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相伴——40】浮想联翩（原创）

烈火的轻云

【与书相伴——40】浮想联翩（原创）

打小看书，是娘带出来的，所以娘从来不禁我看书。和我比，娘是有钱人，所以小人书以外的书都是娘来买，我则分享着看。

新书买回来，娘要读，我也要看，因为识字早，所以娘买回来，先不问内容，书是一定要夺过来的。娘自然不给，于是轱辘（纠缠在一起）到一块儿。最后娘挨一撇子（巴掌），爹把书塞给我。娘要么满脸敌意，要么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拿眼睛瞟人，要么威胁没有零花钱了。爹在旁，娘就很安生。

书是夺过来了，我能读的自然问题不大，我不能读的就有很多。因为那时还小，很多专业书我是一窍也不通，摸着新书看不明白，于是装着看得很懂，大声把字念出来，还摇头晃脑儿；遇上根本不认不懂的字、符号、图形就呆在那，越想弄明白，脑子就越混乱。捏着书还是不肯撒手。盘脚坐在小课桌后许久，慢慢把书放下来，撇到桌上，瞥着母亲不说话。娘就乐呵呵把书拿走了。后来娘笑了说，那是一脸的窘相，不服气，又无可奈何。

娘鼓励读书，隔门的宋家哥姐也都是书迷，识得字也多，各种小画书更多，他爹妈架上书排得满满的，有小半面墙。我家里的书总被人分了读，自然想什么都读到，每日地写完作业就上门去，有时也带着作业本过去，写完了就地读起。那就有八九点钟也不乐意回家，非得被哥姐强行送回来，书包里还被揣上两三本，可以读完了再送回去。有时，就是娘敲门过来，陪着笑脸跟宋家爹妈道劳称谢，又叫我谢哥姐，然后就一脸责备样扯我：“回去吧，你爹把我唠叨个死。看明天你起不起得来。”

离了宋家门，娘就换了笑模样，问我宋家可买了什么新书？若有，就问书名，是不是闲书？我应了，便常见母亲眼睛里放出光来。只是娘问过了也就算了，从来不上门去借。我也有为母之心，改天过去，早早就走，点了书名要借。宋家哥还不曾读毕，见我借也不大痛快；总是宛玲姐舍得，硬夺了书塞在我怀里。到家，我就一脸神秘地塞给娘。娘便拖了我去小厨房，搂在一块儿念书。

记得有回借书是一套《镜花缘》。那年我差不多快十二岁了，和娘一起读过，就知道了百花仙子唐小山、博闻多见的多九公，就知道了渊博多才的黑齿国，漂亮脸蛋、草包肚囊的白民国，还有那“上嘴唇着天，下嘴唇着地，偏是不要脸的巨人”，也记得了被迫穿小鞋的林之洋……那时候就有许多联想、幻想，妄想和唐敖一样一纵就窜到半空里去，就可以为国争光，跳个世界第一。后来我还真看见一本书说前清朝时有轻功好的大内高手参加跳高比赛，一跳就跳在杆顶，却不知过去。可想编这个故事的人也有点阿Q的心思，前清耻辱太大，想搞点精神胜利，就顾不得上嘴唇着天的事儿，吹嘘上了。

按娘的时间概念，晚不过十一点，那是她的时间；到我，十点钟就必得睡了，厨房是娘专用的灯房。我不想睡也进不得厨房门去。娘又把门糊上一层厚纸，一丝光也透不出来，想用指甲抠破纸捞点儿光还塞不过门缝去。于是就占厕所的光，进去就不出来，左脚麻换右脚撑，右脚也麻了再换左脚撑。也有悄悄带小板凳进去的时候。挨爹狠狠瞪了一回，长了记性，再不带板凳进去了。

娘发觉我去方便就不出来，就在外边估摸时间，三五分钟就在外边拉灯绳。灯一灭，我两眼一抹（妈音）黑，斗大的字也瞧不见啊。老老实实就出去了，心里就憋气，嘴里就唠叨：“正看好处呢。”娘就说：“眼睛不要了？我还舍不得呢。明儿不上学了？人家找我，娘多没面子。”于是牵了耳朵，一路顺进屋里，送上床，再带门去厨房。

家里的光借不到，我也想凿壁偷光，可墙是很厚的砖墙，外抹坚硬无比的水泥，若没个冲击钻决不能盗得一丝光去。不过，谁家里有那东西呢？就是有，我也端不动，扶不住；真要开动起来，跟八级地震没啥区别，人非得震得乱蹦不可。电钻？家里也是没有的。爹倒是有木工凿子，锤子，声音一响，我立刻就得被逮住。从此还要捞个破坏分子的恶名声。

话说，没有人办不到，只有人想不到的事。我就想到楼梯口里的长明灯了。夜深人静，娘在厨房里做针线活儿，爹也因为劳累睡得深实。我就挨身慢慢蹭下床，穿衣套裤，捏着拖鞋，拎着小板凳，光着脚猫到家门口。轻轻开门，缓缓带门，不关死，要不我回不去了。这以后就得了很大的书祭，废寝忘食那个词我体会得再深切不过了。

有回在门外读书，娘睡前看门，顺手就把门推死了。结果进屋发现我不在床，四处找，打开门发现我一脸惊慌也不读书了，站在门口伸手据着门发呆。娘向里一拽门，我这手就探进去了。于是娘一把将我拖进门，塞进屋里睡觉。从此，睡前脱下的衣服娘没收到小厨房去，人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没看完的半本书时，那才叫心灵折磨呢。

今天看见人写一回看书，就说如今生活好了，想买什么书都可以。我是真眼馋！不过我还是时不时钻在书城里看书，算计着买书，依然像幼年时一样妄想有朝一日把所有想读的书都搬回家。要盖老大的书房，每天吃喝都在里边，死也死在里边。遥想那满室的书香……呵，又令我浮想联翩了呢……

2012年7月22日22点37分北斗六星论坛/注册名：咱是一头大胖猪

荷风

嗜书如此，不亦乐乎~~~~~

轻烟

爱读书，不亦乐乎。。。
更可爱的是娘俩一起读书，呵呵。

烈火的轻云

没见我们抢书呢，就看谁能说过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