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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烧——记圆明园之行[作者:画船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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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9 12: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雪在烧——记圆明园之行
    文/画船载酒
  两年前的冬天,我曾经在北京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每到周末,我就会抽空去北京的一个古迹或者旅游景点游览一下。但是有一个地方,我却一直没有去过,而且是故意不去,那就是圆明园遗址公园。
  现在,当我敲下“遗址”这两个字时,心里依然涌动着几天前当我实实在在地站在那些废墟前时一种莫名的酸涩与悲哀。
  在2002年的岁末,我重新去了一次北京,与两年前不同的是,这次纯粹是去北京走走看看,恰逢北京遭遇了一个世纪来罕见的大雪严寒,踏上北京的土地时,一种陌生的熟悉扑面而来,我从不会拿银妆素裹去形容这座风雪之城,因为我一直觉得这类的词汇只是一种表面上的描绘,并不能说明多少内涵的意义。何况,历史悠久的北京是值得我用不同的心情去阅读的一座城市,也许这是冥冥中上天的意思。
  今年元旦那天清晨,阳光非常灿烂,虽然是雪后,北京城却由于持续零度以下的低温天气,并没有雪融化的迹象,雪地上反射出阳光的明媚,风景显得晶莹洁净了许多。我们对着那明亮的阳光,突然不知道在新年的第一天安排去哪里才好,也许,其他地方都会人满为患,于是做了一个自己也不太情愿的决定:去一次圆明园。我们都不曾去过,但依然记得自己从前是故意不去那个地方的。这种可笑的逃避心情直如一个第六感很强的人会预感到自己此行会失去什么宝贵的宝贝,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潜意识里宝贝着那道历史里遥远孤独的伤痕。
  这种心情持续到我归来之后,持续到现在,而且会持续至将来。
  但别无选择的过去是,我的确在几天前去过了。
  就在去的头一天,我记得自己是从紫禁城红色的城门里走出来的,在那里,曾抱着大红的梁柱,曾抚着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汉白玉栏杆,曾坐在雕花的门楣前,照过许多张背景富丽堂皇的相片,我的北京印象截止2002年最后一天,就是那样浓重的色彩,层次美丽得无与伦比的丰富着。
  但在新年第一天,我们随着猎猎的寒风,循着皑皑的白雪,走进了一片荒原。
  荒草何茫茫,松柏亦萧萧,雪后的圆明园——遗址的圆明园。
  水面早已结冰了,覆盖着白得刺眼的雪,只有枯黄的莲憔死了,却还固执地挺立在冰雪之上,荷尽——已无擎雨的华盖,岂止呢,是已无生机的凄惶。
  世界不施银妆,是著缟素。
  恸哭历史已沦至不济不争的现实,谁又能对苍天冲冠一怒啊?只有,唯只有,我们一路沉默着缓缓行走。
  我没有去过西湖,没有感受过诗意的湖面上,有断桥还有残雪。但我却在圆明园看到了真正的断桥残雪!曾经有过大大小小上百座如虹拱桥的水面,现在早已凝固了曾经醉人的眼波,那场烈火焚去了她周身的灵气,那浩恸后的重重践踏踩碎她最后一丝希望。只残酷地余给这片水面一座小小的,残缺的石拱桥,咒自嘲笑着她当年的梦想与美艳。
  当年的圆明园,一定如一位凤冠霞帔的贵族新娘。自从一群强盗闯入家门后,她却被自诩文明的野蛮人活活剥去了衣衫,抢去了头钗,掠走了环珮,成了被蹂躏欺凌的奴隶,褴褛枯槁的老媪,铁蹄下的羔羊!
  掠夺,让东方的梦幻破灭;伤痛,让世界的历史无地自容。
  在艺术的废墟里前行,我们听见中国人的梦幻在一个多世纪前焚成灰烬时的爆裂声;在历史的伤痕里前行,我们感受到它似乎永远无法结痂的疼痛。我们是现世盲眼的后代,睁眼寻不见自我的荣耀,我们切肤触摸得到的只是这种荣耀正以一种凄绝的形式嘲讽呈现!在冷得透骨的寒意里,上天,为何还要赐一片凄凉冷艳得过份的雪,替没有来得及揩拭干净的罪恶遗迹盖上一床微温的凉被!
