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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杂陈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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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8 11:45: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五味杂陈过大年
  
  回家前
  
  本来说好今年不回家,夫妻俩打算去北京,后来“北京咳”流行,就想着缩在玉溪租借的小屋里,简简单单,清清静静。
  心里有了这想法,接近大年三十的日子里,我心境淡然,谈吐随性,走路不带火星。虽然我背井离乡,本应有思乡之情,奈何人到中年,激情四射的生活把我弄得筋疲力尽。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闭上小眼睛,在太阳底下像只猫,轻松地哼哼。
  我没变成猫,猫有九条命,我只有一条,赐予我生命的父母是我今生的恩人。
  恩人就坐在沙发上看我,她是我的母亲。我洗衣拖地擦门,她老人家煮饭洗碗领孙孙。然后就是对视无言,厨房、客厅、卧室,进进出出一抬头就看见。
  万家灯火的时候,恩人说话了:三啊,今年你们真不回去?
  我嗯了一声。
  然后下楼丢垃圾,顺带去了趟公共卫生间。还没舒畅就听见母亲满院子找我,以为出了啥大事,忙提着裤子往外冲。只见母亲捏着电话气喘吁吁地说,你父亲找你。
  其实我跟父亲没啥过节,父子俩感情很好,两个恩人生了两个都是儿子,生我的时候想着要个闺女,省得买洗衣机。没曾想我带着把落地,两恩人一看我虎头虎脑的样子,仰天长叹。
  因为这层缘故,我必须知寒知暖,买衣服要合体,不高兴了要甜言蜜语,生病了要找时间陪着去,再不济电话里暖言暖语一番,威逼着让去医院CT。
  由于长年在外,回家的次数不多,每年春节,哥几个两恩人都在,我一口酒下肚就唠叨个没完,话多难免走火。又由于我是父亲的翻版,性格脾气百分百的吻合率。
  从我记事开始,每年春节,父亲都要发脾气,啥借口都行,比汽油还野,一点就着。自我成年后,自己挣钱了,不在屋檐下,头就抬起来,我也成了汽油。
  前几年总想着以暴制暴,结果两败惧伤,后来采取迂回战术,结果人多难免生些意外,哥几个嘻嘻哈哈惯了,喝多了,走路歪歪斜斜。恩人就跳了出来,那架势,一拳就能把我们几个不长脸的东西回娘胎。
  我总结了原因,责任在我,我长年在外,回家后恩人哥哥们都找机会向我倾诉生活的苦,家人的不理解。
  年三十难免要喝酒,一喝酒我就提自己的看法意见,要求大哥、二哥这样那样,希望父亲这样那样,总想着全家开开心心,总想着能把事情摆平。
  结果砸了。
  为了过个安稳的春节,我选择了回避。给父亲的衣服已经买好,我合身他就合身。以前过年父亲总要自己酥点酥肉,粉蒸排骨。今年他老人家六十有六,我从市场定了两大袋,吃个十天半月应该没问题。
  万事具备,父亲一声:春联已经贴好,让我回家的时候带着孙孙。
  母子俩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母亲先开的口,说的是我们读书时的事。那岁月相当调皮,哥仨都被高分录取,大哥二哥外地求学已经一年有余,到我的时候,家基本空了。本来父亲已经跟朋友说好,对方借家里一百三十元,去到家里人家又变了卦。眼瞅着要开学,第二天父亲把家里的小麦全都搬到马车上,父亲拉着,我在后面推。县城市场里,一整天,麦子都没买出去,红袖章还收了五毛钱的管理。太阳落山的时候,父子俩饿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搬麦子上车的时候,一袋麦子松口,斜阳下黄灿灿地撒了一地。换成现在,我肯定拿着相机喀嚓,边喀嚓边说,美啊!
  当时的我没觉出美来,只见父亲呆呆地望着一地的麦子,然后是晚风来袭,那滴泪在混乱中出世,又在混乱中飘走,我没看见,我只是感受到了那股子辛酸和无奈。等我睁开眼的时候,趴在地上的父亲小心翼翼一捧一捧地把麦子捧在口袋里。
  院子里的母亲说:生活本身就是一团麻,解开了就不叫生活。
  我点点头,发动车子准备出小区。
  母亲问我这么晚了干啥去?
  我说,加点油,明天天一亮就出发,您老人家打个电话回家,让多下点米。
  
