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甸鸳鸯泉

师永平

通红甸鸳鸯泉

    放假前，就有文友就打来电话，问我回不回澄江。在她印象里，清明节应该扫墓。作为怀念先人的一种方式，应该、必须而且要真诚。
    她说得固然没错，可父亲和母亲在清明节前一个星期就把墓地扫了。那个星期六我刚好到昆明出差，大哥因为工作缘故也跑到了晋宁，二哥上玉溪抓药。
    往年都是父母、二哥、我带着侄子及小儿跪拜的亲人，今年哥仨都不在，电话里的我对妻子说，二老肯定觉得山风凉。妻子笑笑，让我想问题换个思路，说不定没有我们的干扰，老两口还有说有笑。
    扫墓自然是不分时间和次数的，有时间了，去看看，没时间了，在心里想一遍。有个短信这样写道：情人节和清明节是一样的，都是送花，送吃的，区别在于：情人节烧真钱，说一堆鬼话给人听；清明节烧假钱，说一堆人话给鬼听。
    虽然我并非共产党员，但先人能否听见，的确过于唯心。亲人在世的时候烧点真钱，说点人话，清明之事就大可不必认真。

以上种种缘故，清明节，我不打算回澄江。
    不回澄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最近工作压力过大，常常加班加点，梦中都在修改稿子和文件，故而想出去放松放松。放松的最好方式就是离开玉溪这个小城，找一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地方。
    通红甸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通红甸其实是我对妻子的一个承诺。2009年，因工作缘故，我和单位同事长途跋涉到通红甸采集一张照片，当天的我们赶了四个乡镇，到通红甸的时候已经黄昏时分。由于山路弯多，天黑赶路不安全，我们就在通红甸住了下来。

通红甸是华宁最偏远的一个乡镇，山高、箐深、石头硬，但上天造物总是公平，就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却天生一股好水，成就了通红甸太极鸳鸯温泉。
    通红甸太极鸳鸯温泉地处华宁县通红甸乡太极谷，温泉水从太极谷二龙山半山中流出，每天流量达2400多立方。距温泉出水口8米的平行处，有一股冷泉流出，每天流量约2300立方，冷热泉水的中间被一条小河分隔。
    那天的我把整个人浸泡在温泉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暗想，要是妻子儿子在，那该多好。
    承诺没能说出来，却在心里生了根。

2011年以前，家里还没买车，我属于有想法，没办法的族群。2012年，换了新岗位，干活干到不想睡，加之妻子休息时间与我有冲突，承诺搁浅。
    清明节第一天，吃完早点，然后就说起了休息的事，妻问我去哪里走走？我说要不通红甸？本来已经跟母亲说好，一起去，但临走她老人家改变了注意，说出去费钱而且受罪，在家省钱清闲不累。
    老人家其实也想去，但考虑到我们下个月要交十万元的房子尾款，只好委屈了自己。我知道谈判无效，就发动了车子。
    通红甸我虽然去过一次，但当时有驾驶员，我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故而一路走一路停，一路问一路打听，山弯弯里吹清风，乡村路上听虫鸣，遇见野花奇草，蝶飞山泉，我们会停下来。停当然是片刻之醉，并没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一是没枫林，二是日头老高，爱也用不着坐，不小心被蜈蚣咬上一口可，多煞风景。
    十点半出的门，中午一点到的通红甸，从乡政府往山谷里全是碎石路，由于车子便宜，路一颠簸DVD就自动后退前进，歌听得乱七八糟，路边的柑橘树也干巴巴没精神。到太极鸳鸯温泉的时候，车困人乏。
    房间是我请朋友帮忙订的，四年前住好象才七十元一间，给钱的时候小姑娘说一间二百二十元，吓了我一跳。一元一个的玉米饼，让牛拉可以丢掉半条命。看看妻子的困乏，望着儿子跳跃的表情，我手一抖，钱就滑到了小姑娘爱住不住的面前。
    小姑娘说，别嫌贵，温泉通泡，还含早点。我说，那是，要不是家庭财政危机，就你这服务，再多加二十元。
    说来也怪，我跟302老有缘。买第一套房的时候选了302，买第二套房的时候也是302，小姑娘给我的房间号还是302，我朝她笑了笑，估计笑得有点色，弄得不知原委的她怪怪的。
    进房，冲凉，换衣，裹毛巾，一家人蹦跳着下了楼，朝温泉走去。
    温泉座落在树荫下、小河边，虫鸣鸟语蓝天白云，还有时不时落下的树花叶影，不能说不美，遗憾的是水温好象有点高，好几对昆明夫妇一下水就跳了起来，大腿屁股全都成了粉红色。我们不娇贵，皮厚毛孔粗，泡在温泉里骨头酥，好歹在水里泡了十分钟，三个多小时山路的疲惫在这一刻消失得无踪无影。儿子在水里折腾，我和妻子靠着石头听流水声。
    回到房间，儿子不睡，看《熊出没》津津有味，妻子倒下就入了梦乡，我躺着也迷糊了一阵子。

