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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翠袖在 2004/03/14 08:53pm 第 5 次编辑]
梅花三弄
[引子] (翠袖/文)
三月的杭州,风光秀丽。正是龙井新茶采摘的季节,大街小巷,花香、茶香交织,令人沉醉。
苏东坡有诗云: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望湖楼因而声名大噪,成为饮酒看湖的好去处,只是在此做一回雅人,价格却是不菲。
此刻,正是午饭时分,高朋满座,不时听到有女子柔柔的歌喉响起。
楼上的雅座则清净得多。不少酒客只是叫一壶善酿,或二人对酌,或三五知己,边喝边闲话家常,“悠闲”二字分明都写在了脸上。
窗边的座位可以看到西湖,价格自然是更贵一点了。其中有一个位子,视点最佳,微一侧头,就可以看到西湖上微风吹动的涟漪,如锦带般的白堤,还有那白娘子曾娉婷走过的断桥……此处价钱也是最高了,这一年来,几乎成了红茶坊荷风老板的专座。荷家宝号红茶坊,是西湖边最大的一家茶楼,兼营茶叶零卖批发,财大气粗。他在这座位上坐一个下午的花费,甚至够贫苦人家用上两年的。
奇怪的是,今天这里却换了主人,坐了个年轻的陌生人。他长得颇有几分秀气,衣衫虽是绸制,却只是寻常的白绫,剪裁也极普通。杭州是丝绸之府,这绫罗绸缎做工质地如何,明眼人是一看就清楚了。
周围的一些酒客不免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第一章、雨过残红湿未飞,一春须有忆人时(苏晚枫/文)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戢轻舟,梦入芙蓉浦。
杭州在两宋时已是繁华之地,周邦彦又是杭州人,整个杭州城的酒肆青楼都有人在唱他的词,所以当望湖楼上有个女子在唱词也就不足为怪了。可那白衣青年似乎对此词特别感兴趣,又让个女子重唱了几遍,当唱到“梦入芙蓉浦”的时候,白衣青年微微有些抽泣,从他低下头的情形来看,亦是很悲伤。
这时店外进来四人,走在前头的是一姑娘,一身紫色打扮,清秀的脸蛋似乎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旁边是一黄衫少年,后首两人亦是白衣打扮,但与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是跟班的。四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除了那姑娘外,其余三人都佩着长剑。四人在大厅中眼央停了下来,那黄衫少年环顾四周一眼,喊道:“掌柜的,备个靠窗的位子,要朝南的。” 一旁的伙计应道:“四位客官,今日店内生意红火,别说靠窗的座位满了,就连一张桌子也没剩下。不如四位另找别家吧。”黄衫少年道:“小二,你说这里都满座了,可我看见那边窗户旁不是还有几个空位吗?” 边说边朝那个白衣青年努了努嘴。“可是,客官,那里已经有人了。”小二陪笑道。黄衫少年正迟疑不决,那紫衣少女已先到窗边坐下了。那小二慌忙迎了上去,又是赔礼又是赔笑,可那紫衣少女就是坐在那里,连话也不说一句。黄衫少年也坐上前去,紧靠着紫衣少女坐下。
白衣青年只是微微的挑了下剑眉,又兀自低下头,掷出一锭银子给那歌女,“依旧是那首《苏幕遮》”。紫衣少女瞥了一下白衣青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包茶叶,缓缓的倒入杯中。顿时,整个望湖楼茶香四溢,已然盖过了望湖楼的龙井,周围一片啧啧的赞叹声。“雪梨妹,咱们的碧螺春当然胜过西湖龙井几十倍”黄衫少年有些沾沾自喜。
“非也,非也。”荷风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上了望湖楼,“碧螺春虽为茶中一绝,但对于西湖龙井,嘿嘿,相之甚远啊”。听完此话,黄衫少年有些按捺不住,刚想站起身来,被那唤作雪梨的紫衣少女一个眼色,坐了下去。“如此,倒愿闻其详了”“姑娘殊不知龙井产于杭州狮峰、龙井、五云山、虎跑和梅家坞一带,有狮、龙、虎、梅等五个品类,这望湖楼的只是不入流的一般龙井而已。姑娘之碧螺春产于苏州吴县洞庭山,此茶最大特点是香气高而持久,你知道它有个俗号吗?”雪梨不解。“呵呵,吓煞人香。”荷风“吓煞人香”故意用吴语来说,显得特别清脆。“姑娘请听,既吓煞人,这个香是否过浓了?”黄衫少年扯了扯雪梨的衣服“雪妹,别听他胡说”。荷风生性率直,虽为杭州城内大富依然是宽厚为本,对黄衫少年此话只是微微一笑。“天意,你少来掺和。今天要不是你,我会被哥骂?自己苯还牵连到别人。”雪梨瞪了他一眼。
“公子,还唱吗?”说话间,一曲《苏幕遮》已经唱完,歌女起身向白衣青年道了个福问。“不必了”,如此冷的声音,尽管在这三月的杭州,还是直听得周围茶客一阵冷颤,白衣青年眼光掠过,拿起剑缓缓的朝楼下走去。剑,第一次看到他的剑,是柄古剑,所不同的是剑鞘泛着绿光,通体晶碧,如同情人的眼泪在寒风中冷颤。荷风的眼角不禁跳了一下,青梗峰?他的诗和他的剑一样有名,传闻他的剑只有几个人看过,但都是死人,除非是红流苏,他的情人。
天意站起身来,“慢走”朝青梗峰喊道。青梗峰连搭理都不搭理,依旧走去,天意有些怒意,拔出长剑,荷风又是诧异,是洞庭湖白云山庄庄主庄梦的“乌程”剑,怎么会在这个少年手里?正思量,天意剑已经指向青梗峰后背。青梗峰连闪也不闪,当剑快触及时,他一个身形转换,已经移到了大街上,如此之快,匪夷所思。雪梨黑亮的眸子闪了天意一下,那意思是丢脸了吧。天意怏怏道:这茶我们不喝了。拉起雪梨就要往外赶,谁知雪梨偏偏走到那坐下,“如此,本姑娘看来非要尝尝西湖上等龙井了。”荷风心里一怔,从刚才情形来看这少男少女一定与白云山庄有着很深的渊源。荷风与庄梦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他还有一妹,生性伶俐,照今天看来,必然如此了。天意不情愿的跟着雪梨坐下,有些沮丧。“这样也好,西湖龙井又以狮峰与梅家坞为最,梅家坞梅庄庄主与我私交甚厚,可拜访一叙。只是姑娘请看,这天色已晚,今天去打扰人家可有不妥。”荷风指了指外面。江南三月天,天色变的也很快,一转眼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雨丝细细的飘着,柔和的让人心醉。“小二,准备几间上好的客房,要干净。”雪梨抛给小二一锭约二十两重的银子,小二便去安排了。
杭州城里歌管声又扬起,夜气带来更浓的花香,客栈里的欢乐就象溢出杯沿的美酒,吴侬软语如是唱: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这样的春夜里,就算是没有酒,人心也会醉去。望湖楼楼上楼下,前厅后房,均是丝竹之音,醉里吴音让过客们忘了今夕何夕,梦里不知身是客。 只有靠着柜台的那个角落里,一双眼睛在望着天意和雪梨。
荷风缓慢着品着茶,他对身边的热闹有点淡淡的喜欢,看着别人欢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况且,今夜的热闹不用去看,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他留恋着这种世俗的温馨,雪梨和天意还有两个跟班的已经上房去歇息了。锦袍绸带的日子对于荷风来说更像是种奢侈,他反而向往那种宁静的生活,尽管还带有少许的留恋。他看看外面,想必屋外的花在夜里开得更艳了。
次日,细雨依然在下。西湖边漫山遍野都是桃花,三月正是花事最繁之际。这个地方叫做梅家坞,在西湖边上,杭州的西郊。燕子来时,细雨满天风满院;阑干倚处,青梅如豆柳如烟,如果说这就是江南的阴柔之美,那么,这一望无际的桃花却显出了江南明亮的一面,哪怕在细雨中。苏晚枫望着这满山的桃花,心里有些沉重,他决定往梅庄外的桃花林里去走走,虽然有些事有些人让他的心徘徊不停, 虽然地下的泥土还在粘鞋,可灿烂得让人心痛的桃花让他暂时忘掉了这一切。 他自然而然地来到桃林中深处的听香亭,听香亭被包围在繁花中间。此时正值清晨时间,偌大桃林里听不到人声,只有燕子在雨丝中穿梭,编织着不为人知的梦。
