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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梅庄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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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10 21:44: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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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庄别传(上)

一、红茶坊
红茶坊老板荷风慢慢地端起那杯滚烫的羊奶子茶,慢慢地用小指指甲挑去上面漂浮的黑茶叶,慢慢地把杯子举到鼻翼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吁了一口长气,慢慢地缀了一小口,慢慢地吧嗒吧嗒嘴,慢慢地说道:“老二啊,再来一盘烘饼吧——翠袖!上酸菜!”
靠在墙角的那胖子才聚精会神地吃完一大碗油面,闻言朝荷风感激地笑笑,然而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刚刚喝了一口热汤,还没有来得及吞下去,而这时包着头巾、扎着围裙的翠袖已经端来了一大盆酸菜、一大盘烘饼,还有红茶坊驰名梅庄的“浓盛肥酱”,于是胖子笑过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用烘饼卷了酸菜肥酱,全神贯注地吃了起来。
翠袖倚在柜台上对荷风抱怨道:“当家的,最近咱们这买卖……来的人可是越来越少,我看哪,是不是叫冰凌儿回来?”
“回来?你说叫她回来?”荷风把奶茶碗往桌子上一顿,“就是藏在青梗峰上,庄主身边,也不一定保险。被那狼闻到了也就是当顿早饭,不好,回来不好……”
“打狼!我去打狼!”胖子吞下最后一口肥酱烘饼,伸了伸脖子:“打完狼再吃烘饼!”
翠袖用围裙掩着嘴扑哧笑出声来:“那条狼那么大……,要不呀,肥酱哥哥,你先吃点毒鼠强什么的,然后去打狼,这样……嘻嘻……”
“不好不好。”荷风大摇其头,“这样子的话,就不能拿狼肉做肥酱了。再说那头狼药性发作了乱滚乱抓,岂不可惜了那张狼皮褥子?不好。我看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胖子不再说话,用袖子擦了擦嘴,又把手在衣襟上抹了抹,点上一支“都宝”香烟,很响地打了个饱嗝。翠袖撅着嘴收拾起面碗菜碗和肥酱碟子,嘀咕道:“就会说不好!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倒是拿个主意啊。那条死狼把买卖搅了,以后还过不过日子?难道天上掉下个神仙来帮你打狼?还帮你做狼肉肥酱?硝狼皮褥子?”
“掌柜!这胖子,吃的甚?”
不知何时茶坊里站了个小子,黑黑瘦瘦的,大冬天只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说不上白布还是花布的长袍,腰里很随意地扎了根布带,布带上别了根黑黝黝不起眼的笛子。讲话有点娘娘腔,听那口吻倒象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那老板荷风虽说谋断不能两全,被翠袖说得还不了嘴,但在江湖上混了多年,所谓“光棍眼,赛夹剪”,“小心驶得万年船”,当下恭恭敬敬唱个大喏:“这位客官吃的是头碗肥酱大卤面,大盘肥酱酸菜烘饼。”
“你喝甚?”
“见笑了。这是口外的羊奶子茶,三岁公羊奶加黑砖茶加芝麻糊煮的……”
“照样上!”说完那破破烂烂的花衣小子大模厮样地往桌前一坐,“吃完,带路。我去打狼”。没等荷风回过神来,刚才吃饼的胖子越俎代庖地喊了起来:“头碗肥酱大卤面,大盘肥酱烘饼!翠袖,上酸菜!”

二、青梗峰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冰凌儿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是后半夜了吧,火炕已不太热。而且按以前在红茶坊养成的习惯,现在应该已经起床,烧水、烘饼、熬肥酱……,还有翠袖,也该开始急火火地煮着炒着她那全国驰名的酸菜,红茶坊那一条街都会弥漫了酸菜的香气。黑油油的荷风老板会一面掖着棉袍角,一面哼哼着“老张开车来梅庄……”高兴了还会喊一嗓子:“翠袖,上酸菜——!”
