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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8 14:59: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春来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铺垫。比如街头的樱花,先是羞答答地,然后一夜间就红了你的脸,枯了一冬的枝头也嫩芽再现,在瑟瑟的寒风中眨巴着眼。
  立春还有几天,爆竹声中辞旧岁的日子快要来临。春意,在孩子兴奋的期待和满大街的年货中提前到来。
  记忆中的春,熙熙攘攘,披红挂绿,马车、羊群、肉贩、满街的灯笼满街的人,舞龙的、耍狮的,公园里有灯谜,草地上有杂技,斗鸡的兴奋,卖糖的低迷,凉菜一条街,百货一条龙,唱戏的佳人,翻跟斗的小生,相比之下,城里的春来得雅致,有点小资,像戏里的人儿,不真实。
  城里的春干净、整齐,行道树一年四季的绿,轿车碾死狗,牲口不准走,肉贩不用吆喝,街道清闲行人稀,舞龙的、耍狮的在电视里,唱戏的年前在剧院已经对付过去,庆祝的方式是满大街扯布标,唯一热闹的是超市,也是在年前,鼎盛过一段时期。
  记忆中的春,在农村,当屋子里堆满了青松毛,春就来了。
  堆松毛是为了捂甜白酒。成堆的松毛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上山摘松毛成了我们放假以来最高兴的事。哥几个每人揣条化肥口袋,上树下箐,爬高上低。采摘松毛有个规矩,专找矮松树,这样不危险,而且不能把全棵树的松毛采摘完,只能采三分之一,穷人做事留后路,树比我们还可怜。我们出行一次可以采摘五口袋的松毛,如果成天采摘,一天能有十口袋。自家用三口袋,还可以卖七口袋。有钱人家是不稀罕自己上山采摘的,他们只管往街前一站,目光一扫,摇头晃脑,一脸的不满意,我们就会主动贴上去,然后一番讨价还价,松毛就成了他的,钱到我们小孩子手里可怜。
  捂甜白酒捂的是糯米,放上甜酒药,密封,藏在松毛里,发酵上几天,过年三十打开,来人来客盛一碗,生活不甜白酒甜,笑就铺满了整张脸。
  除了捂甜白酒,在咱们玉溪,炸爆米花很是流行了一时。离大年三十还有十多天,村子里会陆陆续续来人炸玉米。大清晨,一声吆喝就能把全村的孩子兴奋得毫无睡意。一口两头细中间粗的高压锅,把玉米和米粒放进去,再放点糖精,放在火上,鼓风机一吹,噼里啪啦,二十多分钟,对着一个大麻布袋子,哐地一声,孩子大人就忙上去倒在自家准备好的袋子里。我们大人不在家的孩子也会围过去,不抢,但漏到地上滚老远的我们会拾上几粒塞到嘴里。有时大人们也会抓一把塞进我们口袋。过年的娃娃,口袋里准有爆米花。后来城里有了机器,用米可以炸出截截糖来,一截一截地,有时可以是个圆圈,挂在脖子上。可惜再也听不见开锅时那巨大的爆炸声。
  一大清晨吆喝的还有收猪的汉。年前猪出栏,价钱好,娃娃的烟花男人的酒、媳妇的衣服父亲的肉就都有了着落。
  有卖猪的就有杀猪的,自己村里养的猪,吃着放心,斤两实在。卖猪无非是叫一阵子,杀猪却能嚷上半天,猪的撕心裂肺,人的气喘吁吁。人多嘴就杂,年轻人喜欢出主意,老道的话不多但在理。一番畅所欲言,七手八脚刀子进去,血流进准备好的水桶里。春,随着剔毛的手,一层层抖落。
  一般杀猪的都在二十九,大年初一不杀生,三十是团圆夜,掸尘、做菜、贴对联。
  掸尘一般在杀猪前进行,屋里屋外,衣服被褥要洗,玻璃厨房要打理,院子里的杂草要拔,门前的阴沟要捞。以前是瓦房,打扫重点是蜘蛛网,扫帚拴在竹竿上,像掏马蜂窝,后来盖了砖房,掸尘就简单多了,但擦擦洗洗的活计多了起来,电视柜、沙发垫子就能耗尽整个人的精力。
  贴门神对联多在大年三十中午,且是晚辈做的事情。擦洗了门框,煮了浆糊,搬来凳子,左右对齐,上下一致,红就飘了起来。起初日子拮据,门前只有门神和对联,近几年生活水平有所好转。家家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放鞭炮也由原来的一百响变成一千响,大样的人家吃年饭的鞭炮弄得像酒店开张,动静忒大。像我们这样的平凡人家,也有打肿脸充大款的。一年到头,图个吉利,也为来年扬眉吐气埋个伏笔,也倒无可厚非。
  做菜讲究口味,而且品种要齐,普通人家八大碗,收入超出预期的会加两个菜,有亲戚在通常凉热一算都会到十六,如果家里有人当官经商,二十个菜才算像样。我家通常十个菜,算是奔了小康,也混出了人样。
  主厨的人多是父亲,母亲洗菜顺带招呼成群儿女,酥肉必不可少,年三十肯定酥上一筲箕。初一吃到初七,像我们这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子弟,挤巴士的时候还能放点在行李箱里,饿的时候拿出来充饥,比来一桶实惠经济。
  年初一,父母忙着烧香,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家庭美满如意。孩子们也大老早起床,穿着新衣,装着鞭炮,到田野里,炸花、炸水、炸鱼、炸泥,也有相互对炸的,其实鞭炮扔过来早已躲起来,可还是紧张得要死。后来有了塑料枪,就玩抗日游戏。当坏人的多是年纪大的孩子,人少,都是精锐。年少无知的我们成群结对,在黄灿灿的油菜花里穿插、包抄、围追、堵截。
  年初二、初三,亲戚之间要串门子,相互吃请。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可以发压岁钱。压岁钱不多。两元、五元、十元不等。尽管平时缺吃少穿,可钱一进口袋,满桌子的饭菜顿时寡味,已经开吃了两天,平时饿惯了的我们终于肚满肠肥,随便扒几口饭,哥几个表兄妹就邀约着出门,进县城赶集。五毛钱就能看耍猴,也可以买平时吃不到的冰淇淋,尽管天很冷,吃在肚里也冰凉,可舒坦,觉得过年真好。
  年初四、初五,春节基本接近尾声,尽管鞭炮还在响,可压岁钱已经花完,人大们忙着去农田里忙活,我们则在家招呼猪、马,顺带煮饭。偶尔几声闷雷响,我们会跑出屋外,看城里来做客的小孩炸出满地的碎纸花花。他们有钱,鞭炮不过瘾,落地响、水雷、升高太普通,他们专放大地雷,一响房子都会晃,易拉罐炸得升到了半天,埋进土里也是泥土四溅,哗啦啦地落在远远围观的我们面前。
  年初六、初七,鞭炮声已经零零散散。农村又恢复了平静,回乡的男女老少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往全国各地。尽管城市只是我们农民工歇脚的地,可为了生活,为了明年的春天更美丽,我们不得不离开妻儿老小,离开那温暖无比日月牵挂的家。向着春天,踏着寒气,一路进发。
  
  师永平
  2013年1月17日于玉溪随笔草
  
发表于 2013-1-19 22:08:4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甜酒,是什么味道?
跟超市里卖的甜酒酿一样吗?
发表于 2013-1-23 11: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小时候的年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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