听香亭还是三年前的听香亭, 雕栏玉砌犹在,朱颜亦未改变。
第二章、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冰凌花开/文)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听香亭还是三年前的听香亭, 雕栏玉砌犹在,朱颜亦未改变。只是她已不在身边。
绿袖翩翩,轻舞桃花林。这样的美,该属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如果子夜时分,你还没来,我就永远地离开。”三年前那声哀怨的低语似又清晰地响彻于耳帘。无言的痛楚浮上来,苏晚枫满脸萧然,轻轻摩挲着亭内的石桌,幽幽长叹了一声。那一声低叹,似有无尽的凄凉,悲哀。想起那一日,龙城之战。飞花逐月,雪剑啸江湖。那冷冷的一笑。若不是他——断刀客“天浪”的突然出现,他何曾会负了她呵!这是一道伤,注定要折磨苏晚枫无数个难眠夜——他曾是那么的珍惜她!而今桃花依旧,人面何在?亭外,滴雨的桃花,越发凄怨。冷郁。
桃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有人嘶声大喊道:“雪梨!雪梨!!你等等。”苏晚枫抬头望了一眼,只见两条身影飞速而来,一前一后,相隔甚近。前者为一少女,一袭紫衣,似有无尽怒气,手里银鞭急速扬起,无数桃花片片飞洒,在雨中瑟瑟颤抖,翻飞。她边甩鞭子,边恨恨地骂道:“死猪头天意,天杀的混蛋。每次都这么欺负我!”后面的天意哭丧着脸,急急追过来:“好妹妹,别气了。是俺的不对,俺让你出气还不成么?”说着便伸过脑袋来让雪梨打。雪梨瞪起眼睛,撇向一边道:“你让我打,我就打?我偏不打。看你奈我何。”“俺任你处置,好吧。只是咱们还有正经事,休要误了庄梦GG的大事哦。”“哼,亏你还有脸提我哥。要不是你大意,昨晚那笔货能弄丢吗?居然还埋怨我的不是。”雪梨冷冷地望了天意一眼,继续往前走。天意便低声嘟哝着跟在后面道:“我这心里不是着急嘛,想要找回那笔货,跟老三会合,才……”底下的话渐渐低了下去,雪梨又低声叱骂了天意几下,径直走了。
苏晚枫眼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烟雨濛濛中,不禁眉头一皱,暗想道:庄梦虽较少露面,这白云山庄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块招牌。不看僧面看佛面,谁敢动他的念头,夺他的货呀?苏晚枫想了一会儿,又苦笑:这于我又有何干?难道自己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想起刚才看那雪梨,赌气的神色,像极了她,心底又是一阵痛。亭外虽然风景如画,但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瞧上一眼了。
前面一丛花树下,一道小溪蜿蜒而过。一个少女的歌声突然而起:“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清脆而温婉,柔美中带着点凄然,一语击中苏晚枫的心弦。他不由得怔了怔,信步往那边走去:“姑娘,请留步。”那少女宛尔一笑:“公子,有何指教?”“请问姑娘,此曲可否配箫而舞?”“不能。”“此曲可否鸣剑而舞?”“不能。”苏晚枫黯然神伤,恹恹而退:是了。天下也只有她才喜欢钻研箫剑共舞的诀窍吧。她不是她。她也不会认识她。又怎么会……
只听那少女淡淡一笑:“公子可是在找人?”苏晚枫点点头。少女又笑:“一个会配箫鸣剑而舞的佳人?”苏晚枫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点头。“是这样的吗?”少女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径直往苏晚枫怀里刺过来。她的笑在转瞬间变成一腔恨,冷得叫人发颤!这一剑来得如此突然,更快如一道电光,令人几乎无法回避!不过,似乎也就在那一瞬间,只听铛的一声,女孩手中的匕首已断为两截,而少女根本就没看到苏晚枫出手,他人已在五步之外,轻弹衣际间的一瓣桃花,冷冷地望着她笑。身后,一片烟雨濛濛。少女显然没想到只是一招,自己便已败了,她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却毫不畏惧地站在那里怒视着苏晚枫,什么话都不说。此时她虽已落败,眼见毫无抗争的可能,但其眼里的怨恨丝毫不减半分。看那眼神,好似跟苏晚枫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苏晚枫也不为难她,只微微地皱了一下眉毛,问道:“我与姑娘有何冤仇,姑娘为何下此毒手?”声音是那么的轻,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少女冷冷一笑,横了苏晚枫一眼,那神色好像是对苏晚枫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无所谓。但嘴上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想起几年前自己信手挑起的那几场豪战,那些无辜被其剑气所击之人,死伤无数,所结仇家也算不少。这少女大概便是其中一员的家人吧。一念及此,一丝愧疚不觉浮上心头,苏晚枫叹了口气道:“不管你是谁,都已不再重要。我不会怪你,你走吧。”少女一脸错愕地瞪着苏晚枫,似又吃了一惊,旋即脸又红了。她知道他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只是出于一种强者的怜悯心,放过了自己罢了。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蠢的很。一想到此,一股无名的怨气冲上来,她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得可以:“好,很好。今天你放过我,终有一天,我还会再来的。”苏晚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飞身而去,隐入桃花林,再也不见。
苏晚枫也不再理会,信步往小溪边走了几步。于是,他踩着了地上的断匕首,他俯身捡起它。这是一把精致的贴身小刀,刀锋虽破,其刃上依然闪着锋利的寒光,像是只要沾上一点,就必伤无疑。这却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发现刀柄上隐然刻着一朵美丽的梅,一朵雪白的寒梅,清凌的光晕,浮在花瓣上,竟像是真的一样。于是,他知道了少女的底细——她应该姓梅。即便不是,杭州第一铸剑师梅四铁也必然与她有很深渊源。而梅四铁,恰误死于三年前的龙城一战中——虽不是他所杀,却因他而死。
听香亭,依然烟雨濛濛。苏晚枫的心一如既往地沉重。而望湖楼里,此刻却已一片喧嚣。虽才是上午,客人已满座。大家都在议论昨晚发生在望湖楼的盗窃案。据说窃贼十分狡猾,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也没留下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门未开,窗未撬,梁未动,一切井然,屋内反锁着,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客人的包袱却已不翼而飞。这说的自然是天意跟雪梨的那一笔遗失的货了。事情出在望湖楼,荷风老板自然脱不了干系,令人奇怪的是,失主居然在事发之后,一撇走之,至今再未露面。似乎那一个包袱于自己毫无瓜葛,丢下了,就再也不要了似的。大家众说纷纭,都在猜测,却无一人能得出答案。
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然很阴郁。虽然没有风,却冷的出奇。整座城都笼在迷茫的雾气里,像是突然被谁涂上了一片诡秘的色彩。
第三章、明月愁心两相似,一枝素影向枫开。(亦泺/文)
浮云薄处瞳胧日
白鸟明边隐约山
妆楼倚遍泪空弹
凝眼望,君去几时还?
