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原创）

烈火的轻云

断层（原创）
乌云遮蔽的室内一片深幽，睡梦中的清苏醒了，但她还缠绵在梦中的场景里。
清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反复把梦中出现的所有画面在脑海中复制以加深印象。她惟恐自己一旦睁开双目、意识清醒就会把梦中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怎样一个恐怖的梦境啊？清深感不解：“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一个梦？是从来没有写过恐怖小说的缘故，所以才在梦中演示一次提供给自己做为素材吗？恐怖小说有什么好处呢？它只会把人引导向不存在的恐慌之中，将阅读者内心深处的恐惧感激发出来。写这样题材的小说出发点是什么呢？”
清转念又想：“莫非是因为昨夜和论坛友人探讨论坛的未来的原因？因为内心深处恐惧论坛崩溃，人员离散才做出这样离奇的梦吗？”
清想起前夜和几个朋友探讨论坛前景的事情，出于清在网络上结交的朋友太多离网而去，导致她不得不面对孤独，而痛离别甚至恨离别，是以她也曾在心中下定决心不让她所爱的论坛一个个消失而决心努力帮大家搞好它。
由于睡觉的时间已过了深夜两点，清想到或许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再加上心中有事，而自己经常在各论坛中发脾气闹事以至于因她的缘故一些论坛逐渐冷清，这种种因由聚集在一起才引发了怪诞的梦境。
清不知道这样的梦境是否应该编成小说写出来。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先将梦境完整的记忆出来，再尽量文学修饰，使梦境中恐怖的气氛更浓郁一点。想到这，清不敢放松神经，惟恐惊去了梦魇。
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迫使清要写出一直以来拒绝书写的玄幻类恐怖小说，她自己也不知道，甚至也拿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让自己坦然面对。
清马上放下问题，用被子蒙起头，闭紧眼睛，在脑海中重复叠加那些能令她恐惧起来的梦象————
清同蒙、藏坐在各自的电脑前，用QQ相互传发照片。藏拿出一叠照片给清看：“这是我们前几年在论坛发的照片，你看看。”
清看照片。照片里，人的半身像下是论坛和版面的名字。但是人物和版字的右半部都出现了结晶状体而画面消失了。就问藏：“这是特意做出来的吗？怎么右半部分都是结晶体？”
藏告诉清：“因为出现了兔子的阴影，我就都给抹除了。”清问：“兔子的阴影？谁弄出来的呢？”
藏说：“不知道，当时阴影出现后，我也曾调查过。据说兔子阴影出现后，会有人杀人。本来这个阴影是不容易出现的，只有论坛有人在短信里发照片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兔子阴影被我抹除后，与兔子阴影同期一起出现的那个人就离开论坛消失了，再也没来过。”
清听完藏的话以后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背后冒上来：“真恐怖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
清是个联想丰富的人，虽然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也不畏惧死亡；但由于想象力丰富，对人世温情有着深厚的眷恋。这时的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团的没有面目的暗影，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照片的周围；她越来越从心底慌乱出来，反复告诉藏：“出现阴影就会有人杀人吗？这是你的幻觉吧，怎么可能有人杀人呢。不会有人杀人的...”她渐渐语无伦次起来“杀人，杀人会怎么样呢，谁来杀人，你吗？我吗？多恐怖的事情啊，谁要杀人呢？”
镜头转，坐在清对面的藏冷冷的注视着清的神情：“你怕什么呢，你解释什么啊，我没有说你杀人呀。莫非你就是那个制造兔子阴影的人，你怎么这么害怕呢？你慌张什么呀？”
清闻言：“我怎么会做那种东西呢，我连图片都不会做呀。”她慌忙站起来，眼前一片昏花。
蒙为了分散注意力，讲起了上次走过的地方有很多高大的树木。