  除夕
  早晨早早起床,贴门神,虽然房子是租的,但还得打点。鞭炮没放,城里人刁钻,吓出糖尿病的事常有,城市执法人员也不允许。
  回家的路上,儿子很兴奋,过年对他来说就是可以打礼花。由于在学校里没机会当主持,一个多小时的路,他都在不停的说,他奶奶和妈妈都以赞许的目光看他。
  天气很好,是个暖冬,路上车多,大多开得悠闲。过了玉溪收费站,一昆明车左窜右窜喇叭不断,横冲直撞车子贼亮。我看看车速100,而且不在超车道上,为了安全,稳住方向盘。前边的一张玉溪车估计喇叭听得烦,窜上超车道,两张车就这么在高速路上掐了起来,你围我我围你,一直围到牛虎铜案,昆明车差点撞到了隔离带上。玉溪车去了澄江方向,昆明车停在江川入城口,打开窗户骂了半天娘。我突然想起那个被人砍掉手指头乱丢垃圾还骂人的姑娘。
  江川的海风有点腥,新年腥气象。到了明星村就感觉出海风的清爽。窗外阳光、车内美人,沙滩与湖水、白云与渔船。美不美,心里一潭春江水。
  大哥打了好几个电话,本来打算去城里抱两箱礼花,但电话催得急,只好直接回家,中午再想办法。
  村子里扫得很干净,小孩和上了年纪的人大都穿起了新衣裳。如我等人到中年的,反而绷着2012年的旧裤,生火、杀鸡、备年货,忙得像个陀螺,笑得像个醉汉。
  澄江过年,说来寒碜,在我印象当中,大年三十准停水。一进门我就看了水管,咋不是。父亲说,水要去娘娘庙挑,那里有口井。那地方远,开着车也要十分钟,好在家里有二十五公斤的塑料桶,零七零八的凑凑,将就着能煮好一顿饭。
  娘娘庙在大医院后面的山脚,香火常年不衰,虽然庙小,但供的是真神,井里的水清且甜。去的时候总想着今年运气不错,能碰到个上上签,不曾想排队的人超过了一个连。心情虽然糟糕,但想想并非只有自己苦大仇深,这怨也就散了。
  以前总夸自己身体好,二十五公斤上手才知道革命底子有多差,两小腿肚直打颤,胸闷气短,小山路漫长。到车门口,脸如关公,气如怒牛。穷苦教育的结果是回家洗菜都不敢多放水,口渴了随便咽两三下口水。节约型社会,政府引导,全民参与,红红火火过大年。
  下午五点多,沙锅里的鸡香已经窜上了屋顶,饭菜也已准备齐全。鞭炮被儿子和侄儿放在门口路中间,我潇洒地点燃一支烟。
  放鞭炮历年来都是我的甜点,以前兄弟间排行最小,属于照顾性质,现在儿子侄儿太小,大人不放心。摇旗呐喊二十年,今年还得继续,单位上搞的就是宣传,到家了还要造势。累不累,大年三十喝醉睡。我捏着火线凑过香烟,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飞扬的碎纸花花里是全家人辛苦了一年的脸。
  
