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雨燕

阿狼

[这个贴子最后由静水流深在 2003/09/09 11:41pm 第 1 次编辑]

                  雨燕
     那天，我和女友在秋雨飘零的窗前发愣，看远方的灯光若明若暗地穿透深秋的雾霭，就像天空隐约闪烁的星星，迷惑着眼睛。雨滴无力地击打房檐，垂一道稀疏的帘子，穿透了地上的石头，偶尔，一阵风吹过，飘进几许冰凉的雨丝，让人真正体会到“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正陶醉在秋雨的美景时，突然发现远方苍白的天空逐渐显露一个细小的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看清了，那是一只燕子，一只在雨中飞翔的燕子。深秋了，为什么还有一只孤独的燕子在天空飞翔昵？是掉队的吗？它拼命扑扇着翅膀，像是力不从心，我真担心它会掉下来，在经过我们头上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来，落在窗台上扑打着翅膀，
　　女友轻轻地将它捧进屋里，也许它真的太累了，浑身湿漉漉的，一直颤抖不停，惊恐的眼睛时时注视着我们。女友将它放在炉子边，抓了一把米过来，像个孩子似的对它说：“小燕子别怕，休息一会再赶路吧！”它好像听懂了，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依然默默地注视着我们。
　　看着燕子安心的神情，我感叹：这弱小的鸟儿不会知道，每一个有爱心的人都会怜悯它的，而人呢？世上的人太多了，人心也太复杂，却不会相信一个人的经历，而宁愿可怜一只鸟儿。
　　记得五年前，那时刚刚中专毕业，我和女友租住一间低矮潮湿的房子，房檐上有一窝燕子，两只大燕整天从没有玻璃的窗户进进出出，哺育一窝嗷嗷待哺小燕子，看着燕子幸福的一家，我们很是凄凉，没有工作，没有钱，可能连燕子都不如。每天唯一的事就是清早起床找工作，孤独地走在城市繁华的大街，和那些绚丽的衣裳格格不入，走了一家又一家单位，别人看见我们的毕业证就没戏了。夜深时，会听着收音机里谈心的节目而暗自流泪，也曾打过一个电话，诉说能力文凭和工作之间的关系。可现实毕竟是现实，主持人小姐都在说，文凭是唯一可以证明一个人能力的东西。是的，在别人不了解的时候，这是唯一的证明了。
后来，我们的钱用完了，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两块，眼看就要挨饿。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两只大燕子没有飞回来，窝里几只小燕子饿得喳喳直叫，女友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我去用仅有的两块钱买了把面条，煮熟了架着梯子上去一根根的喂，它们嘴张得老大，争先恐后地吃着面条，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第一次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心情。是心疼，也是感动。
　　第二天我去一家夜总会做兼职服务生，女友去推销洗发水，不为别的，只为能有一顿饱饭吃，看着那些人在灯经酒绿里生活，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吃饭时我总会把菜打包回去，自己只吃白饭，一天下来我的膝盖几乎不能弯曲，女友的脚底磨起了好多大大小小的水泡。黑夜里，我们无数次倚着窗棂仰望星空，然后默默地依偎在一起。那时从来没有吵过一次嘴，如果五十年后让我来回忆往事，我会首先想到这段时间的恋情，这感情不仅仅是爱，它超越了爱的高度，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就像我们和燕子之间的感情，不分你我。
　　在我们精心喂养下，小燕子终于会飞了，它们的爸爸妈妈却没有再回来。当最后一只燕子飞出那快要朽烂的窗户时，我们释然了，同时长叹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沉重的使命，内心是快乐的，也是伤感的。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天空都有放睛和阴沉的理由，何况生命。　　
　　天空，依然苍白，秋雨依然缓缓地下个不停，炉边的燕子，拍打烘干的翅膀，地上的米粒已经吃完，它应该可以飞了吧。正想着，燕子一震翅膀，箭一般冲出窗户，在空中盘旋两圈后消失在密密的秋雨中，我心里默念：希望它能一路走好。转回头，看见了女友正怔怔在看着我，一瞬间，我们同时焉然而笑。

静水流深

真是同命相惜啊，也祝福你们一路走好！

阿狼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