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三天假

师永平

　　端午三天假
　　
　　粽子
　　生活匆匆忙忙，回报多多少少，人生高高低低，旅途平平安安，这是云南交通台女播音员的端午祝福，说得精炼，语调温暖。车在路上，人在途中，前妻先我回了娘家，带着对我的千般怨恨万般不满。
　　6月22日，刚下班，前妻来电，说孩子的外公外婆让回家提前过端午。按照本地风俗，端午这一天，姑爷要带上出嫁的闺女、儿女，备上点薄礼，前往看望。许是离婚的缘故，岳父岳母把端午提了前。按说我应该老早跟她回去，可上一次回去岳父的眼神让我如三伏天过火焰山。
　　与前妻离婚，实属无奈。通常的婚姻开始总是活跃的，三年五载就转入休眠，休眠后的婚姻要么休眠死，要么大幅度反弹，铜皮铁骨也能遍体鳞伤。当然，也有就这么休眠下去的，一直不死不活地干耗着。
　　我与前妻不属于以上三种情况，一开始就活跃，一开始就反弹，要强的前妻与我总想着能把一切摆平，可事实证明，现实很惨，不如理想饱满。婚姻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婚姻说到底必须牵扯到钱，钱的事完了就是人格，就是尊严，然后是相互理想的碰撞，理解、包容的阵地最终被相互抱怨、提防所占领，邪恶、冲动、丧失理智，然后抽刀断水，最终发现，冥冥之中，对方还真是那根横在心头扯不断、理更乱的弦。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习惯了对方递来的热茶，伸手却是蚊子咬手的场景，特别是电视剧里无聊透顶的爱情肥皂剧，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你泪流满面。我习惯晚睡前吃妻煮的面条，妻习惯我给她捏肩。
　　去便民服务中心的我们都相互安慰着，最终妻还是落下了五月的第一滴泪，剔透得像二月的雪，我虽没有泪湿青衫，但鼻孔泄出的苍凉也能十里呛人。
　　先离婚，然后谈恋爱，我与前妻时髦了。吃饭带着女朋友，女朋友是前妻，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语气中的故作潇洒，朋友间的小心翼翼，双方父母又彬彬有礼，睡在一起成了同居。
　　回到6月22日，前妻想提前回去，水果粽子已经买好，而我则想晚饭前到达，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就这么干上了。说来惭愧啊，为这么点事！可就是这么点事，却涵盖了生活的山山水水，家庭的琐琐碎碎。
　　前妻赌气带着儿子出了门，给我来个釜底抽薪，我则打开《大宋提刑官》，悠然慢品。这是生活的一个小插曲，插曲里是两个倔强的人。
　　临近三点多，忍无可忍的母亲切断了电源，我无声的抗议无济于事，我被自己最亲的人扫地出门。
　　去研和的路上，《人生何处不相逢》扰乱了我的眼神，我换成《大悲咒》，一路的禅语清音。
　　没进门前就耳热，知道前妻的家人念我了，而且念得厉害，我拍拍屁股上的灰，抬脚一迈。本以为我不去，又见我到来，岳父岳母很意外，但随即笑脸满屋，弄得我好像拿大似的，成了摆谱的人。
　　给侄女和儿子的礼物，送岳母的牛奶，本想卷袖帮厨，奈何没我下手的菜，菜已经洗好，正准备下锅。岳父没提离婚的事，毕竟是老江湖，知道小火慢炖的道理。
　　一家人就这么围成一桌，清汤鱼、炖肉、炒苦瓜、老白花、酸菜肉、杂菜、馒头还有粽子，菜多话少，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好在孩子不懂人情世故，氛围也算有模有样。
　　由于准备充足，吃了个七分饱。熟背的三十六计没能派上用场。孩子的舅舅电脑有问题，顺带修好，还弄了几支烟抽。舅子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待人自然，没啥遮拦。
　　然后就是给红包，我没准备，岳父岳母开的头，我再跟上就显做作，只好让孩子多喊了几声外公外婆。不想生财，却挡不住财源滚滚，人生啊，栽花不活，插柳成荫！
　　走的时候天还没黑，儿子坐我的车，前妻骑车。我放慢速度，一路跟着她，风把她单薄的身体吹得有点弓，吹得我鼻孔有点酸。深吸了一下，儿子说我感冒了。我点点头，依旧听那首女声独唱《大悲咒》。