“哼!”和冰凌儿睡在一张床上的蝶儿梦里都在和不知谁较劲儿,横过小腿往冰凌儿身上蹬了一脚,吧嗒吧嗒小嘴儿,翻个身又睡着了。冰凌儿无奈地笑笑,帮她盖住了肩膀,再侧身看看她有没有把小腿儿蹬出被子去。这丫头……
睡不着。怀念红茶坊的喧闹,怀念客人的微笑,还有手指间淡淡的肥酱味道。当然,还有翠袖和翠袖的酸菜,“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酸菜摊”哟!还有荷风老板,荷风老板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只有她和翠袖看见过,荷风老板眯缝的小眼里有狼的闪光看着她们。
又想起了那头狼,那头该死的狼在梅庄外面徘徊了两个月?不清楚。冰凌儿只记得那阵子客人特别多,红茶坊的生意也红火,后来人渐渐地少了,大家都以为他们远走他乡打工挣钱去了,不知道竟然是膏了狼吻,有一次明月家四哥在茶坊说,河滩上不知谁腌了一条人腿,大家还笑话他喝多了,直到那天、深夜……
那天深夜,该死的狼是怎么进来的呢?冰凌儿和翠袖为了防止荷风老板“进错门”,每天临睡前关门关窗、锁门锁窗、顶门顶窗……简直可以挡住江洋大盗,然而那狼还是无声无息地进来了,绿莹莹的眼睛,绿莹莹的眼睛……冰凌儿想喊,喊不出声,想跑,动弹不了。狼看看翠袖,看看冰凌儿,也许不习惯翠袖身上的酸菜味道,慢慢地逼近了冰凌儿,冰凌儿只看见一排森森的白牙,然后就晕过去了。
醒来时已在崎岖的山路上,在庄主背上——听得出熟悉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还能听见打斗声、狼低沉的咆哮和一个人的叱喝声,没听过的声音。庄主把冰凌儿放了下来,不停地咳嗽着。
“翠袖呢,庄主?”
黑暗中冰凌儿感觉到庄主摇了摇头。
“荷风老板不会被狼吃了吧?”
黑暗中冰凌儿感觉到庄主摇了摇头。
“谁在和狼打呀?我们快回去帮他!”
黑暗中冰凌儿感觉到庄主摇了摇头。
“庄主,多亏你碰巧路过救了我。”
黑暗中冰凌儿感觉到庄主摇了摇头:“我看见、你和翠袖,和以往每天、一样,关门、关窗,没想到、狼、进去。我想喊人、打狼,听见、有人说:‘你救美!我打狼!’把我、推进、你们房间,把你放在、我背上,我就跑……跑,一直跑……”
“死狼!你来呀!来呀!来吃我呀……有本事你来呀!”潮湿的夜里声音传得特别远,那人似乎在和狼游斗。听见狼的咆哮,冰凌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拉起庄主跌跌撞撞地往青梗峰上摸去。

五、花衣笛手
那小叫花子花衣笛手没有看见那头狼,狼却看见了小叫花子。
山丘上,深草里的狼漠然地看他一眼,眼光移向了别处。没兴趣,最近嘴吃刁了,这个干柴般的黑瘦小子估计也就是一层皮包着根骨头,最多喝酒的时候磨磨牙,下酒菜当不了粮食哦。
狼看看远处的那间小小的红房子,就是经常飘出香味的那间,自己就是被那里的香味引来的。那时侯……真是好日子啊,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能咬死两个,吃不完的还能腌起来、晒干,留着冬天、雪花飘起的时候,吃。
风轻轻地吹动了深深的茅草,天空灰暗灰暗的,山上是一片枯黄色,远处的村庄渐渐地往暮霭里沉去,稀疏的铁一般的枯枝就在这灰暗的背景下默默地刺向天空,似乎无言地说着什么,是寂寞还是期盼?狼仰首看着天空,似乎有了嗥叫的冲动。
有人出来了,那红房子。是那个胖子,看起来很有肉,然而狼知道那是假象,厚厚的皮下面只是棉絮般的油,腻,而且没有咬劲。这样的人一次吃不下一个,但吃半个又吃不饱。没兴趣。还有一个稍好一些,虽然看起来没有胖子那么庞大,但胳膊腿和PP上总算有些精肉,可以当顿早点,而且他身上总有羊奶的味道,不由得使人想起草原。
辽阔的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牛羊身边是来自北方的狼。牛羊逐水草而居,狼群逐牛羊而居,当被追赶、即将被捕杀的牛羊从草间奔走,似乎在绿油油的海面上划出不规则的波纹,使狼群感到了振奋——然而不是这头狼,不是这头孤独的狼。
孤独的狼离开了狼群,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那里有许多更好吃的人。在草原上,狼吃过一个人,来寻找她的人都喊她“乌云其其格”,狼不知道什么美丽不美丽,只知道好吃不好吃。
疾劲的风声,如空洞的笛响,狼本能地蹿了出去,同时低头狼顾,是叫花子,那个吹笛子的叫花子。狼没有反扑,甚至没有发怒,可怜的人们,竟然让这么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叫花子来和他——驰名草原的孤狼——较量,难道他们算定了自己不会吃叫花子吗?
