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的时光

雪韵

                    ——写在女儿十七岁生日

    上周女儿考完试回家呆了两天，临走时我叮嘱她过生日时自己到食堂去买点好吃的。女儿撅起嘴巴说至少要六个生日不能在家和我们一起过了。然后又腆着脸问我送她什么生日礼物。我问她想要什么？她提出买个书包。我一听就否了，上高中还背什么书包？再说不是有书包嘛？女儿说过几天冷了就背书包了，我不是十七岁生日吗？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七岁生日呀？！

    被她这一说，咱倒好像没理了，遂答应道行，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李宁的。好吧。我豁出去了,说你要放心我们就买了给你送去。女儿连连拒绝，说等她回家后自己去买。

    女儿走后忘了关她的论坛网页，于是我就偷看了她的几个帖子。并把那个《遗忘的昨天》偷到自己板块来了。看了她的《成长絮语》，心里有些微微的震撼。这丫头，真的长大了呀。后来我对大哥说，她不是不想事，有时想的还挺多的呢。后来还是忍不住把这个《成长絮语》又偷来了。并想着为她写一个帖子，却迟迟没有动手。

    今天中午刚要休息，女儿打来电话，赶紧小心翼翼地问她有事吗？女儿很开心地样子，说没事，就是想汇报一下，学生村的新食堂开业了，饭菜很好，就是很贵。她中午一顿饭花了9元钱，心疼的不行。我刚说怎么那么奢侈，就被丈夫从后边打了一下制止了，赶紧说好好吃饭，别心疼钱，吃饱了为原则。然后女儿缠着要我学鱼香肉丝。没好气地说你真以为我是大厨啊，不会不会。女儿说那么简单的菜你不会学学？然后就问我们昨天回家的情形如何。又问明天你们来不？肯定去不了，你自己过吧。女儿说那我就请×××同学一起吃饭了。嗯，好的。记得去年生日她也是请这个从初中一起来的女同学吃的饭。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她没关论坛，我看了她的帖子。女儿说你看了？听声音没怎么生气，我就趁热打铁再刺激她一下，说不仅看了，还转到我论坛了。女儿说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转了呢？啊，回家请我吃一顿好吃的！我连忙答应她的竹杠，谁让咱有错在先呢？

    放下电话，再也睡不着。关于女儿17年来成长的点点滴滴就又浮现在脑海……

    十七年前的这个时候，阳光一样的灿烂。我穿着同事借给我的一件紫色方领上衣，一条咖啡裤子，平底布鞋。每天坐在幼儿园的那张值班床上。来接孩子的女家长们看到我都会问：“快了吧？”

    我笑笑：“快了”。

    “还不生？”

    “谁知道呀！”

    保育员李阿姨说等着吧（意思是还早呢），你看她像尊佛似的一坐一下午，这个时候跑不迭厕所才快了呢。

    没办法。女儿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入盆，俺就整天大模大样地上班。丈夫嘟囔说再不去，找的人要旅行结婚去了。架不住他的催促，我在公历11月26日（农历十月初十）星期一用蓖麻油炒了几个鸡蛋吃了，准备把女儿请到世上来。

    谁知女儿真的沉住了气，坚决不听招呼。我在上午九点多开始腹泻，越临近在中午腹疼越厉害。吃完饭就去了妇幼保健院，丈夫把那个早就找好的助产士叫来给检查了一番，说孩子大约6斤，还不小。办好住院手续后，是39床，然后开始了漫漫等待。谁知越往后越不疼了，就干脆倚着床头看起书来。邻床陪床的男士说：“看样子你今天生不着了。”

    晚饭时分，丈夫来送饭。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就提出要回家。助产士好好嘱咐一番，说有情况赶紧回来。

    一夜无话。次日丈夫用自行车带我去医院打催生针。路上碰见现在的对门夫妻俩问我去哪？得知后说千万别打针，那是生摘瓜。让她自己瓜熟蒂落。

    嘴里答应着，依然按原定计划去了医院。躺在待产间里等着护士来打针。我这人从小就怕打针，十几岁打青霉素试验针都晕过去了。没想到生平第一次挂吊瓶竟是拜女儿所赐。没办法，咬着牙看针刺进手背，开始了近一天的等待。

    下午五点，女儿终于发出了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响亮的啼哭！

    坐月子犹如坐监。面对着怀里小小的生命，心想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于是整天数算，十天了是熬过三分之一，半月了，还剩二分之一……。出了满月，是一年的十二分之一；两个月是六分之一……。