　　
　　沙龙
　　6月22日，江淮4S店的小姑娘就打电话给我，说6月23日举行节油挑战赛沙龙，希望我能参加，路程也不长，从玉溪出发到华宁县城加油站。闲着无事也就应了。
　　许是诚信廉价，6月23日老早，小姑娘又打电话来催，让我早点过去，管饭。这话说得我都想问有没有肉了。早饭还没熟，小郭又打电话，问我参赛没？弄得本想多吃一碗饭的我及时封口，以免体重增加，浪费汽油，对不起流行时髦语——低碳。
　　早晨11点半，赶到4S店，小郭已经在门口，4S店的工作人员帮我把车开去冲洗粘贴比赛标志和广告。参加比赛的有两个大营街人、一个昆明人、一个市政府工作，其余六人没露面。大家在一起吹起了车子保养，这方面我是新手，只有听的份。
　　为公平起见，车检后轮胎的气被放到了2.5斤，然后统一加油，封盖。出发前我摆了个车模造型，没曾想引来4S店工作人员的一番狂拍，人长得丑还能享受如此待遇，江淮热情啊！
　　为减少负重，前妻、儿子坐上了江淮公司的服务车，后备箱里的东西也搬了过去，每人一瓶矿泉水，然后就开始了征程。
　　这辈子没享受过过收费站不交费的待遇，江淮让我高规格了一回。4S店的工作人员提前进站的缘故，车子的广告又特扎眼，收费杆没落下，通行无阻，第一次用20码的速度从收费站穿越而过，由于不是政府高官，踩油门的脚都有点抖，典型的市井小民。
　　53公里的路程，共花去2.483升汽油，状元榜眼不敢想，探花却还有七成信心，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有人竟然跑出了1.8升的成绩，高人啊!
　　由于只取前三名，名列第四的我无缘发表获奖感言，加之下午北苑卧云岛茶庄有个诗歌朗诵沙龙，李琳老师亲自邀请。喝了一杯果汁，吃了几口糖点，我就匆匆忙忙从华宁往玉溪赶。临走4S店的小姑娘又说下午管饭，我忙连声婉谢，双手做合十状，告别了江淮汽车节油比赛沙龙。
　　华宁到玉溪大都是上坡路，油耗肯定超标，加之车流增多，开得有点喘。下午14：30的沙龙，我16：40赶到，有点赶饭的嫌疑。果不出其然，心直口快的李琳老师一句话就把我底朝天地揭穿。沙龙结束了，跟一群诗人聊天也是一件快事。其实诗人不文绉绉，黄的、黑的、青的、白的都能讲，也会讲，而且讲得放个屁都能是紫花，白开水也能泡出牛肉饭。
　　调侃老友，祝贺获奖作者，打趣姿深少妇，拿刊物编辑的稿费说事，倡议提高稿酬待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群文人不干正事，也干不了正事，说传承五千年的文明，帽子太大，说屁事不干又有伤风化，抬不起多高的火焰，但蚂蚁搬家，也算是凑合了风花雪月，没有辜负青春年华。
　　吃饭的地点定在素食馆，十元管饱，八菜四汤，口味不错，装修清爽，真应了华宁的大雪压青松，新平的双龙出海。大雪压青松其实就是豆腐脑煮茴香，双龙出海无非就是一碗清汤里面扔两根葱装个样，可吃的就是这意境。如同某晚到中医院对面的烧烤摊，胡乱点了几个菜，其中一个是木棍穿个小米辣外面裹了一层肉皮，服务员管这叫“笑里藏刀”，名不见经传的一个烟熏火燎，硬生生地吃得我满口生香。
　　吃啥其实真的不重要，看是和什么人吃，吃者啥心情。意境老好了。
　　由于一路急赶，甩了两大碗饭，老板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几个女作者也是窃窃私语。我忙说，农民出身，爱大米，身体壮，说得举办诗歌朗诵比赛的网站斑竹一个劲地抹着嘴笑，像极了日落西山红霞飞。
　　说来也巧，参加比赛的一个女作者还是中专同班同学，而且是老乡，人家大老远从县城赶来，我本想尽地主之谊，安排到小客栈，四五十元一间的客房。没曾想张三疯嫌档次低，偏要拿钱往水里撒，去住大宾馆，我也只好沉默是金，钱是英雄权是胆，无钱无势的我只想着三尺黄土就能埋上丈八的汉。笑过！
　　回到家天已墨黑，母亲、前妻、儿子已经吃了饭。看见粽子才想起今天端午，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前夫，惭愧之余，忙主动洗碗，为前妻捏肩，陪母亲说说闲话唠唠嗑，随着灯灭月悬，三天小长假忽悠一下从我眼前飞过，只剩下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礼物