狼怜悯地看着小叫花子,看着他单薄的花衣在瑟瑟的寒风中瑟瑟地抖动,可怜的孩子……狼不吃孩子,甚至喜欢和孩子一起玩。这时的狼突然起了童心,张牙舞爪地作势欲扑,在小花子最紧张的那一刹一个翻滚,没入了草丛中。
“出来!你出来!”依然是那天深夜的哭腔,“有本事你出来呀!”狼暗自龇了龇牙,象笑。孤独的狼,高傲的狼,沉默的狼,人们从枯黄的秋的草原到雪舞的冬的山村,总是玩弄着相同的诡计,狼已经见了太多太多,而现在,只想和小花子玩一个幼时的游戏:捉迷藏。
黛色的山岚笼罩了天地,风,停了,天地在迎接夜的静谧和夜的安宁,小叫花的哭腔往下山的方向渐渐地远去,不知道为什么,狼有些内疚地追了过去,轻快地掠过小叫花的背影,同时象和别的狼游戏那样一抓……小叫花本能地反手一笛,狼竟然忘了躲避:他未曾想到轻轻地一抓竟然会伤害他……
脸色略显苍白的花衣笛手又一次走进了红茶坊,“翠袖,上酸菜!”翠袖却叉着腰看他:“这位大侠,下午您赏光用了一大碗油面一大盆烘饼两罐肥酱两盘酸菜一缸三岁公羊奶加芝麻糊黑砖茶,您该惠顾三钱四分五银子!”一口气说到这里,又小声补了一句,“要是你被狼吃了,难道叫我找狼要去?”
那边桌上的刘升饶有兴趣地看着翠袖,摇了摇头。他有些醉了,所以扯开嗓子对着翠袖唱:“小妞小妞快快长,长大嫁给本村长。青梗峰上躺一躺,放个P也嘭嘭响——好厉害的翠袖,上酸菜!”
然而翠袖没有理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看起来象是叫花子的花衣笛手:那笛手拿出有肥酱罐那么大的一块银子,有些疲倦地略带着沙哑的声音说:“找”。
“这个……”荷风老板盯着银子堆起了四五层笑容,“小店……实在找不开,这个,大侠……”笛手冷漠地笑笑,两手抓住银子一拧,桌上落下了几滴银珠:“称!”
这手惊世骇俗的武功一露,满茶馆顿时悄然无声,只有夜风送来隐隐的狼嗥……

冰凌花
那头狼无声无息地掠过黑暗,把红茶坊里的说笑声丢在风中。狼在无人处露出了牙齿,似笑,非笑。
仿佛还能听见那里面的说笑声,好象他们要去请一个什么紫大侠来对付自己,不认识,没见过。今天你喊我大侠,明天我喊你大侠,于是一夜之间就产生了两个大侠。不过狼还是喜欢早几年的大侠,精肉多,有咬劲,半个山洞里还有几十条吃剩的陈火腿,都是用大侠做的。唉,现在的大侠……只有膘没有肉了。
现在的大侠真不好吃!
