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重的日子

雪韵

好几年没在娘家过夜了。因为有车便捷，更因为我们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忙”。每次回家，除了买点母亲喜欢吃的，给她洗一盆衣物，坐在堂屋地上和母亲说几句话，别无其他。在别人眼里，或许这些已经足够。现在想来，我真是个不孝女！
    这次在大姐家住了一个月的母亲在端午节后病倒，15号得知后我却无法立即赶回来，很是着急。次日回来，看母亲精神还好，只是不吃饭，便信了她的话，以为只是普通的积食而已，过几天肯定好转。因为母亲顽强的生命力已经不止一次证明过。于是和往常一样返回。每天电话询问，得知两天后依然吃不下，便慌了神，去找领导申请年假。或是看在我多年被奉献年假的份上，或许真的情况特殊，领导很痛快地批准了。于是让女儿帮着订票，抓紧处理完手头上的几项工作，19号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准备回家陪母亲去医院打持久战。可是一生不和医院打交道的母亲这次依然没改变初衷，任凭我和从学校赶回的女儿如何劝说，就是死活不答应，还恨恨地说如果送医院还不如直接喝口药死了。于是我们退一步商量在卫生所挂吊瓶，结果仍是不肯。但当天早晨开始吃饭，次日吃得更好。以为是好起来了，便在周四晚和女儿返回城里，应对各自的事情。周五处理了七一表彰材料，盘算着周末不回家了，等下周女儿毕业后一起回去。因为女儿和她姥姥感情最深。
    谁知真应了那句“好景不长”的老话，仅仅过了48小时，便又接到嫂子电话，说母亲又两顿没吃东西了。这如过山车般的情况把我们也击懵了。问及详情，得知21日夏至那天，母亲还吃了一碗多饺子。心里便立即明白了，禁不住有些生气，想那八十多岁的年纪，又几天没吃饭的肠胃，哪经得起如此折腾。23号周日第三次赶回家，见母亲不吃不喝，只想侄子春节给买的饮料，叫丈夫一起去超市买了几种，却都不中意。中午母亲说要给二姐电话，遵命打过去，要二姐抽空回来看看。大姐说正在家为母亲摆供，次日才能过来。因为大姐和外甥女都去为母亲求人看过，说是吓着了，宅神方面，还有就是那边的家人开始行动，父亲牵着小毛驴回来接母亲了。于是嫂子找人给母亲叫了（魂），又送了宅神，唯独送父亲的时候，由于母亲死活不肯配合，而未实施。但叫魂后的确有些好转，开始吃饭。所以大姐便去摆供。但父亲未送走终是一大祸患，于是我很生气地说了母亲一顿，要她晚上配合一下，让嫂子再送一遍。丈夫也嘱咐她听话。母亲只是笑。因为次日有大姐照顾，于是我便在当晚赶回上班。周一电话问询，说母亲有点好转，以为父亲真的送走了。二姐也和外甥一起回来了。母亲精神很好。25号周二中午又接到嫂子电话，说母亲又挺厉害（严重）的，找村里的一位老赤脚医生凭过脉，说还有三天的时间，也可能提前。我着急却又走不了，劳资科的人员信息要在30号前上报，而我还没有完成。下午心烦意乱地对着电脑不知点些什么。想起曾经求助过的佛香斋主人，电话打过去，没接。同事说下午不接待，看我着急，给了我另个男师傅的号码。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打过去问明路线立即乘公交赶过去。那师傅已经在楼后等候，说明来意后，师傅要我写下母亲的出生年月日和我们兄妹的出生年属相，看到底谁在克她。然后翻看历书拆八字，说我哥属虎，克她；大姐也是，命相中今年注定披麻戴孝，我和二姐不克，但也于事无补。说母亲一生是个苦命人，年轻受了很多累，一生没有服气的事，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眼前情况是母亲寿限已到，如油灯将尽，今天（农历十八）、十九、二十开始过阴（昏睡），若能挺到二十二（29号）醒过来，到二十六（7月3日）这段时间相对稳定，属于回光返照。五月能挺过去，便看八月生日，八月挺过去，边看十一月、十二月。反正过年的扁食（饺子）是吃不着了。于是我说及前些天的叫魂、送宅神和父亲的事。师傅说上次没叫回来，母亲的魂不在身上，吓在一个水沟边，所以母亲老是呕吐。要重新叫。由于我家太远，没法请师傅前往，师傅便传授了我一个很灵验的法子，请灶王爷帮忙。说若果叫魂后母亲清醒过来，便告诉他。至于母亲如何能够好起来，需要给母亲买寿。费用大约500元。我对此将信将疑。付过拆八字的费用，回家后打电话要嫂子去重新叫魂。周三一早电话打过去，说母亲真的有所好转，告诉那师傅，他又说了买寿的事。我说当天赶完工作要先回家，他要我回家和几个姊妹商量。我同事对此否定，然后自告奋勇去帮我找另个神家问卜。下午带回的消息是，坚决不能买寿，否则我哥将会有事。又说我母亲最近几天没事。7月份肯定过不去。听母亲的确暂时稳定，心下稍安。干完工作下班后由丈夫送我回家，27日丈夫一人去烟台接女儿。
    回家的第一夜母亲折腾没完，一会儿难受死了，一会儿干死了喝水，一会儿热死了扇蒲扇，一会儿硌死了翻身。我和大姐基本一夜未合眼。想起同事说夜里不安定，需要桃树西南方向的枝杈。于是跟哥说了。哥不信，却也去照办砍来两块带杈的桃枝，一块儿放脚下，一块儿放头边。第二夜果然见效，不再那么折腾。周五（28）号早晨母亲开始喝不下水，让我们非常着急，同事又打来电话问母亲情况，然后要我用红纸写几个字放母亲枕头下，同时拉着她的手念阿弥陀佛，会将那些邪魔鬼祟击到几丈远。母亲便会好受些。中午母亲要喝蒜汤，用匙子给喝了几次，每次一点点。晚上口干了，就要喝水，又听到咕咚的吞咽声了，心下稍安。母亲清醒，要请老赤脚医生再来号脉，这次凭脉的结果是比上次更差，好起来绝无可能，但三五天内没事，后边就不敢说了。
    夜里大姐先照顾了一阵睡去了。12点时我起来，在大姐的鼾声里，一边听母亲絮叨那些陈年往事，一边用手机记下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住娘家的情形。娘家娘家，有娘才有家。娘不在了，我们这些出嫁的女儿，便成了断线的风筝，雨中的浮萍，从此各自漂泊天涯……
    29号周六中午二姐回来了。奇怪我还没给她电话，何以自己跑过来。她说周一匆匆回来半天，临走时母亲不舍的表情刺疼了她，这次趁母亲神智清醒，先回来陪母亲说说话。母亲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她能感知，朝着二姐的方向伸出手哭了起来，说以为见不到闺女了。我女儿也来了，和姥姥拉着手一起哭。孙辈中母亲最亲的便是我女儿，那天从烟台回来天色已晚，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这次母亲絮絮叨叨地说，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没成人的外孙女。女儿最遗憾的就是还没工作，哪怕等一个月后她发了工资能孝顺姥姥。可是人生没有最完美的结局。
    看母亲暂时稳定，我便跟随孩子叔叔的车回城，想今天送女儿去上班，然后在周一周二抓紧做党员民主评议，把材料上报完后，再赶回去守母亲……