清立刻否定他的说法：“你走的是七号楼后边的那条宽阔的大道吧，那里没有花园的，路边有很多树。”说着随手在画板上画出三幢楼之间一窄一宽的格局，并着重线条在右侧宽阔的空场中描了几笔说：“这里是个很大的花园，里边有个凉亭，周围是一些比较矮的花树。”然后再用笔点着左边那条较窄的街道说：“你走的肯定是这里，在道左边有许多高大的树。”
镜头一转，清、蒙和藏坐在房间里，清下意识的用笔在宽阔的道边画出一个一个的小圆圈，以此来肯定这是道边的树。蒙肯定的说：“我走的就是花园这里，在花树的外围不是有很多高大的树么。咦，怎么这是什么？”蒙用手指着画面上出现的一个逐渐清晰起来的阴影说。
清和藏都去看，阴影渐渐明朗起来，那是一只小兔子的形状。清惊恐万状：“这不是我画的，我没有画啊。我不会杀人的，我杀谁呀，我为什么要杀人呢？”
镜头一转：藏身处漆黑的暗室里，在QQ聊天的框架里打出一番话：“出现了，你要杀谁呢？出现在这里了，论坛里一定会有人被杀的。”
深夜，清恐慌起来，自言自语：“我不会杀人的，我一定不会杀人的，杀人要用刀，用剪子，我不带刀，我不拿剪子，我不会杀人的。我拿根棍子就一定杀不死人了。”她越来越惊慌，操起一根棍子恍恍惚惚向论坛走去。
画面转：论坛是一片在黑暗中的沼泽地，清紧紧抓着一根棍子来到沼泽地前，腐烂的淤泥在清的眼里仿佛象是要把她拽进去，慢慢拽进去，一直淹没她。
清惊慌失措地将长长的棍子死死地拄在沼泽地里，心想：“我神智错乱了吗？神智错乱是可以令人在无意识中杀人的。我把棍子拄到烂泥里去，只要不挥动起来我就不会杀人了。”
清把棍子顶在胸口前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把棍子往淤泥里扎。棍子渐渐深入到淤泥里去，清仍然拼命向下用力，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不能杀人，我把棍子塞进泥里就杀不了人了，我不能杀人，我不能杀人。”
她觉得眼前发花、手脚酸软无力，仿佛许多兔子阴影出现在眼前，她耳鼓里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但她牢牢记着“我不能杀人！”用尽全身力气全力地把棍子不停地往下顶，顶到深深的淤泥里去
沼泽地里突然一片寂静，清的面前出现了蒙和藏。
藏冷冷地望着清开了口：“你杀了谁？”
清疯狂的叫喊起来：“我没有杀人，你没看我正把棍子插进淤泥里吗。棍子插进去我就杀不了人了，我不想杀人，我没有杀人 。”
藏指指黑洞洞暗无声息的沼泽地：“你看，论坛里没有声音了，你一定是杀完人了。”
清痛哭失声：“我没有杀人，我的棍子在泥里啊。我没带刀也没拿剪子，我把棍子也塞进淤泥里了，拔不出来怎么杀人呀。”
藏平静地说：“你肯定杀人了，哪里都没有声息了，你把棍子拔起来，只要杀过一个人就不会再杀第二个人了，兔子阴影每次出现只杀一个人。”
蒙冷冷地望着清：“我去七号楼的事你怎么知道？对那里的地形你似乎特别熟悉。”
清拄着棍子，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棍子慢慢从淤泥里拔出来，淤泥里出现了一个渐渐回旋狭长的孔，孔里漆黑漆黑的好象有一点白的东西，好象又什么都没有。清猛然想起往下拄棍子的时候有一阵子特别难顶，扎不下去，莫非......
清拄着棍子死死不动，声嘶力竭的哭叫起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把棍子都塞到泥里去了，我没有杀人，我不会把人捅死在烂泥里的。”
哭喊中清愈加被自己的话中显露出来的可能出现的血案吓得混身酸软惊恐万状。
她用身体顶住棍子，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难道我已经杀完人了？我把人杀了又埋进淤泥中，再用棍子捅下去了？我这是在梦游吗？梦游症是会在无意识下杀人的，我真的杀人了吗？怎么论坛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画面回归到电脑桌旁记忆梦境的清面前————
清迅速爬起来，打开电脑，然后赶紧跳回床上去继续闭紧双目，把能够记忆起来，其实已经断碎并凌乱不堪的梦境重新在脑海中梳理，并试图寻找回忘记的部分。
由于用太多的精力去记忆前半部分，清的梦境记忆模糊了，她已不能把这个令她深感怪诞恐怖的梦完整复印在记忆库中，记忆的断层在清醒世界中迅速出现了。
笨重的电脑机箱在被阴云笼罩的房间里发出巨响，象个正在打鼾的怪兽发出粗重的轰鸣声。轰鸣声仿佛一辆从远处开的消防车发出的凄厉又刺耳的尖啸，随即深陷在烂泥里的老式汽车后轮急旋着发出“嗡—嗡—”余音较长的闷声；这架衰老得随时都会崩溃的破电脑就在一阵轻微的抖动声后开始了长长的叹息。
正在被窝里懊恼的清听到基本均衡的电脑启动声音后一下掀开被子，迅速地冲到显示器前坐下来，接入上网，打开一个论坛，然后点发贴。
