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正没神儿（原创）轻云讲故事四

烈火的轻云

英雄正没神儿（原创）轻云讲故事四
本故事全属凭空杜撰，请莫对号入座。
要说这个世道上什么人都有，好人、坏人，良心厚薄的人哪都不少有。可真要说哪个人坏得出奇却也不太容易。但凡穿着人衣裳的人都有点人味，就不易指着谁说他忤逆爹娘又毒食子女，也不养鸟更不培花。是以说，生生死死，走在这红尘道上的人甭管怎么不招人稀罕，总有见着人样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旧街里有个人，活到四十岁上也没什么建树，每天不过是忙活工作，下晚回来树下遛遛鸟、打打麻将，时不常喝几杯小烧酒，娶上媳妇又被他打跑的日子就让他腾过了十几年。
这个人据说姓郑，名为臣。但旧街的人都叫“正没神儿”。不外是说他一天到晚总象打不起精神似的，看人是耷拉着眼皮，看猫看狗都是耷拉着眼皮，任凭谁说什么事都惹不起他的精神样儿来，连天到晚一副睡不醒的样儿。您说，这不是正没神儿是什么？
正没神儿个子不高，脸儿不饱满。要说，他更象旧社会抽大烟塌脱了相的烟鬼，黄渗渗的一张人皮精薄地裹住几根弯弯曲曲的枯骨头。脚下走路也仿佛没有根儿，爱栽歪。
就是这么个秋风一吹打起晃，寒飚戴雪吓死人的正没神儿，却总爱琢磨个事出来，祸害祸害他、再坑害坑害她，街坊邻居没人不挨他的整，门前路过个小孩儿他也要丢块石头子砸砸，甚至挨在身边干脆伸出脚绊倒。
正没神住的那条街没独门独户的房子，大家都在一个围筒的三层楼楼梯在外的大院子里住。可院子里没人敢晾晒衣服，挂了就得多点颜色。那正没神早先曾被人抓住一回，正拿小孩玩的小水枪往女人家的褂子上喷射蓝钢笔水；你说他可得多坏，蓝钢笔水洗都洗不掉，他还起劲地扣扳机。
这个事儿被顾奶奶的小儿子抓住了，拖出来暴打了一顿。这倒好，顾奶奶家的酸菜缸可倒了霉运，年年被人撒石灰末子、丢死老鼠。
顾奶奶家是三楼，搁了些杂物在楼阁子间。自打正没神儿挨过打，这些杂物就被人撒得到处都是，楼上楼下总能见着一二件。
不消说，管叫人明白这些个事儿就是正没神儿干的，没谁闲到那份上非报仇、非爱损个人的。顾家小儿子再去找他论理或揍他，他消停三五天，就比上房的黄鼠狼闹得还欢使。
是以呀，正没神儿别看耷拉个眼皮常年睡不醒，胳膊上全是疙瘩肉的棒小伙也不敢轻易沾惹了他去。
这正没神儿还皮实，挨打不反手，打了不哭不闹，疼得起不来就趴地上睡，一准过后打他的人一年半载都没得好去。就连下晚回来走楼梯，踩到抽去板条儿的空格子被摔得鼻青脸肿也是常事儿。
有那么一日，正没神儿在街上走着走着脚痒痒了，抬脚就踢了块石头疙瘩照着街口一家冷饮摊上射过去。踢完，他还是慢悠悠地往前走，全当不是他干的。
那边冷饮摊上忽然飞上来黑忽忽一石头，打得一家三口正吃冷饮的桌子当地一声大响，惊得人全站起来，四下地看。当家男人是看见正没神起的脚踢的石子了，忽地站起身带着怒容就要奔过去，却被卖冷饮的业主招手唤下了。
男人不明所以，业主就把正没神爱干的事左右这么一说，当家女人怕事不想惹麻烦，就摁着男人再坐回去。
正没神儿三三五五走过来，拿脚一划拉闲板凳，口说：“当街、当街，碍了多少人走的道儿。”说着话过去，拿正眼也不看大家。
他这么一闹，那个男人又按耐不住，就发着狠要去教训教训他。业主却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告诉男人：“你打完你走了，我这摊子就别想再做生意了，他爬到树上怎么也得给我这冷饮柜子里洒点什么恶心东西，还不带就害我一回的。您就忍了吧，他那乐不得要您打他去呢。要不，他发的狠没平时大。他就好那个。您就行好坐下，我白给您添一份，算是我代他给您赔不是。”
男人听了话觉着出奇，望望摇摇晃晃趿拉个破拖鞋走远的正没神生疑惑；再想就吃不下去，付了钱钞，带了媳妇、孩子就背着正没神的方向赶紧地走了。
按说这个事儿无风无浪就是完了，可正没神儿还真是没放过这个卖冷饮的小贩子街坊。打那以后成天坐在冷饮摊的凳子上打瞌睡，吓得四房邻居大人小孩谁都不敢来，怕不当子惹着他，认可去江里游泳、猫家里啃冰块。
业主不用说，愁得成日请正没神儿吃冷饮，希望他还四处歪溜达。可正没神儿不摆，你递给我我就吃，不给我我就睡，闲得没事还踹得桌椅板凳乱响，闹得不开张。