　　儿子的生日是6月23日，可幼儿园里流行集体过，过去的日子里儿子没少拿同班同学的生日礼物，玩具车、奥特曼、会叫的塑料狗、质量不错的儿童书。
　　儿子生日当天，两个沙龙凑一起，奈何！加之征求了儿子意见，得到要在学校过的答复，也就释然。
　　6月24日，大老早儿子就起了床，在孩子面前睡懒觉终究觉得不好意思。刚念了句两只黄鹂鸣翠柳，儿子就把一双无邪的眼睛放上了我的鼻梁。
　　起床，刷牙，做了二十个俯卧生，儿子已经站在了走廊上。
　　24号的天是蓝蓝的天，天空朵朵白白的云。去了彩虹桥，东家西家的看，大样的贵，小样的寒碜，儿子的脸比父母的大，下雨怕淋湿，刮风怕吹干，一咬牙，买下四十八张塑料小警车，开不起咱还不能意淫下？
　　儿子左手110，右手119，活蹦乱跳，我看看空空的钱包啊，苦苦地笑。挣钱不容易，花钱得大方，生活的难就难在这里了。
　　刚买好玩具，张三疯就来电，说要宴请赵丽兰，地点定在好吃一条街“伟哥湘菜王”。这名字，扎实大气。想想自己已经肾结石，而且十多年没几天雄起过，就婉言谢绝。奈何江雁又打电话，没多久三疯又催，都是吃肉想弟兄的主，感动啊！
　　赵丽兰是家乡的作协主席，虽然没从他们刊物弄走过白花银，但为人客气，且文笔较佳，面对一张无弦的琴也能弄出两个钢音来，属于庭院无雨滴滴下，山中有花片片落的角色。
　　好吃一条街，名气大，好找，一溜烟的功夫，就上了席。
　　围桌的人当中，何鸟老师也在，玉溪写口语诗的高手，别人是生拉硬扯瞎掰，他却珠圆玉润朗朗上口，且回味悠长。
　　在上楼的节骨眼上，同村一个姐字辈的邻居来电，说她女儿上玉溪谋生，结果花光了身上带的钱，让我送点钱过去救急。这是急事，耽搁不得，草草喝了几口茶，便一一辞过众才子佳人。
　　钱要得不多，身上也带着，能为同村之人解急，这是好事。就这么忙下来，快下午一点。通常休息时间我都不吃早点，没时间弄，到外面吃又舍不得花钱，玉溪的早点特贵，随便一碗就是五六元，好在儿子身上我没省，回到家的时候他还不饿，草草弄好吃的，三菜一汤上了桌，儿子就狼吞虎咽起来，才发现儿子也学会了善解人意。
　　生日蛋糕6月22日已经电话李老师，她让我星期一一大早把钱交给冯老师就行，幼儿园会订做。
　　万事看似具备，却忘了送儿子生日礼物，又驱车来到彩虹桥，一口气买下十八个超人，刚好够摆一个方阵。回家的路上，儿子说过生日那天想穿我为他刚买不久的运动体恤，那件衣服还没洗。回到家我忙收拾脏衣服，本来昨天母亲刚收拾的家，一早的功夫，就被儿子弄得面目全非。做好这一切，已是下午六点。
　　打算休息下，前几天收留的一只野八哥又开始了上跳下窜。本不打算收留，它的左腿好象骨折，能飞却站不稳，给它自由无疑害了一条命，当时为此特意去花鸟市场出资40元买了个鸟笼。看它折腾，忙抽身探视，才发现盒子里没了水，当时心头忽的一酸。八年前在元江工作，一老乡送了只画眉，养得好好的，唱歌特清脆，谁知为了到玉溪跟前妻谈恋爱，当时又走得急，就忘了把它托付给邻居。一周回去后就看到了它的尸体，活活被渴死。此后再没养过鸟。
　　给八哥添了水，终于有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没看多久，去大营街玩的母亲回到了家，而儿子也有了困意，不好意思劳累母亲，忙起身放水给儿子洗澡。洗好了澡的儿子缠着我给他讲故事，说上次讲到我们哥仨火烧马蜂窝，刚把火点着就没了下文。
　　我说，那把火烧得老旺了，数百只马蜂蜂拥而出，场面壮观……。
　　儿子在我为他歌唱的鲁冰花中甜甜睡去，此时的窗外，人声渐息。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轻轻推开窗，三天长假，随着夜风缓缓地从我脸上拂过，悄无声息。
　　
　　师永平
　　2012年6月25日夜于玉溪随笔草
　　

兜兜

小师写的文章就是耐看。
都说婚姻是双鞋，合不合适脚指头知道。可是离了又怎样？再找一个就会比前面的好？新鲜劲一过还是回到原点。

轻烟

你这日子，过得可真让人诧异。再曲折的路，也不过是走一圈。。

荷风

这事是真是假？迷糊啊，唉，这忙碌的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