例如那个肥酱胖子就不好吃,也许他没当大侠的时候还有点滋味吧,当了大侠后……
狼似笑非笑地龇龇牙,因为他刚才听见红茶坊里一位小姑娘象只百灵鸟儿般地唱道:“水静梳晚风,飞将夜弹弓。平明寻绿羽,冻在冰凌中”,然后他非要说自己射的是老虎,还说自己的箭法是什么百步穿羊等等,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成了大侠。这也是大侠?唉,现在没有可吃的大侠了,想想也寒心哦。
红茶坊里新雇了一个小姑娘,隔着茶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自然也闻不出来好吃不好吃,大概也不会很好吃吧。这个小姑娘不象翠袖那么火爆,也不象冰凌那么老成——也许冰凌儿那丫头味道还可以吧,至少没有酸菜味,也没有人冲着她喊“翠袖上酸菜”,可是,那个冰凌儿到那里去了呢?她不在青梗峰上——狼知道,狼能闻得出来,狼几乎能闻出这里每个人的味道,不管他们换了什么衣服。所以狼知道那个肥嘟嘟的冰凌儿不在,也知道那个香喷喷的翠袖儿不在,对了,还有那个,又可怜又讨厌的小叫花呢,也不在了,难道……难道那天伤得他很重吗?
抓,是孤独的狼特有的战术,即使是马,即使是牛,狼也无所畏惧,因为狼有耐性。狼潜伏在草里,如同捉迷藏,在下风处等待、久久地等待,直到最佳时机的出现,然后如风一样掠过,迅捷无比地一抓,留下淡淡的血痕,淡淡的伤痕。在对手的伤口尚未平复时又一次掠出……开始的时候,对手也许并不介意,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然而不知不觉中对手已经遍体鳞伤,不复昔日的雄姿,而只会用暗淡的目光凝视着天空,似乎无言地期待最后一击的到来。
有风!气味!马的气味,草原的气味!还有酸菜味——是那个翠袖,还有还有,是冰凌儿!是肥嘟嘟的冰凌儿!
狼动了。因为冰凌儿。
想一想都令人高兴啊,抓住冰凌儿,开剥、洗净,然后用黄酒加熟盐、生姜、小茴香、大料花椒、白芨揉透,晾两个晴天,再用松枝慢慢地熏干,然后再加一次料、加硝,挂起来让北风吹干,春天以后放到地窖里再浸,三浸三晾,最后就是鲜红的陈火腿,不会比那些窖藏的大侠差吧?
可是,好象还有别的什么气味,在大约二十里路的后面,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气味,奇怪,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不管他,先咬死冰凌儿再说。
可是出了意外,冰凌儿的马,马倒了。
有人说动物中马最英俊,马的嘶鸣声最优美,马的眼睛最聪明。一头豹子可以用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追上一匹马,追上一匹英俊、优美、聪明的马,然后用一分钟放倒它,但狼做不到,狼必须用更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冰凌儿就会跑掉。
没有时间浪费在那匹瘫倒在地上的马身上——可怜的马,本来应该骄傲的马,一直被关在这个小村子里,变成了懒惰无能的马,只会偶尔嘶叫几声,现在已寸步难行。然而冰凌儿却绕着马在和狼兜圈子。
还有,还有那个谁都不怕的翠袖,竟然、竟然英雄救美!挺身而出!可是狼偏偏不能先咬死她——酸菜味会影响到冰火腿的味道!