塞外,
夕阳
梅花林
白衣、白裙、半透明的面纱。两个穿白衣的女人,执手而立。
轻风掠过,吹起了那层薄薄的白纱,白纱下面的面容好美!眉如远黛,眼如秋波,肤白胜雪,气质如兰,如不是亲眼所见,又岂会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丽质天生的女子。
日落月移,眨眼已是日暮时分,二人仍然伫立在林中。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人启齿了:“冰儿妹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姐妹就此别过。”
“浮云姐姐,我走了,你怎么回去和师傅交代?”被称为冰儿的白衣女子担心的问道?
“我……”浮云眼睛望着前边,没有再说什么。
“跟我走吧,难道你不想去揭开静水哥哥离开的真正原因吗?”话音里仿佛是不忍,又有那么点恳求。
“冰儿,难道你也和雪碧妹妹一样怀疑静水离开是另有隐情吗?”浮云痛苦的问。
“是的”冰儿双水汪汪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肯定。
“要是紫汀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说服师傅让你离开的……”冰凌带着期盼的眼睛望着远方。
“可是,谁知道紫汀是否在梅庄呢?况且,冰儿,你走出这梅花谷一步,你就再也不是我们隐梅宫的人了,那时候教主也许会派人追杀你,姐姐也不能保护你的,除非你去梅庄找紫汀。”浮云担心的说。
“二姐,我不会去梅庄的,我要去江南找苏公子……”冰凌的上透出的一丝温柔随后被坚强掩藏起来。
“二姐,我这一走,师傅不会放过你的。”冰凌心里一酸。为什么自己偏偏把要离开的决定告诉二姐浮云呢。浮云是隐梅宫中最墨守成规的一个,身为大护法的她掌管着宫中的大小戒律,素以严厉著称。自己素来与她交情匪浅,当自己说出要离开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可是她依然把自己送了出来。
眉头一皱,冰凌显得有些激动:“二姐,你真的想老死在宫里。”
冰凌的话,显然触到了浮云的痛楚,她的脸色突然很难看,刹那,眼前一片朦胧,一个黄衫书生的身影飘然来到眼前“静水哥哥”,浮云恍然叫了一声。
“二姐,你真的愿意一辈呆在这鬼地方吗?难道你不想出去寻找静水哥哥吗?”冰凌不相信浮云真的象她表露地那般毫无情感。
“妹妹!你忘了师傅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好男人,不值得我们为他们牺牲!”冰凌的话犹如利剑,刺进了浮云的胸膛,她怎么能忘记静水,她是那么的爱他。可是静水却如背叛宫主的哪个男人一样背叛了她。当初他们贤伉俪因在江湖为救一受伤公子得罪“江南七刹”,被黑道追杀,浮云身受重伤,被阴梅宫宫主上梅官所救。待浮云清醒过来,才知道静水在她疗伤期间,爱上了隐梅宫的一个宫女,两人逃出了隐梅宫。
冰凌对她恍然一笑:“二姐,静水哥哥的事情,是否如宫主说的那样,你要三思。妹妹别过,姐姐保重!”人影已飘至三尺开外,浮云抽出长剑,剑光闪出,她的左臂衣袖裂开一条很长的口子,鲜血立即淌了出来。
隐梅宫大殿之上,隐现一派苍凉、肃杀之气,浮云和众姐妹一起静静地立在大殿中央,等候宫主到来。
整座宫殿以暗红色为主,四周都是深红色的围幔,大殿的中央有一根圆形的白玉柱子,篆刻四个暗红大子:梅隐香藏。大殿的正前方有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隐梅宫”。走进大殿,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不禁让人胆寒。
“宫主驾到!”大殿上的众弟子纷纷用担忧的眼神注视着浮云。
“浮云,你可知罪吗?”果然,宫主已然知道冰凌逃出宫的事情。
“属下知罪,请宫主降罪!”浮云跪在第上。
“学艺不精,致使冰凌轻易离宫,按宫规锁进水牢。七日后若得活命,再归隐梅宫”水牢!众弟子倒吸一口冷气。水牢,凡是被罚过的弟子至今记忆犹新,女人最怕阴寒之气,而人只能半跪在水里面,稍有疏忽,就要吸食里面的脏水,即使武功高如紫汀也撑不过三日,看来宫主是存心不让浮云活命了。宫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无风,还不把她带下去,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是,宫主。”无风上前一步。
“慢,宫主,雪碧有下情禀报。”眼看浮云即将被押入水牢,雪碧只能壮着胆子求情,“宫主,事出突然,不能全怪二姐,况且二姐已经受伤,怕是经不起水牢之罚了。属下恳请宫主开恩,将二姐从轻发落。”
“雪碧,我的决定你居然敢置疑?难不成你也想学冰凌,叛宫不成?”宫主大声喝斥,露在白纱外的眼睛似刀剑一般凌利地刺向雪碧。
“弟子不敢,万望宫主息怒!” 雪碧急忙跪下。
“还敢多言!宫主的脸色逐渐发青,原本想替浮云求情的的众弟子见此情形,只得将尚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哪敢再多言一句。
“来人啊,把浮云押入水牢……”。
“师傅,请留人”。原来,离开隐梅宫多日的大姐紫汀回来了。
紫汀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浮云有救了。
“师傅,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二妹触犯门规,是应该重重责罚,不过,亦泺妹妹喜事在即,我们怎可枉开杀戮。此事暂且延后处理,您老人家意下如何?”紫汀柔柔的接着说道:“父亲已经在后堂等您老人家了,商量给亦泺妹妹完婚的事情”。
宫主满是煞气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紫汀知道,她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泺儿一个美意的归宿。泺儿是她的掌上明珠,是她深爱的又背叛了她的哪个男人留给她的。因泺儿从小体弱,也为了她长大后远离江湖的杀戮,她并没有让自己的武功传授给她。并将她指给自己的师兄梅庄老庄主的儿子远枫。只等他们完婚后,自己便将宫主之位传给紫汀。然后与师兄一样退隐江湖,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 列位要问,这紫汀何许人也?这浮云、静水有什么样感情纠葛,冰凌与晚枫为什么天各一方?咱们后面一一道来!