肚子的抗议最终把我们弄醒，只吃了早点，三点多宾馆食堂不开门，我们问了路，朝山谷深处走了一公里，终于见到一个农家乐。四十多岁的老板娘接待了我们。美不美，哇家玉溪山和水，亲不亲，八县一区是乡音。卷袖炒菜，半个小时，洋芋饼、酱爆茄子、葱花土鸡蛋、番茄汤就端上桌来。
    几番狼吞虎咽，各自对着窗外的山谷打了一阵饱嗝，苍头白日终于血红，在天空拉出几根不舍的红丝。


回到宾馆的我又动员去泡澡，晚饭时间，池子空闲，四个池子就我们一家子，风柔得像蒲公英，水滑得像初吻，残阳在班驳的树影间撒下最后一把金，下班走人。我和妻子也在小儿朗诵的《小熊过桥》中回到了儿时的乡村。
    泡温泉三人一起，游泳只有我一人行，妻儿在池旁，水中的我翻新着花样，像个陀螺，来回翻滚，也似鱼儿，一摆尾就不见了踪影。儿子羡慕得要死，说爸爸厉害，妻子笑得开心，说她也要培养下水性。
    回到302，冲洗再出门，已是满天星星。超市里采购了鸡脚、豆腐干、瓜子、啤酒，还有两桶方便面，就着河边的凳子坐下，妻子靠在我的怀里，小儿东跑西跳，嘴里吃个不停，此时的夜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夜，眼里群山，怀里美人，桌上美酒，正所谓：夜光啤酒豆腐干，方便面里装江山，麻辣鸡脚小溪水，瓜子壳甜亲个嘴。值得一提的是，四元五毛买了一瓶啤酒，结果开盖再来一瓶，小小的惊喜让我觉得幸福在人间。人啊，就是改不了爱占便宜的毛病。
    午夜十二点，我们又去泡了一次，体味了一把手可摘星辰，恐惊天上人。
    夜晚睡得很香，尽管吃烧烤的，半夜泡温泉的人很多，但群山中的闹市别有一番风情，我和妻子从没抱得如此之紧，眼睫毛都在相互聆听。
    早点让我很意外，竟然有面条米线、红塘鸡蛋和稀饭，我整下去两碗米线，一碗鸡蛋，一碗稀饭。然后又泡了一个澡，小游了两圈。掐指算算，小姑娘说得对，二百二十元的确不贵。
    离开太极谷的时候，我把对妻子的承诺埋进了一棵小树根。这个承诺现在有点青涩，等到我们牙齿都掉光的时候，它应该茂密葱郁，与大地浑然天成。
师永平
2013年4月7日于玉溪随笔草

雪韵

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真幸福！

荷风

这才是真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