就在这时狼本能地感到了危险:那支笛子带起的风声又一次偷袭过来……
一招“八方风雨”攻中带守封住了狼的后路,一匹打着响鼻的战马挡住了狼的左侧,右面是那匹瘫倒在地上的马兀自在乱弹着蹄子,前方……
前方,那肥嘟嘟的冰凌儿在给翠袖壮胆:“翠翠袖,上上上青菜……”而刚才还是凶霸霸的翠袖说话已经开始颤抖:“这这是真的狼啊,我我我以为是是是,是大狗呢……”
狼不假思索地向前扑去。
“着打!”小花子声音都尖了,一招“长河落日”没有使老,已经化为“大漠孤烟”,花衣凌虚,半空中变为“铁骑突击”,笛子带着呜呜的啸声直奔狼的后脑。狼龇牙轻笑,因为只用半招“围魏救赵”已经让小花子方寸大乱,当下不进反退,旋身“与狼共舞”人立而起。
小花子又惊又怒,左手使出丐帮绝技“乞字八打”中的第二招“沿门托钵”去顶狼头,右手笛子使的却是梅老庄主的成名绝技“梅花三弄”中的最后一招“收拨一声”,竟是一刚一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那狼轻咦一声,一招“张牙舞爪”直逼过去,另一招“狼心似铁” 不避不让硬受了小花子一掌。
小花子七成功力的一掌扎扎实实打在那狼心口,却只听“嘭”的一声,如中枯木,长笑声里那狼已经“狼奔豕突”扬长而去,小花子正惊愕间,只觉臂上一凉,花衣片片飞起,居然连皮也不曾破,这等打法那里是性命相博,简直迹近戏侮!小花子又怒又怕,嘴一张,“啸向逃狼”,一枚核枣钉激射而去,打在路边的青石上竟然溅起碗大的火花,端的声势非凡。看那狼时,却早已没入苍茫暮色之中。小花子尖叱一声,扬鞭上马,一勒马头,那骏马希律律一声长嘶,不待加鞭,就向烟色蒙蒙里追去。
待得小花子渐渐远去,翠袖和冰凌儿两腿一酸,瘫倒在地,这才发觉两人全身冷汗、衣杉尽湿。尤其是翠袖身上泛出了浓郁的酸菜香味,惹得冰凌儿肚子一阵咕咕急响。原本瘫在那里的马似乎也因此受到刺激,一骨碌滚了起来。半晌,冰凌儿和翠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拖着软软的脚互相搀扶着向红茶坊走去。
“唔,你师姐不肯回来打狼?”荷风老板似乎并不感到奇怪,慢慢地呷着奶茶,若有所思地看着桌子。那个喜欢说话的胖子也很意外地不再说话,而是痴痴地点了一支“都宝”香烟,两个人仿佛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楼主| 发表于 2004-6-10 21:54:56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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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庄别传(下)

老板和胖子
荷风看着桌面。
桌子缝里有些碎芝麻,芝麻饼上的吧?客人吃饼的时候掉的。唉,那个新来的烟霞姑娘真不会做买卖,芝麻么,做饼的时候撒几粒,烤起来有点香味就行了,撒多了有什么用?难道能盖住酸菜香不成?这孩子有些傻傻的哦。她曾经与别人合伙开了个电子室,庄上的人嫌那里不够高档,很少有人光顾,于是另一个姑娘到庄上的宾馆当领班去了,而她则来到了红茶坊。
荷风暗自笑笑。
傻有傻的好处,比如人人都怕那条狼,偏偏她傻忽忽的一口一个“狼儿”,莫非叫了“狼儿”那头刁狼就不吃你了么?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不过傻有傻的好处啊,至少不会象冰凌儿啊翠袖啊那么难对付。冰凌儿那丫头表面看起来随和,想个点子算计人还真缺德,那次就是她把荷风骗进空屋子,数九寒冬啊,带着冰渣子的水就那么从头顶浇下来……
荷风笑不出来了。
那个翠袖也不好对付,一张利嘴象刀子一样,也不管有人没人,撕皮揭脸地就是让人下不了台!其实荷风何尝真有什么歹心?逗他们玩玩而已,真要有歹心,哼!别看她们晚上又是顶门又是加锁的,荷风要进去早就进去了——费了两个月时间挖洞,图的什么?不过呢翠袖还真有点绝活,现在天下谁人不知“翠袖,上酸菜”这句名言?上次静水去开村长、县长、省长三级干部会,在饭店喊半天小姐没人答腔,后来不知谁喊了声“翠袖上酸菜”,服务员一下来了七八个!
