。
夜色迷离，那逐渐远去的身影融入城市的沉默之中。
和他同龄的那些孩子们，如温室的花草般被父母呵护，此时此分，早已应该上床入睡，伴着洁净床单，童话梦乡。
从童年开始，便各自拥有不同的命运。
长大，成人。
生活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或者随遇而安，或者改变际遇。一切未知。
唯有城市，俯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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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野人

卖报的老妇人看了让人心酸酸的~~~社会太无情，生活太无情~~~~太多的人仅仅是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