  杀猪饭
  杀猪饭大都年前吃,请在年初四,罕见。
  其实也不是请,跟着岳父岳母吃豁皮。
  请吃杀猪饭的是舅子媳妇的双亲。按照玉溪的叫法,我得喊亲爹。如果我们夫妻不离婚的话,算来是亲戚,就算离了,碰到还得发烟。
  本来说好八点出发,研和碰头,但小两口贪睡,加之儿子不起,虽然家长是我,但家庭实行人性管理,也就不管窗外艳阳。
  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半,虽然是吃豁皮,还是抱了箱苹果,再说大过年的,红包总得装几个。
  大六龙不远,南厂右转,路是土路,山是荒山,草是枯草,坟新旧交替,散落或者群集在草丛林里,石间路旁,这里的风景不一般。
  由于路难走,车开得慢,可儿子还是不满意,到了大龙六看了山茶花才稍微对我有了好感。
  亲爹家不难找,村边山脚下,门前两棵苹果树,房后十亩樱花园。我到的时候,猪已经杀好,等待刮毛。后来的缘故,所以舍得出力,力使大了也不好,烫猪的开水洒了自己的脚。二嫂连忙摘来芦荟,好在运动鞋结实,只是红了皮,个把小时就没事。
  大家怕我再伤着,让我当监工,心里过意不去,发烟点火的时候很卖力。
  后来又杀羊,二哥操的刀,羊的眼睛很哀伤,可大家嘴里寡味,命运,由不得自己,哪怕你只是吃草,于别人秋毫不犯。
  接血的盆里放了盐巴,还要不停地晃,我眼晕,有想吐的感觉,从小就见不得血。等羊杀好的时候,我跑房顶上仰天观望了半天,直到那股杀气消散。
  不得不佩服彝族的勤劳能干,大哥二哥杀猪杀羊是把好手,解剖的刀法也是炉火纯青,只怪当年没多读书,否则玉溪不出俩全国著名的法医都难。
  目睹杀羊,学会了取羊膳,看着解剖猪,以后菜市场买猪大概能知道啥部位。七八个人分两拨,一拨分解尸体,一拨翻肠洗胃,场面不大但热闹,下午三点,轰轰烈烈地收场。
  上山一趟,总窝家门口不好,趁吃饭还有点时间,出门走走。
  房后的十亩樱花开得正艳,旁边就是古木参天,路上落叶成堆,踩上去松松软软,意境悠远。
  只要儿子在场,场面绝对不会冷清,他手脚灵活动作灵敏,说话风趣小脸迷人,妻子走不动,让我背,结果他也要爬上来,一家人就这么跌倒在春天里。
  晚饭由于忙了一天的缘故,甩了两大碗饭,吃得像只饿鸡,伸长脖子下咽。话说回来,山猪确实好吃,何况还是新鲜肝,山货也多,菌子野味。
  下午六点多,水足饭饱,把整猪整羊提上车准备出发,才知道这猪这羊是亲爹送给女婿的(我舅子)。他家生了个小孩,初六的请客。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大把年纪了,总想着要为儿女们发点光和热。
  回家的路上,听岳母讲,有一天下大雨,上山放羊的亲妈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山上转了好几个小时,后来还是羊和狗把她领回了家。
  后视镜里的山村已经渐行渐远,再往后,就是土路上扬起的阵阵灰尘。
  
  情人节
  二月十四,大年初五,也是情人节,鲜花遇到饺子,专家说十年一遇,啥事他们都能说出个理。
  表哥跟我上的玉溪,目的只有一个,见见可能是未来媳妇的那个神秘女。
  神秘女其实不神秘,就在俺们村,大哥当年的同学,离我家十五米的距离。当年胆子小,不敢盯着女人看,问了大哥,他也记不清。
  听村里人讲,人不错,个人高,脸蛋俊,穿着得体,口齿伶俐。年三十,媒人撮合的时候,老表有点胆怯,两口酒下肚,被我们一推,就进了人家的家门。
  面是见了,彼此感觉不错。那女的让老表有时间到玉溪。也是成家心切,老表跟昆明公司请了两天假,年初三跟我就回了玉溪。
  年初四,姑娘去了昆明,老表跟我一起去吃杀猪饭。年初五下午,姑娘来电,已回玉溪,正在研和我岳父家帮忙砍羊的老表心急火燎,我忙发动车子送他回玉溪。
  洗了澡,还擦了我的大宝,把老表送到聂耳公园后门,看着他进了尚品,幻想着相亲的他们对白的场景。
  妻子问我去哪里?我没主意。妻子让我去素食馆,到了素食馆,没开门,一路停停找找,最后进了杜家菜馆。
  杜家菜馆在东风路,院子不大,停车有点挤,但刚好有个雅座,风能进,光能出。
  相爱十多年,请妻子吃饭的次数不多。当初在元江工作,妻下来看我,由于要还读书欠的债,只请了碗过桥米线。
  再后来,由于工作忙,妻子下元江我刚好带工程,下城采购食品的时间被我挤出半个小时,妻子和我坐在门口,两服刑人员坐在里边。我知道妻子那顿饭吃得胆战心惊,好在我警服干净,把肌肉的轮廓勾画得相当感性。
  再再后来上了玉溪,再没下过馆子,经常夫妻俩回家弄,有啥吃啥!
  妻问我想啥?
  我砸吧着嘴说:想你。
  妻就笑了。
  其实我啥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坐着。妻也是,看风吹卷帘,珠摇叶摆,其实很好。
  可最终我们还是说了,从一人说到两人说,从耐心地听到打断对方讲,从爱说到恨,从阳光三月说到寒冬腊月,从春回大地说到触目惊心。
  饭菜出了钱必须吃完,虽然心情糟糕,可开车还是得慢。回到家,妻子上网,我捏了几只烟坐在院子里。
  入夜的时候,礼花阵阵。我如雕塑,黑成树影。
  