荷风想出了好主意。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缝里的芝麻果然跳出来了一批,他不停地蘸着口水作写字状,于是芝麻附在手指上进了嘴,然后他再念念有词地嚼吧嚼吧,芝麻挺香,香喷喷的,闻起来有翠袖的香味,而且都很饱满,肥嘟嘟的象冰凌儿,嫩嫩的象烟霞。还是打烟霞的主意吧,翠袖……翠袖会做酸菜哦,“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酸菜摊”嘛,店里的生意还要指望她呢,而且人也勤快,万一惹恼了她尥了蹶子,啧啧,可再从哪里找这么好的酸菜姑娘去?也别说,没这个散黄蛋还真做不成槽子糕……
“都宝”香烟吸起来有点发闷。
时间放长了的烟都是这样,似乎有点潮,吸起来卷烟纸的味道特别浓,难受!唉,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嘛,都是为了……
胖子今天震惊了,因为小叫花随手拿出了那么多银子,更因为小叫花露的那手“天山融雪功”,胖子记忆里非常清晰地刻着初次看见这种武功时的情景。
胖子出身在富商家庭,大哥总是“前月浮梁买茶去”,赚回来一水缸一水缸的银子,冷冷的硬硬的。后来大嫂说胖子太胡闹,天天在外面风花雪月的,得找个媳妇把他管起来,最好是个童养媳,因为童养媳聘礼不高。大哥当时没有说话,上了船就走了。大嫂哼了一声,抱着琵琶遮住半个脸就出去了。胖子知道,大嫂去和那个穿青布长衫的谁谁谁,那个家里做房地产的小白脸,去游艇上唱卡啦O了K去了。胖子知道自己有些事不大检点,去年欢笑复今年,桑拿迪吧等闲度。野花堪赏不堪折,是该娶个小媳妇了。
大哥回来后就提了半吨银子带胖子出门了。去的那地方种了好多树,大哥说都是些蔷薇属的杏科植物,那时胖子还小,记不得那是些什么花,只知道不很大、不很香,红白黄绿的都有。胖子无可无不可地看看,没什么叶子,不甚喜欢,不热闹,不香。大哥好象也不喜欢,哼哼什么“便林逋探吾来,道苏小醉了也”,胖子更不喜欢这个地方,乡下,没有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会打扮的姑娘。然而大哥似乎很有点喜欢这里的姑娘们,哼哼着什么“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山人未识”——该不会让自己“倒插门”吧?胖子想。
看来大哥真是那个打算,因为他对主人说:“好一堆牛粪,倒在鲜花上”。主人是一个瘦瘦的中年文士,本来谈得高高兴兴的,突然变了脸,也象小叫花今天这样,抓起大哥带来的银子轻轻一拧,银子就流满了一茶杯。然后中年文士就把刚刚才喊出来的女儿又叫了进去。胖子至今还记得那黄毛丫头的背影,瘦瘦怯怯的,一边走一边用衣袖撸着鼻涕。
……夜风送来一声狼嚎,胖子与荷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什么,荷风突然想起了通往冰凌儿翠袖卧室的那个洞。

大团圆

老和尚
很多人在传说,村庄外面来了个大和尚,据说还是个有道的高僧。据说而已,没有人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住在那里,只有小花子知道,因为小花子和他住在一起,住在九天玄女观,庄外那棵枯梅树下,那座破败的道观里。
老和尚住在女道观,即使是荒废已久的道观,人们恐怕也想不到吧?再说这里的人不大过问别人的事,即使是打狼的事,鸡犬之声相闻哟——再说尽管这匹狼很凶恶很残忍,但是这村里并没有人膏于狼吻,“可是那狼进了冰凌儿和翠袖的屋子。那不就结了?狼不吃人难道还会和人谈恋爱”?有人这样说。也有人反驳:“狼为什么几次没吃翠袖呢?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抵挡得住酸菜的诱惑吗”?争论一番也就无结果而散,大家摇摇头,狼的事情,谁搞得懂?只有飞雁儿雪梨儿两个孩子,吵吵着要去打狼,吃狼心,被大人一吼,也就到墙角和泥人儿玩去了。
小叫花紫汀儿
小叫花满身疲惫地回到玄女观,懒懒地喊了声师傅,走进了自己住的东柴房。老和尚闭着眼睛盘坐在乱草上捻着那串人骨数珠,长长的寿眉低垂着,喃喃地念着my dog my dog。小叫花子一番梳洗之后竟然变成了紫衣少女,端来了肥酱烘饼:“师傅,用晚斋吧。”老和尚依然没有抬头,只是从袈裟里扯出一条半生不熟的狗腿:“紫儿,你吃吧,老衲还有这个——你怎么不吃?胖子走了?”
