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记事-组诗

一路走过无痕

1从皖北来的铁
一块从皖北逃来的铁，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把老家的泥泞小道搬到坚硬的水泥路，借着楼房的高度
吃力的往上爬，我们是在工地上相遇的，一根烟吐出的方言
我们成了老乡，它对我说：它要摆脱老铁匠的手
大钳子，炉炭火、及反复锤打，最后是镰刀、锄头或钉子的宿命
即使做脚手架，我也要走出地平线，我享受机器的轰鸣声
和脚印踏着脚印带来的城市快感，说这话时
我看到它重叠交错的眼里闪着灰色光芒，我也看到了
小D从脚手架上下来，看到了一群人和我一样把脚步交给了漂泊

2小D
小D19岁，一米六五，黝黑的脸庞
沾满生活深处的汗渍和苦涩的盐，高二那年
父亲从12米高的脚手架上掉下，划出的弧线
是小D刻骨铭心的广州白话，被生活驱赶的人
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喊痛，于是子承父业
于是他做了小工，水泥和钢筋的重量一天40块钱
6块留给自己，34快钱寄给被希望无限吞噬的医院催款单
小D不抽烟，常常把疲惫的身躯交给我或狗蛋买来的啤酒

3、狗蛋
狗蛋是小D的堂哥，6年前跟着小D的父亲来到广州
日子在粗糙的手掌里堆砌、浇筑、焊接，他搬运着早晨、落日
由小工到大工，搬运着20、30、40、50到60块钱一天的工资
同时也把广州的尘土、工业废渣、鄙视的锈啧，一次次地搬进了肺
在比纸薄的一串数字之后：家乡盖了三间新房，娶了媳妇
狗蛋的媳妇叫翠花，每天中午给工地做饭，打点散工
20平方米的七楼是狗蛋夫妻在城中村的家，也是我和小D
最后的天堂，坐在七楼的天台，至今我们也分不清：
是皖北的星星亮，还是广州的星星亮

4、我
做过保安、送水工、走鬼、还有6个月的日留在工厂流水线上
二十五岁，一株从乡下移植来的麦芒，在一处处废墟上
我倒下又站起来，从身体里抽出骨头和血，为这个城市打造
绚丽的名片，而汗水是卑微的外乡口音和一张20块钱的暂住证
日子需要花上15个小时焊接，才能赶上水泥一天的浇筑速度
偶尔一声呐喊，没有压住机器的喧嚣和工头恶狠的目光
这个城市我没有根，干瘪的青春把家，压在枕头底下
2010、8、5

荷风

生活的路各种各样
结局却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