第四章、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雨丝细如愁。(翠袖/文)
梅庄里茶香四溢,春意如酒,就在这时。庄外的听香亭却依然春雨蒙蒙。
独立听香亭,看着漫天雨丝,无边春色,冰凌花开莫名的有些惆怅。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一阕吟罢,不知何时,泪已潸潸而下。
手在袖中摸了半天,检出一块白绫的帕子,帕角上赫然绣着一片殷红的枫叶,看久了,那一点殷红似幻化为满山的红叶。轻叹一声,冰凌不禁又想起那个叫苏晚枫的剑客。
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个黄昏,燃烧着满山的枫红……
美丽的西子湖畔,秋风中透着丝丝的清凉,让人觉得舒适宜人。栖霞岭上静悄悄的,路旁茂密的枫林红红黄黄,一丛丛的茂盛的杂草中间或有一簇簇娇黄,那是野菊花正在吐露芬芳。
冰凌独自一人,在这静谧的小路上倘徉,心里浮动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与荷风的感情纠葛似乎过去了,但每每想起,总让她痛彻心肺。
一阵风过,两旁落叶纷飞,地上,便变得斑斑驳驳的。冰凌一伸手,一片枫叶落在了手中。只是寻常的五歧枫叶,沿着叶脉的两旁,还有些微的苍黄,其他各处,就都是深深浅浅的红,仿佛一朵火焰在手心绽放。“哎呀!”冰凌不禁松了手,原来那叶子上还藏着一只小小的蚂蚁,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伤口居然很快就肿了,还有些刺痛。冰凌甩着手,不由得嘟起了嘴。
“扑哧”,只听身旁传来一声轻笑,一看,原来是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哼,原来是个随便跟人搭讪的登徒子,不理他!冰凌暗想。
“要不要我帮你?”那青年殷勤地问。
在江湖上也算闯荡过了,被蚂蚁咬一口有什么打紧的,明天便好了。这什么人,少理为妙。冰凌暗道。别过了脸,只当他透明的。
“这栖霞岭上的蚂蚁,可是有毒的。姑娘不信么?试合拢手心,看有没有一点麻痒?那就是中毒之兆了。”
冰凌有些着急了,伤口处不用合拢手心,已经感觉有些麻痒了。看样子,只有跟他求助了。整整表情,对他嫣然一笑。
那青年呆了一下,说道:“我这正好有解毒药,姑娘请伸手过来。”冰凌只得伸手过去,想到这青年素不相识,不禁又飞红了脸。他倒不理会,径自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细心地敷在伤口上,又用一块白绫帕包扎好。
“好了,三天后解开就好了。”
“多谢公子。”
“哈哈,大恩不言谢。”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这话好象该是我说才对吧!”冰凌丢过去一个白眼。
“这,谁让姑娘没说呢!”
“切!”再丢一个白眼过去。
年轻人之间建立友谊好象是最简单的,就这样,他们熟悉了。
直到后来,冰凌才从当地人口中知道,栖霞岭上的蚂蚁根本没毒,至于那一阵麻痒,是被蚂蚁咬后的自然反应,过一会子就没事了。不过,冰凌很聪明地没有提起,只细心地保留着那块白绫帕。那块手帕,帕角上绣着一片殷红的枫叶,那是他的名字,他叫苏晚枫。
他们都是聪明人,谁也没有说破,就这样淡淡地相处着,直到有一天,苏晚枫忽然不辞而别了。冰凌找遍了他们曾去过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第五章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冰凌花开/文)
傍晚,残阳似血,惨淡的光华斜照着秦淮河。虽已是早春,岸堤上依然一派萧瑟。枯枝,荒叶,随风而动,没有丝毫生气。
岸堤上,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牵一匹白马,慢慢走来。孤独的影子拖在地上,格外修长。路的尽头,一排酒家。最前面的招牌幌子“悦来客栈”随风飘扬,呼啦啦地发着声响。她微低着头,任头巾扫下,遮着她的半边脸庞。一阵风撩过,像是有意无意地想要窥探她的明艳——空旷的岸堤,少有人走,无可置疑,她的出现引起了一些客人的好奇。她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又不露声色地将头巾拉了拉,垂得更低,也遮得更严实,加快步子,往客栈走来。
这女子,便是叛宫的冰凌。一路上,为了逃避隐梅宫的追捕,她不得不乔装而行,专拣山路,水道等偏僻小道走,直至一个月后的这一日,方到秦淮河畔。
她径直走进悦来客栈,走到柜台前,递给小二一锭银子,低声吩咐:“给我一间上好的房,要临街的。”小二接过银子,朗朗一笑:“好咧,客官,请随我来。”冰凌紧随小二上楼,也就在那一刻,她已飞快地将客店的各个角落扫了一遍。客栈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坐着,看似随意,实则都在盯着同一个人。一个跟她一样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
那是一个冷漠的背影,临窗而立,自顾自地喝酒。一杯,又一杯。似乎除此之外,他眼里再没有其他!一把剑,搁在一旁,冷如铁,莹如雪,泛着碧澄澄的寒光。竟然是江湖中传言已久的青锋剑!!记得当年苏公子曾说,人间一把青锋剑,江湖万丈风云变。有青锋剑出现的地方,必然杀戮无数。说这话时,苏公子的神色是凝重的,忧郁的,同时也是复杂的。她当时就想,苏公子必然与这把剑有些微隐晦的联系吧。
虽然,就在刚才,她还想极力掩饰自己,只在此偶作停留,不管任何闲事。也就在刚才,她才冷冷地看了一眼楼下的陌生白衣男子。而此刻,她的目标却已锁定了他。只因那把剑是青锋剑,只因那剑曾被苏晚枫提及。女人,一旦为爱执着起来,往往便会方寸大乱,任何危险,都在所不惧。只见她飞速转身,下楼,走进大厅,要了一壶茶,选一个靠窗的位子,面对他,坦然坐下,慢慢喝茶。一样的着装,一样的冷傲,一样的诡异。厅内,隐然一丝骚动。有人,已按捺不住。
杨柳岸,晓风残月。店外,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秦淮河的灯,一片靡丽迷朦。谁也不知,这静谧的夜色中,眼看就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你就是青梗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冰凌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人,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衣中年人。瘦瘦的面庞,一丝寒意,恶狠狠地扫向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懒懒地端起一杯酒:“我若不是,难道你是?”