“师傅,你,你怎么知道?”紫儿惊讶地张大嘴巴,任凭肥酱烘饼从嘴里悄悄地滑落。老和尚念了声my dog:“老纳有什么不知道?呵呵,傻孩子,吃吧,饭要凉了。”于是紫儿乖乖地吃着烘饼,听着老和尚慢慢地说着往事:“老衲未曾出家时也在黑道上兴风作浪,就是那时侯结识了几个黑道中人,其中就有这个胖子,他名叫尤成飞,江湖匪号名花教主,还结识了他嫂子‘半面琵琶’丁不三,以及丁不三的情人‘尖尖角’何峰,也就是现在的红茶坊老板荷风。另外还有那匹狼,‘消失一狼叶无青’……”
胖子尤成飞
这时那胖子正气哼哼地走在庄外的路上:“此人不爱爷,自有爱爷处。处处没人爱,爷去当常务” 。一边想着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不料脚下一个踩空,趄趔了好几步,眼看就要跌入路边的深沟,情急之中一招“横冲直撞”斜斜地跑了好几步,再来一招“犀牛望月”转过身躯,“牛粪鲜花”单足立在沟沿,最后竟是泰国武功“侧翻双横踢”,稳稳地立在路中。
“咦?原来胖子的武功这么好!”原本在麦地里捉蚂蚱的雪梨儿飞雁儿看见了,不由得失声轻呼,小孩子天真烂漫,不知道已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原来那胖子虽然已经另谋高就,但心里对村里的一些姑娘依然恋恋不舍,假如小孩儿口无遮拦,被人发现自己原来是采花大盗……当下目露凶光,一招“恶虎扑羊”逼了过去。
庄主青梗峰
“住手!”一声威严的断吼,不知何时青庄主扛着一张凳子挡住了胖子的去路。那胖子欺他年老血衰,更不打话,“冯唐易老”长驱直进。青梗峰一招“北雁南飞”先推开两个孩子,这时胖子那一掌已经递到胸前,无奈之下青梗峰只好一招“李广难封”,勉强挡住胖子,胸口已如受了重锤之击。胖子急于先杀死青梗峰,然后去杀两个已经吓瘫在地的孩子,身型一晃“一分为二”连变数招,“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最后“一笔不苟”击在青梗峰胸前,然后冷哼一声,“草偃风行”直向孩子逼去。青梗峰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地依然挡住了胖子,两个孩子抱着青梗峰的腿大哭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两只狼爪已经搭上胖子的后背,胖子的心顿时停止了跳动,但嘴上却硬撑着:“叶叶叶叶老三现现现在真长进啊,哈哈哈,学学学学会偷偷偷施暗算了,下下下下手吧,我我我胖子皱皱皱皱皱,一皱眉头不不是……”话未说完,肩上一松,狼已经退了下去,胖子倒也果断,一招“抱头鼠窜”跳下深沟。
冰雪飞霞四弟子
“奴奴年十八呀,生长在贫家呀。柴门懒梳洗呀,空负貌、如、花啊呀”,烟霞儿蹦蹦跳跳地唱了过来:“嘻嘻,狼儿,你在这里干什么呀?”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拖着秃尾巴走了。这时烟霞儿才发现暗影里的青梗峰和两个孩子:“庄主!你们怎么了?是狼伤了你?庄主!”
青梗峰艰难地动动嘴唇:“……胖……胖子,沟里。胖……子……”
“什么?胖子也被狼伤了?——沟里什么都没有啊。庄主,你不要紧吧?”
“扶我,起来。找,刘升。还有,冰,冰凌儿。帮我,扛凳子。”
烟霞点点头,她知道庄主最疼爱冰凌儿、雪梨儿、飞雁儿和自己这冰雪飞霞四弟子,于是搀起庄主慢慢地向红茶坊走去。毕竟是天真活泼,一会儿她又唱了起来:“月黑飞雁高呀,老狼夜遁逃呀。欲将冰凌锥呀,雪梨满、狼、毫哎呀”!