要说就没人管得了正没神儿了吗？自然还是有。派出所因为街坊的告诉提溜他好几回，他就能安分一半月的。但谁报警谁就惨定了，大狠他不下，您家不带有谁缺胳膊少腿的；但今天丢只鞋，明天搁外边的脸盆被人锥个小窟窿，花盆里有叶没花、窗玻璃涂花颜色更是常事儿。他不狠整你，他烦你，烦得你天天没有好心情，找什么常在当院的东西都不容易。
“这正没神儿怎么不快死呢？”人人都这么想，都盼望他赶紧死了蹬腿儿，从此天下太平。
可他别看没什么精神模样显露人前，整日里咳咳嗽嗽病病歪歪，活得却长远。他住这街里二十来年，大家没盼成他死，倒先死去不少临死还巴望着带他一起走的人。
院里死人，别管老的少的，正没神儿统一在屋里敲几下锣“镗镗镗镗”，恨得所有人都想冲进去一下把他掐死。
可就是这么个人畜厌、鬼神恶的郑为臣居然一夜之间成了为保卫国家财产拼死与歹徒搏斗的大英雄。这个事刚被街坊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时候，谁也不信，都说“正没神儿要能成英雄，那么咱们全大院都是伟人，淹也淹没他。”
虽然大家都这么轰轰地传说，但谁也没看见正没神儿哪去了，三五天不见人影。到底是报上登出来消息，大家才彻底相信郑为臣真成了英雄了。
于是大家开始猜测正没神儿的真正动机。有人说：“或许他正打算坑害谁的时候遇上了盗窃国家财产的歹徒了，打不打人家都要砍他；他那是为了自己玩命，该着遇上保卫救了他，要不谁当英雄没他的事儿。”
也有人说：“没准那歹徒正没神儿认识，还正想害他，甚至早看见保卫往这边跑，他才假模假样冲上去，到底博得个好名声。”人们不停地猜测，但谁都觉着正没神儿肯定没有那么个侠义的心，这个英雄当得也肯定有晦暗。
说归说着，街坊邻居通过报纸也知道正没神儿真是受伤住院了。不过谁也不想去看他，他害的人家太多了。别说他成了英雄，就算成了国家主席也没人爱他。看他去，万一被他瞧出哪个问候得不热烈，再遇上他的害可怎么办？是以，谁都不去，全都觉得他躺在医院里当英雄最好，老也别出来。
这年头英雄爱当的人不多，爱钱的人不少，怕事的人更多。是以正为臣在街坊四邻眼中，正是起事的祸主，怕他的人太多了，谁都不愿意惹他，遇害的滋味太不舒坦。
可郑为臣到底成了英雄，社会上挺轰动的，报纸电视反响不小；于是就有不知哪家报纸想采访采访他的街坊邻居，看看郑为臣平时是个怎样的生活模范？大凡英雄事迹有人爱报道，不明就里的人们也都想了解英雄的日常起居、生活平时。
记者的责任就是没事找事，把小事弄成大事，让大事使英雄形象愈加光辉耀眼。他这口袋里也就慢满地揣上稿费。
记者来采访了，开始家家都开门接待记者，都说说生活上的难处，希望报纸给登登报，叫社会上关注关注。可大家一听是来采访郑为臣的生活情况的，都不知说什么好。正经人家撒个小谎把记者骗出门去不管了。好事儿的就为闹个笑说他是个天底下最大的好人，待说到什么事迹上却都不肯说，推事找事锁了门走去，把个一头雾水的记者尴尬得没处去。
记者没奈何，就走去街上问在地下弹玻璃球儿的小孩子认不认识郑为臣这么个人？刘家的孩子莽撞，怒气冲冲地说：“郑为臣我不认识，我就知道二楼有个叫正没神儿的。上回我们跳皮筋儿，他在后边使劲一抽一撒手，打得贾翠铃小腿肚子到现在还青着，你看看。”说着话，就扯脖子喊贾翠铃下楼来。他爹在家死拽着孩子不让下去，让刘家孩子空喊了半天。
记者愣了一会神儿没说话，若有所思的走了。隔天，那家报纸也没登出什么英雄事迹来。
邻居们说，这个记者还是有良心的，没有瞎胡说。不过刘家孩子还是挨了他娘一顿打，告诉儿子下回死也不许提正没神儿的任何事；不然将来找不到书包、衣服后边划了口子没人给买新的。
自打郑为臣成了英雄过后有一个来月，他终于被两辆小汽车送回了旧街大院儿。他光光彩彩地下车，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瞪得老大，精神头儿卯足了劲儿打里头往外流泻，整个人瞧上去活象个带着灯笼眼到处准备抓小孩儿吃的活鬼。
大家伙都躲在自家窗玻璃后边看楼下的正没神儿，看他扬眉吐气地跟送他的几个人说话、上楼，起着劲儿地把楼板子踩得“咯噔咯噔”直响，谁也不出去。隔一半个钟头，大家又听见楼板子响，趴窗户去看，就瞧见正没神儿打着笑哈哈往外送客人，又把楼板子踩得乱响。