黑衣人大步上前:“识相的就把青锋剑留下,我可以饶你不死。”
青梗峰大笑道:“你何不请我饶你不死?”
黑衣人冷笑道:“只因你必然要死在我的剑下。”
青梗峰叹息道:“你不是第一个找我要剑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老哥,珍惜生命吧。”
黑衣人大怒道:“少罗嗦,看剑!”宛如飞虹掣电,黑衣人的剑,快得惊人,直逼青梗峰的咽喉。黑衣人的剑法,无疑是炉火纯青的。可是,一阵轻风吹过,青梗峰只是那么随意地一斜身,黑衣人的剑势,已被化解,一如光荡进了晚风里,扑了个空。青梗峰的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里,寒光四射,正悠闲地点向黑衣人的腰间。
黑衣人的脸色顿时惨白:“你为何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青梗峰收起剑,道:“杀人又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哪有喝酒这么痛快。”
“可是,我却是想要杀死你,夺你的剑的。”
“没有人能夺走我的剑,除非是他。而为了他,我的剑,已经杀了很多人。”青梗峰的话浸了一丝悲凉,“你走吧。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
黑衣人怔了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店里,其他的人,皆已不见。那一剑,已令所有人生寒。除了逃跑,再也无路。厅内,唯有一男一女,白衣胜雪,静静地坐着,喝酒、品茶。
淡淡的茶香里,梅花谷,隐梅宫,已是淡远回忆。此时,在冰凌心里的,只有一个苏公子。于是,冰凌站了起来。就在她径直走向青梗峰的时候,青梗峰冷峻的眼神飞速扫过来,毫无表情地:“我青梗峰从来不杀女人。你走吧。”
冰凌尴尬地一笑:“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青梗峰端起一杯酒,冷冷地说:“跟我打过交道的,大多是死人。”
“哈哈,的确如此。我若是青锋剑的主人,我必然也要杀很多人。”一阵爽朗的笑声自门外响起。
青梗峰的脸上隐然浮现一丝笑意:“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摇着锦扇走过来。虽然有点黑,眼神却锐利无比,似乎一眼便可看透人心。
“你也是来抢我的剑的吗?”
青年朗朗一笑:“你的剑虽然很值钱,我却不稀罕。我来,只是想请你喝酒。”
青梗峰便笑了,很开心地笑了。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他,唯独老酒不会。因为他们是朋友。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于是,他们两个你一壶,我一坛地灌起来。豪情的笑,响彻云霄。酒很香,也很醉人,可是,却醉不到他们两个。
老酒突然说:“我知道你在找他。可是,他执意要躲着你,你有又何苦再自我折磨?”
青梗峰道:“他躲着我是他的事,我要找他,却是我的事。”
冰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狼狈。他们这样开怀畅饮,自己的疑问永远没法弄清楚。于是,她也捧起一壶酒,大大咧咧地跟他们碰杯:“有缘认识两位大侠。小女子荣幸至极。一起干一杯吧。”
老酒诧异地望着她,又望望青梗峰。青梗峰耸耸肩,无可奈何地笑:“她说要打听一个人。”“谁?”“不知道。”
一杯酒下肚,冰凌脸上已泛起了红晕:“我只是想,只是想知道,这把剑,跟苏公子,苏晚枫,有什么关系?”
两人神色顿时一变,像是万没想到冰凌打听的人竟是苏晚枫!青梗峰厉声喝道:“你是谁?是谁告诉你,青锋剑跟苏晚枫有关系的?”
冰凌温柔地一笑:“人间一把青锋剑,江湖万丈风云变——自然是苏公子自己告诉我的。”
青梗峰的脸上,已有了一些悲凉:“那么,你是翠袖了?”
“不,我是冰凌。翠袖是谁?”冰凌一脸疑惑。
老酒静静地望着他,又转向冰凌,淡然一笑:“人间一把青锋剑,江湖万丈风云变。你若想活命,就不要再乱打听任何与青锋剑有关的人与事。”说完,淡漠的眼神投向窗外,再也不言语。两个人默默地坐着,只是喝酒,划拳。任凭冰凌怎么问,皆是徒劳。
于是,夜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第六章、尽日沉烟香一缕,飞燕又将归信误(苏晚枫/文)
翠袖争浮大白,皂罗半插斜红。
灯花零落酒花秾。妙语一时飞动。
--------苏东坡《西江月》
洞庭湖上有大小岛屿约八十余座,其中最大一座曰白云。岛上古建筑鳞次栉比,更是绿树环绕,在这浩淼的碧波里,仿佛蓬莱仙山一般。这日,一叶轻舟如箭驰向白云岛,舟上,青梗峰双目凝滞,正是初春,寒风料峭,何况是在这八百里洞庭之上。“公子,还是到舱内歇会吧。”艄公边撑船边朝青梗峰说道。“谢老丈,小子粗人,此等风寒尚可一敌。”青梗峰面无表情。突然,几道黑影从湖中飞跃而上,为首一人桀桀而笑,森然的牙齿特别醒目。“青少侠别来无恙否?”桀桀的笑声嘎然而止,代之是一声问候,其实与其说是问候,倒不如说是挑衅。青梗峰一把拿出青锋剑:“剑在此,来拿吧。”几条黑影瞬间掠了过来,直冲青梗峰,眼看剑将离手,青梗峰一个转身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青线,紧接着便是连续的惨叫,黑影如断线的风筝从空中掉落。仓啷一声,剑已归鞘,青梗峰轻轻一哼。这下桀桀而笑者呆若木鸡,伸出一只手,不,确切的说是一只没有手指的手:“五年前,这手掌拜你所赐,今天就算把命赔上了,也要讨还。”正要一跃而上,只见青梗峰已经杳无踪影了,有阵余响划过春风,若不是有急事,你命当取不依。
她见过那把剑。三月初一。