  周岁客
  年初六,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今天儿子的舅舅请周岁客,马虎不得,四个人忙十二桌,我必须提前下去。尽管生活习惯歌谣里这样唱道:“清晨起,莫慌忙,伸伸懒腰慢起床。床边坐,别着急,半分钟后再站起。”可我还是一骨碌就爬起。穿衣、洗脸、刷牙、卫生间把宿便处理,看看时间,八点还差二十。
  见我起床,妻也爬了起来,尽管一夜无话,脊背发凉,可象征性的礼节总是要的,虽然不喊亲爱的,姓前加小总是要的。
  到研和的时候八点三十分,全家人都忙开了锅。我和舅子拉桌子抬板凳,摆酒水碗筷迎宾,顺带出菜邀人,妻和岳父岳母在厨房里忙活,一桌十三个菜五素八荤。
  主厨的岳父满头大汗,配菜的岳母刀法入神,妻子一路小跑,满屋子都是客人。楼上楼下,大人娃娃,热闹了,十一点也准时开饭了。
  自己做饭别人吃,而且大家都高兴,你心里是痛快的,我虽然没做,但好歹帮了忙,和岳父的心情感同身受。
  看大家都吃了差不多,我抬了碗饭蹲在门前的树荫下,岳父让我去桌上吃,我笑笑,说下午还要开车,桌上吃饭难免喝酒,妻子、舅子、岳母怕我孤单,抬了凳子也来树荫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点多,吃饭的人陆陆续续,进城的进城,打牌的打牌。我和妻子开始收拾碗筷,等人走了差不多,舅子打扫我拖地。岳母三点多买菜回来,三百多个碗已经洗好,桌面干净,地面不带油腻。
  一家人又投入到战斗当中,五点三十分,下午宴准时开始,依旧是早晨的流程,所不同的是更换了菜品。
  下午八点三十分,一切收拾妥当。舅子弄了几个菜,帮忙拉桌子凳子的赵立敏、舅子、岳父和我用饮料小酌怡情。
  岳父说起了我当年追求他闺女的情景,陪了十二桌酒的他话说得歪歪斜斜,但出发点是希望我们过好,我静静地听着,点头、微笑、发烟,只能做这些,总不能手搭肩头哥俩好。
  回家的时候星星已经在眨眼,我一路无话。妻问我想什么,我望着她笑笑,说没想啥?她问我咋不说话?
  我答,说啥?
  妻曾经对我说,她喜欢话不多的男人,而我,尽管思维混乱,逻辑不清,却偏偏犯了滔滔不绝的毛病。
  这一年多来,我话少了,发呆的时间多了,她反而不习惯。
  妻用左手握紧我的右手,问我累不?
  我说,不累。
  我任由她握着右手,不换挡,一路缓缓地,吹着夜风,听着夜曲,向玉溪城驶去。
  
  师永平
  2013年2月17日夜于玉溪随笔草
  
发表于 2013-2-19 14: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五味杂陈啊。永平记下来的这些,我们也都曾经过,只是现在没心情写了,过年就像平时没啥两样,只不过把忙活的战场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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