    歇满五个月产假，上班了，女儿就全由姥姥带着。幸亏离家近，在幼儿园里就能听见女儿在家里想妈妈的声音。老阿姨说真是孩他娘，耳朵长。

    转眼间，女儿一岁了。一周岁生日那天，给她穿套粉红衣裳，胖嘟嘟的小脸上擦了香粉，用自行车推着去火车站广场拍照。此后每年的这天都去广场留一张照片，直到3岁。

    5岁时，北邻的商场举办幼儿背诵活动，并有小小的纪念品。为了培养女儿的自信心，我们积极鼓励女儿参加。当她拿到那个小奖品，我们及时给予了表扬。

    5岁半了，女儿要上学前班了，我们去给她选了个小书包。从此女儿开始了真正的集体生活。此后，从小学到初中，女儿几乎没让我们费什么心。九八年冬天搬家后，我们在家收拾家具衣物，女儿跟着同院的老师回到原来的学校上学。放学后，老师们都走了，把她忘在了学校。当时天下了小雪，路上结了薄冰。刚搬家都没有电话。去对门给原来的几个邻居打电话，都说女儿没去。想想女儿才8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现在居然丢了，我就差点要哭了。丈夫要了对门的传呼，我们打的回10公里远的学校去找孩子。走到半路，就接到对门的传呼，原来的邻居已经把女儿从学校领回家了。回家后我赶紧打电话，叮嘱女儿在阿姨家过夜了。次日把凌乱的家扔给丈夫就回单位上班，只是为了照顾没有转学的女儿。而到了周末，我不上班时，她还要回校学柳琴。在教给女儿怎样乘公交车后，小小的她就自己奔波在那么远的路上。

    二年级下学期，女儿转学到离家6里远的小学了。而我因为还在原单位上班，离家较远，有时没车就不能回家做饭。这时候，就打个电话让邻居同事帮忙照顾。直到2004年春天，我才回到大楼上班，这样可以安心给她做饭，直到升入高中。

    一直以为女儿从小独立性强，加上以前没有让我们费过心，所以我们就忽略了她的成长，直到今年国庆节放假三天要返校时。

    那天下午，丈夫去修车了。女儿收拾好行李后坐在我的床沿说真不想回校。我没好气地问道：“不回去你干吗？！”

    这一问，女儿的眼泪就决堤般哗哗流下。我吓一大跳。问她从何时起有压力的？她说就从高二起。我慌乱地不知如何面对。一边开导一边发火一边又抓来了人大附中王金战的那本书，不管符不符合当前的情形，给她念其中一个女孩对数学的心理症结。慢慢地，女儿的情绪逐渐好转。丈夫回家后，催促女儿吃饭回校。我说这是在疏导她呢。女儿走后，我越想越担心。晚自习结束后，就给她宿舍打了电话。女儿说她没事了。我仍然不放心，次日又打过去。女儿是外向型的，听声音真没事了。我一连打了几天后，和女儿商量每周打两次，周二和周五晚上。除了交流思想，就是顺便问一下周末要送的衣物和饭菜。这样过了几周，女儿终于度过了那段最忧郁的日子，开心地告诉我返校后的月考她成绩较好。后来有一天在喜宴上碰到以前的对门，她的女儿一直很优秀，今年考取了广州中山大学。说起孩子，她说她的女儿也是每次返校就不愿走，高二时借故崴了脚一个月没有上学。我这才知道，高中时期学生普遍都有心理压力。记得10年前这所学校有个很优秀的男生，成绩一直在尖子班稳居冠军，最后却精神分裂了，什么学都没上。所以我们夫妻俩对女儿从没有寄予太高的期望，只要求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自己喜欢的事情。

    本来盼着女儿上高中后，我们可解放了，应该好好轻松一番了。因此当她听邻居比她高两年级的女孩说家长可以送饭时，回家问我们周末是否会给她送饭，我那不屑的神情肯定刺痛了她：“你想什么不行？！好不容易要过两天舒服日子，还要给你送饭。那还有出头之日吗？”女儿不出声了。后来，看着别的家长每个周末都去送饭，开始我还笑她们没事找事，后来渐渐被赤化了，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去了。并且连当初曾激烈反对的丈夫也会如期开车同行。虽然每次和女儿说不上几句话，但见一面对孩子就是很大的安慰，让孩子心里知道她在父母心中的地位。

    前天晚上我把女儿的《成长絮语》发给丈夫，当爹的先是肯定了女儿的文笔，然后说成长中的烦恼很正常。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个幼稚的小女孩了，长成了身体成熟而心理还很敏感脆弱的少女。这个时候，更需要父母去关心了解她的内心世界。只有这样，她才会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所以，高中时的家长会，都尽量让丈夫去参加，由一直做教育的父亲去开导帮助女儿，对她的心理健康将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后记：
    今天（十月十一日）是女儿的农历生日，早晨以爸爸妈妈的共同名义给她发了短信，祝她十七岁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愿这个生日是她快乐人生的真正开始。
    不一会女儿回信了：谢谢爹娘~~~我今早上吃面了啦
    念给丈夫听了，然后在心里祝福我们的女儿长命百岁，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