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悔恨

孤独的狼 · 发表于 2004-7-3 09: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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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悔恨
走近那幢房子的时候我看到爬墙虎已经开始枯萎了，还有花坛里凋零将尽的花枝，在已经有了寒意的风中瑟瑟发抖。头顶上的树荫早已不再使我感到清凉，反而加给我以落寞的沉重。待我的目光掠到绣迹斑斑的秋千架时，心里竟难言地紧缩起来，秋千架上时起时落的笑声现在似乎依然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旋着，似乎要藏入每一个缝隙从而躲避我的归来，仅仅在无声的风里留给我无言的震撼，使我想起，仿佛就是在昨天……
欢乐的笑声一会儿紧贴着地面，一会儿从秋千架上直冲树梢，惊走了院里觅食的小鸟，她在喊着：“来呀，请你”。
又是“来呀，请你”，我微笑着摇摇头，把目光移回到书上。
秋千慢慢地缓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我要你” 。
我心虚地往门口看看，生怕有人听见她这句汉语，心里同时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里面荡漾了一下。
“为什么”？我走近她时她还在问。假如我不回答她一定又会问一晚上，我指指秋千上面的“500KG”给她看：“五百公斤就是中国的千斤，而你在中国就是千金小姐。我呢，算千斤之子坐不垂堂，坐上去就两倍超载了。”
她不大明白我的话，但是知道我不愿意和她一起坐上去：“——坐在我对面，你，好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
也许因为着急，也许因为故意，也许不因为什么，我说了一句平时绝对不曾想过的话：“我怕。你飘起来的时候，裙子里面真有些看头……”
……………………
我打开了已经显得有点锈涩的门锁，出乎我意料的是房间里丝毫没有潮气、霉气，床和沙发都包上了整齐的布套，就连盥洗室里都依然如原来那样整齐，只有空空荡荡的书架在告诉我，她已离去。我怀着失落中带有希翼的感觉推开了她的卧室的门，一如我恐惧的预料那样，她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窗台上，透过窗纱和玻璃，我看见那盆荷花还活着，那盆我从丰台捧回北京，又从北京捧到鹭岛的荷花……
“听荷花？怎么听”？
她毫不拘束毫不羞怯半躺半坐着，把头枕在我膝上，黑幽幽的眼睛如同困惑着自己又困惑着我的深潭。我又是心头一阵荡漾，费力地把目光躲了开去，移向朦胧的月光下那一池不甚分明地错落着的荷影，感觉到微微的风中荷影的微微摇曳，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你听，让我也听见”。
依然是黑幽幽的眼睛，如同月亮身边的乌云，随时可能把月亮淹没在她的怀里，于是月亮躲闪了一下，依然向莲池投去充满矛盾毫无信心的目光：“你啊，要闭上眼睛静静地听……”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在不停地颤动，我笑了，因为我想起了对她说过一句玩笑话：“你啊，闭上的眼睛都比我睁开的眼睛大”她却惊讶地越发瞪大了眼睛：“是吗？眼睛很小，这里的人，我觉得。不过，你并不和他们一样啊，你不是这里人，你说过。”
以往每次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我都想悄悄地靠近她，靠近她的眼睛，想看清楚她究竟闭上了眼睛没有，但这类举动每次都惹得她笑出了眼泪，还有一次是我自己也笑倒在她床上，而她拼命地睁大眼睛向我扑来，“呜呜！我是老巫婆！”
现在我又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已经看到她翘起的嘴角在积蓄着渐渐不可遏止的笑意，突然，风、月亮、云、夏日的虫、我和她……还有世间的一些，都静止了，水面上响起了菡萏开放的啵啵声，“啵…………啵…………”悠长的、一声接一声的，绵延在我们身边，在静夜里，在无人的荷塘上。
她静静地大睁着眼睛，如深邃的天空看着深邃的天空。我取出“七匹狼”香烟，在点烟之前先烧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尽管不该遏止，尽管几乎不可遏止，但我知道，有些花一旦开了，就必然走向毁灭……
…………
我走进我的房间，一如早晨才离开，房间里也正如我早晨才离开。薄纱床罩下是平铺的毯子，微微隆起的地方是枕头。转过头来，衣钩上依旧是我的睡袍，只是罩上了衣套，写字台上的稿纸依旧整齐地叠放在写字台的一角，依旧是那盏翠绿玻璃罩铜底座的老式台灯，依旧是那个硕大的水晶杯，还有硕大的水晶烟缸，依旧有一盒没有拆开的“七匹狼”香烟和一盒“鹭岛”火柴，只是，她呢……
我想起了那个夜晚。
当我停下了笔，把手伸到烟盒时，发现烟盒是空的，我不假思索地喊了她一声，没有人回答，因为雨声而听不见？不可能！雨并不大，而且这种时候她永远不会在离我很远的房间。我流出了冷汗，抓起上衣就冲了出去，因为我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所住的鹭岛大学宿舍外面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最近治安情况也不好，一个单身女子，尤其是她那样的单身女子！一面跑着一面拦车，我赶到了那家华榕超市，心里顿时沉了下来：收款台外面的烟酒柜上没有我熟悉的身影，我悔恨于我的糊涂：没有带手机，刚才又没有拿的哥找给我的零钱……
“先生，你是来找太太的吗？”
“是。是啊。”又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个女营业员回过头去对着她同伴们得意地笑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对，那么高！”
“她？”
“在里面买东西——这里是她买的香烟，这么多，先生你很会抽烟呀”
我看见了香烟，还有，她又把钥匙忘在柜台上了。没有顾得上和营业员再说什么，含含糊糊地道了谢就冲了进去，她正在买调料。是她。我忘了，忘了所有的责备和埋怨，站在那里看她。终于，她也看见了我，露出了喜出望外的微笑：“你来了……”
我突然感到喉咙里有火在燃烧，是从心里烧上来的，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悔恨，永远的悔恨。假如那时侯我能说出话来，我们的世界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我如幽灵，一个寻找自己迷失的过去的幽灵，在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徘徊，徘徊于对我永远关闭了的幸福的门外。我走过老伯的卧室，那个固执的学者，那个善良的老人，他的眼睛曾给我多少的期待！我走过依然干净整齐的厨房，往昔的回忆依然令我心痛，而那时，这里曾飞出多少欢快！我走过书房，这是唯一有了变化的地方，唯一的变化是那两面墙壁上空旷的书架，那辆梯车，如我，孤零零地立在黄昏的暗中，形影相吊。我走过空旷的客厅、无人的客房，还有车房，那辆摩托依然蹲伏在那里，等待着归来的主人，当我触到他时则厌恶地把头一偏，躲开了我。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未完待续也许永远不再续]