那剑如一张在春风中欢笑的美人的脸。相传铸剑师欧冶子在炼剑时候正三月桃花灿烂,铸剑炉刚好在一棵千年桃树下面,当欧冶子把剑从炉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满树的桃花突然纷纷洒落,像一阵粉红的雨落在剑上。剑身顿时隐隐发出淡淡的桃花色,于是便得名为笑春风。遗憾的是剑并没有给配剑的人带来好运,得到此剑的人往往不是被自己的情人所杀便是流浪江湖,与之浪漫的名字毫不搭配。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见过那把剑,她便是翠袖。从断肠崖采药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断肠崖上有种草叫作“天侯草”,这种草只在每年三月初八酉时出土一次,不然则藏在土里不露丝毫踪影,又生长在断肠崖云海间。翠袖采得几棵后便径直回悦来客栈歇息,这悦来客栈是龙城最大的客栈,又毗邻杭州城,所以来往客商络绎不绝,生意也相当好。翠袖小心的把“天候草”藏好后,要了些小菜在酒楼里用餐。此时正值暮景,许多客商都已进店休息,翠袖也嫌不得旁边的吆喝,顾自埋头吃饭。“小二,来点上好的女儿红和牛肉,老子用了后还要去参加聚贤大会。”一虬髯大汉挥着钢刀嚷嚷道。翠袖扑哧一笑,心里暗道,你这样的人也叫贤?不如正好,趁这个聚会不如去看看凑凑热闹。想想自己老是出没于深山老林里采药,也没有见过人间热闹的场面总有点不过气。于是等那大汉吃完后悄悄的尾随了出去。
三月初一,龙城江湖名宿丹青子远山青的生日。远山青虽然是江湖白道的元宿。却极喜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传说中王右军的兰亭序便是他献与朝廷的。所以他生日时,江湖名侠,文坛雅士,朝廷贵官,海外巨富纷纷前来拜寿,一时热闹非凡。远山青也趁此机会大宴群友,称之为“聚贤大会”。翠袖一到远山青居所,看得眼花缭乱,远山青素喜诗词,在他生日之际,他也会把一些收藏品与诸位共赏,席间文人吟诗作画,江湖之人谈武论功,甚为喧闹。因来客较多,远山青本豪爽之人,客人也没有登记,所以翠袖趁机入席。
正当大家酒酣之际,一声低吟传来:“一尘妖道出来受死。”众人皆变色,谁也不会在远山青生日之际杀人,不管有多深的仇恨,江湖上素来卖同道中人一个面子,更何况是远山青。“再说一次,一尘出来受死。”声音依旧冷冷。一个道人已然坐不住了,吆喝道:放肆,全真一尘之名岂容小儿岔呼。呵呵,一声轻笑,说话的道人已气绝而亡,在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枚枫叶,红得像血!远山青一跃而出,虽然此刻很是血腥味,他依然作揖道“哪位朋友,请现身一叙。”“抱歉,远大侠。本不想扰这个局,但晚辈已跟踪此妖道一月之久,如此刻不杀之,恐无机会。”一个白衣青年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手中的长剑呈绿色。“这位是~~~~?”远山青道。“梅庄苏晚枫。”苏晚枫作揖。谁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况且远山青素未与梅庄之人谋面!“这位一尘不知与小兄弟有何冤仇?”远山青指着一猥琐老道,沉吟道。“大侠难道忘了,全真一清道长之死?”一清道长乃全真德高望重一辈,深得江湖众人爱戴,其武功人品已不如一般人所可比拟,但三年前一清绝命于三清观,此乃江湖中一无头公案。苏晚枫眼角一瞟一尘,“是他所为!”众人皆一阵哗然。一清是一尘授业之师,难道——?一尘一阵哆嗦,脸色有点变白:“老道从未干过此事。”“哼,梅庄只为正义而来,难道还会冤你不成。”苏晚枫一个掠步已到了一尘之后,但一尘并非等闲之辈,一个“掬水探月”手中长剑直指苏晚枫前胸,苏晚枫身形一变,一掌击向一尘后背。一尘叫道:“快布阵!”霎时,另六名道士已经挪动身形而上,此六人分别是一阳、一真、一乾、一坤、一虚、一太,都是全真师叔辈之人。一尘嘿嘿一笑,站住七星之玉矶位。苏晚枫又一哼:“怪小子无礼了。”说时迟,那时快,手中剑如电从鞘中跃出,一汪粉红色的水!苏晚枫已跃入阵中,只见七团灰影在和一道粉红的光纠缠着,“啊,笑春风!”远山青旁边的梅四铁惊诧道。这梅四铁乃杭州一著名铸剑师,相传为欧冶子一脉,自然是嗜剑如命。梅四铁一见笑春风,如痴般跃入阵中,只听得“当当”几声夹杂着一声惨叫,众人注视。原来一阳、一真、一乾、一坤、一虚、一太剑都已断,一尘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旁边还有梅四铁!六老道面色羞愧。而苏晚枫更是惊异,原来伤了梅四铁!梅庄历有此规矩,杀无辜者必然偿命。“少侠,后会有期!”一阳等人顿时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而苏晚枫呆若木鸡,只见他苦笑一声,笑春风笑着抹向自己的喉管。一颗石子夹杂着破风的声音击向笑春风,苏晚枫手腕一转,笑春风立即在他的手臂上割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血马上湿透了他的衣襟。一声娇笑:“果然是爱剑如命,笑春风是不会被石子打破的。翠袖知道如打苏晚枫手臂肯定救不了人,因为他的动作远远快于她的石子。
第七章 十二门前融冷光 二十三丝动紫皇(木犹如此/文)
一束晨曦裹着淡淡的水雾,曲折而婉延地爬了进来。经过几番折射,最后与那把名唤笑春风的宝剑缠到了一起,在剑缨上结成了几滴露珠。苏晚枫轻轻地哼了一声,脖子上一阵疼痛。他这时才发现,自已躺在了一个山洞里。身下是柔软的白茅,旁边是一坛米酒和一只烤鸡。自已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已浑然不觉,只是当时横剑自杀的那一瞬,一粒飞石撞掉了他的笑春风,才不致于血洒当庭。
酒足饭饱,晚枫觉得精力大增。他仅仅是皮外伤,在山洞养息三余日,功力尚已恢复。三天里,苦思往复,是谁救了我?
一日,来到了洛阳白马寺。见人群中或三或两,低低私语,细打听,才知道江湖上威有名气的梅庄二庄主青梗峰公然逃逸,个中原因只在推测之中。一想起青梗峰,苏晚枫不由怒从中来,就是这个青梗峰,夺走了他的至爱,夺却也罢,之后公然抛弃,是可忍,孰不可忍!苏晚枫知道青梗峰的处事哲学:大隐于朝,小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此人必隐于梅庄之中。主意即下,苏晚枫敛容买马,直奔梅庄。
青峰幽幽,翠云绕绕。不几日来到了梅庄的迎宾驿。见绿瓦流光,危檐透彩,祥云出岫,黄鹂鸣空。苏晚枫不由感叹:真是人间胜景!楹前一联,种下梅花留未发,待君同赏后池春。苏晚枫知道,这是放翁诗句,只是辞意、出入、舒缩,必定是出手青梗峰之手。沉思间,忽见二少女盈盈出列,红唇微启:公子欲何往?“拜会贵庄紫庄主”。苏晚枫一揖到地。行如此大礼,并不是基于梅庄之名,而是眼前两少女明艳不可方物,借礼而避之。
“可有令牌?”
