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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人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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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13 08:28: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麻雀人生(原创)

面对一群打破了清晨安谧,又在人家窗前叫个没完的麻雀,不免心生厌弃;但是不去轰赶,麻雀也是活的生命,也需要安居乐业,且由它们去罢。

在初春的日子里,发现阳台下的燕巢被长住在附近的麻雀抢了去,整天里见它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得意洋洋地在电线上来回的蹦达,叫人看了总是诧异失笑,如此一群爱呱噪的土匪!直至阳光大亮,麻雀纷纷离巢,就重新怀念起燕子,想起“二月春风似剪刀”,燕子的尾羽也如剪刀一般略略张开,春风裁绿了大地,燕子也裁美了旷寂的天空。可如今,雀占燕巢,意味别样了。

算计着,如年迈的老人一般扳着手指查日子。这一算,已在这破落的旧楼里住了两年有余。虽然楼上楼下搬家搬个不停,五月东家撵,六月西家接,不过是从楼下搬到楼上,但总算呆得很久,也对周围的环境愈发熟悉起来。

租住的生活便是如此,而远离繁华区和正道的陈年旧宅也愈发不再有人牵挂,很容易租得到,价钱也极公道,甚至可说得上便宜。而住在旧宅子里的人,有的是恋旧的老户,多半是看守房子的老人;有的人外省的商客,只图个落脚并不置备许多家具,就也方便轻身来去;也有本城的人,便如那些没有大的本钱购置而居难定所的小户,到这里来也就成了长久的邻居。

总体来说,旧房子里面无贵客。不过,都是日常的人,也没有依靠防盗窃的楼门,家门隔离排外,也就不乏以时日互为交往来亲熟邻里了。

然而,既住的是南来北往的人,各地的方言也就都聚集起来,听得懂的本地语言和听不懂的异地方言混杂在一起,居然也就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每天上班、下班,邻里交游,耳边尽是乡言俚语,熟悉的相视一笑,用各自的语言打个招呼;尚未熟悉起来的,也就欠身避过,但想日子一长,总是亲邻。再久,也听得懂几句异乡话,听在耳中就难得糊涂,也来句半生不熟的湖南、湖北、安徽话,彼此间就更觉亲热。

说起一家在本地开废品站的夫妇,据说已来了七年,两夫妇练得久了,在家时说乡土话,遇人时讲普通话。初来时母亲怀着孩子,而孩子如今已在当地小学校念书,长得虎头虎脑,操一口较为正常的普通话见人便说说笑笑,颇是讨人欢喜。

只不过孩子的父亲很有生意经,一双眼睛总是奔着生意上算去,与人交谈也经常拐弯抹角答理他的俗务;总望所有人都是他的顾客,总想所有物都进他家的场院。平时为人也颇能计较,每日买菜一斤一两都要和贩子争得面红耳赤;有一次,竟是撕扯起来,只为多算他五分钱没有找头儿。

因为邻里的琐事,当父亲的爱讲理,常拖了受委屈的儿子楼上楼下挨家说理,一番细理说完也非要一个嘴巴十块钱的赔偿不可;惹得邻居人人厌弃他,都管教自家孩子不与他儿交往。

在平时,邻里的孩子们多在一块学习、玩耍,因为一块橡皮、抢个苹果而扯口打架自是难免。但家长们知得了,多半各自带回家“教训”一番,隔日孩子们又聚在一起,谁也不计前日的恩怨,家长们也恍若无事,照旧来往。

因为惯常的氛围,邻里们更注重人道的交往,对钱财看得也没有太重;是以有生意经的父亲为了几次十块八块的赔偿竟使自己的孩子孤立起来,就免不了受妻子、孩子日日的埋怨。前些日,见他买了许多糖果招呼了妻子,夫妻俩挨家送去,家家说了许多恳切可喜的话儿,只是要邻居们不要孤立了他的孩子,多说入乡随俗的话儿,讲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彼此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邻里们诧异“生意经”的改变,也就不去计较他往日的细作,仍使孩儿们日常与他儿在一起功课。如此,已变得有些郁郁寡欢的小子又活泼起来,每日放学总是抢着往各家去,院子里也常见他的欢笑声。

