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沉默的父爱

爱冷月的女孩

[这个贴子最后由碧落故人在 2004/12/24 02:20pm 第 1 次编辑]

                             沉默的父爱
                           文/爱冷月的女孩
  
     父亲是一个沉默少言的人。
  
     在春子对童年的印象里，只记得母亲挥着藤条的沉重和她生气时不停骂人的模样。偶尔会想起，父亲总会在母亲用她那“黄荆条出好人”“不打不成才”的思想教训了春子和哥后，用淡淡的声音对母亲说，“好了好，别打了。”简单的一句话轻易阻止了母亲准备继续落下的藤条，所以春子总会在挨打时期盼着那个淡淡的声音响起，然后看母亲带着未发泄完的怒气扔下手中的藤条，去做她的家务。
     春子懂事后，知道父亲曾是一个教师。因为春子的出生，被校领导以“作为优秀的人民教师，却不拥护党的计划生育方针”为由，打回了村子里，重新当起一名农民。春子是老二，比她哥勇子小一岁半。春子曾想问父亲可有后悔过，却一直不敢问出口。
     村子里的人常戏谑，“春子成绩这么好，长大了就继承父业当老师吧，也解了你父亲的遗憾。”那次春子和父亲去赶集，街上的熟人照例这样说，春子略低头不开腔，父亲大声回答他们，“有什么遗憾的！虽说我不教书，却多了一个懂事的女儿，怎么算都不亏。”说完用他那厚实的大手抚抚春子的脑袋。那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噎住春子的喉管，说不出话来，眼眶热热的。父亲在前面回头，“春子快走啊，傻愣着干嘛。” 挺起胸，春子吸口气跑向前，拉着父亲的手说，“没事，我们走吧，我要吃张二婶卖的米花糖。 ”
     记忆里父亲总是早早起床，吃完早饭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父亲在外打零工，用他的劳力供起一家的生活所需。春子读书成绩不错，学校里知情的老师总说，“春子，你父亲常辅导你吧。”春子总是点头。父亲很忙，每每看着他疲惫地回家后还要帮着母亲干田地里的活，春子就不愿再烦父亲了。父亲常问她，“功课怎么样了？”她总是点头，“都做完了。”
      在家里父亲的地位并不高，作主的一向是母亲，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总不见父亲争过。父亲好脾气地对待家里的每一位成员，七十多岁的奶奶常把父亲当成孩子使唤，父亲也只是笑着去做。家里的经济大权是母亲掌握的，记得有一次，母亲告诉父亲孩子开学的学费还没有，父亲转身就走了。傍晚回家就交给母亲一叠钱说，“跟老板借的，你看够不？ ”
      在春子的印象里，父亲是踏实的象征，用他那微弯的脊梁支撑起整个家。父亲和母亲很少吵架，记忆里惟一的那次，是为了春子是否去读高中。母亲认为一个女孩子，干嘛读高中呢，即使考上大学也难供。不如读中专，学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也就成了。再说，家里还有一个男孩子。农村里的思想，最后养老也总是落在儿子身上的。
      那次，春子和哥躲在屋子里静静地听母亲和父亲在堂屋吵架。父亲说，“不管怎样，春子一定要读高中，她成绩那么好，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母亲则说，“你想想，家里已经很困难了，能供一个高中生和一个中专生已经不错了。你也不想想，两个高中生，以后还得供大学，这个家能承受么？”说着说着母亲哭了，父亲只得长长地叹气，不开腔了。
     那次父亲和母亲呕了半个月。春子对他们说，“别争了，我去读中专。”父亲沉默了，重重地拍拍春子的头，叹息着走出堂屋。九月，母亲送春子到外地读中专，提着一大堆的行李春子回头，看见父亲站在屋外向她挥挥。，那刻，春子觉得父亲的背似乎更弯了些，抹去脸上落下的泪，春子离开了家。
     两年过去了，春子还差一年毕业。夏天暑假春子回家，发现母亲病了，父亲说不想让春子担心就没告诉她。那个夏天很热很热，太阳把屋子晒得像一个个烤箱，却注定是春子生命里最寒冷的夏天。八月底的那天夜里，等着父亲带母亲从医院回来吃饭的春子和哥，等回的，只是父亲一人。春子忘不了，父亲进屋时沉默了三分钟，才沙哑地低声说，“你母亲去了。”
        母亲去了，哥狠狠地把饭碗摔在地上。那个夏天在哀乐和葬礼中过去，那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春子和哥、父亲三人替母亲守灵，春子和哥不开腔，父亲就更沉默了。上天似乎轻易撕毁了一个原来平凡却幸福的家，那些个支离破碎的日夜，就在大家的悲恸中静静地过去了。