  天空非常蔚蓝,树枝非常挺拔,雪非常纯洁,阳光非常明媚,如果这种风景是属于乡下,我一定会随口念一句“乡下真是美丽极了”;如果这种风景属于城市,我一定会赞叹多么美丽的城市啊,没有污染。只是,当我们张望着,寻找着,视线落在那灰白色的雕花残断的石柱上时,我看见的天空非常灰暗,树枝非常枯老,雪非常冰凉,阳光非常凄艳。
  西洋楼景区的石质建筑是唯一难以焚毁的楼宇部分,所以才得以保留了一些遗迹下来,也使我们在今天的圆明园唯一能依稀看到当年的建筑片段,比之众多早已焚成灰烬的木质结构的中国式园林,稍显得幸运一些罢了,但这种幸运也能算着一种幸运吗?当我们看到那些雕着花纹的梁柱大部分都是断裂的时候,无法知道是被大火烧裂还是被暴力击断。我觉得我宁愿看不见它们,宁愿固守两年前的逃避心情,宁愿永远不曾来过圆明园的“遗址”公园!
  那些石头上面曾经充满了曾被维克多。雨果誊为梦幻艺术的生命,如果石头也有痛觉,不知道当年它们跌落下来时,可曾呻吟过,曾经哭喊过,曾经绝望过?它们重重地跌于地面,依然在烈火中忍受着煎熬,只留下了强盗愈盖弥彰的证据,警示着,也谴责着,更在那里叹息着。
  世界上还有多少地方,能看到一对如此顽皮可爱的石狮,歪着头,憨态可掬地穿着镂花的衣裳?但它却早被重重地打碎成相隔又相望的两段,狮头在南,狮身在北,都横陈在冰冻的雪地里,彼此深深渴望着又遥遥凝望着。另一只石狮顽强地立在一堆残破的石柱石台上独对斜阳,饱满憨厚的面颊却残缺了一块下颌,但它仍在那里执著又天真地长蹲着。它其实知道是谁来侵犯过啊,它知道命运为什么多桀哪,但它却只是永远沉默得让人直想哭!
  我没有哭,至少我的眼泪没有掉下来,但我面对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痛惜的废墟,永远并且绝对笑不出来!
  一块横在地上的石梁上覆盖了两寸厚的白雪,有人用手指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大的字,“勿忘国耻”;斜阳下,一个拿着相机的男孩正在用手指轻轻拭去凝结在雕花石柱上的冰雪。虽然那天去圆明园的人的确不多,但稀稀疏疏中也见过一些外国游人,他们说着自己的母语,我能大致断定出当年那火烧圆明园的八国联军里就包括了他们自己的国家。面对历史的烽火,面对不堪的遗迹,谁又能完全说得清来者的心情?我们不能,他们亦不能。又应该用如何的心情,如何的语言来表达不同的感受!
  如同紫燕无法寻得垮塌房檐下筑过的窝巢,那种人类间博爱的情感在这废墟前早已失去可依的凭据。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宽容,原谅,不应该属于圆明园遗址。
  感慨,莫名的忧伤几乎催萌了所有复杂的悲痛情绪,痛何如哉!它们在冬天的严寒里栉栉生长,如一团野火在荒原上蔓延。我相信自从强盗的贪婪引燃过那场旷世的烈火,这座废墟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火种,一直在熊熊燃烧。只有中国人,难以饶恕那火光掩盖下黑暗的罪恶,内心永远激荡着强烈的复仇愿望,难以释怀。
  永远,世界上有一个凄绝的地方,它叫圆明园;永远,那里有一场愤怒的雪在烧。
                 
                 
  雨儿2003/1/8于广州。明苑
 楼主| 发表于 2003-6-19 12: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在烧——记圆明园之行[作者:画船载酒]

圆明园,古老东方艺术的园林。
倒在了侵略者的铁骑之下,永远,世界上有一个凄绝的地方,它叫圆明园;永远,那里有一场愤怒的雪在烧。
字里行间,作者饱含对圆明园的爱恋,我没有哭,至少我的眼泪没有掉下来,但我面对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痛惜的废墟,永远并且绝对笑不出来!
发表于 2003-6-19 20:30:21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在烧——记圆明园之行[作者:画船载酒]

  每一个中国人,对清代都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阻隔。
  看到一个王朝的背影,看到了如梦似云烟的昔日繁华刹那,从小的那种莫可名状的怨恨,实在难以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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