正没神儿送走了开汽车来的贵客，末转身来看看住了几十年的大院儿，他什么也没说，出神的望了许久。
他望，各家窗户里都赶紧缩回头去，在屋里叽叽喳喳谈正没神儿，猜测他现在是怎么个心理？将来会不会改好，就此做个本份人？还是回了大院就变回原来的丑陋嘴脸，照样以害人为快？
正没神儿不说话，皮包骨头的脸上圆睁着一双多少年也没睁大过的眼睛，那象个铜铃儿似的。站着望了一会，正没神儿背起手儿接着望。又过一会儿，他掐起腰来望。再久，正没神儿环了两支精细的胳膊抱在胸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这所不知盖了多少年，早已东倒西歪的破楼房。
蓦地，正没神儿挑高了尖细的嗓子大喊了一句：“这房子该拆了！”
他猛地一喊，屋里的人可都听见了，说话的都闭了嘴巴，那鬼哭似的动静吓得所有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再听正没神儿又没动静了，于是大家伙都回过神来，各自在自己屋里叽叽喳喳唠起正没神儿的这一喊来；都觉着他的疯病又来了，隔几天不定谁倒霉呢！
到黄昏，大院里的人都围着桌边吃上饭，没事闲唠嗑时，就都觉着正没神儿这回喊得有理，是人话，这个风雨飘摇的大筒子楼是早该拆了起新梁了。顾奶奶心慈善，吃着饭就掉下泪来，说：“为臣这孩子也够苦的，一个人儿孤零零活了这么些年，耍耍脾气也没什么，他也没真害谁去。”
顾奶奶这一悲，顾家人有些发愣，你望我、我望你，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媳妇点点头：“也是，当初他媳妇要不是在外边闲扯，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咱们哪能跟着遭这么些年罪。”于是，大家都唏嘘起来。
惟有顾家小儿子瞥着楼下说了句：“我看他是狗改不了吃屎，早晚还那样，我这话就撂这儿，咱等着瞧。”气得顾奶奶扬手要打他，他缩到一边去，吃吃地笑。
大家正说笑着，忽听得院里噼里啪啦一顿响，又有哎呦的声音。顾家小儿子笑起来：“怎么说的，来了吧！”顾家人不禁都摇头，闷声吃饭。
好一会子，院里忽然又起了人声，顾家人扒了窗户去看。就瞧见贾家二叔合他叔伯兄弟正在几根破板条上往起搀扶“正没神儿”，一边扶一边问候：“老郑，你怎么也不小心着些，打二楼摔下来可不是玩的，摔得怎么样，用上医院不？”
就见正没神儿打人手里挣开去，不说话，扒拉扒拉那堆破板子翻出把小羊角锤子一瘸一拐往自己楼上去，不说话。贾家二叔赶紧跟上去，硬是把他搀进屋里去。
顾家大媳妇随手拍了一下顾家小儿子的脑袋笑着说：“瞧见没？正没神儿学好了，他要修理上个月被他抽掉的楼板儿呢。可巧，他自己也摔下来了，倒真是报应不爽呢。”
顾奶奶打后边跟上句：“人学人好，为臣做了英雄了，自然要正经做人了，大家以后可别瞧歪了他。”她点点小儿子的脑袋：“你小子以为你是当英雄的料？”小儿子“嘿儿嘿儿”笑着不语。
这以后，旧街上基本天下太平了。虽然老楼还是没扒掉，五颜六色的“万国旗”却破天荒地开始日日挂上了晒衣绳，再没什么人去喷射蓝墨水了。照顾奶奶的话讲：“这社会上就少了为臣这样的英雄了，坏人坏事才多的没边。”
2007年9月27日20：30分秋色（新）文学论坛/注册名：烈火的轻云
秋色地址，爱来的您就来，不爱来的您就当没看见，我不拖谁；谁看这地址不顺眼，您可凭权力删了去，我也不急眼。
http://www.qiuse.com/dispbbs.asp?boardid=65&id=36068
http://qiuse.5d6d.com/viewthread.php?tid=17&page=1&extra=#pid37
从以上两地可进入新旧两地址，旧地址首页进不去，但里边可以用，新地址随便溜达。

烈火的轻云

什么人才啊，就是个胡喷笔墨的懒猪罢了。真人才哪能写这样随便的文字。
问好小丫~

二十四桥

轻云的文章，虽然没什么新东西，但文笔老练、圆熟，轻云也没有必要太过谦虚，在秋色我看了看，能超过你的人寥寥。祝节日快乐！

烈火的轻云

那是现在秋色人都跑光了，从前呀，真叫人怀念

烈火的轻云

不过我是需要开开新路了，不能局限在旧框架里；我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