“没有”。
两少女对视一笑:“按梅庄规,没有令牌而欲进,需破解此棋局。”说罢,玉袖轻飘,大门轰然关闭。门上俨然一棋盘,黑白星点,变化莫测。
苏晚枫一笑,他对棋艺、棋理少时既通。略思半刻,拣起一快石头来,在手中一转,粉沫俱下,然后中指一弹,一声劈空,电击在了中央天元之位,大门骤然分开,“小生得罪了!”语未毕,身形已入。
入得庄来约一里许,见一高台,仰望不见其极。苏晚枫飞身而上,台内物设皆为异物。中间一凤凰独立其中。皆用白骨做成,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悲凉。忽一声幽然之音缓缓地传了过来:“先生既然能过迎宾驿,定有非常本事。”只见凤凰背后,慢慢地站立起一白衣女子,黑发婉泻,目光滞苦。原来此人正是梅庄老庄主骨头的情人剑舞双花。自从骨头西去之后,双花驻此已三年之久,足不下台,目不睨园,凤凰台曾是当时他们的情定三生的见证。
有如此痴心女子,骨头地下有知矣。苏晚枫想到这里,听得双花说道:我“不问世事已越三年,本来不应再管人间俗事,但庄规不能废,我出一题请先生作答。”说罢,从背后抽出一根骨头来,“请以此物作绝句一首,限四支韵”。苏晚枫略一思索,想到了他们之间的风风雨雨和恩恩爱爱,只是天公不作美,竟成此大憾,于是脱出而出:
绛重红轻弄玉卮
丝南裾北扶佻辞
飞花倾梦何所似
雪夜临屏独语时
双花闻诗,一阵悲怆,玉手一指:请先生移步梅花苑!
果然是梅花苑!梅放初蕊,奇香漫空,斗艳争奇,不可名状。刚踏进一步,只见梅枝齐动,绕着他转个不停,眼前全是梅花乱舞,片片飞沉,苏晚枫一阵迷乱,忙背剑凝神,调息任督二脉。仔细看来,原来梅枝是按遁甲之位转动,并无其它变化,于是踏天罡,走八步,斜跃出了梅阵。
“哈哈!公子果然高才,悠悠恭送!”
只见一身穿虎皮、英姿冲发的少女冲向嫣然一笑,在清音中渐渐隐去。
苏晚枫暗暗思忖,这梅庄真是邪门。刚想到这里,只觉得面前一阵清风吹来,寒香透骨。抬眼看去,只见一阁,飞穿入云,一黑衣人大氅飘飘,披发仗剑,念念有词,凌然若大雁御空。清风中传来了黑衣人的诵辞: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如何万乘之主,以身轻天下?苏晚枫不觉凛然,高声对道: 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瘕, 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不可开,善结,无绳约不可解。
真是高人也。黑衣人凌虚一礼:“先生之洞微,在下佩服,请过!”语罢,身形一动,攸然飞去。
一路华径幽发,高日挂空。半柱香的功夫,来到了栖月楼。见一个胖子在楼外身形晃动。形比武大短三分,面如长茄呈酱色。近得前来,见胖子正在杵酱。晚枫一礼:“请问先生可识紫庄主否?”胖子回头瞧了一下,不作答言,低头杵酱,晚枫再问,仍不答,如是者三,正要恼怒,忽见胖子上衣迸裂,露出一身的酱肉来,尖刀在手,从自已身上切下一块来,低声说道:“请尝酱肉!”晚枫一惊,但神色转眼即去:“有肉无酒岂不憾乎?”
“哈哈,无酒有茶,敢请公子一壶!”不知什么时候,晚枫面前站立了一人,形容枯瘦,头顶红帽,就象一个丹顶鹤,胖子发出了比哭还难声百倍的笑声来,“荷老板也有此兴致,同饮,同饮!同享,同享!”
离开了栖月楼,来到了红茶坊,坊门紧闭,只见门上贴有纸条一张:先生撕纸可过。苏晚枫撕罢,刚要弃掉,突见纸上淡淡印出笔迹来,在正午的阳光下越来越明:原来是一枝萎缩了的冰凌花!晚枫不及细想,放在了怀里,继续前行。
天行无常。刚才还是阳光高照,一瞬间,却是细雨淋淋。晚枫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越走越窄,秋溱旁积。在路的尽头,传来一阵阵哭声。仔细一看,细雨轻风中,孤孤地坐落了一座用茅草织成的轩,轩中一黄衣少妇,边哭边在地下划着什么。晚枫使展蟾功,消消地挂在了轩角,望下观瞧。只见少妇用金钗在写一个“天”字,用尽了各种体法。晚枫暗想,此必与天字有关,其何人,其何事也!看着他悲痛的样子,晚枫消消地消失在微雨长天中。
“哪里的妖怪!”劈空中传来一阵鬼般的叫声。苏晚枫忙着赶路,被这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女鬼,红发白脸,舌头足有三尺之长,挂在胸前!苏晚枫呆了,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必定是人装扮所致!他静了静神,更不答话,长剑飞出,电光火石般刺向了那女鬼,就在一刹那,天空突然一声惊雷,那女鬼呵哟一声,倒在了地上,肩头上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苏晚枫这回更呆了!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女鬼脸上青紫一片,被雨慢慢地泡开了。他用自已的衣袖撺干了这女子脸上化汝的痕迹,原来是一个绝色丽人,只是失血过多,不醒人事。苏晚枫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把毕生的功夫聚于掌中,为她推宫过血。
半个时辰过去,见她经脉已通,知无大事。时雨过天晴,晚霁映空,好一般人间景色。
苏晚枫使出了毕来的功力,抱着女妖,一路狂奔。又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欲晚,他不由得心中着急起来:一定要找个住宿的地方,让她好好养伤。
一路驰过探春径、润烟炉、疏影汀,最后来到留云亭时,已暮色沉降,初月照林。他看了看怀中的女妖,面色红润了许多,方宽心下来。
万籁俱寂。
留云亭旁,青竹密排。晚枫正欲寻路,忽听得一阵箜篌铺地而来,似月光流散,又恰如竹节相鸣,幽幽中千红一哭,冷冷是万艳同悲。
苏晚枫愕然许久,怀中的女妖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第八章、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沈沈(冰凌花开/文)
青竹深处,流云亭里,一青纱少女,轻弄筝弦,浅吟低唱。但见她春山为眉,碧水为眸,恍若烟中菡萏,梦一般迷朦。盈盈的凝思,像似有诉不尽的思绪。和风拂过,掠起她的衣襟,翩翩起舞。那样的一份美,世上少有。
她抬眼望了一眼苏晚枫,琴声嘎然而止,像似有些诧异,转而却又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温柔地笑了起来,:“苏公子,近来可好?”