老板荷风
荷风走到院子里倾听了一阵。春风微微地吹着,虽然还带着寒意,但已足够唤醒人心底的躁动。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毅然决然地向翠袖他们的卧室摸去。还没有摸到洞口,突然听得身后土墙哗啦一声,象是有人重重地跌了下去,荷风又惊又疑,一招“凌波渡萍”向土墙飘去,然后也是一招“大漠孤烟”笔直地升了上去,正好和站在板凳上的青梗峰面面相觑。
“你!你想干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
“挽弓当挽强呀,用箭当用长呀。嫁人嫁村长呀,打猎先、打、狼啊呀”!是烟霞儿找到了刘升,正在向这边走来,刘升依然半醉地唱着:“小妞小妞脸光光,身上透出酸菜香。长大嫁给本村长,再也不怕大灰狼……”
看着青梗峰从凳子上下去了,荷风一咬牙一跺脚,一招“义无返顾”再也不看身后,“飞蛾扑火”向洞口钻去……突然,他象遇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物事,停下了脚步。一条黑影掠过,小院依旧只有春风,只有翠袖和冰凌儿依稀的笑语。
小叫花紫汀儿
“那匹狼,你伤不了它,谁也伤不了它,老衲也伤不了它。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伤得了它。”
“师傅,是谁啊?我找他去!”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狼已经出来了,今天没有功夫细说,老衲也只知道是一个村姑,她是狼的师妹,后来和狼结成夫妻,两人合使一套‘狼擒切玉功’江湖上罕有敌手……”
“那……难道就任凭这匹狼横行不成?”
老和尚莫测高深地笑笑:“硬斗不行就来软攻嘛,伤是伤不了它,但可以抓住它,只是孩子你……”
“师傅,你说吧,大不了我吃毒鼠强以身饲狼!我是大师姐,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饲?地狱?”老和尚依旧莫测高深地笑笑,“说来这狼倒也未曾作恶,罢了!老衲给你看一样东西,再传你一套‘天山折狼手’……”
别离
“别送了,我不会走远,缠绵的话也不用说,有大事找我,在青梗峰上燃起狼烟,我会回来的,”紫汀儿伸手理了理刘升的衣领,“你呀,现在管起全村的事了,有事多请教青庄主,少喝酒,喝多了伤人。再也不要‘曾因酒醉鞭名马,偏是情多误美眉’听到了?——好了,都回去吧,请青庄主好好养伤,我会回来看他。”
“姐姐姐姐,给,狼毫,做狼毫笔!”雪梨儿飞雁儿笑嘻嘻地递给冰凌儿一大把狼毫,这是他们从困在天蚕丝网里的狼尾巴上薅下来的。
“两个傻孩子,当心狼咬你们!”冰凌儿装作生气地说。
“才不会呢,狼不咬人”烟霞说,一面拍拍狼,“狼儿,是不是呀?”
狼冷漠地看着他们,似乎毫不在乎自己身陷罗网,只是当一阵春风吹过时才似乎皱了皱眉头,哦,是翠袖来了。
“我真傻,真的。我是单知道……”翠袖喃喃地说。雪梨儿飞雁儿齐声接着说“……下雪天狼才会到村子里来,不知道春天狼也会来”!
“是啊。”翠袖说,“可怜的荷风,大家找到他时,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我的一只鞋呢。”
尾声
随着紫汀儿带走了网里的狼,梅庄渐渐恢复了宁静,红茶坊里多了些顾客,因为路过梅庄的人依旧喜欢酸菜肥酱,还有人来听荷风的故事。很有经营头脑的三位姑娘在青庄主爬墙的地方、荷风钻洞的地方建起了纪念馆,红茶坊因此成了旅游胜地。人们传说,每到月圆之夜,庄外依旧能听见那匹狼的长嗥。
于是红茶坊每月月圆时就开了夜市,人们果然听到了狼嗥,有时还有夜风中飘曳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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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11 01:2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狼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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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11 06:5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弟弟真有你的
有意思   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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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11 11:2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嗷!!!!!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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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12 09:3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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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0 04:5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偶强烈要求当主角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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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0 23: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下面引用由浮生闲数落花2004/06/20 04:51am 发表的内容:
偶强烈要求当主角一次~~~~~~~~~~~~~``
[color=#8B008B]
  不用强烈要求了,你已经做了主角,快去看看吧,在系列漫画里。
  下次抢亲千万看好了…… :em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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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9 21: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梅庄别传

好棒的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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