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第四个节日

孤独的狼

[这个贴子最后由孤独的狼在 2004/01/31 05:25am 第 1 次编辑]

第四个节日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新年第一天，当我们以临战队形在四架歼击机护卫下飞过海疆时，对面被惊动了，作如临大敌状。慌什么，未必知道是我，即使知道，不过“少年聊发老夫狂”而已，还没有“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呢。
我承认，在那一瞬我把你们都忘了。我也承认，我是功名之士，以前和现在因为毕竟还算年轻，毕竟还有热血，没有太背离自己的良心，然而我不知道吴起和他太太的感情好不好、那天他心里是不是很矛盾……长期的分离长久的相思更是无形的刀。
在防空洞里看演出，混音效果之奇妙不身临其境就想像不到，那是用一个大溶洞改造的，除了一些石笋会挡住视线外，我这样的外行眼里找不到缺点，最奇妙的是烟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走。走出洞口时还有“青粼粼的水来蓝个莹莹的天”伴了出来，驻足，一直听完。
青粼粼的海水蓝莹莹的天，很宁静，是我们的水、我们的天。前一段时间北东南段处处吃紧，而京沪粤城处处紧吃。也是，一枚有线制导的反坦克导弹要卖五十万，按两百五十块钱的标准够两千人吃一顿，这个道理无法讲明白，不过我还是很难想象这样的情景：两千位环肥燕瘦的干部分坐在两百张餐桌边，每张桌上有一个大盘子，大盘子里放半辆吉普车居然还冒着热气……
不是无故说起吉普车的。走遍这个岛只需要一天时间，转移一挺高射机枪也需要十几个弟兄累一天，此外还有许多要用车的地方，然而不知道按什么规定，就是不同意配车，大概根据嘴大嘴小定律吧。记得我那辆“捍马”？千里马在这里当老黄牛，从装备器材到柴米油盐，除了不推磨什么都干，但是每天也有人给她洗好几次澡，用牙膏牙刷手绢！战士表现好的有成绩的……可以根据贡献大小在上面坐几分钟到半小时，表现更好的可以开起来坐，表现最好的甚至可以和她合影留念！有一个歌舞团的爱车族惊讶道：“这是原装捍马啊，国内100万买不到！”战士们得意地吹骆驼曰，“这算什么，某某嫌不好，最破的车给最破的岛！”——回来又把轮胎洗了一遍。
岛上生活着实不错，大队长敢胡来，大队政委眼睛一眨巴一个馊点子：岛上风景好，手下能人又多，利用练习器材搞了个激光枪“狩猎场”，半开放了靶场，还扎了木筏……附近人武、公安、边检、政府的都来，居然搞起了“友好旅游换货贸易”，“瞒上不瞒下”，这个“下”到我这里为止，所以今天我来了就没有地方住，而且还为他们带来了新的旅游资源：10公斤汽油可以在漂亮蜻蜓里面坐一分钟，估计今天就可以挣足捍马几个月的草料。这样做有利有弊：以前来可以吃到一种竹鼠，也算山珍了，可是有一次某个地方干部比较廉洁，提出来送两只小狗让他儿子打几枪，现在两只小狗都会拉狗车了，一百斤米没问题，不过我盘子里的竹鼠也随之灭绝了。
胡闹归胡闹，办事还没有昏头，看了，都不错，可以放心。大队部今天开了个万国香烟临时展览会，我就知道换货贸易搞到我头上：要一辆履带式拖拉机，居然告诉我工兵大队有封存的——他和工兵大队长、七大队政委三个人是老乡，一个湖南一个湖北一个广西，居然是湖广大同乡，我叫他找总后副部长去，他们是利川小同乡，哈哈。不过我估计他宁可纠缠我，先惹我发点脾气，然后趁我内疚时来个声情并茂声泪俱下……我回去想想办法，现在打算配合他表演——这些鬼东西你不当心会把你蘸蘸醋吃了，最好的办法是装糊涂，叫他写个报告来，和他公事公办——不过，他们也确实需要。
前天你写苏轼的《沁园春 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给我：“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漙漙。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贤妻言婉而讽，只好乱以他语。东坡老的况味还不是我这样的阅历所能领略，我岂不想袖手？也要容得我袖手才行，套在车上临以鞭子赏以萝卜，贵毛驴说“放驴于华山之野，打打滚吃点草，如无不妥请准执行”，其后果恐怕是派我亲自去作酱驴肉罢？
柔情有一些，豪气也有一些，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稼轩的《沁园春 灵山齐菴赋，时筑偃湖未成》：“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 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新堤路，问偃湖何日，烟雨蒙蒙。”是不是更接近我的心态？然而他们是怀才不遇而悲，我是无才得遇而累，偶尔休息回家，“屈膝榻前聆诗文，孙郎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跪苍生跪丽人”其欣喜也只有在梦中了。
我也谈不上为国为民，也没有人请我为国为民，“天下事，公等在”，即使公冶短有问题也会请教识途老马，轮不到令驴发言，然而有父辈的期望，也有知己者的提携，还有朋友们袍泽们的利益，令驴读了点书也沾了点读书人的腐气，吴起为我所不齿，独善其身也做不来。“用舍由时，行藏在我”只是说说而已，假如不要我干我会觉得一段时间的失落，也就是失落一阵子而已，当年从文渊阁被拉到绿柳营，半夜里倒在硬板床上想哭也不止一两次，现在想来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就算不干了有点不甘也不至于驴泪纵横吧，你说呢？别人羡慕我我羡慕安华，安知安华不羡慕安宁安静？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管他！
你也想开点，一个月中月圆也就一天，凡事退一步退几步想呢？新年不说不吉利的话以免挨骂，然而以令驴这等子建的貌潘安的才，一旦脱开了军管笼头，安知不会立即把你提升为正太太？——只是举例说明哦。或者回去当个什么官，这个官的规模你懂，两年时间足以腐败，那时又如何？不如“锁起狗食盆，大家吃不成，”是不是？毕竟在这里好混一些，去去的夙愿也不至于因为我而不能实现了。再说以后也未必是终身制，今年“三三制”了两百多，七十个就是“王八脱壳当黄鳝——解甲归田”的，另外的想走也容易，只要他“老鼋肚里穿根针——龟心似箭”，打个报告就批。
新年祝愿也不祝别的，睡好吃好等我回来，贵府不算富裕，但热水总有，决不允许以什么洗面，否则我会真的不高兴。你要我写沁园春，“临天”了一首，勉作豪情而已，仍脱不了丘八气。懂的人不和我谈，和我谈的又未必真懂，还是贵我双方自己谈谈、帮我改改吧。《沁园春 新年寄远人》：帆敛寒江，雾散重峦，日起疏林。过瓜洲古渡，金山铁瓮，雄城北崮，浅荡长汀。碧水太湖，环礁列屿，笑看孙郎纵猎鹰。登临处，犹峰徊岛耸，岳峙渊停。  生涯几载飘零，念故里秦楼月未明。忆小桥初见，倾心相许，风烟突变，别语凄清。仗剑南天，奔雷东海，鞭策貔貅驱乱云。当思我，镇惊涛骇浪，破虏将军！
                                                          你的  狼
                                                     口口年口口月口口日

红流苏

喜欢这么个比方：每张桌上有一个大盘子，大盘子里放半辆吉普车居然还冒着热气…
豪气。

荷风

  最后一段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