生意经的妻子平素好沉默,在家的日子不多,总是陪丈夫在生意中忙活。去看过几次,见来了只是抬头一笑,继续忙活。近夜到家,接了在院里疯跑或在邻家作业的儿子,静静地回家,遇人仍是略一点头,并不说什么。她人长得瘦弱单薄,每每见她操持那些铁铝废料,搬运堆积的报纸书山,心里总是不忍,偶尔也帮扶两手;但她却拨开,言讲:“菌多。”就不使帮手,只和丈夫翻忙。

夫妇二人不讲吃,不讲穿,只把孩子打扮得风风光光;但假日也不休息,任凭孩子挂一把大钥匙独个儿乱闯。邻居们讲过几次,劝他们为孩子想想。他们就歇息一天,领了儿子上街去公园,隔日还是忙活,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赚钱。但究竟去了哪里玩,都做了什么事?这些事都是从孩子口里得知,那夫妇俩没得空跟你讲,便讲也是生意经,都是丈夫说。虽然他们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和邻居的熟悉程度竟不如他们的儿子。邻里偶尔说说笑笑,都言身边住了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说到陌生,还有只是在旧宅里存放家什货物的人,常年不见几面;但邻居们却对他颇为熟悉,因为这人极爱说道,每来一二次,便要和房东算计租费,更要指上指下说许多旁外的话。因为房屋漏雨要房东修缮,房东不肯,讲是他们租住很久才出现的情况,应该他们自己负责,当初也是讲好了的。为这,竟找去街道办事处来解决,吵得满街尽晓,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而这人便是来、走一过,望见邻里们的家常做菜,也要插上几句,说来说去,大半天不走,日子久了,邻居们都欢喜他来,是为精通厨食,每来必留下许多细致供大家学习。但究竟姓氏名谁却是不多人知道,他不讲,邻居也不问,只是热情交流。再久有人问过传开,才知是姓侯。二哥家的讲,他是得了喉舌的便宜,真是能说!

入春入夏,旧宅里的老人们都爱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或伴着聊天,或静静地望。从清晨到黄昏,老人们之在午饭前后小说一会儿,余的时间就都在院子里,伴着日日吹来的风,以七十开外的爽朗低声、高声的谈吐,谈生活琐事、国家大事。也常做骂生活、批大事的姿态,年轻人忌讳不敢讲的他们大声的讲,总要讲得恨不得满世界都知得,惹得一半个警/察或是异样的眼光望望他们远远地避开去,任凭他们谈说民生,指天划地。

也有些老人不言语,从早到晚安静的坐着,望不知何处的望着,神情平淡;偶尔走过他们,他们没有反映,似乎也根本没有望到人。时间就这么跟着院子里的老人们慢慢地流逝过去,从春到夏,又从夏入秋,不知名数的叶子纷纷坠地,随着风儿推送到他们身前,他们还是静静的望着,人象裹在秋黄里的雕塑。然而冬天一至,原本满院子的老人们就仿佛蓦地凭空消失。隔年到春,五个破败的楼门口就常会挂出几串纸钱纸幡来,余下的人脸上都有感伤、悲切,常在外逗留的人就躲在房屋里几日不愿出来。

今晨睡醒,感觉眼角挂了泪,人也被不知何处传来的哽咽声弄醒了。爬起来望了望,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明白原来哭的人是自己,却已忘记梦里经过了怎样的情景?想说什么,一群占了燕巢的麻雀排在电线上吵闹不休,又明白跟谁说去?于是坐下写字,眼睛略望一会儿泛上绿丝的柳枝,心里别有一番滋味,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2008年4月13日上午8:08分陶都论坛/注册名:曲良肱
发表于 2008-4-13 16:5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麻雀人生,普通的日子。
小人物有日子过得平常,个中滋味浓厚。
发表于 2008-4-14 10: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管什么人生,都要一天天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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