      一年后，春子毕业，顺利地留在了那个城市。哥意外地没考上大学，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那年过年哥没回家。春子坐车回到老家，父亲欣喜地奔出来接过春子手中的行李，不住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个惨淡的春节，春子和父亲一起买年货，贴对联门神。年三十守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父亲一反沉默地不停和着电视，偶尔甚至跟着唱歌，春子却一次次莫名地想哭，这是家么？
      春子毕业一年后，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阿姨，很快他们就结婚了，哥知道后再没有回过家。春子过年回家，家里热闹极了。阿姨的儿子女儿都在陪父亲打桥牌，阿姨在厨房里忙着作菜。看着喜气洋洋的那个屋子，春子呆呆地想，多热闹啊。人，都是健忘的，在这个快乐的春节里，又有多少人还记得那黄土垅中的母亲呢？
      春子心里是矛盾的。她一方面想着好久没看到父亲这样轻松的笑，另一方面又为离去的母亲感到痛心。半辈子相濡以沫的感情，短短的两年时间就能遗忘了吗？那个春节，春子像是走错家门的孩子，乖巧地做着一件一件家事，适当表现着对阿姨以及哥哥姐姐的善意，大年初五，春子逃回了城市。
       哥再没有回过家，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春子只能从一个个不同区号的电话里分辩出那些城市名字。重庆，昆明，深圳，贵阳，西安。。。而老家的电话那头，父亲总是一次次从春子那里知道哥的消息，而后长长地叹息。
       家在春子脑海里的映像越来越淡漠，想想这两年每年只是春节回家，回去买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分给父亲阿姨哥哥姐姐，客气得像个走亲戚的客人。五月的城市阳光明媚，时间一点一点冲淡了痛苦的过去，五一，在父亲殷殷的目光里踏上了老家的长途客车。
      走在熟悉而陌生的小道上，看着或远或近的山水，春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有多久没看过夏日里的家乡呢？父亲远远地看着春子就跑出来迎，接过春子手中的行李张张嘴，却只是简单地说，“回来啦。”
     父亲一手提着行李走在前面，藏青色的薄衫套在他瘦削的身上，看着父亲微弯的脊背春子的眼角湿了。原来，父亲竟也老了。回到屋里父亲大声叫着阿姨，阿姨从厨房出来，看着春子热情地招呼着，端上一盘冰冻番茄，一边说，“你父亲知道你夏天最喜欢吃冰冻番茄，早晨一早就到集上去买了几个又大又红的，然后回来切了放上白糖冻在冰柜里。。。 ”
      春子呆呆地看着桌上那红红的番茄，父亲喃喃地说，“春子你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吃冰冻番茄么？尝尝，很新鲜的，很甜。。春子你怎么哭了。。。 ”
      扑在父亲怀里春子大声地哭着。似乎要把积在心底多久的痛和委屈通通宣泄出来，她孩子般地靠在父亲不再坚实的肩膀上痛哭，父亲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
      五一过去了，春子收拾东西离家。父亲送她到车站，一路上唠叨地说，“在外要注意身体，吃好些别舍不得用钱，有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有了知心的男友记得带回家看看。。 ”
      承诺过国庆一定回家，春子接过行李上了车。透过长途客车的车窗春子往后看，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在父亲身上，父亲额前的头发和沧桑的脸庞被染成淡淡的金色，春子挥挥手，心底默默的想，多可爱的阳光呵，像父亲沉默的爱，一点一点洒在身上。
            （完）

碧落故人

父爱 总是在默默地流淌
在不经意回首时
才忽然发现
严父蕴藏的那
博大浩瀚的慈祥
足以震撼整个生命~

布丁小姐姐

父亲和母亲不同~~~母亲会把爱表达出来~~~
父亲则把爱深埋心里~~~
让我们去细细体味~~~：P

荷风

  父亲的爱，在深沉的骨子里~~~~~~

公子不负

记得在另一个论坛看过一篇写父亲的贴，看完了无言加精
很好的一篇随笔，对父亲的爱点点的落在纸上溢于言中
父亲开心了，笑了是最好的
常回家看看，谢谢这位朋友的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