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的温暖

雪韵

执手的温暖
   
        丈夫属夜猫子的，从年轻就养成了晚上不睡早晨不起的坏习惯。平时都是我做好饭喊一声：“七点半了啊！”他才闷应一声，爬起来一边嗤嗤刮着胡子，一边去干别的，甚至还要洗头，再加上吃饭，赶在8点出门。一切都挤在半个小时内，让人感到那个烦躁。有时我忍不住说他不会早起几分钟？他毫不在乎地说，这也耽不了事嘛。
    丈夫年轻时贪玩。结婚后一直住我单位的房子，因为女人离家近可以照顾家和孩子。居家过日子离不了一日三餐，民以食为天嘛。刚开始那两年，我们俩在吃饭问题上是稀里糊涂，早晨睡起懒觉后凑合一点，中午晚上回家现洗菜做饭，总是手忙脚乱。晚饭后他去找同在办公楼上住单身宿舍的几位食堂师傅打“大拾”（扑克的一种，四个人两副牌），我就在家看电视，或者和左邻右舍的家属们一起研究毛衣花样编织。
    生孩子前一个月我们搬到车站附近的家属院，我上班的幼儿园就在那里。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使他成为了牌友们的组织部长。每到双休晚上，他就会拿我的钥匙，去幼儿园提前开门，烧好水，等着那些够级（六个人四副牌）迷们一个个鱼贯而入，来的晚了排不上号的，在边上看也能陪一宿。一年四季，雷打不动。有时我忍不住了，会咬牙切齿地发狠下次藏起钥匙。等到周末他赔着笑脸伸手时，那心也就软了。
    至于吃饭问题，因为母亲来帮我看孩子，就把面食给承包了。再把菜洗干净，等丈夫回家炒一下就行。因为我在幼儿园上晚班（早班被两位年龄大的阿姨承包了，一是照顾我们睡懒觉，二是她们回家早做饭），等全部孩子接走回家时，饭菜基本做好了。平常丈夫下班后经过菜市场，会捎带着买些菜，这样我除了上班，把工资奖金上交，基本没什么操心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98年冬天。幼儿园解散后，我到后勤工作。搬家后母亲不再来了，做饭伺候孩子的任务就由我承担起来。因为居住偏远郊区，而又要回老地方上班，感觉很紧张。丈夫回家也不经过菜市场了，我就抽空去单位附近的菜市场买一点凑合着过。2000年“五一”单位食堂开业后，每人每月补助150元饭卡，饭菜基本上就从食堂买，碰他心情好的时候，就改善一下。
    搬家后牌帮拆散了，他们转向“垒长城”，丈夫特意把饭桌订做成麻将桌。每到周五、周六晚上内线电话不断，我家小餐厅就成了他们的主战场，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因为来的都是我单位的人，我还不能发火，只有忍受。这样，我在单位还赚了个贤妻良母的好名声。天知道，我是有多么不甘！这样的日子直到2002年春天，单位开通了网络，家里才清净起来。
     一台电脑显然不够，当年夏天又买了台联想电脑。从此我们每天晚上各对着各的电脑，他聊天、玩游戏、看小说，我聊天、听歌、逛论坛，享受着自己的那份愉悦。
    丈夫是个瘾君子，经常不自觉地就点上了烟，毫不顾忌我历数吸烟的危害。而我又是死命反对抽烟的人，在单位管不了别人，在家里却是毫不留情。一旦闻到烟味，就恼怒地咳几声以示警告，他会在对面赔着笑，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心软的，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想慢性自杀还要我来陪葬啊？！没奈何，他只好恋恋不舍地掐灭，或者去卫生间打开排气扇过一下瘾。而当听到我下网的时候，他会解脱般麻利地答应一声，不等我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打火机的声音。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尤其是女儿高中住校以后。饭菜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匆忙及时了。早饭后一起下楼，到办公楼后他去开车，我则走向办公室。中午晚上下班我也会做好饭等他回家，周末的早晨我会赖床让他去做早餐，理由就是我已经做一周了。然后一起去看孩子。碰上他出差外出，我会像解放般放纵自己，把吃饭休息的时间打乱。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了两个人距离的疏远，似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情况从我生病求医开始发生变化。先是他托人给我临时约了大夫看病，整整一上午陪我在医院里，直到下午1：30才抓上药。而后几次，除了周末节假日我不忍心牺牲他的懒觉而自己乘公交车前去诊所外，他都是驱车接送。特别是第三次的理疗，需要别人帮忙，也幸亏他那段时间白天出去，晚上都能赶回来。每当我关电脑后回到卧室，他就温好药把相应物品拿到了床前。当我匍匐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时，他会怪我熬的药汁太多。而我会烦躁地大叫：“烦死了！”他就不再吭声，默默地收拾着物品，甚至对于我没有食欲而从食堂买回的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也毫无怨言。这让我有一种“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感觉。近20年的相濡以沫，让我们习惯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熟悉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有些话有些事不用说不用做，对方就能知道你的意图和方式。
    丈夫是一个实诚、宽厚又缺少点浪漫和幽默的人。他不会为了中外各节讨你欢心（这曾让俺有那麽几年很是伤心），但也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过日子，酒量小），即使偶尔被拽去搓麻，也只是小数额的玩，绝不胡作非为。但他绝不吝啬。在对待双方老人的赡养费和兄弟姐妹有难时，都是慷慨相助，从无微词。在我面临的单位改制问题上，他比我豁达的多，信誓旦旦地保证我饭碗没问题。着急时我会没好气地呛他：“好像你就是我们领导似的！你就不会说句‘还有我啊，保证饿不着你’？真要下了岗我还就不出去工作了，在家做专职太太吃闲饭，你能怎么地吧？”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不善言辞的丈夫碰上伶牙俐齿的我，也只有嘿嘿傻笑着连连点头的份。
    这时候，我会夸张地扬起胜利的笑脸，暗地里知足。因为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包容我的锐刺和尖冰，不离不弃地牵我的手，在人生的河流上乘一叶轻舟，欣赏着两岸醉人的风景，绕过急流浅滩，一直到夕阳西下、黄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