苏晚枫愕然而立,心底塞满了疑惑。数日不回梅庄,一路上,怎么尽碰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该杀的青梗峰,究竟在哪处躲藏?自己救下的女子是谁?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绝色女子,又是谁?为什么,她对自己一点都不陌生?莫非她也是——
念及此,苏晚枫剑眉一挑,朗朗一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苏某因何有所得罪?不妨直说,无须如此大费周折。是我所为,必当承之。”
青纱少女并不回答,只指了指地上的女妖,微微颦眉:“她受伤挺重的,再不治恐怕有生命危险,得找个地方安顿才是。”说完,径直进了竹林小径,再也不看苏晚枫一眼。苏晚枫无奈,只好抱起女妖,紧跟其后,进了流云亭。
少女极及熟稔地在庭院之内来回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雅致的小院外。无穷的碧穹,残阳的最后一丝光晕,正斜斜地照进庭院深处的窗轩。轩内,檀香阵阵,袅袅飘飞,一线绕过一线,几声短笛,便在其间若隐若无地低唱。青纱少女回头淡淡地望了一眼苏晚枫,指了指房门,说:“到了。你将她扶到床上去,我回头就来。”
“哎,那你——去哪?”
“笨,自然是去拿草药啦。”少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哦,原来你懂医术啊?”苏晚枫像似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
“一点点而已。”少女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自苏晚枫受伤的胳膊一扫而过,转身进了另一道门。
就在这时,门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笑声:“是袖MM回来了么?”紧接着,一个红衣少女跳了出来。促不及防地,与正要进门的苏晚枫撞了个满怀。
“啊!”
……
往事暂且按住不提,且说冰凌那日与青梗峰,老酒对酒当歌,以至酣醉,不知来路。
时间轻轻流淌着……
等冰凌清醒过来时,酒香依旧,茶香依旧,只是,店里已人去坛空!
冰凌急忙追出去。夜幕里,独留一街的诡异灯火,哪里还有青梗峰跟老酒的影子!!她一阵怅然,退回客店,颓然而坐,再也无语。天地之大,好不容易碰上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真是天不助我也!苏晚枫啊,苏晚枫,你此时究竟在哪里呢?
店外,一阵嘈杂。紧接着,一群人凶神恶煞般地冲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黑脸汉子,神色甚为傲慢。他身边一个胖子叫嚣着:“他刚才还在这里跟那个青衫人在这里喝酒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想必这个胖子就是暗中在客舍里被人派来监视青梗峰的一个探子吧。现在,青梗峰走了,众人的视线很快便落到唯一的客人冰凌身上。“有青梗峰的地方,必然就有红流苏。她刚才也跟青一起喝酒来着。还跟他一样的打扮,想必就是红流苏吧。抓住了他的情人,不怕他不就范。”死胖子献计道。冰凌眉头一皱,恢复常态,冷眼瞟了一眼黑脸汉子。黑脸汉子上下打量了冰凌一眼,大手一挥:“将她抓起来。”
冰凌淡然一笑:“想抓我?就凭你们?”隐梅宫的轻功,可谓独步武林,更何况冰凌已尽得隐梅宫宫主真传。但见冰凌一招“飞花逐月”,无数筷子分从四面八方击向敌阵,人群顿时混乱一团。冰凌纵身一跃,人已在客栈之外,轻拍手掌。姿态优美,而从容。
但听“咦”的一声,一个声音悄然响起:“好俊的功夫。”冰凌抬眼一望,不知何时,门口已站了一个蓝衣女子,面上有轻纱拢着,看不清。一如她身上的那份蓝,在街灯的映照下,宛如烟雾一般不可琢磨。冰凌回她一个微笑,转身面向黑脸汉子。
而此时,黑脸汉子的脸色已然变成茄子色:“她不是红流苏!”
冰凌冷哼道:“我自然不会是红流苏。快说,红流苏是谁?跟青梗峰什么关系?跟青锋剑又是什么关系?”
那汉子嘿嘿阴笑几声,道:“别以为你是隐梅宫的人,轻功了得,我们就怕了你。跟青梗峰沾上关系的,都得死。”汉子大刀一挥,径直向冰凌砍来。
冰凌心里咯噔一声,自是有些恼怒自己刚才的冒失,竟然泄漏了自己的武功路数。看来此地不易久留。可,找到了青锋剑,自然就离苏晚枫不远了。这群子匪类,也没什么大的作为,速战速决便是。她,无论如何,也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找到苏晚枫的线索。
于是,她接招了。可,这黑脸汉子,却也并非庸俗之辈。冰凌连续强攻了他好几次,都没占着便宜。而其他匪类,偏又一起围了上来,心里一急,不免浮躁起来。
就在这时,蓝衣女子突然噗哧一笑:“哈,素闻玄衣帮第二分舵舵主北雁南飞喜欢打群架,果不其然呀。丫头,你要小心哟。被他刀下的暗器伤着了,可不是好玩的哟。”
北雁南飞此刻正好要放暗器,突听蓝衣少女如此一说,顿时气得满脸铁青:“你少罗嗦。”刀锋一转,一阵钉子雨全都打向了蓝衣少女。
“哎呀,哎呀,我与青梗峰又毫无瓜葛,你干吗劈我啊!你不知道,你舞刀的样子很难看么?你不知道,你那点破钉子,俺不稀罕么?”少女滴溜溜地转着,那些钉子便全数退还给了北雁的那群喽啰。但听“哎哟,哎哟”的一群鬼哭狼嚎,很多人应声倒在了地上。北雁好一阵气恼:“好你个鬼娃子蓝天白云。你有种。总是坏我的好事。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
“哎呀,现在见着了,你也不能拿我怎样呀?还有另一半钉子雨,也一并还你。”说完,玉掌一洒,无数银光扑面而来,她则飞速地转身拖起冰凌的手就往街道深处跑。
一连跑了好几条街,蓝天才在一处歌舞缥缈的亭楼前停了下来:“哈,JJ,你咋跟北雁那臭小子结下了梁子呢。那可不是什么好人。”
“哎,一言难尽。”冰凌叹道,“今天,多亏有你帮忙。”
蓝天琅琅一笑:“咳,小事情啦,我最看不得江湖中一大帮男人欺负俺们姐妹了。看一次,就帮一次。就这样咯。”
接着又说:“算了,不提他们。我们到院子里去玩玩。这是我一个姐姐的住所。她弹琴可好听啦。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冰凌粲然一笑,这样的夜,这样的际遇,这样鬼灵精怪的女孩,你没有理由拒绝她,即使她此刻设的是陷阱,冰凌也唯有跟着去。即使院子里,幽深无比,古怪无比,冰凌也必须要去——事实上,此刻的她,也的确无处可去了。跟着蓝天,也许,还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来呢。夜深沉,一切全听天命吧。细听春风满院,仙乐飘飘,像是埋藏了很多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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