一池萍碎l

姐姐，赶紧做通老人的思想工作，去医院吧，不能就这样等着。

一池萍碎l

现在啥年月了啊，怎么还在相信那些迷信呢

雪韵

医院是肯定不去的，否则会直接要她命。在家里还能多活几天。那些说是迷信吧，但是有两件事真的管用了。一件事请灶王爷叫魂，一件是桃树枝子。还有，我这几天之所以敢回来，还是那个人说的农历廿二至廿六相对稳定。我们村的赤脚医生号脉也证明了这点。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就这样的。

一池萍碎l

唉，这老太太咋就这么犟呢，现在医疗条件发达了，就算是治不了的大病都能多活些日子的，唉，只要老人还能听进话去就还是要试试，做做思想工作，实在不去医院的情况下，可能也只有相信那些了，毕竟心理安慰也能让人支撑一下子

一池萍碎l

昨晚用手机看的姐姐的文字，做了一夜的梦，梦见奶奶笑眯眯的向我走来，想抱我，却又笑眯眯的颤巍巍的走远了，难过的哭醒了

雪韵

唉。我当时就用手机写下这些文字的。真的没有办法，她不去就医，只能用这些办法了。自从叫了以后，真的一口都没有再呕吐过，这个真奇怪。还有放了桃树枝以后，她真的不再不停地叫喊难受了。这样我们听着心里也好受一些，否则真的只能干着急心疼上火了。

小雨

看着就揪心啊，老人家怎么就不肯去医院呢，辛苦老姐了，不知道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咱老娘多大岁数了？

小雨

唉。我当时就用手机写下这些文字的。真的没有办法，她不去就医，只能用这些办法了。自从叫了以后，真的一口 ...
雪韵 发表于 2013-7-1 21:36

    这个也真是神奇哈，有时候还就不得不信啊~~

荷风

唉……

雪韵

看着就揪心啊，老人家怎么就不肯去医院呢，辛苦老姐了，不知道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咱老娘多大岁数了？
小雨 发表于 2013-7-3 19:28

    俺娘就是死倔的一个人。上周又回家住了6天，昨晚才回来。已经84岁，半个多月没吃一点饭了，只喝点白开水西瓜水维持。昨天估计实在是太难受了，在我威逼利诱之下总算同意输液。这样我才安心回来。

雪韵

这个也真是神奇哈，有时候还就不得不信啊~~
小雨 发表于 2013-7-3 19:30

    是啊。若还如刚开始那样吃啥吐啥，估计早没命了。

雪韵

唉……
荷风 发表于 2013-7-5 14:04