雪韵 · 发表于 2004-7-3 09:36:54

这么精彩的开头，热切期望下篇……

只为彼岸 · 发表于 2004-7-3 09:52:12

狼的此篇小说，心理描写细腻，让人有种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心痛，快乐的相聚，彼此的相知，才有了现在难言之痛！

隐者 · 发表于 2004-7-3 12:45:50

从这两天你所发表的文章来看，姐姐猜到弟弟的感情和思绪沉浸在往日的记忆里，不能自拔。也许是姐姐猜错了，只是很关心你，没有别的，看了你的文章心里好难受的感觉。总之是希望你永远快乐和开心：））

碧落故人 · 发表于 2004-7-4 02:17:19

狼狼的细腻
怀念了~

灯＝灯 · 发表于 2004-7-4 11:18:42

[这个贴子最后由孤独的狼在 2004/07/04 12:46pm 第 1 次编辑]

前篇：http://www.etbbs.net/despbbs.asp?boardID=6&ID=4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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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狼按：不必去别处寻找了，我发到下面就是……

快乐如风 · 发表于 2004-7-4 13:09:10

柔情似水的狼狼~~~~~~~~~~~~~~~~~~~

孤独的狼 · 发表于 2004-7-5 00:57:11

下面引用由快乐如风在 2004/07/04 01:09pm 发表的内容：
柔情似水的狼狼~~~~~~~~~~~~~~~~~~~

横横，你又不网恋，柔情死水还不是假期如梦~~~~~~~~~~~~~~~~~~~

冰凌花开 · 发表于 2004-7-6 12:42:21

看流星在夜空轻轻划落
所有伤痕 ?都被划破
逝去的完美一辈子的痛
没法忘却的人没法忘却的悔
所有怀念永不褪色
注定一个人面对所有的记忆不容易
保重你自己
如果有来生彼此再相遇
且让彼此永远
不离不弃

孤独的狼 · 发表于 2004-7-6 12:52:41

我说的那种写法。

冰凌花开 · 发表于 2004-7-6 13:34:53

[这个贴子最后由冰凌花开在 2004/07/06 02:01pm 第 1 次编辑]

一路回忆，一路沉吟，一路悲歌。
你的小说重细节，重语言，重心理刻画。重直触人心深处的一些情感情景刻画。
这便是我读这篇文字感触最深刻的一个特点。温柔。悒郁。甜蜜。悲伤。交集在一起，文字下，几分绝望的心灵独白，更让读者后面无法承受这份痛楚。
开头还平静，娓娓道来，像是沉浸在一份对逝去爱恋的甜蜜回忆里。如微风拂面。虽然有隐痛，但是，不是很深。写到后面，就有些控制不住情感的宣泄了。伤痛，悔恨便崭露出来了。甚至，思绪曾经有一度的凌乱，无法自控，无法成形……这种文字所营造的伤痛氛围，无疑是具震撼力的。
看完后，更深一步的理解了，小说的细节，人物性格，故事情节很重要的。对于这种写作技巧，我好像还没入门呢。怕怕。就拿你这篇做范文吧，我试着写一篇。

孤独的狼 · 发表于 2004-7-6 15:30:18

：）

楼林女妖 · 发表于 2004-7-10 16:13:36

看了
心一下子沉到最初
永远的悔恨
真不懂
错过了就错过了
偏偏错过的是
需要自己一生惦记的

暧昧 · 发表于 2004-7-12 20:56:14

文字和那张图片不太配哦
还是把冰凌的那张图片放上去比较好一些哦

孤独的狼 · 发表于 2004-7-15 15:42:50

她喜欢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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