她没有睁开眼睛，就一边搜索着脑海里几经反复尚还残余的梦境，一边迅速击打键盘将梦境用文字简单的记录下来。她听不到键盘敲打键子时发出的脆声，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回到梦境的幻象中。一些凌乱的声音逐渐在脑海里响起来，一些本该清晰的片段化为乌有，那本可使这个梦境愈发曲折......
由于时间、情景在两个不同的空间进行着尝试稳定传讯的连接，有意识，理性清醒的清企图在意识清醒状态下进入特定独立的另一个由潜意识编造出来的梦的空间中，以便准确详尽的把梦境内容带回现实印象书写为文字形式。
但这中间出现了一个记忆障碍的断层，受到清醒世界理性冲击，导致梦境脆弱的感性空间出现了崩塌，清只能把一部分梦境内容抢夺出来；而在搬运的过程中，崎岖的障碍影响着她，导致一些被抢出的梦境又失落在记忆库的深处。
清颓唐地倒在椅子上，脑海里依旧在极力试图让梦境重圆，但失败了，思路越来越清晰的她无法找回梦记忆失去的部分。蓦地，她不可抑制地拍着键盘大笑起来，自我解嘲着说：“我这是在做什么呢？难道我非要把这个恐怖的场景拿出来去吓唬别人吗？”
清大笑着，渐渐扑倒在键盘上放声痛哭起来。她感觉自己真是太累了，劳心劳骨，甚至连做个梦的机遇都不放过。为了文字她已经把全部的生命都投入进去，失去了本该活得可以很滋润的生活，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朋友，放弃了与人结纳的机会，她与现实已遥不可及。
为了热爱的文字和热爱的网络人，清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卖掉了，成为一个没有现实的网络奴隶。而网络的现实又时常令她愈加痛楚。渴望在网络中播下种子丰硕成果的理想随着努力一个个实现，但各种更为沉重的心灵打击也一个个不停地袭来。
关于离别，清觉得自己最不能忍受。她清楚的知道网络只是现实世界一个虚拟的理想空间，人们会喜欢它但最终还是会被生活的现实活生生地拖下网络。
由于入网的时间长久，清最了解网络的现状了，也明白人世无常的道理，懂得聚散离别的不可预知的必然性。但她仍然无法接受现实，更不愿自己就此沉沦阅历磨合导致的冷漠中。
而她只有一双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她能为论坛不致崩溃做出的努力就只有不停地写。
写，是她的热爱凝聚在其中。她爱写，如今却是疯狂的写，不顾一切，甚至将梦境都试图化为文字。
清哭着哭着，感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可思议的可笑，禁不得又笑起来，立即着手整理被自己扑打键盘弄得一塌糊涂的文字。
在这样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深冷的秋风颤抖着微黄的柳梢。
阴冷潮湿的斗室中，一个沉沦在绝望深渊里的意识正试图爬出吞噬生命的沼泽；但又怪诞的喜爱淤泥中那种不易自拔的吸力，一次次凭借意志的顽强挣扎出来，一次次又毫无怨言地自动陷进去。望着身体陷进缓缓上涌的淤泥，深切体会那种越裹越紧、越拽越深、越逼越近的死之恐怖。
画外音：由于清的心理状态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可能的结论：‘清并不恐惧死亡，对于人世的存在状态她理解得较为透彻，行走夜路她不会防鬼，只能去防备比鬼更真实存在的拦路人。
正由于她多年来对生死的淡漠，也许她也想品尝心理恐惧的滋味吧？那仿佛是一枚知其鲜却久不能尝其味的果实。
或者说，清生活在一个不断出现聚合别离的壮丽而又荒诞的网络世界中，心底深处对生命热爱的激情才会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那种对别离的恐惧就换向通过死亡的阴影在她的梦境中出现了。
于是，回到清醒世界的清又极力想留住这份难得的梦中恐惧，同时又在理性与非理性之间徘徊。
最终，清还是继续写下去了。但究竟是为了留住恐惧还是为了通过释放抵消恐惧呢？
2007年10月7日11：34分秋色文学论坛/注册名：火的轻云
笔者续：一觉醒来，窗外阴云密布，于是望云而惑，久后，写下此字。

雪韵

梦，是现实的延续啊。我在错过睡眠时间后，也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这几天，更是荒诞陆离，自己也困惑不已

二十四桥

这篇文章可以看出，主人公在网络中所受的伤害的深度，竟然被逼出了强迫症，其恐惧来源于对网络的焦虑、孤独甚至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